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小狐狸精平日里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起瘋來竟這般嚇人。『**言*情**』
可這手舉了半天,不落下對不起自己的身份!平白墮了身價兒啊。
琉虞咬咬牙,整個巴掌帶著風朝狼女掄去。
然還未落下,她就被花梓的鞭子整個纏住了腳踝。
花梓手腕輕揚,挽著花兒將鞭子繞在手上,向後連著退了幾步。琉虞腳下一扭,身子一歪,整個便朝後頭仰去。
沐冷塵身子一閃,迅速上前,將琉虞抱在懷里。
他一手抓住鞭子,只稍稍用力,花梓便覺得腕上一陣酥麻。
瞬間鞭子落地,在她腳邊驚起一朵塵花。
「公主,沒事吧?」沐冷塵垂著頭,上下打量著琉虞,像打量一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那樣的謹小慎微。
對于沐冷塵來講,保護琉虞就跟趙順子睡橋洞一樣,也屬于職業病。
花梓撿起鞭子,纏回腰上,又叉著腰,指著琉虞的鼻子訓斥,聲調不高,卻氣勢十足︰「你听著,有怨氣,沖我來,少拿我身邊兒的人出氣。」
她略一沉吟,又指向沐冷塵,心下氣憤難平,這次未留絲毫顏面︰「沐冷塵!抱著你的公主回雪域成親去,少跟著我!親親我我給誰看呢?姑女乃女乃沒那麼些閑功夫!」
花梓拉著狼女,牽了兩匹馬就悶頭繼續趕路。
狼女一歪頭,就瞧見花梓眼眶紅彤彤的,還裹著兩包淚花兒。她掏出個雞腿,送到花梓面前,花梓瞅了瞅狼女,接過雞腿,狠狠就咬了一大口。
白玉曦倚在不遠處一棵樹後,望著玉花梓,嗤之以鼻︰「這麼點兒能耐!」
鎮上的鋪子大多收了攤兒。西天雲霞盡散,只余天地蒼茫間冷冷一抹淡青色。
整條長街,人跡寥寥,只白日余溫。依然泛著一絲焦燥之氣。不過片刻便炊煙裊裊,小橋流水,不勝溫馨。
花梓朝狼女笑笑︰「這地方兒也極好,較蘭村差不了許多。」
狼女點點頭︰「哪都好,比大雪山好,雪山沒吃的。」
琉虞耳尖,雖跟在後頭,卻還是听了去,立時嚷嚷道︰「誰說雪域不好?雪域比哪都美,吃的比哪都好。穿的比哪都漂亮。」
花梓側眸,卻未回頭,呵呵一笑︰「雪域的公主,比哪的都蠻不講理!」
「你!」琉虞正要上前,沐冷塵一把攔住她。聲音透著無奈︰「鬧夠了沒有?」
琉虞瞧了瞧花梓按在腰上的手,終于還是忍下了。
那鞭子她是惹不起的,她不甚信任又有些委屈地望了眼沐冷塵,心中已然放棄了掙扎的念頭。
因她瞧著沐冷塵的模樣,難保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打死,話都不說一句。
花梓和狼女找了客棧,剛剛放下包裹。就听到有人叩門。
花梓拉開門,瞧見沐冷塵站在門外,手中捧著個小藥盒。
「臉還疼嗎?」他將小藥盒塞到花梓手中︰「這是藥。」
花梓抓過他的手,一把將藥盒又塞回他手里,冷冷哼了一聲︰「早干嘛來著?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是不是你家公主把我腳筋手筋都挑了。你再一針一線給縫上,我還要對你感恩戴德?」
她話一說完,砰地推上房門,嗓子堵,鼻子一酸。便哭了,眼淚直流到嘴角。
這輩子真是倒霉,看上個有婦之夫也就罷了,還是個駙馬爺。
夜色如水,沐冷塵出了客棧出去散步,握著小小一個藥盒,兀自坐在河邊。
萬家燈火和漁船上掛著的油燈,將整個小鎮籠上一層朦朧暖色。
「沐公子!」
他驀地回頭,果然聲如其人。
面前這人眉目清遠,風姿卓然,持杯而立,面上沒有半點兒表情,卻讓人不禁心生敬畏。
沐冷塵將藥盒沒入袖筒,正欲起身,那人便坐到他身旁,伸手將一壺酒遞到他面前︰「若能做成一件事,我許你雪域良田錦帛,各派也會許你雪域江湖地位。」
那人只微眯了眯眼,斟了滿滿一杯酒,兀自品了品︰「這小鎮釀的酒,還真是余味綿長,甘甜爽口。」
「閣下是……?」沐冷塵這才開口,卻透著三分防備。
「南宮傲!」
沐冷塵欲起身,南宮傲一把按上他肩膀︰「本王來此,只為與你談一樁買賣。」
「晏王讓我做的事……是指?」沐冷塵也不願繞彎子,既知對方是一國之主,其話語遑論在江湖亦或各國,皆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
然晏王心思縝密,深謀遠慮也是出了名的,如今他親自跑來同自己談生意,這生意怕也不是那般好做。
南宮傲笑容一閃而逝,臉上平靜無瀾︰「不是本王,是天下人的心願,」他輕啜了一口酒,眸光斂著月色,聲音清冷淡然︰「除掉攝靈殿!」
沐冷塵倒是一愣,若說江湖之人將攝靈殿視為眼中釘,這不為過。
可他一國之主,為何參與江湖紛爭。
攝靈殿雖說十幾年來作惡不斷,且行事詭秘,殺人無數,四處掠奪金銀財物,卻因門派人數不多,影響不大。如今,為何入了南宮傲的眼?是想借此籠絡江湖各派?只怕除去一個小小攝靈殿,還不足以讓他南宮傲在江湖立威罷?
