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姬無花細說,穆念離這才知道她跟凌景君消失的這幾天到底出了多少ど蛾子大事。
眾人在得知穆念離竟是坐上褚皇後賜的馬車後失蹤的,頓時開始懷疑褚皇後。不少人雖不敢明說,但背地里卻覺得是穆念離在宴會上惹了她,才會被她暗地里滅口。
人雲亦雲越說越離譜,事情發展到最後便是褚皇後被凌帝邀請去了正殿,也不知二人在里面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在這之後褚皇後便告病,幾乎再也沒出過皇後寢宮。
眼看著褚皇後如此,那遠在穆府的大夫人自然也坐不住。似乎心中篤定此事是穆念離在背後搗鬼,于是偷模花錢雇了不少殺手,揚言一定要把死了的穆念離帶回穆府才罷休!
不過索性沒等大夫人有所行動,莫嬋姑娘的信已經率先一步到了府上。
莫嬋畢竟是整個凌城首屈一指的才女,說出來的話必然也有幾分重量。大夫人懊惱之際卻也無可奈何,既不能栽贓穆念離被人污了清白,也不能繼續買凶殺人,只得暗自咬牙咽下這口氣。
誰料當大夫人看清莫嬋信中所說穆念離要在府上暫住一段時間後,頓時又覺得事有貓膩。她不止一次將穆子清叫去房中施壓問話,想要他出面指認穆念離。可先不說穆子清與穆念離的關系擺在這兒,親疏自有分別,單是穆子清的腦子跟才學也不是大夫人這個宅門婦人能夠比擬的。
于是幾個回合下來,大夫人無力再問,只得買了更多的殺手派他們去莫嬋府上找人。
然而莫嬋畢竟是凌景君的人,身邊自有無數暗衛護著。在大夫人買去的兩撥人都沒了消息後,凌城內再也無人敢做她的生意。
所以大夫人只好親自上門要人。
第一日說是帶了吃食,第二日說是帶了衣裳,反正每天都有新花樣,就是想著法兒的要進莫宅探上一探。
可莫嬋是什麼人,連凌景銘都敢往外堵的人會怕大夫人?于是在頭兩天還露面相勸之後,莫宅的大門是無論大夫人怎麼敲都不肯再開了。
所以在接連三四天都吃了閉門羹後,大夫人終于忍不住,開始在市井中大肆傳播謠言,說是莫嬋跟那些賊人是一伙兒的,軟禁了穆府四小姐,不知道打著什麼鬼主意。
「她這話可不僅僅是埋汰了小嬋,連你也坑進去了!我就說女人都麻煩,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干人事兒,也虧她想得出來,就不怕得罪了小嬋連個全尸都留不下嗎!」姬無花雙手叉腰忿忿說著,順道白了穆念離一眼。
穆念離自然是領教過大夫人手段的,雖然她沒把對方放在眼里,但也沒想到這瘋女人竟然到這種程度!
雖然眼下她的病剛有好轉,但也不想繼續麻煩莫嬋。穆念離與凌景君相視一眼並不多話,二人一道搭乘上姬無花帶來的馬車,急忙趕往莫宅。
而此時的莫宅門口依舊熱鬧得很,大夫人在吃了三五天的閉門羹後仿佛也轉了性,並沒繼續站在吃癟,而是派人抬了桌子凳子,上了茶,打了傘,帶著一種下人聲勢浩大地坐在莫宅外。
頗有一副要不到人死不休的架勢。
如此一來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大夫人睨了眼身邊聚著的平民,冷哼著揚聲道︰「莫小姐,我敬你是才女才沒將此事上報官府,我不過是想見見我府中那四丫頭,你屢次三番阻撓怎能不叫人起疑!我雖也不信你如市井傳言一般與那些賊人同流合污,但你總歸要出來說句話吧?」
欲蓋彌彰的說法反倒更叫旁人懷疑,听著周圍越來越熱鬧得罵聲,大夫人冷笑,就憑這黃毛丫頭也想跟自己斗?
