進入山洞一天*了,穆念離一籌莫展。
姬無花在離開前吩咐人備了許多藥材跟毒物過來,穆念離滿目望去皆是上品,可對她這個病來說卻是丁點兒用處都沒有。
耳邊回響的依舊是動不動尸體自爆的聲音,鼻尖回蕩的腥臭也在習慣中變成了無形。看著遠處陳尸如小山一樣的景象,她真是連吐都吐不出來了。
一個法醫當成這幅德行,她也真是要醉了。
「阿離,累了就先歇歇吧。」自打入洞就一直斜倚在一張*板上的某人沖著穆念離伸長了胳膊,他一雙眉眼緊盯著穆念離,一天*了,似乎還沒看夠。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穆念離抓起地上的藥草扔了過去︰「歇你妹,再歇我就真得要醒不過來了!」
哪知話剛說完,就見凌景君從*上躍下,猶如提著小雞仔一般將她甩在*板上,隨後自己也靠了過去。
伸手從後面把穆念離抱住,凌景君將頭埋在穆念離脖頸,深吸一口道︰「阿離你這麼凶,除了我還有誰敢要你?」
頭頂上莫名飄過一縷黑線,穆念離緊咬牙關,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算她脾氣好也不見得有人敢要吧,一個整天跟尸體打交道的女人,別人見了躲還來不及,更別說其他了。
「不過就算有人敢要,我也不會放你離開的。」說著緊了緊胳膊,凌景君悶聲一笑,「阿離,好像只要跟你呆在一起,我整個人都會放松下來呢。」
依舊不肯做聲,穆念離只是緩緩抬起手按上了凌景君的胳膊。如此無聲的默許讓凌景君臉上笑意更濃,他突然將穆念離翻轉過來面對自己,清淺眸子盯著她的雙瞳,雙唇漸漸上移,正要貼上去的時候,卻被穆念離伸手擋住。
「你真是不要命了啊……」無奈地看著他,穆念離往後縮了縮,「色字頭上一把刀,這話還真沒錯。」
「阿離……」委屈地看著穆念離,凌景君此刻哪兒還有半分英俊偉岸的太子形象,瞧著就跟個小孩子差不多。
不願被他的眼神所干擾,穆念離垂著頭,良久才不情不願地道了句︰「你心里不是還有別的人嗎,那跟我這樣又算什麼意思?」
余光能明顯察覺到凌景君突然僵住的身子,穆念離心中輕嘆,自己走下*向著另一頭的尸體跟藥草走過去。
不能算是她壞了氣氛,原本她會上褚皇後馬車的原因就是因為跟凌景君起了矛盾,眼下雖然橫生變故讓二人道明了心思,可穆念離卻不願就這麼不清不楚得跟對方在一起。她還記得在太子寢宮時,當凌景君說起若卿的時候,他那副痛徹心扉的模樣,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明明那樣深愛著一個女人,又為什麼還能無所顧忌地對自己動了心?
