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現在的人生目標是不是就是鐵了心要分她的寵?
不到一個月前,太後壽宴她沒份參與也就罷了,還在當時領回去了兩個花容月貌的美人。其中蔣氏甚至在她當晚壽宴,就讓太後塞上了皇帝的龍榻,雖然第二天皇帝翻臉不認人,一腳將人以尊卑不分踢到了望。
剩下的那位楚美人,謝玖更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不過想要給蔣氏來個下馬威,沒想到讓皇帝捷足先登,先她一步處理了蔣氏,然後就把這楚美人給嚇著了。
成天窩在寧安宮,有她和沒她這個人根本沒區別,皇帝天天去寧安宮,她也不知道出來晃晃,哪怕露個裙角展示下存在感也好。如果不是這兩天來咸熙宮向太後請安,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幾乎忘了那位神龍見首不見位的楚美人。
好歹前世楚美人生了個很得皇帝喜歡的公主,在宮里過的也算相當有滋有味。
怎麼這輩子悄沒聲息的,見了皇帝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繞著道兒走?
但凡她整出點兒聲響,存在感強些,也不至于太後一塞就塞兩個進寧安宮,真當她倒賣人口,有多少接多少呢?
兩個才人歡天喜地的謝了恩,又規規矩矩地向謝玖見了禮。
「你們以後可要和睦相處,彼此擔待。」張伏慧笑意又深了幾分。「瑾芳儀,哀家就把人交到你手上了,你進宮久些,她們有什麼不懂的,你多教教。若真是不成才的,又是另外一個蔣氏,你只管來找哀家,哀家給你出氣,記住了嗎?」
如果可以,謝玖想一腳踹太後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上。
有你丫這麼玩兒人的嗎?
給人堵添。還不行人反擊,擺明告訴她這兩人是太後罩的,她敢像蔣氏一樣在背後使壞,攛掇皇帝收拾了。太後就當她听不明白,後招陸續就上來了。
「太後的眼光一準兒錯不了,」謝玖眉眼帶笑,扇狀的睫毛忽扇忽扇的,柔中帶著絲絲的媚氣。「太後盡管放寬心,都是自家姐妹,況又是新近入宮的,臣妾怎麼著也會多擔待些。」
張伏慧的笑容微微有些僵,她的眼光錯不了?蔣氏還是她挑出來的呢,上了龍榻居然還讓皇帝踢望去了。也算是大燕朝頭一遭。
這謝氏笑眯眯的一肚子餿水,說話做事綿里藏針,若是一般的妃嬪也就啞巴吃黃連硬咽下去了,偏偏她不吃那啞巴虧,當場就給刺回來。不過。張伏慧轉念一想,這是真真堵到胸口,抓住要害了,謝氏做不出那忍氣吞聲的事,才亮一下她那沒多大殺傷力的貓爪子,心里又禁不住美滋滋的。
她這輩子從太子妃做到皇後,現在做到太後。她搓磨妃嬪得心應手的勁兒,比專門給她梳頭的宮女還要技術過硬。
這謝氏心眼兒再多,不過十幾個歲個黃毛丫頭,和她斗?哼!
太後和瑾芳儀一來一回,眾妃看在眼里,無語在心頭。
如果說她們有。或者說曾經有想去寧安宮摻和一腳的心意,也早在瑾芳儀將蔣氏連降三級踢到望那一刻碎掉,又在瑾芳儀狂抽易美人大嘴巴的時候碾成渣吹散在風中了。
不僅是因為瑾芳儀手段粗暴,最重要的是樁樁件件後面都有皇帝在撐腰。
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那也得人家月亮願意。奈何宮里的這尊明月就好比隕石,一個氣不順說不準就往誰身上砸個坑。
瑾芳儀想收拾的人,皇帝處理起來只會更狠更無情。
曾幾何時,眾妃以為瑾芳儀和太後聯手坑了皇後,現在皇後窩在昭陽宮托病不出,太後就往寧安宮連塞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怎麼也看不出曾經有聯手的跡象。
皇後,太後和瑾芳儀,戰勢未開,戰局未明,冒然入場分分鐘是被炮灰的節奏。
榮寵什麼都是虛的,最緊要還是保住小命。
太後說妃嬪又要升位份,雖則未定落到哪個頭上,卻比遷到寧安宮實惠的多,起碼每月例銀到手里是實打實的,而且還有命花。
妃嬪心思各異,太後到最後也有些心不在焉,便草草讓她們都散了。
謝玖心里記掛著與周妃的約定,便又拉住了她同走。「姐姐昨晚沒睡好嗎,眼下有些發青啊。」