「穆夫人,我家小姐說她做事不需要給任何人解釋,是穆四小姐自願在府里留下的,她不肯回去也不肯出面,我家小姐也不能將她綁了來。穆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大夫人此舉也實在太給穆大人丟臉了。」
恰在這時就听門內一個該是丫鬟的人出言嘲諷,引得大夫人面上一僵,拍桌怒道︰「你胡說!我家四丫頭雖然平日里任性了些,但也是個懂事的,斷不會看自己母親在此被人侮辱!」
一邊罵一邊夸,大夫人的話讓在場眾人有些愣神,也不知她所謂的那四小姐到底是個什麼心氣兒的。
只不過門內的丫鬟听了此言倒像是嘲諷地笑了聲,眾人瞧不見她的表情,只能听她哼道︰「私以為夫人只是四小姐的嫡母並不是生母,且听說四小姐在坊間的名聲可一直都不怎麼好,說來也跟穆夫人你月兌不了關系吧。如此倒也能理解四小姐為何不願見您了,所以我要是夫人你啊就趕緊自己回去,免得繼續下去連臉都找不到了,豈不太過難看?」
「你、你放肆!」沒想到對方伶牙俐齒片刻就將話題推到了自己身上,大夫人拍桌起身,指著莫宅大門道,「我好歹是朝廷一品誥命夫人,豈容你們莫宅如此辱罵!虧得莫嬋還是凌城第一才女,沒想到教出的下人竟這麼無禮!我看你們真是給臉不要臉,非得要官府親自上門才知道厲害嗎!」
听著大夫人口口聲聲提及官府,那門內的丫鬟自然也明白了過來。不過並不為此覺得害怕,她反而聲音高揚,笑著道︰「那就請穆夫人帶了官府大人來再說吧,否則啊,這莫宅的大門可是這輩子都不會對你敞開!」
被氣得重新坐回椅子,大夫人渾身發抖,幾乎恨不能用平生最惡毒的話罵回去。
無奈戰場是她自己找的,為了護住穆府最後的尊嚴她自是不能跟個潑婦一般,于是只得忿忿瞪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道穆念離肯定在里面瞧著自己笑話。
而這一次,她一定要給穆念離一點厲害嘗嘗!
「府尹大人到!」
哪知就在大夫人思尋著要不要真派人去將府尹請來的時候,就听一聲高呼傳入耳內,而人群也自發地形成一條通道,以此讓府尹大人進入。
正覺得詫,大夫人立碼眼尖瞥見此刻跟在府尹身後的穆柔裳。她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就見穆柔裳急急走了過來,挽著她的手道︰「母親,女兒實在不忍看母親跟四妹被戲耍下去,只好自作主張請了府尹大人過來主持公道,還望母親莫要怪罪啊!」
大夫人這會兒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真舍得去怪罪自己的寶貝女兒?是以穆夫人只是面上瞪了穆柔裳一眼,卻仍是陪著笑對府尹道︰「徐大人,你看這真是不好意思,明明只是府中小事竟勞煩您親自前來,我真是不好意思。」
「穆夫人哪兒的話,此事畢竟關系到穆四小姐的聲譽,若就此被歹人利用,那才叫本官覺得不好意思!」
徐大人為人正直自然不清楚這後堂的糾紛,他一臉嚴肅地對著大夫人一禮,而後大手一揮︰「來人,去把莫宅的大門撞開!本官就不信它這門還是鐵做的不成!」
「徐大人,我家小姐要我提醒你一聲,這門上的牌匾啊是陛下親筆御賜,你撞門的時候可得小心著點,免得手底下哪個不長眼的弄壞了,那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名啊!」
這話一出口,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衙差們頓時一個個萎了下去。手中木樁還拿在手上,但就是不肯上前。
見此情形,穆柔裳眼珠子一轉,急忙上前佯裝著急道︰「徐大人,那妖女必定是以為手握牌匾萬無一失了才口出狂言。但陛下一向公私分明,若叫他知曉事情經過,即便牌匾有失也絕不會下令責罰的。還請大人速度撞門,救我四妹妹出來啊!」
