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暗衛一聲驚呼,眾人看過去就只見穆柔裳暴露在外的皮膚悉數開始潰爛。大片大片的紅斑出現在她的皮膚上,而膿包也在這時慢慢呈現出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惡心。
但凡接觸過她的暗衛手上也開始出現月兌皮潰爛的情況,由此可知她皮膚上出現的情況是可以傳染的。
原本穆柔裳就因為之前的指認而倍受人們鄙夷,眼下瞧著她這幅樣子,也不由覺得是老天的報應罷了!
凌景君看著幾乎同一時間避開穆柔裳紛紛後退的人們,他眉峰輕蹙,轉向一旁的穆念離。
「她這是……」
「看來換皮的效果並不明顯,她本身的體質開始跟新的臉皮出現排斥了。」輕描淡寫地說著,穆念離眼底閃過一道利光,「可惜啊,也不知道為了全身換皮殺了多少人,現在該是那群人報仇的時候了。」
自然听出穆念離話里有話,凌景君稍一沉吟便揮手道︰「承影,帶人後退,免得傷及無辜。」
而那頭的穆柔裳在听到這句話後突然開始瘋狂地叫喊,她看著自己逐漸紅腫潰爛的雙手,看著身上的皮膚一寸寸往下跳,整個人的精神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周圍原本扣押她的暗衛在這時早已經後退,人人看著她的表情都猶如看著垃圾一般,那種鄙夷跟幸災樂禍的樣子讓她再也承受不住,抱著頭就開始大叫起來。
只可惜這樣做的後果是讓她的頭皮都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慢慢滑落,很快滿頭秀發掉落在地,原本整齊的發髻也消失不見,變成了禿頭的形象。
然而潰爛並沒有因此停止,她的頭皮開始出現與身上皮膚同樣的情況。沒用多久就從一個光鮮亮麗的待嫁新娘的形象變成了滿身潰爛散發惡臭的萬人嫌。
「不要!不要!」她一邊喊著一邊轉過頭四下張望,潰爛的眼角皮膚讓她好一會兒才找到大夫人跟穆威的位置。穆柔裳二話不說就沖了過去,只可惜往日里將她視若珍寶的兩人躲避都來不及,尤其是大夫人,一邊拽著身邊的丫鬟往前推,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別過來,你別過來啊!」
見狀,穆柔裳呆愣地站在那兒,心中突然涌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她的性格完全是大夫人一手教導出來的,自然知道在面對這種情況時人都只會選擇自保。只是無論如何都沒想過連自己的母親也這樣嫌棄自己,她突然仰天大笑起來,良久卻驀地轉過身子看向那頭一身輕爽冷眸注視自己的穆念離。
「你滿意了?」她冷笑著,一步步走過去,卻很快被承影等人再度擋住。
「是你設計陷害我的對不對,是你跟那個柳鴻羽一伙兒想要以此來報復我的對不對?穆念離你好啊,你真是好手段啊!」
根本不為所動,穆念離平靜道︰「長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動的手嗎?我這幾日忙著婚禮連你的面都沒見過,又怎麼有閑工夫去對你下手?」
說著,穆念離又突做恍然大悟的樣子︰「想起來之前宮宴的時候長姐好像因為藥物毀容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門,也不知道是在治病還是怎麼。只是我听說這世上唯一能治毀容的只有全身換皮,長姐你莫不是做了什麼遭天譴的事,現在被老天爺報復了吧?」
隨著穆念離的解釋,在場其余人都瞬間明白過來。難怪他們覺得今天看見穆柔裳的時候總覺得她面色太過蒼白,這樣想來恐怕就是因為換了皮還不習慣,所以才會那樣吧!
只是剛剛換皮就出手陷害庶妹並取而代之,也難怪這麼快就被老天收拾了!
穆柔裳萬萬沒想到穆念離會知道自己換皮的事情,心中更加篤定此事與她有關。她瘋了一般站在那里大喊大叫,掙扎想要沖到穆念離面前也讓她嘗嘗自己的痛苦。只可惜不管她怎樣掙扎,那些暗衛都紋絲不動,更甚者竟然直接拿出長劍抵在她身上,讓她稍一動作身上就多出一道傷口。
膿水、血水混合讓穆柔裳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狼狽,而她瘋癲大吼的樣子更是與往常在凌城的表現大相徑庭。
人都是喜歡落井下石的,于是看到這幅樣子在心中鄙夷的同時也沒忘記指指點點,不過卻多是沖著穆威跟大夫人去的。
穆念離站在那兒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可笑。
這就是穆家的代價,是她親手送給他們的代價!
