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利用

作者 ︰ 莫采

此時,穆羽峰的劍就抵在凝馨咽喉,冰冷絕然,映著清冷月色,讓人不由心底生寒。『**言*情**』

凝馨雙眸微微閃動,不禁喃喃︰「羽峰……哥哥……」

那眉眼,是她記憶中的牽念。

此刻,他持劍而立,劍鋒所指卻是自己。

為何?若我擋了你前程,我退讓便是,為何鍥而不舍,追至蘭村?

她認得這黑衣,認得這劍芒,認得這雙眼,昨夜就曾見過,許多年前就曾見過,那時,他告訴她,他會回來娶她過門。

穆羽峰微微怔愣,許多年,再听她如此喚他,經年隔世,恍惚就回到了兒時。

他又捏緊手上的劍,將碎裂的情緒收起。

「若不想死,就跟我走。」穆羽峰向她慢慢靠近,長劍橫在她頸上。及到近處,能嗅到一縷女兒香。蘇落恬容貌毫不遜色,然她是個棋子,成了棋子就再沒了女人的味道。

如今,凝馨是否也快成為棋子了?

「若不放心,就殺了我罷。」凝馨目光澄澈,散盡哀楚,竟微微一笑,透著半分嘲諷半分釋然。

「我不會殺你。」穆羽峰繞到她身後,揚手重擊,凝馨便暈倒在他懷里。

……

見過南宮傲之後,沐冷塵思索兩日,終于還是找到花梓。

「花梓,白玉曦為何與你為難?」他心有所圖,是故神色閃爍。

花梓蹲在河邊,從手中拎起帕子擰了擰,展開來,仰頭鋪在臉上,頓覺頭腦清明,一掃白日炙熱。

「說要收我為徒,讓我受他指使。」花梓取下帕子,又浸到河水里,一陣微風拂過。霎時神清氣爽。

她又揚起頭,將帕子鋪在面上,清涼涼的水珠順著帕子四角慢慢滑落,垂到衣衫裙角。氤成大朵水花。

還真是舒服,她又浸了帕子,扭身跑到狼女身邊︰「你閉上眼。」

狼女十分順從地照做,她才從背後將帕子輕輕貼到她臉上︰「涼快吧?」

花梓瞧著狼女一動不動十分享受的模樣不禁咯咯笑出聲來。

琉虞在一旁不住抖擻著手帕,心中癢癢,卻如何都拉不下臉來效仿,只冷哼一聲︰「鄉野村婦才玩的把戲。『**言*情**』」

她長年深居雪域,十幾年從未受過這般酷暑,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這會兒紅彤彤的,幾乎曬月兌了皮。

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幸好偷偷跑下山,不然,冷塵哥哥非得被這小狐狸精勾走了不可!

她又瞪了眼花梓,心下不勝煩悶。

沐冷塵心中卻開始動搖,難不成。真要借花梓之力前往攝靈殿?

可如此一來,花梓或許就身陷險境,而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再者,玉花梓資質平庸,相貌平平,不過一個平凡的小姑娘,一向冷血乖戾的白玉曦為何偏偏選中她。要收她為徒?

這其中問題重重,他卻如何都理不清楚。

可遑論如何,雪域,是他不得不守的家。

花梓將手帕蒙在面上,倚著樹干闔目小憩。

若頂著晌午烈日趕路,怕是會中暑。還不若午睡片刻,再趁著夜里涼爽一路披星戴月。

「花梓……」沐冷塵坐到她身旁,輕輕喚了聲。

她眸子微微一動,卻未睜眼,怕他不死心。又佯裝打起了鼾,結果一不小心,抽氣之時手帕糊到鼻子嘴巴上,一時呼吸不暢。

她連忙坐直了身子不住咳嗽,咳得眼淚直流。

他本不是個會耍心眼兒的,這會兒定了主意,就開門見山,也不避諱︰「我想去攝靈殿,可攝靈殿為密林所圍,其中機關重重,無人帶路,是入不得其中的。白玉曦是攝靈殿少主,他若收你為徒,定會帶你去攝靈殿,我想隨你同去。」

花梓一驚,一手壓著胸口覺得有些心疼,她定了定神︰「你為何要去攝靈殿?不是說,攝靈殿人皆惡毒狠辣,殺人如麻嗎?」

他目光如炬,望著遠山重巒︰「攝靈殿確實作惡無數,為世人忌憚,我也並非俠義心腸,舍了命為民除害。只是,若除了攝靈殿掌門,不僅造福世人,也能為雪域博得江湖聲譽和良田布匹,如此,就不用長年久居雪山,物資匱乏。你也知道,雪域之雪,是終年不化。」