穆柔裳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兒,此刻這話說得三分著急三分無奈又有一分痛楚,她眼中含淚的模樣叫徐大人這硬漢瞧著都難免心生憐意,更不要說往常那些連她面都見不到的衙差們了。
是以幾乎不用徐大人再說,就听那群衙差齊齊吼了一聲,手握木樁二話不說就撞了上去。
就在眾人鼻息凝神之際,卻听那厚重的木門發出「吱嘎」一聲巨響,前行的衙差們頓時止不住步子齊齊沖進門內摔了個狗屎吃,那模樣狼狽至極,倒引得一旁看熱鬧的人們「哈哈」大笑起來。
隨著笑聲走出門內的是一個身著淺藍色裙裝的嬌俏女子,她走到門外四下環顧一圈,最後才對上大夫人跟穆柔裳的眼,略帶埋怨道︰「夫人您這是何意,我不是送了信說過幾日就會回去嗎?」
來的人正是穆念離無疑,她看著面前這幅景象不住地搖頭。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走了過來,先是對著徐大人做禮,而後看向大夫人道︰「我知道您是出于關心,但事情經過我已經在信中詳細說清楚了。那日要不是莫小姐出手相救,我只怕再也沒機會見到夫人了!」
三言兩語就把局勢挽回,以上這些話听在眾人口中不由覺得是大夫人無事生非、恩將仇報才引來這些日子的亂子。
莫嬋在民間的口碑本就極好,這幾日也是被那些謠言搞得才叫眾人有所誤會。此刻听穆念離幾句話就說清真相也紛紛點頭表示認可,同時也逐漸轉變對大夫人跟穆柔裳的眼光,連帶著徐大人也一同嫌棄了進去。
根本沒想到穆念離會在關鍵時刻來這麼一招,大夫人面上一僵不知該作何回答,倒是她身旁的穆柔裳率先反應過來,上前緊緊握住穆念離的手︰「四妹,長姐知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別怕,心里有什麼苦就說出來,父親跟母親會為你做主的!」
這話說著好像她真得被人糟蹋了一般,穆念離心中冷笑不動聲色抽回了手。她微抬下巴看著穆柔裳,十分清楚道︰「長姐,我都說了不下十遍自己沒事,你們怎麼就是不信呢?莫不是非要我出些什麼事,你跟夫人才覺得滿意?」
這話自然是為了引起旁人誤會,畢竟穆念離自打出現就一直在極力擺正事實,只有大夫人跟穆柔裳一個勁兒覺得是她有所隱瞞。
因此一說,眾人看著穆家那兩人的目光更帶鄙夷,甚至有人開始在人群中竊竊私語,說當年若不是被謠言所惑,誰會想到這穆四小姐其實也是個不輸穆大小姐的才女?
非常滿意自己制造出來的效果,穆念離壓低眼底的嘲諷色彩,只極盡無辜地看著面前母女二人。
然而她越是如此就越叫穆柔裳生氣,只見穆柔裳暗自咬牙瞪了她一眼,忽然笑著上前再度握緊她的手,揚高音調道︰「好好好,四妹你既說沒事那就是沒事。可母親三番兩次要來府上看你,你怎麼就是不肯見呢?雖說之前是母親說了你幾句,但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非要放在心上?」
不得不說穆柔裳這出戲做得極好,雖然在氣頭上,卻仍舊換著法子想叫眾人改變對自己的想法。
穆念離心想著突然伸手蓋上穆柔裳的手背,她無奈地笑了笑,回首瞥了眼莫宅︰「人人都知莫小姐平日不喜歡旁人去她府上,我既為客人,自當該順著主人的意思來。」
「那你就不關心母親,不顧忌母親的身體嗎?」加重了幾分力道,穆柔裳燕姜一眯,口氣重了幾分。
穆念離慢慢抽回了胳膊,先是揉了揉被穆柔裳抓紅的地方,隨即才不急不緩道︰「我自是擔心的,但該說的我也都說明白了,夫人仍舊要計較,我能有什麼辦法?再說夫人一向不听我說的,往日也只听大姐的勸。所以,難道大姐就不知道勸勸,讓她對我放心嗎?」