周妃揉了揉干澀的眼楮,早上起了個大早,她一直處于迷迷瞪瞪的狀態。「我昨晚描了個繡樣兒,一時貪心也沒留意時辰,後來困的不行才發現天都快亮了。眯了沒兩時辰,就來給太後請安了……困的我兩眼皮直打架。」
「我原本想問姐姐可要與我同去永福宮,既然姐姐乏了,今日我便自己去了,姐姐你哪日休息足了再去不遲。」謝玖也不強人所難。
周妃點點頭,寬大的袖子擋在嘴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姐姐順便也去我宮里坐會兒,拜師宴我還沒擺呢,心里總是沒底啊。」謝玖二人連說邊笑走出了宮門,下台階時伸手扶住了周妃的胳膊,以免她迷迷糊糊一腳踏空了。
謝玖私心里其實很有些敬佩周妃,膽敢在神智不清醒的狀況下來咸熙宮請安,這周妃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周妃嗯嗯直點頭,謝玖也不知她究竟是听進去幾分,直送她到寶藍色的軟轎前,周妃在宮女的攙扶下進了轎。
「芳儀娘娘有心。」周妃身邊的大宮女應桃恭敬地輕施一禮。
方才周妃下台階她這做宮女的還沒來得及伸手,瑾芳儀就穩穩地給扶住了,動作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刻意。而且她也不認為周妃有什麼值得瑾芳儀巴結討好的。成天就知道刺繡,三五個月也不見皇帝去一趟宮里,若不是在咸熙宮偶爾能見皇帝一面,她懷疑周妃根本就不記得皇帝那張臉是找什麼樣兒。
反觀瑾芳儀正得寵,晉位是分分鐘的事,家世也壓了周妃不止一頭,梁國府嫡出的姑娘,撒起銀子來如流水一般,整個後\宮的宮女在監看著寧安宮都眼熱。
謝玖淺笑道︰「路上抬轎慢一些,周姐姐沒準兒就在里面睡著了,你是她身邊得力的宮女,小心些是沒錯的。」
「謝芳儀娘娘提點。」
謝玖沖她點點頭,轉身便見安春候在身旁,伸手放到了安春遞過來的手上,款款走到軟轎前。
「宮門口有位著藍裙的娘娘似乎一直在注意著您。」安春輕聲道。
謝玖聞言笑了,一眼掃過去,果然是太後塞到寧安宮的那位尹才人。膚白如雪,一雙貓眼一樣媚氣的眸子,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似乎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上前。謝玖隨意點了下頭,沒理會她便上了轎。
「去永福宮。」
太後疼自己佷女,既想著兩宮近些來往方便,又想不能離皇帝太遠,近水樓台,便選定了在含章殿和咸熙宮正中間的永福宮。雖抱著兩全其美的想法,到底皇帝連去也沒有去過那里。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轎子停到了永福宮外面。
謝玖施施然下轎,便見紅牆碧瓦,朱門緊閉。
安春到門前拍了兩下錫環,不多時里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正是張修盈常帶在身邊的靈兒。一听是瑾芳儀,靈兒連忙開門迎了進去。
謝玖笑盈盈地邊走邊說︰「听周姐姐說張妃前天吹風著了涼,今天又沒在咸熙宮看到,身體怎麼樣?可喝了藥了?」
「多謝芳儀娘娘關心,我家娘娘好多了,就是身子有些懶,不想動。」靈兒領著謝玖自正殿側到了東邊的暖廂,招呼小宮女沏了熱茶奉上。先向謝玖道了個罪,便轉到側殿去請張修盈。
不過半刻,靈兒便腳步匆忙地挑簾子走了進來,小臉煞白,雖極力掩飾,笑容里總帶著三分尷尬。
「請芳儀娘娘恕靈兒不周之罪,我家娘娘吹了涼風,臉上起了疹子,不便見客……是靈兒大意,請娘娘您萬勿見怪。」
方才明明說只是身子懶得動,疹子的事連提都沒提,如今見了張妃,突地提起了疹子這碼事。謝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張妃是擺明不想見她,只差直白地開口趕人了。
以前她不愛搭理張妃的時候,張妃可勁兒的上趕著黏著她,恨不得整天浸在寧安宮。
怎麼一下子態度就變了?
「是我冒昧了,應該先派宮人來尋問是好方便才上門的。」謝玖起身告辭,靈兒想是挨了張妃的訓,竟連留也沒敢留,只是畢恭畢敬地送謝玖到了宮門外。
謝玖坐在轎上若有所思,忽然挑起了簾子,向安春道︰「你去私下打听一下,張妃喝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