正在穆柔裳鬧得凶猛且凌景君一行一籌莫展的時候,突見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走了過來,手中冷光一閃,幾乎要晃花人們的眼。
穆念離正覺得心中一驚欲要出手阻攔時,對方一柄長劍一驚刺進穆柔裳心口。緊接著屬于她的滿場怒吼戛然而止,穆柔裳低頭看著從背後刺出的長劍,她張了張嘴,卻是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三皇子,你這是做什麼?!」抬眸怒視突然出現的凌景銘,穆念離皺眉問道。
很輕松地將長劍抽回,凌景君甩了甩上面的血漬,連頭都不低一下道︰「我做什麼難道四小姐看不到嗎?啊……現在應該稱呼你為三皇子妃了吧?」
如此嘲諷穆念離又怎麼會听不懂,只是看著凌景銘眼底閃爍的精光,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並沒有被他的挑釁所激怒,穆念離垂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穆柔裳,正色道︰「不管大姐做了什麼她都是我穆家的人,三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把人殺了,而且是在太子府的婚禮智商,難道就不覺得實在太過不妥?」
自知這是穆念離在給自己下套,凌景銘冷哼一聲笑道︰「穆府大小姐設計陷害庶妹且取而代之參加婚禮,一是瞞騙了眾人,二是無視父皇旨意。且她又因為自己的病況不惜下手毒害無辜的人,三罪並立,在我看來也只有死路一條!」
「反正她這幅樣子也沒人能靠近,與其在這里耽誤時間,倒不如一刀給個痛快,也算是給三皇子妃和那些死去的無辜平民一個交待吧!」
倒是一點也不避諱,凌景銘十分直白地說著,眼見穆念離跟凌景君都微微變色,他的神情則更為得意。
「至于穆家,縱容長女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之後我自會稟報父皇,由他來處理,不知二位以為如何?」
原本要解決這種事自然也該凌景君出面,但凌景銘這一手越俎代庖做的十分巧妙,倒叫他們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至此穆念離終于知道對方在算計著什麼,原本他們是想趁賀桓劫持自己時利用穆柔裳來偷龍換鳳,到時等自己再回來早已經是無力回天,凌景君沒有辦法,她也沒有辦法,中間又夾著個穆柔裳,最後只能漸行漸遠。
那個時候,褚家跟凌景銘不會再擔心她跟凌景君牽扯不休,而穆柔裳的存在也成了唯一的干擾或者說是眼線。
然而這僅僅只是第一個對策,第二個對策則是倘若自己成功回來,那麼穆柔裳勢必要成為這場鬧劇的炮灰,從她在婚禮前堂被眾人嗤笑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是一枚棄子了。再加上因為換皮一事而鬧出的矛盾,肯定必死無疑!
可……凌景銘是怎麼知道穆柔裳換皮這件事有她參與,又是如何能夠成功避開所有的矛盾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大義滅親的忠誠形象?
難道……他們這些人里面有細作?