幾乎在穆念離轉性之後就再也沒能說得過她,穆柔裳眼楮氣得通紅,卻礙于在場情況特殊而不能說什麼重話。
听著耳邊越來越難听的謾罵,她深吸口氣強自咧出個笑臉︰「我知道四妹你的顧慮,可再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家人啊,你總要告訴母親為什麼一直閉門不出的原因吧?」
說著,她忽然倒退兩步,故作驚慌地掩住唇角︰「該不是那莫小姐將你關在門內找人對你做了什麼吧,四妹你若有事可千萬別自己擔著,告訴長姐,長姐一定為你出頭!」
這人估計做夢都巴不得自己趕緊出事吧,穆念離心中冷笑,還未等她開口回答,就听身後傳來一道很輕地「啪啪」兩聲。
回眸就見一身著雪青裙裝的女子緩步走了出來,眉峰綿長和緩,眼眸清平淡漠。當她整個人從莫府大門內走出的時候,整個周身似乎都鍍上一層謫仙般的仙氣,頗有些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近觸的錯覺。
只見她雙手再度輕拍兩聲站在了穆念離身側,她的身高明顯比穆柔裳高出半個頭,是以只微微抬首,便在氣勢上壓了穆柔裳幾分。
「一直听聞穆大小姐是凌城的第一才女,今日得此機會一見,的確讓我大開眼界。」說著,她仿若故意地瞪了穆念離一眼,親昵地挽住她的手,「阿離,你若早跟我說你這長姐的臆想癥這麼厲害,我肯定第一日就叫人放她們進府了。」
被莫嬋很認真的一句話惹得有些想笑,穆念離垂眸憋了好久,才作勢推了她一下︰「小嬋你別亂說,我長姐也是關心則亂,她平時……平時還是挺正常的。」
二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拐著彎子罵自己不正常,穆柔裳再好的涵養也被消磨殆盡。見此她忽然冷笑一聲,指著莫嬋就怒道︰「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妖女,原來就是你這個踐人!劫持軟禁我四妹不說,還對我母親出言侮辱!你左不過是個平民,有什麼資格對我穆府的人如此!」
「徐大人,此舉該當何罪!」
明明只是女人之間的爭吵卻突然拉上自己,徐大人臉上一僵,隨即訕訕道︰「這……這也算不上有罪吧,四小姐不是自己也說是莫小姐請她入府做客的。當事人自己都沒覺得有什麼,大小姐你又何必……」
「別啊徐大人,你這麼偏袒我,估計等下咱們這第一才女可要指著我說跟你有一腿了。」
嗤笑一聲不顧穆柔裳瞬間難看的臉色,莫嬋眉目冷清斜睨了她一眼,清楚又略帶狠意道︰「穆大小姐,我雖只是個平民,但是陛下欽點的凌城醫女。我雖沒有官階品級,但在以醫術為尊的凌宣國來說,我的身份早已超過你跟你的母親。」
「你們最近幾日在我府上鬧的事以及在市井對我的污蔑,早就造成我個人名譽的損害。我想你們恐怕不知道吧,當日陛下在賜我醫女身份的時候曾有口諭,但凡有人敢懷疑、輕視我,我是可以直接上告陛下,賜你們死罪的!」
並不是虛張聲勢,莫嬋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氣勢全開,根本不是穆柔裳區區一個閨閣小姐可以比擬的。
倒是她身邊的大夫人見勢很有眼色地上前,先是將穆柔裳擋在身後,隨後才尷尬笑道︰「此事是我思慮不周,沒想到阿離會如此貪玩忘了穆府的規矩。但我畢竟是出于對她的關心才得罪了莫小姐,莫小姐是個明白人,不會再怪我們了吧?」
一個長輩卻要向一個小輩低頭,這對穆夫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恥辱。
但是她能走到今日穆府正房的位置上卻也不單單只依靠著背後的褚家,何時能屈何時能伸她看得通透,絕不會因為一時的面子而壞了手中大計!