越想越覺得心里憋屈,穆念離哼了聲突然覺得身體很不舒服。之前不知怎麼被強壓下去的五髒六腑再度快速運轉起來,竟逼得她整個身體猶如火燒,幾乎坐都坐不住了。
奇怪啊,從山崖下上來的時候不已經好多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又會……
穆念離緊咬牙關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目光快速在屋內平放著的幾具尸體上掃了一圈,又將目光移向室外。
她這才意外發現多數懸浮在半空的尸體都是女性,而首先自爆的那些同樣也都是女性。雖說男性尸體也有不少,但自打穆念離入洞之後,放眼望去在地上橫躺著的幾乎大半數都是男性了。
腦中快速閃過一道精光,穆念離突然起身,沖著此刻正在背後目光陰郁盯著她的凌景君撲去。
「快,快抱住我!」緊抓著凌景君的袖子,穆念離大聲嚷嚷著。
凌景君面上一滯,隨即有些不情願地把袖子抽出來︰「阿離你剛才明明還說我……」
「少廢話,抱不抱!」
也不管凌景君的反應,穆念離大手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拽了過來。凌景君眸底滑過一絲淺笑,伸手將穆念離緊緊攏在懷里。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听穆念離雙手合十,「啪」一聲,惹得凌景君渾身打了個激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這病是怎麼回事了!」她緊緊拽著凌景君的衣袖,十分高興地邊跳邊吼著。
凌景君見勢似乎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他面上含笑看著穆念離,然而眸底卻潛藏些許落寞,仿佛是為著穆念離剛才的反應。
她並不是因為想要他抱著才會說那樣的話啊……
並不清楚凌景君此刻心中的想法,穆念離拉著他走到橫陳著的尸體旁邊,手指著其中幾具,才開始分析說道。
由于女性尸體的異狀比較多,所以病毒就是通過女性攜帶進入部落內,通過傷口感染而大批量傳播。這恰好可以解釋為什麼她入洞不過兩個時辰就會中招,很大原因則是因為她也是個女人。
她曾仔細辨認過一男一女兩具尸體,雖然兩者體內的五髒六腑都是在快速運轉,但很明顯女性要比男性的速度快上許多,而且稀釋能力較差。這也就是為什麼入洞看到的懸浮尸體多是女性,而男性全都跌落在地。
凌景君噤聲听到此處也不免露出詫異神情,看著穆念離一臉輕松的樣子,他仍舊擔憂道︰「那阿離你說的解決方法又是什麼?」
「我原本只覺得奇怪,卻並沒把這兩個疑點放在心里。直到自己中招落入懸崖,被你救起後身上種種無力的癥狀竟奇跡般地得到緩解。適才我一個人坐在這兒的時候,體內不適感再度加劇,直到……」
「直到我抱著你,才重新又將那股熱浪壓下去?」卻是凌景君接過話,嚴肅繼續道,「而從你剛才的分析來看,男子與女子之間不同的除了特征長相外,還有一點便是陰陽不同。」
女子屬陰,男子屬陽,因為體性不同,所以在面對同等毒藥的時候彼此作用也不相同。若不是這些男子長年與女子屈居于部落中,導致他們身體本身的體性逐漸趨近于陰性,所以在面對毒源時他們無法逃月兌,只能承受致死。
凌景君長舒了口氣,找到了最關鍵的原因的確可喜可賀。而從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來看,整個部落的確是女子居多,也難怪對方會用如此陰毒的法子了。
不過這也變相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下毒的人很熟悉凌宣國的地貌情況及風土人情。若不然,怎麼會下手這樣又準又狠?
「阿離,倘若照你所說,那我們只有找到極陽之物才能夠解得了你身體的病癥。可據我所知,這世上真正的極陽之物只有天盛國境內的血池崖頂生長的血荷,五十年才得一株,而最近這株也得再等幾個月才能成熟。你……」
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穆念離聞言搖了搖頭,血荷什麼的根本就不在她的思考範圍內。她笑著用手指了指天,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你別忘了,若說起真正的極陽,又有什麼能比得過咱們頭頂的太陽?」
心念一動,凌景君幾乎來不及說話,就見穆念離飛奔至山洞口,大聲吩咐守在外面的下屬替她上山采藥。
凌景君看著她滿心激動的樣子,終是笑了。他搖著頭靠回山壁,目光在掃到成堆的尸體時,一抹冷厲自眸中劃過,很久才消失不見。
由于心中已有了譜,穆念離做起事情來就格外快了些。吩咐山洞外的人去各個山頂采摘經過太陽暴曬過的藥草,將它們按照等量搭配起來,加之姬無花留下來的毒物唾液,經過調試總算在一天之內配成了一副解藥。
然而拗不過凌景君的要求,穆念離只能先找了一具女性尸體,將解藥灌入她的體內,試看效果到底如何。
傻呆呆地坐在一側大約等了半個時辰,當尸體不再發出那滲人的「咯咯」聲時,穆念離伸手去探,果然察覺之前灼熱的體溫逐漸降了下來,恢復一具尸體該有的冷冰。
而女子體內的五髒六腑在藥物作用下也逐漸停止活動,不過這樣的後果便是大約半刻鐘後,尸身徹底開始腐爛,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女子面容凹陷,身體腐肉冒出,惡臭盈盈。
凌景君一把拉過穆念離後退避開這惡心的畫面,他將她困在懷里,雙唇貼上她的臉頰︰「我就知道我的阿離是最能干的!」
哼了聲算是應下這聲奉承,穆念離拍了拍凌景君的手,示意他松開自己,準備去重新配藥。接連兩個晚上沒有休息的她難免有些體力不支,但為了早日離開這個惡心的地方,穆念離只能咬著牙堅持。于是在又一輪太陽升起的時候,總算重新完成了一副解藥。
匆匆將其吞下,穆念離打坐調息片刻,後又在凌景君的協助下,總算感覺到體內的灼熱跟躁動逐漸被壓了下去。
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啊……
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好轉,穆念離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整個人不自覺軟了下去,靠在凌景君懷中,她笑了笑,怎麼就覺得面前的這人長得這麼好看呢?