想到這兒,穆念離心里不由一驚,她看向凌景君,這才見對方也用同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不過眼下並不是交流想法的時候,凌景君稍一沉吟便當機立斷道︰「既然如此,那本宮要多謝三弟你出手解決麻煩了。不過穆柔裳畢竟是穆家大小姐,而穆家又是凌城一大世家,你就這樣武斷斬殺了對方的嫡長女此舉,想想也的確有些不妥。此事本宮自當會稟報父皇,屆時也會說明情況,希望父皇不會怪罪三弟。」
說完也不管凌景銘此刻是何種表情,凌景君直接向另一頭滿面蒼白的穆威跟大夫人道︰「穆大人,為公平起見,恐怕得勞煩您跟夫人先在太子府中逗留幾日了,待本宮稟報父皇之後自會解決此事。」
雖然穆威實際已經是凌景君的老丈人,但因為他們一直以來對穆念離的態度,導致凌景君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幫他們說話。不過沒有直接把他們送進天牢而是先留在了太子府,這對穆威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殊榮了,因而盡管身邊嘲諷目光刺得他渾身都不舒服,卻仍舊垂首選擇遵循凌景君的意思。
「不,我不要留在這兒,我要去陪我的柔兒!」
原以為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哪知大夫人卻像是剛回過神來,急急掙月兌穆威的鉗制撲到穆柔裳身邊大哭起來。安靜的太子府門前因為她的哭喊聲再一次騷動起來,然而殊不知她此刻的表現看在眾人眼里卻只是欲蓋彌彰,畢竟人們可都瞧見了她剛才是怎樣閃避穆柔裳的。
「姨母,表妹的死多少也跟她咎由自取有關,眼下能留得全尸已經不錯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俯去,凌景銘低聲警告著大夫人,「免得到時候連你自己也活不成!」
被那陰冷的聲音驚住,大夫人怔怔側目只看到凌景銘那雙陰鷙的眸子。瞬間就沒了聲音,大夫人任由凌景銘將自己拉起,接著便有太子府的暗衛將她跟穆威兩人帶了下去。
如此才算完,不過婚禮還要繼續。雖然已經過了吉時但凌景君跟穆念離兩人誰都不在乎,于是在喜娘跟禮官的重新就位下,二人完成了拜堂,這才算是成為了真正的一家人。
然而由于剛才那場鬧劇,參加婚禮的眾賓客明顯有些心神不寧。于是在見二人拜堂過後,他們只上前道賀幾句並象征性地敬了酒,之後就紛紛告辭。
于是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原本熱鬧非凡的太子府頓時變得清冷,若不是那滿目紅綢還在周圍裝點,真是沒人能看出來這里剛剛才舉辦了一場婚禮。
「阿離,對不住,我連一場好的婚禮都沒辦法給你。」眼見眾人離開,凌景君面帶苦色跟穆念離說道。
對此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畢竟穆念離一直覺得婚禮是兩個人的事,只要他們自己開心就好。她搖了搖頭伸手覆上凌景君的手背︰「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就足夠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二人說著不由深情對望,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在這一年里面分分合合且共同遭遇了很多挑戰,雖然穆念離還不能確認凌景君的心里是否還有那個人存在,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站在他身側的是自己。
而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你們還是先不要溫存了,先想想看怎麼解決今天的事情吧。」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賀站在一側不由出聲提醒著二人。
雖然穆念離是他親自帶回來的,也曾說過只想看著她幸福。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仍舊難以接受,畢竟關于心里的那個小秘密……他一直都沒有將其深藏。
聞言立碼正色起來,穆念離想了想便把之前自己被劫持的事情全部告知于凌景君,並分析此舉很有可能是凌景銘瞞著魔教下的手。
听過穆念離的說法後凌景君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抬起頭來看著她道︰「我覺得凌景銘派賀桓劫持你並不僅僅只是為了破壞婚禮,從我之前了解的部分情況來看,他很有可能是為了神器。」
「神器?」一听這話穆念離秀眉輕蹙,「怎麼又跟神器扯上關系了?」
「如果你說賀桓跟那個女人都曾經跟魔教有關系,那他們肯定知道你身上帶有修魂珠一事。而眼下那兩人同時倒戈凌景銘,那這件事自然也不會瞞著他,所以他劫持你估計也是沖著神器而來。」說著,凌景君眼皮輕跳,「至于為什麼偏偏挑今天……恐怕一是為了擾亂婚禮,二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神器的下落!」
隨著凌景君的分析,穆念離包括在場其他人都不由有些心驚。他們一行眼下只知道穆念離可以感應到神器,卻並無神器的具體下落。而凌景銘卻比他們動作快太多,不僅發現了神器位置,還打算搶走穆念離達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此事真跟神器有關,魔教是不會放任凌景銘拿到手的,所以我們只有趁他們內訌時先一步找到神器。」穆念離一邊分析一邊垂首想著,驀地抬頭又道,「之前已經發現他們兩方都在對付著曾經跟穆家有關系的人,而那些人與穆家有關聯的時候都是我母親還在的時候,所以這是否說明……」
「說明你母親當初從魔教帶出來的除了修魂珠外,還有一樣神器!」
接著穆念離的話,凌景君很快想到了關竅處。
難怪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魔教跟褚家都如此喜歡針對穆家,看來爭奪穆念離是假,找到神器才是真!而眼下只因為穆念離陰差陽錯擁有了神器,所以才會變成他們爭搶的另一個對象!
