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書房,書童韓少通看到韓文峰去而復返,就猜到了七分八分,迎了上來說︰「少爺,是不是老爺又吩咐門房的人不讓您出去啊?」
「對。」韓文峰點點頭︰「只是憋在家里,能把人給憋壞了。」坐在書桌前生悶氣。
韓少通出主意︰「少爺,要不您去後花園走走?花園里晚上也比較幽靜,您不是也挺喜歡去後花園的嗎?正好這個時候天也黑了,可以去坐坐,看看天上的星星什麼的。」
韓文峰听了這話就笑罵道︰「你這小子,又是听我說在後花園看星空寫下一篇文,所以拿這個來哄我。不錯,看星空確實能讓人靜下心來想許多深遠的事情,只是現在是乍暖還寒的春天。月夜涼如水沒听說過嗎?難道我憋了一天,你再出餿主意讓我去後花園賞月看星凍死嗎?」
韓少通嘿嘿的傻笑。
「也罷。」韓文峰長身而起︰「橫豎爹也不準我出門,與其在房里悶著,還不如去後花園涼亭里坐坐。少通,你給我再找一件棉衣出來,然後泡壺熱茶。我今晚飲茶看星。」說完興致盎然的出門而去。
韓少通連忙應了一聲,小跑著去找棉衣和準備茶水去了。
後花園中晚上比較幽靜,並沒有什麼人晚上還會在後花園中游蕩。韓夫人信佛,一吃過飯第一件事就是去佛堂。伺候韓夫人的丫環自然也跟著過去了。剩下的一些家奴院工哪里有什麼閑情逸致會在大晚上烏漆墨黑的在大冷天的後花園里看星星。也就是韓文峰是少爺,不然早一片有病啊,該吃藥了的聲音響起來了。
後花園的小亭子是韓文峰最喜歡呆的地方。這亭子是他親自設計並指揮人蓋起來的,周圍亭子的柱子全部是空心的。下面都仿效暖爐建造。冬天的時候可以在每根柱子里生起來炭火,然後邀請幾個朋友在暖融融的亭子里喝酒看大雪飄飛,也一時被傳為佳話。韓文峰走到小亭子里坐下,想起曹震霆說過,他會在會試之後迎娶他的小妻子。笑了起來。看看天上的月色,想到自己有感而發的說︰「形單影只。月色淒迷。」看著月亮上的暗影圖案,想起傳說中的廣寒宮與嫦娥。那位仙子不也和自己相仿嗎,她縱有美貌無雙,卻也只能幽居廣寒宮中。自己雖然文采頗有盛名。卻也只能被關在這京城之中。只是不知道,若是自己生在尋常人家,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走遍天下美景,是不是心里才會感覺生命更有意義呢?
「少爺,少爺——」韓少通的聲音響起來,打斷了韓文峰的思緒,喊了一聲︰「我在這兒。」
韓少通抱著一件棉衣,手中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壺熱茶順著小路走了過來,進了亭子將手中的棉衣交給韓文峰。熱茶放到石桌上,長吁了一口氣,說︰「少爺,這後花園半個人影也沒有,讓小的想起您講的那些故事。鬼鬼怪怪的,一路走過來,總感覺藤蔓後藏著鬼怪,身後也跟著東西,嚇死我了。」
韓文峰嗤笑︰「你呀,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只要心中坦蕩。就沒有什麼可怕的。可見你肯定平時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在府里走夜路都會害怕,如果真的讓你出去走外面的夜路,你還不嚇破苦膽啊?」
韓少通哆嗦了一下,然後眼楮看看周圍。「少爺您別說了。我害怕。」
韓文峰也不跟他計較。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嚇的哆嗦的韓少通說︰「少通。你要是害怕,就先回房里去吧。我一個在這兒喝會子茶。一會要是有什麼事了,再回去叫你。」
「是,少爺。」韓少通答應了一聲,四下看看。這才出了亭子往回走。只是心里終究還是害怕,神經緊繃著。越走心里越害怕,這麼冷的晚上,汗順著後脖頸往脖子里淌。突然一股風吹過來,讓他出汗的地方頓時趕緊到一股涼意,汗毛倒豎起來,驚叫了一聲︰「有鬼啊——」拔腿拼命的跑,一不小心腳絆在鋪路不平的地方,一下子摔在地上。「別抓我別抓我!」韓少通驚恐的叫著。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
「哈哈哈——」韓文峰看的大笑,喝了杯中的熱茶。怎麼也沒想到韓少通來一次後院居然怕成這樣子。暗想說不定是自己從小就給他講一些看野史或者坊間的書上得來的那些鬼怪故事的緣故,所以才讓他害怕成了這樣。疑心生暗鬼。這明亮的月光下,哪里有什麼鬼怪。不由搖搖頭,自己給自己再倒了一杯熱茶。
院牆外,一顆千年古槐枝繁葉茂。韓文峰站起身走出亭子走近牆邊,仔細的看那顆樹。暗忖樹比人活的更久遠一些,只是樹不會說話,不然自己一定要問問它,它在風雨中經歷了上千年,都經歷過什麼,看到過什麼?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事。韓文峰輕輕一笑,看著古槐搖了搖頭,說︰「樹啊樹,你活了千年,到現在卻還沒有修煉成嗎?若是這世間真的有妖魔鬼怪,我韓文峰第一個希望的就是你應該是,那樣這漫漫長夜之中,我也不用愁懷無人陪伴。想必你的故事,就足夠讓我听的津津有味的了吧?」滿懷期待的看著樹看了半晌,也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情。搖搖頭,暗想自己又是在書生意氣了。扭回頭,想要走,卻看到地上古槐樹的影子上,有一團黑影,在慢慢的往上移動。吃了一驚,回過頭,在冰涼的月色中抬頭去看院牆外的那顆千年古槐。
槐樹上,旺旺在用力的往上爬。暗忖閻王爺辦事考慮的挺周到,若不是讓自己托生為貓,有著與生俱來爬樹的本領,面對韓府這深宅大院,它還一時間想不到別的好法子進來。
院牆內,韓文峰已經看出了樹上爬著的是一只小貓,只是怕小貓受到驚嚇跑了,所以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將身子隱藏在樹影下,然後仔細的看著小貓爬樹,想看它爬到樹上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