果然啊,心情好的時候看一只豬都覺得漂亮的不行。
自然不會知道穆念離心里在怎麼埋汰自己,凌景君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一步步走向山洞口。隨著洞門在外被人開啟,一股清風逐漸灌入山洞內。凌景君深吸口氣,這幾日的陰郁情緒也隨著這股空氣一掃而光。
他垂首,就見穆念離閉著雙眸慢慢呼吸著新鮮空氣,那模樣怎麼瞧著都覺得讓人心動不已。想著就這樣俯身吻了下去,在察覺到懷中人身體那一瞬間的緊繃,凌景君唇角微揚,覺得好笑但並未停止動作。
女子櫻唇特有的柔軟讓他只想就此*下去,穆念離雖然沒有做出回應,可那逐漸上升的體溫卻讓他的動作帶了幾分狠意,只想撬開她的牙齒,纏上她的舌尖,一點一點將她吃干抹淨。
「唉你……」趁著空隙穆念離正要出聲,沒想到凌景君瞧準空檔直接將舌頭伸進了她的口中。
抱著她身子的手越來越緊,凌景君那略帶狠意的佔有很快讓穆念離覺得有些意亂情迷。對方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在這一刻充斥在她的鼻尖,不僅掃去這幾日滿腔的陰郁,更是讓她覺得渾身再度燥熱起來。
沒想到啊,她活了兩世到最後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弄成了這幅樣子,想想簡直太丟人!
「咳……你們差不多點就行了啊,這麼多人看著呢……」正在這時,一道略帶陰沉的聲音響起,在驚起穆念離意識回歸的同時,也讓凌景君停下了動作。
抱著穆念離的手沒有松開,凌景君只再度輕吻了一下穆念離的唇角,這才側目看過去。
姬無花一身紅衣妖嬈無比,只不過他此時陰沉的面色卻讓整個人的氣質大打折扣。他目光陰郁瞥了瞥穆念離又瞥了瞥凌景君,整個神情都好像是剛剛吞了一只蒼蠅般,復雜、古怪、難受還又偏生說不出口。
而這時站在他身旁的穆子清搖了搖頭低笑迎了過去,自凌景君手上扶過穆念離後,他單手搭上她的脈搏,查探過她身體的確沒事了之後,才松了口氣。
「放心吧,我已經沒什麼事了。」
穆念離雖然還因為剛才那件事而覺得臉上有些臊得慌,但見穆子清這麼緊張,仍舊出聲安慰道。
「哼,你們倒是沒事,可苦了我們這些善後的人!」聞言卻是冷哼一聲,姬無花雙臂環胸忿忿道,「你說說,你怎麼就招惹上穆家那一群神經病,這整日不依不饒跑到小嬋那里要人,都快把門坎給踩平了!」
「還有你那個嫡母,非說是小嬋軟禁了你,還說再不將你交出來就要稟告褚皇後親自處理這事呢!」
穆念離與凌景君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剛才的輕松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都是滿目沉重。凌景君伸手拍了拍穆念離額頭,這才緩步走過去︰「小嬋那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還能出什麼事……」似乎還是有些怕凌景君,姬無花說著,瑟縮著後退一步,「她听你的傳信給穆府後,那穆府大夫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整日里去莫宅要人,就差沒直接安營扎寨住在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