莫嬋與穆念離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幾分門道來,見此,莫嬋笑著伸手蓋住大夫人的手背,十分溫柔道︰「我自當明白大夫人的心意,但大夫人也該明白阿離的心意才是啊。」
說著,她吩咐身後的婢女呈上一個托盤︰「听聞過幾日就是大夫人的生辰,阿離想著要親手為夫人做一樣禮物,所以才這樣藏著掖著不肯見人。沒想到夫人不僅誤會了她,也白瞎了她一番好意。作為朋友,我不能眼看著阿離受這委屈,所以就將這未成形的禮物先送給夫人吧!」
那托盤上放得是一個荷包,配色鮮艷喜慶,就是針腳十分笨拙,一看就知是新手所做。
原本在那荷包的正面似乎打算繡上一個壽字,卻因時間著急,緊緊只繡了個存。
如此被砍掉一半壽命的禮物,大夫人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穆念離見微微斂眸掩去眸中嘲色,卻是很快伸手欲要將東西搶回來。
莫嬋伸出胳膊將她攔住,看著大夫人早已傻掉的樣子,仍舊十分有禮地道︰「既然事情已經說開,夫人就請先回府休息去吧。我與阿離還有些藥學知識要討論,夫人若有什麼感謝的話,就請等阿離回府之後您再說吧。」
說完也不看對面母女二人的表情和周圍人的樣子,莫嬋拉過穆念離就重新回到莫宅內。
而當她們身後大門「轟」一聲被關緊,穆念離突然臉色一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不過即便這樣她還是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對變了臉色的莫嬋搖了搖頭。直到一雙臂膀將她攔腰抱起,穆念離這才不再強忍,只閉了眼靠在來人懷中。
見她一臉蒼白的樣子,莫嬋沒好氣地白了眼︰「都說讓她不必逞強,我一人出去也能解決。現在倒好,沒見把外面那母女氣死,倒先把自己折騰到吐血了!」
「她性子就是如此,這不是也為了給你省些麻煩嗎?」凌景君無奈地笑笑,十分討好地看著莫嬋。
「現在才更給我添麻煩好嗎?你也真是的,身邊的人一個二人都是這幅德行!你若真喜歡她就不要總帶她去那些危險的地方,命只有一條,當她是九命貓妖不成?」
雖然嘴上毒,可莫嬋的眼里滿滿都是擔憂。她急忙在前領路讓凌景君抱著穆念離先去房中休息,待看著姬無花上前替穆念離診治時,才松了口氣,揮手示意凌景君出去說話。
沉默良久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莫嬋思前想後,還未等將心中想法說出,就听凌景君突然開口︰「小嬋,我對阿離是認真的,你不必擔心。」
聞言一愣,莫嬋沒想到對方竟然清楚自己的想法。她盯著凌景君半晌,才苦笑搖頭︰「我自不擔心這個,與你做朋友這麼久,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我看得最明白。」
說著,莫名嘆了口氣,莫嬋抬首對上凌景君雙眸︰「阿君,我只想問你想清楚跟若卿之間的事情沒有。倘若你心里還記掛著她,那不管你對阿離做什麼說什麼,都只是錯,你明白嗎?」
凌景君沒有說話,白希指尖一圈圈劃在面前的茶盞邊沿,似乎永遠都停不下來一般。
「我跟若卿並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有些事,我現在沒辦法告訴你,抱歉小嬋。」良久,凌景君只說了這樣似是而非的一句回答,而在听到屋內穆念離的動靜後,急忙起身入內。
莫嬋坐在位置上沒有動作,她目光怔怔看著凌景君適才用過的被子,許久才搖著頭嘆了聲︰
「但願你沒有在騙自己,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當初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了……」
沒有听到莫嬋最後的囈語,凌景君急忙入房,就見穆念離已經起身靠坐在*榻。
姬無花仍舊一臉不情不願,在見凌景君出現後,他急忙苦哈哈地道︰「阿君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讓我替她看病了,我是毒王!毒王你懂嗎!我一向是做殺人的事兒不是救人啊!」
然而凌景君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只湊到穆念離身邊,上下打量她一番瞧著無事,才不樂意地抬頭冷笑︰「讓你給她看病是給你機會戴罪立功,這次要不是因為你自作主張,會出這麼多事?」
自知理虧,姬無花撇了撇嘴︰「我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就少做無用功,你可知因為這次的舉動,很可能會叫褚皇後盯上我!」強硬打斷他的話,凌景君面色陰沉,「姬無花,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唉我……」手舞足蹈想要辯解什麼,可看著凌景君那雙通透的眸子,姬無花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將藥瓶放在*頭也不見他在多說一句,只如此提著藥箱狼狽離開了。
