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玄昶說這話時,朝女兒猛使眼色,暗示她隨便說個人,不要將妹妹供出來。
到了這會居然還在維護雲菀霏,若是在家中告狀,肯定更加不當回事!幸虧提前想到要在大庭廣眾下掀她的底!雲菀沁裝作沒看見,咬唇顫道︰「是二妹。」
舉座嘩然。
目光聚在雲玄昶身上,渾身如火炭一般,家中女兒教成這樣,對外還能樹什麼官威?他吭哧著︰「是不是……不小心?」
「雲伯伯,」曹凝兒見雲侍郎這樣維護二女兒,心生厭惡,道,「若是不小心,二小姐會提前將我們都支開嗎?」
女兒既然已經出聲作證,陸大人肯定維護自家人,只能幫腔道︰「我家清芙家教極好,從不撒謊。」
秦立川已將雲菀沁當成了未來的填房,更是維護雲菀沁的,重重咳了兩聲︰「玄昶向來公正廉明,一視同仁,從未有過偏袒之舉。」
臨門一腳,讓席位沸騰起來。
上司和下屬都在場,十幾雙眼楮盯著雲玄昶。
若是雲菀沁私下找他告狀,他還能維護二女兒,現在在這麼多外人面前鬧開,他不但不能維護,還不得不嚴懲。
雲玄昶牙一咬︰「將那不孝女帶過來!」
宅內的教女事,本來不該在眾人面前展示,但這事在幾個小姐的吵嚷之下,與殺人害命掛在了一起,又有這麼多官員在場,雲玄昶為了挽回顏面,證明自己公正嚴明,只能在同僚面前拿出個架子。
不到一會,雲菀霏被兩個婆子架住過來,一路上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一來就狠狠朝曹凝兒、陸清芙瞪過去,送的東西都喂了狗,白糟蹋了!
曹凝兒、陸清芙裝作沒看到,齊刷刷扭過頸子。
雲家二小姐長得雖算不錯,但渾身裹金套銀的,絲綢綾羅,再看這專橫的表情,一看在家中就是個跋扈的,貴客們心中已經全部偏向了雲菀沁。
雲玄昶見眾人都等著自己開聲,吼了一聲「跪下」,雲菀霏見滿座都是貴人,不好意思跪,哭道︰「女兒玩鬧間才不慎擠姐姐下去的,並不是有心!」
雲玄昶本想將她叫過來,責罵幾句之後再丟下去關禁閉,挽回一下家主尊嚴就得了,沒料這女兒嬌寵慣了,竟敢不听自己的話。
見客人交頭接耳,雲玄昶為保尊嚴,一巴掌扇了去。
半邊嬌美的臉蛋馬上映出個五指印,五官扭曲成一團。
雲菀霏尖叫一聲,總算是疼得彎腰,跪了下去。
「家中丑事本來不敢叫各位看笑話,可絕對不會姑息養奸,今日幾位千金既然當場指認小女犯錯,雲某便以理服人,之後定會好生教訓小女!」雲玄昶義正言辭道,二女兒的名聲恐怕不好听了,可他的名聲卻得保住!
名聲對于官員何等重要不言而喻!他是個想要不斷攀升的官員,不能被人說他教女不當、後宅紊亂,眼看著得寵的女兒肆意戕害亡妻的女兒都置之不理!
雲菀霏從小嬌生慣養,沒出過這麼大的丑,今天這事傳出去,肯定會落個嫉妒狠辣的名聲。
在娘家就能殘害異母姐姐,有哪個婆家還敢要?
叫父親打罵是小,叫自己徹底丟了名聲——才是雲菀沁的目的吧!?
雲菀霏又氣又疼,失了心智,朝雲菀沁咆哮︰「賤人!你跟我玩陰的!」狗急跳牆,就算丟臉也大家一起丟,又朝曹凝兒和陸清芙撕破了臉皮︰「你們兩個賤人!虧你們還收了我的禮物說為我隱瞞!不要臉,真不要臉!有本事別收啊!有本事將我的東西吐出來啊!不要臉!」
這是——不打自招麼?千金小姐謀害嫡姐,事後還賄賂旁人!席間貴客瞪大了眼。
都是家里捧著的金枝玉葉,父親們的官餃又差不多,誰怕誰?听雲菀霏一口一個賤人,曹凝兒反諷︰「誰收你的禮物?江南柳氏的墨寶,我早就看膩了,要不是你那丫鬟好話說盡,非要塞給我,說是雲家二小姐的一片心意,我才懶得接下來佔地方!」
陸清芙也補了一槍︰「當我們都是沒見過世面的愚婦?我收你的東西才不是為了幫你做壞事,全因為你那丫鬟來我府上時哭著說,若我不收,回去就得挨打!我心存善念罷了!眼下就揭了你的底兒!你那禮物,呵呵,隨時派人拿回去吧!」
曹凝兒和陸清芙本來打算幫雲菀沁揭發了,這事就完了,但雲菀霏撕破臉皮,將兩人都惹火了,不甘示弱,將髒水都反潑在她身上。
這個時候雲菀霏就該閉嘴,少說一句話就少丟一點面子,可她受寵慣了,吃不下這個冤枉虧,被所有千金小姐群起而攻之,氣得要發狂了,一下子拽起身邊姐姐的手腕,狠狠道︰
「肯定是你搞的鬼!你跟曹凝兒他們說了什麼!虧你在我母親面前裝乖巧,其實奸險得很,還會借刀殺人!」
這樣子跟集市的潑婦差不多,哪里像是官宦千金!?客人們驚訝望著抖狠撒潑的雲菀霏。
雲菀沁比雲菀霏大兩歲,力氣和身高都佔優勢,又不是前世那個病秧子,手腕一用力便能掙月兌出來,卻故意由著她拽著,蹙眉看著她,當著客人的面,靜靜道︰「二妹這話說得怪,你母親難道不是我的母親?為何我要裝乖巧?這話說的,外人听了,還以為母親待我不好。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二妹還要強詞奪理?啊——疼——」語氣微顫,好像拼命壓抑著疼痛。
一個大度溫婉,一個尖酸惡毒。
同是雲家女兒,誰高誰低,立分高下。
客人們明白了,京城素有賢名的繼室白氏,在家中並不一定善待繼女,光看兩個女兒一素一艷、迥然不同的打扮,再看二女兒有膽子迫害前房女兒,這白氏母女在府上還不知道怎麼無法無天!
手腕一股刺痛,雲菀霏抬頭,沈肇不知什麼時候跨步上前,捉住了她擰住雲菀沁的手,一把扯下來,眼神沉得似暴雨前夕。
大掌像鐵打的鉗子,練武的原因,指月復淨是厚繭,磨得雲菀霏的皮膚火燒一樣疼,骨頭隱隱發出 聲!
男人一雙吃人的目光叫人膽戰心寒,就算當著眾人的面撕碎自己,雲菀霏也絕對相信,想大喊,手腕被男子拇指暗中一掐,整個身子驟然定住,就像被點穴一樣,喉嚨也塞住了,吐不出半個音!
「完了,我這四哥平時不愛說話,但發起病來,嘖嘖,估計連他自己都怕——」沈子菱悄悄轉悠到雲菀沁身邊,搖頭嘆氣。
雲菀沁納悶,沒听說過沈肇有病啊,眉一皺︰「你四哥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