「你可有考慮我的安危?」花梓瞪圓了眼,話里透著三分怨氣,七分怒氣。

「我沐冷塵死也會護你周全!」沐冷塵抬手誓。

花梓眸光微微閃爍,盯著他誓的手,又驀然垂下眼︰「再說吧,總要先找到姐姐。」

如此,她算是答應了,可沐冷塵心中卻十分不是滋味,情緒堵在胸口,無法釋放,是因他方才分明瞧見了她眼中的難過。

「若能成事,我便隨你永居蘭村,不問世事。」他垂著頭,聲如蚊蚋,少有底氣。

花梓咧嘴一笑,卻隱著三分自嘲︰「蘭村粗鄙,村人粗俗,容不得貴人。」言罷,扭身朝狼女走去,頭也不回。

狼女輕聲問道︰「你怎麼又哭了?」

她揉揉眼,輕笑道︰「風吹的,沙子進了眼。不礙事。」

她又環顧四周,流水,青山,綠柳,和風,遙遙一望,杳無人跡,只烈陽當空,蒸騰大地一片氤氳熱氣。

白玉曦呢?這陰魂該散不散,不該散的時候反倒散的干干淨淨!

花梓心下抱怨,卻又忽然暗暗慶幸,自己真是瘋了,竟要為了沐冷塵去做白玉曦的徒弟。

提及雪域,江湖之人大多擺擺手言說莫要去那不毛之地,蠻荒之人肆意屠戮,不可侵犯啊。然提及攝靈殿,江湖之人則聞風喪膽,一面嚷嚷著「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一面匆匆奔逃,生怕跟攝靈殿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明知如此,竟還真的打算要隨白玉曦去攝靈殿?她撫著額頭,輕拭一層冷汗,炎炎酷暑,竟不由打了個冷顫,姐姐傻,自己怎麼也跟著犯起了傻?

她心有余悸,坐到狼女身旁。

雪球伸長了身子躺在樹蔭里,肚子圓滾滾的,懷了孕似的,珠圓玉潤,最近也也不知怎麼,雪球忽然就了福。

白玉曦負手立在山角,從日漸枯瘦的海東青身上取下書信,略皺了皺眉。

義父此時喚自己回去,是有何事?

他隔著河水樹叢遙遙向花梓望去,蹬上馬背,揚鞭拍馬,絕塵而去。

日頭漸漸向西,且遮了幾縷薄雲,花梓手搭眉骨,遙遙望著遠方,想來是時候上路了,遂招呼狼女上馬,朝著就近的鎮子急馳而去。

沐冷塵瞧見她上了路,急忙起身上馬,也不顧琉虞在後頭追得氣喘吁吁,直奔花梓而去。

琉虞氣得不住抱怨,這一溜兒的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花梓的馬踱進小鎮,就慢下步子。

她想了想,還是下了馬,側頭瞥見沐冷塵和琉虞跟在後頭,心中不禁一陣懊惱,遂加快了步子,隨便進了家客棧,將行禮放置桌上,店小二忙過來掃了掃桌子,問道︰「客官,來點兒什麼?」

「紅燒兔肉,清蒸鱔魚,再來個麻婆豆腐……」花梓點點頭︰「就這樣罷。」

沖著紅燒兔肉,狼女十分欣慰地點點頭,拉著店小二囑咐道︰「多來點兒,兔肉。」

花梓望著狼女微微一笑,就瞧見沐冷塵正坐在對面。

觸到她的目光,他便低下頭去,臉色微微白,顯得更加白皙溫。

她也不知為何生氣,總之心中似有一層煙霧,裹著一團心緒,釋放不出,又消散不去,他不說,花梓也不說,他難過,花梓更難過,可是,即便二人相對,傾訴衷腸,又能如何?他依然是守著雪域的淑圖,而琉虞才是雪域的公主。

她斟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只覺胸中火辣辣地燒的她不住咳嗽。

這蘭村外頭果然是不干淨,如此才亂了人心。

她又斟了一杯酒,就瞧見門口進來三個人,藏青長衫,黧黑帷帽。

花梓白了他三人一眼,借著酒力低聲嘟囔道︰「也不嫌熱!」

三人往她這邊望了一眼,並未理會,隨手將長劍放置桌上,其中一人俯身問道︰「又捉了個姑娘?」

對面的人點點頭︰「這掌門久居攝靈殿,沒人見過他長的好賴,人倒是風/流,這些年,前前後後被抓去攝靈殿的姑娘少說也十幾二十個了,這掌門日子過的還真是逍遙,堪比天潢貴冑啊。」

「據說這次捉去的姑娘長得十分水靈,不過說來也怪,往年捉了姑娘也不見攝靈殿大肆張揚,這回怎麼反了常,好像不鬧得世人皆知便不罷休似的。對了,這姑娘叫什麼來著?」

「叫玉凝馨。攝靈殿八成是好日子過夠了,不定哪天惹了天怒就遭天譴了。」

一直沉默的那個頓時咳了咳,低聲道︰「禍從口出!忘了趙順子怎麼死的了?」

那二人聞言,皆噤若寒蟬,不再出聲。

花梓本執了酒杯正要繼續喝上一杯,就听到那三人口中隱約傳來凝馨的名字,她當即站起身朝那三人走去。

窗外一陣冷風乍起,卷著一股潮氣直拍上窗欞,片刻功夫,豆大的雨點兒從天而降,暑氣一掃而空,竟平添了幾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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