穆念離一直在側靜听二人的對話,到這時才開口疑道︰「你怎麼會覺得姬無花是在害你?」
沒想到說了那麼多她卻只注意到這一局,凌景君伸手拂過她的長發,苦笑著道︰「因為他沒腦子啊。」
正因為姬無花的沒腦子,所以才好幾次差點讓他暴露在褚皇後跟凌景銘面前。若不是深知姬無花的為人,他真是要忍不住懷疑對方是否是誰派來壞他事的。
並沒把自己對姬無花的猜測說出口,穆念離總覺得像凌景君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姬無花對他的意思。
不過像這種男人喜歡上男人的事,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阿離,有件事那日在懸崖處我忘了跟你明說,眼下既然閑著,我便跟你說說吧。」見穆念離點了點頭,凌景君才道,「當時子清雖然猜測是另外兩個國家對咱們下手,但我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種能瞬間毀滅一個部落的藥物絕不可能是另外兩個國家可能擁有的實力,所以我懷疑是有魔教在背後作祟。」
既是魔教,手段自然要異于常人。穆念離點頭表示贊同,就听凌景君復又道︰「可這幾十年來,不管是同三國還是同魔教,大家一直都相安無事。除了三年前的那件事外,幾乎很少有關聯。而眼下他們明目張膽地涉境來犯,且手段這般狠辣,想來就沒那麼簡單了。」
「你是說,這件事可能與神器有關?」穆念離接過話,不由蹙眉問道。
關于玄遠大陸的四大神器雖然只是個傳言,但眾人對神器的名諱卻知道得十分詳細。
青玄劍、命古琴、耀光釧、血玉盤,四種听起來很有代表性的名字卻掌握著整個玄遠大陸的命脈,而當它們四項合一的時候,甚至可以起到逆天改命的強大作用。
正因如此,得神器者得天下這一說,也逐漸開始在大陸中流傳開來。
而由于早在開國前四大神器就存在,是以經過凌景君之後的排查,其中的那把青玄劍便有很大可能是存在于凌宣國境內的。
所以當三年前他得到了這個消息,便加緊分派一切手中力量展開搜尋,卻沒想到不僅沒找到,反而還折了若卿的一條性命。
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了,關于青玄劍的下落似乎又再度被人提起。
穆念離對神器的一切並不清楚,只是在看到凌景君神情嚴肅的樣子時,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擔憂。
在山洞中滅族的整個部落她雖找到了解決之法,但卻仍舊沒能模出當日到底是誰下了毒,這對他們來說無非算是一個懸案,而關于最後是否能找到線索也只是未知。
一方面要應對褚皇後跟凌景銘的威脅,一方面又要時刻警惕隨時攻來的暗害。穆念離只覺得這條路太辛苦,可誰讓這是凌景君選擇的呢?作為此刻站在他身邊的人,她終究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心照不宣地看著對方眼中的堅定,穆念離第一次伸手主動抱住凌景君,汲取他身上淡雅的香氣跟溫暖。
她想或許只要他肯一直這樣抱著自己,那麼不管前路有多麼艱難,她總是願意一直陪他走下去的。
就這樣繼續在莫宅休養了兩三日,穆念離雖然滿心不情願再回到穆府,卻礙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回去。告別了凌景君跟莫嬋一行,當她帶著西華重新回到穆府的時候,還未入門,就見一個茶盤徑直飛向她的面門。
如此下馬威還真是不同尋常,穆念離心頭冷笑側頭避開,未等抬首就听前方一道笑語︰「哎喲這不是四妹嘛,真是咱們府上的稀客啊!許久不見怎麼現在舍得回來了?」
整個府里敢如此對著她說話的除了穆欣然那個蠢貨外,還真就沒有別人了。
穆念離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是啊,許久未見三姐的嘴還是這麼不干淨。」
「你說誰嘴巴不干淨!」
一听這話頓時站不住,穆欣然說著就要撲過來打人。然而在她身後的穆欣芸卻一把將她拽住,她抱歉地看著穆念離笑了笑,眸中潛藏擔憂︰「四妹快去正廳吧,父親跟夫人已經在那兒等你了。」
由于之前已經寫了信說今日回府,穆念離原以為不過是打聲招呼罷了,卻不料他們倒給她備了份大禮。在莫宅過了幾天逍遙日子倒真讓她快忘了這穆府住著的是一群牛鬼蛇神,穆念離聞言只輕蔑一笑,白了穆欣然一眼抬腳就走了過去。
還沒進門就能察覺周遭氣氛壓抑,穆念離站在門外掃了眼正廳里的陣仗,也沒說什麼,徑直入內。
見她連個禮都不肯做,大夫人眼底閃過一道利光,急忙向著穆威道︰「老爺,你瞧瞧四丫頭這樣子。要叫旁人看著,還真以為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教好她了!」
穆威本就因為穆念離這幾天的失蹤而大動肝火,此刻瞧她一臉不以為意,不由拍桌怒道︰「逆女,還不跪下!」
跪?這些人還真覺得受得起她這一跪?
