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潤的月,照出了海然的臉有多慘白。
當初他一聲不響就離開後,她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回到她身邊的。所以,她等著,只是不想這一等竟然是整整五年。
她突然冷嘲起來,怔怔盯著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就這樣,顧熠笙。原來僅僅是這樣!」她瘋了似的,開始大笑,「五年,讓我恨了五年、怨了五年、痛了五年的背後,竟然只是你的一句‘我害怕’,多好笑!」
最害怕的就是她這樣對自己笑,不是眼淚卻比眼淚更傷人。
他搖頭,顫著嗓音開口︰「唯有這樣,你才會記住我,記得刻骨銘心。海然,當我知道叔叔在暗中安排我出國以後,這樣的擔憂時時刻刻圍繞著我,揮之不去。多害怕當我們再見之日,你會笑著問我是誰。」
海然讀懂了他聲音中的顫抖,她想笑著說他真傻。
如果這樣的感情也能說忘就忘,她當初又怎會那般沒有自尊的乞求他?想到這里,她早已淚流滿面,整個人伏在膝上低聲啜泣起來。
他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來表達了最刻骨的深愛,他讓她永遠地記住了他,想忘也忘不掉。隨之進駐了她的整個人生,宣告成為了她的主宰。
「是啊,我記住了你……」她哽咽著,泣不成聲,「顧熠笙,這到底是有多荒唐…我記住了你,所以我們之間完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兩個字需要隱忍多少痛才能說出口,當初他竟輕而易舉的月兌口而出。
「海然…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向你說一句‘對不起’。」他靜靜地說著,目光溫柔,「我知道,這三個字太蒼白,又怎能彌補這五年以來,你承受的苦痛……」
「你別說了…別說了……」她哭著搖頭,近乎崩潰邊緣。
顧熠笙看到她眼底滿是傷痕,整顆心仿佛被針刺過,千瘡百孔。伸手把她抱進懷里,讓她靠在自己胸前,下顎輕抵著她的發頂,努力讓她平靜下來。
「這世上,我最不願傷害的就是你,我最不舍的…還是你……」他喃喃說著,說到最後連聲音也輕微瑟寒,薄唇蒼白沒了血色。
銀白月光照亮了他的一張臉,一行清淚從眼瞼跌落,順著臉頰一路而下,滲進她黑發里。冰涼的淚好像凍結了她的心,她知道他流淚了。
是的,他愛她到絕路,以至于每每想到和她有關的一切,便痛入骨髓。想時時刻刻將她攬入懷里,親吻著她的眉心,告訴她,這分別後的五年,到底有多少思念被時光鑄成利劍,一點一點刺入血肉,深入心扉。
但他不能,唯有忍住傷慟,默默注視著她,護她周全。
這五年以來累積的埋怨、憤怒、不解仿佛被他這滴淚融化,而那些悲傷、酸澀、痛楚也都掙月兌,在心里放肆的奔涌。他的身上依舊帶著讓她平靜的薄荷氣息,就這樣吧,就這樣放縱她,讓她在他懷里痛哭一晚,把這一生的眼淚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