利用穆念離找到神器,這就是接下來的手段!
「若照你們所說,恐怕凌景銘跟魔教都已經知道神器的下落,但不知因為什麼導致他們無法確定神器具體的位置,所以才想爭奪阿離利用她來找到神器。」賀站在一旁驀地出聲,頗有些總結的意思道,「所以現在我們三方都只是在趕時間而已。」
誰先拿到神器,誰就是勝者!
「雖然證明此事關系到母親,但她人已經不在,留下的遺物里也僅僅只有修魂珠,你們又打算去哪兒找神器?」這時,穆子清突然默默地開口問道。
而這一下,倒是間接問住了穆念離三人。
彼此看著對方都頗有些一籌莫展的樣子,穆念離嘆了口氣,只好先幫此事暫時擱置,從別的地方入手。
「對了,賀桓跟那個女人帶來了嗎?」突然腦中閃過一道利光,穆念離抬頭看著賀問道。
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麼,賀卻仍舊點點頭,吩咐暗衛將人帶上來。
經由之前的攻擊,眼下賀桓跟女子都是奄奄一息的狀態,尤其是賀桓,因為毒素加劇蔓延,導致他整個人看起來一如剛才穆柔裳那副樣子,渾身潰爛,滿身流膿。而即便這樣他那雙眼楮卻還是炯炯有神,瞪著穆念離猶如在看自己的仇人。
對此穆念離真是多看他一眼都會覺得折壽,不由直接把視線轉向一旁的魔教女子。
在來時的路上賀的人已經將其解決了,因而擺在穆念離跟前的就是一具尸體。
處理起尸體來她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穆念離讓西華將自己的工具拿出來,她俯,開始仔細查看尸體希望在對方身上得出些許結果出來。
死亡時間跟死亡原因不是這一次需要查看的,穆念離直接略過。拿起女子的手臂在眼前晃悠了半晌,從一旁的工具包里拿出一個小鑷子,穆念離輕而易舉地從對上手指甲縫中挑出些許類似皮肉的東西。
「這是……」
「估計是跟賀桓歡愛的時候從對方身上摳出來的吧。」輕描淡寫地說完,穆念離過了好一會兒才發覺現場的氣氛有些微妙。
腦中「嗡」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古代,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話還是少說為妙。直接忽略身旁凌景君炙熱的雙眼,她深吸口氣穩住心神,繼續工作。
從雙臂到頭顱,女子的上身並無任何異樣,不過穆念離還是發現對方身上被魔教種下了忘川毒素。索性女子的身體並未受到外界因素干擾,所以毒素沒有蔓延,導致現在死亡也只是跟尋常人一樣,並不會出現「活死人」的狀態。
不過這些都是穆念離早就知道的事,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于是不得已開始檢查女子的,在除去對方的鞋襪時,她突然就發現了異樣。
「這個泥土……好像不是城里面的土地。」模著女子鞋底帶著潮氣的軟土,穆念離總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而且那地方潮氣很重,她的鞋子周圍已經被沾濕了。」
女子之前是去穆家劫持過她的,從穆家到花月樓那處別院,途經之地絕沒有一處可以讓她的鞋子變成這樣。
更何況女子是從前一天晚上就偽裝成王嬤嬤留在穆府,經過這麼一整天的功夫鞋子早就應該已經干了,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她之前去過的地方陰氣很重,空氣也很潮濕。
「看起來,他也跟著一起去過了。」
在穆念離俯身觀察的時候,穆子清那頭也已經替賀桓瞧了瞧,發現他的鞋襪也已經濕透,明顯潮氣很重。
縱觀整個凌城,穆念離去過的地方不多但也絕對不少,可記憶里卻從沒有什麼地方能有這樣陰森的濕氣。
「說起來整個凌城陰氣最重的地方……」正在這時,凌景君卻從穆念離身旁站起,眯著眼神色冷凝道,「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哪兒?」
「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