穆念離輕笑一聲,反而拉過一張凳子與穆威對立而坐。她單腿翹著一手托腮,目光倨傲掃過在場三人︰「父親有話就趕緊說吧,我還等著回房休息呢!」
被她如此回答激怒,穆威臉色更加難看,說著就要上前來教訓穆念離。
哪知他剛走了兩步就被身旁的穆柔裳攔住,也不知她在穆威耳邊說了些什麼,就見穆威臉色陰沉地瞪了她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就這樣退了回去。
見狀心中默默升起一股涼意,穆念離眼見微眯盯著穆柔裳,見對方表情和善,心道肯定沒什麼好事!
「四妹,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她看著她,十分柔善地說道,「你不知在得知你失蹤的消息後我們有多著急,父親四下里派人都沒找到你,差點就入宮質問皇後了!」
聞言穆念離冷哼一聲,這群人嘴上說著擔憂,實際還不知怎麼希望她出事呢!一個夜不歸宿的名門庶女,除了被賜死外還能有什麼結果?他穆威倒是想進宮,那也要看褚皇後見不見!
穆柔裳瞧她沒什麼話說,臉上笑意不由更濃︰「索性這次有驚無險,虧得有莫小姐相助,否則只怕再也見不到四妹了呢!」
「大姐有話就直說吧,這樣繞著彎子實在不是你的作風。」對此並不領情,穆念離十分直白地開口拆穿道。
說完就見穆柔裳臉色一僵,隨即訕笑著瞪了她一眼︰「四妹還真是急性子,不過你既想知道我便先告訴你吧。」
穆柔裳說著便看向一旁的大夫人︰「母親自那日從莫宅回來後便一直心神不寧,白天夜里總是念叨四妹你的名字。父親原以為母親只是受了驚嚇,替她抓了幾服藥調理卻仍不見好。而這時恰好有人來府上拜訪,沒想到竟是一個道士。」
凌宣國眾人除了醫術外最崇尚的就是道家之術,那道士不知從何處來,只在看到穆府的情況後揚言穆府上空被烏雲籠罩,似是要有大災。在听了道士的話後,穆威大驚之下便求道士為府中作法。
這法倒是做了,大夫人的情況也好了很多。可就在道士小住兩日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在行至大門時突然停下,揚言烏雲再度籠罩穆府,災難並未散去。
而隨著道士的說法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便是穆念離說要回府的那封信。
听到這兒,穆念離總算明白了這群人的意圖︰「父親是想說,我才是府里的大災?」似笑非笑地揚眉看向穆威,穆念離如此問道。
穆威臉上一僵,沒料到穆念離問話這樣直接。而在側的大夫人見狀急忙挺身而出,訕笑著上前拍了拍穆念離的手︰「阿離,你看府中這麼多人被他搞得人心惶惶,若是不給他們壓壓驚,難保日後不會出什麼事。」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要叫那道士替我算命嗎?」
徹底明白過來,穆念離倒是饒有興趣道︰「好啊,叫他過來替我瞧瞧吧。」
狐疑地瞥了她一眼,連大夫人都不相信穆念離今日會這樣爽快。往日她們要求她做的事總是會經過她百般拒絕,誰料今日不僅應下,態度還這麼好。
不過大夫人也懶得再去管穆念離打著什麼算盤,反正今日是她孤注一擲,就算不能讓穆念離死,也要把她從穆府的宗譜上除去,將她徹底趕出去!
穆柔裳點頭示意門口的丫鬟去將人請來,哪知那丫鬟還沒離開多久,就听一陣鈴鐺亂響。隨即一個灰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神神叨叨地不知在嘴里念著什麼,手中搖鈴陣陣,這麼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抬腳入門。
而正當對方入門之際,穆念離突然抬手暗暗射出一枚石子,只听「 當」一聲,身上物件頓時掉落在地,而人更是徑直就沖穆念離跪了下來,而後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