南宮傲看出沐冷塵的疑慮,抬眼瞥向一旁的小橋流水,悠然笑道︰「做與不做,在你。」
「攝靈殿深居厄境之內,厄境又機關重重,我如何成事?」沐冷塵對江湖之事多少知曉一二,曾有正派人士前去攝靈殿,揚正氣,滅邪教。整整二百人,入了厄境,無人生還。
南宮傲放下杯盞,站起身,輕撢了撢身上塵土,聲音壓得極低︰「玉花梓。」
沐冷塵回過神時,南宮傲早已不見人影。
河水清冷,月色迷蒙,一陣晚風拂過,吹落一樹暖香,他眉頭越鎖越緊,有無數個疑團繞在心頭,如何都化不開。
而此時,在長街盡頭,玉花梓被自己的鞭子捆了個結結實實,她不住咒罵,白玉曦卻恍若未聞,只一路拉著繩子,走得極慢。
因花梓的腳也被綁著,只能一跳一跳地跟在他後頭。
她嘴巴一刻也不停歇,白玉曦听得煩了,一時玩興大起,如何都不願對她再用攝魂術,于是轉過身來,從地上撿了個髒兮兮的破布女圭女圭,胡亂塞到她口中。
見她目眥欲裂,皺著眉頭和鼻子,整個臉都漲的通紅,白玉曦頓時心情舒暢,滿意地點點頭,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花梓四下張望,終于瞧見個婦人,帶著個七八歲的孩子,從前面走來。
花梓心想著,那婦人總該嚷嚷一聲︰抓采花/賊啊!到時,白玉曦定然會扛著自己跑,如此,便省了自己諸多腳力。
眼見著婦人越來越近,花梓目光殷切,口中出「嗚嗚」的求救聲。
「娘,那個姐姐被壞人抓住了。」小娃子童聲童氣,在這靜謐無人的街上,清晰可聞。
花梓恍若听到天籟之音,仿佛看到菩薩降世,欲解救世人于苦難之中。
「噓,別說話,」那婦人拉過娃子,蒙了娃子的眼,緊緊抱在懷里,貼著牆邊兒哆哆嗦嗦拍著孩子的背,小聲叮囑道︰「那是趕尸人在趕尸呢,別出聲。」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花梓望著白玉曦的背影,忽然十分思念蕭葉醉。
有個功夫好的師父卻不在身邊,無奈啊~
如此,她放棄掙扎,跟著白玉曦,一路跳到一個尚未長成的榕樹下。
見白玉曦站定,她腿一軟,就倚著樹干坐到地上,額上已滲出一層細汗。
此時晚風一過,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打了個冷顫,閉目凝神,在不能開口的情況下,十分有必要做出一副不願說話的模樣,如此才能爭取到說話的機會。
果然,白玉曦彎腰一把扯住她嘴里的破布女圭女圭,她卻來了脾氣,狠狠咬著那女圭女圭,死不松口。
白玉曦忽然抬眼,臉上一僵︰「沐公子?」
花梓驀地想要扭身,白玉曦一把扯掉她口中的破布女圭女圭,花梓身子一偏,整個栽到地上,口中嚷嚷著︰「沐大哥,沐大哥,救我啊~」
她費了好大勁,直到趴在地上,這才現,身後空空蕩蕩,連個鬼影兒都沒有。
她扭著身子轉過頭,就見白玉曦站在那里垂著眼,悠然又帶著點兒鄙視地瞧著自己,他不說,她卻知道,他是打心眼兒里瞧不起她。
「你說罷,到底是劫財還是劫色?說明白了,若是劫財,我就回客棧給你取,若是劫色,我就咬舌自盡。要什麼給個痛快話兒,別陰魂不散的。你可知道?每次被你抓走當晚就會做噩夢,夢到泥坨兒成精了,黑煤球成精了,到處抓我。如此下去,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了,生不如死。」
花梓一口氣說下來,頓了頓,舒了口氣正欲書接上,忽然口中一陣臭烘烘的味道,直嗆到鼻腔。
她瞪圓了眼,現白玉曦正抓著那個破布女圭女圭用力朝她嘴里塞,目光十分歹毒,透著幸災樂禍的暢爽。
花梓扭了幾下,索性放棄掙扎,翻個白眼兒倚在樹干上,望著遠處天空繁星點點,心中感慨世事多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