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孝慈一手握緊御璽,做出護駕的樣子。一手扶住張太妃,大叫︰「快請太醫來。」女官和宮女們七手八腳接過張太妃,送她繡金鳳榻上睡下,再眼珠子齊唰唰地瞪著顧公公手中御璽。
顧公公很得意很驕傲,鼻子朝天︰「當差去,看我作什麼!」
他拿著御璽候在張太妃榻前。
太妃宮中消息就傳開來,章公公急驚風似的過來看。燭下,對著御璽盯一眼,面色大變。再一抬頭,正和顧公公看了一個眼對眼。
兩個人黑眼珠子對上黑眼珠子,定定地粘在一處,章公公低頭躲避,出這宮門,慌亂的奔回自己房里。
掀開床,只有舊匣子,里面空空如也。
章公公瘋了一樣把床板一塊一塊掀開,只有不見天日的灰塵,再沒有別的。他呆若木雞,傻在當地。
轉身,開抽屜,搬高幾,氣喘吁吁地帶著要把房中家具全挪開的樣子。雖然年邁,氣急上來力氣頓生,把高幾拖開,把沉重的衣櫃往外面移。用力不穩,「啪!」衣櫃倒下,章公公躲得及時,只听到「啪!」一聲巨響,衣櫃壓著他衣角倒地,撲起的塵氣噴了他一臉。
外面有跟他的小太監回話︰「公公,出了什麼事?」
章公公老淚縱橫︰「沒事,我沒事,」他用袖子拭淚水,哭道︰「我的寶貝,那是我撿到的寶貝……」
他想到那一夜,蕭大帥破內宮門,是章公公帶著永寧侯裝扮成宮中侍衛逃走。章公公只指了一個地方︰「那個門可以出去,」就倒地裝暈。
他才一倒地,耳邊風聲起,有什麼落在他面前。他悄悄兒的眯一條眼縫看,見一個綢布包的東西,從石明被抓破的衣內掉下,石明不管不顧倉惶而逃。他身後,顧公公和一個使飛抓的小鬼打得落花流水。
石明身上掉下來的東西,必然是好過宮中任何珠寶。他逃走也帶著,會是什麼寶貝。章公公看人人打得熱鬧,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悄悄兒的把那綢布包挪到自己身子下面,再推到草叢中。
當晚裝著讓人救起,把這東西一直帶著。
章公公回去細看是御璽,他動了貪心。太監們不能行房,老了沒有子女,最愛積錢財。他心想,有新帝還可以再刻一個大寶,這個,歸咱家了。
要是別的玉,章公公早就拿去當鋪,只為是御璽,才在黑市上想出手。他幾回想過割開這玉,興許好賣。可他手中沒有割玉的東西,只能作罷。
去黑市讓顧孝慈發現以後,章公公還試著要出去幾回,都晦氣,總是沒遇到好人,全讓蕭護和顧孝慈想法子堵他回去。
就先作罷。
直到今天,寶貝沒有了!
房門外更有歡聲笑語,幾個宮女和太監在說話。
「顧公公說七彩寶光,怎麼咱們都沒有看到?」一個太監犯傻的問。別人全鄙視他,比他腦子靈活︰「我們看到了,」
「比公公看到得還早,就是我沒他有見識,我正尋思這是個什麼寶?公公就先叫出來。」
「寶光是有福氣的人才能看到,你有福嗎?」
面對一堆鄙視的眼光,那太監頓生智慧︰「豈只是七彩寶光,空中還有龍鳳齊鳴呢,」他得意了︰「你們听到沒有?我當時專心听龍鳳和鳴,就沒有去看七彩寶光。不看我也知道,一定是赤橙黃綠青藍紫,再加上龍鳳和鳴,這就是八寶,懂嗎?八樣子的。」
別人讓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對于吉兆,哪一個肯落後。有人還發呆,有的人道︰「對呀對呀我還看到飄優曇花,一準兒是天女散的。」
人人歡喜中,只有章公公打著哆嗦,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寶貝,那是我的寶貝……」
沒有人管他,見太醫來,宮女們和太監們帶路去看視張太妃。
張太妃悠悠醒轉,先轉動面龐左右的找。顧孝慈忙把御璽送到她面前,張太妃雙手捧著,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細看過,淚水嘩啦啦地流個不停︰「是的,就是它!」
把御璽放在身邊,張太妃急切尋找著江中王幼子孫瑛,見到女乃媽抱著他在一旁,忙伸出手︰「快來,」
女乃媽送過來,張太妃抱著孫瑛。看著御璽,看看孫瑛,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太妃淚如雨下。
這話沒頭沒腦,也人人都听明白了。
女乃媽喜出望外,喜歡得身子顫抖著。
蕭護接她們來,女乃媽一直愁眉不展,不知道好生生進京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白天金殿上說孫瑛可以當皇帝。
女乃媽是嚇的比驚的還要多,哪里還有喜歡。
可這事情,親眼所見。小哥兒睡的床下面,竟然有御璽在。幾個宮女剛才就悄聲在說︰「那床幾天前我當值我還睡呢,怎麼不見御璽?」另一個人悄笑她︰「你哪有這樣的大福氣。」後面又一個人道︰「呀,有人說剛才听到龍鳳聲,我們怎麼沒听到?」
「快別這麼說。」幾個人一起攔下她說沒听到的話,怎麼能承認自己沒福氣呢。
張太妃哭了好一會兒,想起來正事。擦拭淚水,把孫瑛還給女乃媽抱著︰「好生著,這可是大貴人。」
女乃媽重新抱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自己抱慣的孩子,竟然無處不自在,快抱不好了。
太妃含淚吩咐︰「去告訴當值的將軍,我有緊急要事,要見內閣大人們。」一個太監飛快跑出去。
余下的人來恭喜張太妃︰「太妃宮中出來的,定然是太妃先有福氣,小郡王才托了福。」張太妃帶淚含笑,就有人說到剛才空中龍鳳聲,又見天女來散花,當然這花,是不會常在凡間,自然一落就收走了。
不是凡花。
張太妃是虔誠信佛的人,一般虔誠教徒,都心中念念是信的吉祥東西。或神仙,或天人,或瑞草異獸等。
總盼著能看到。想多了,幻想也會出來。
張太妃就影影綽綽的疑惑︰「是了,我暈的時候,像是看到了什麼?」暈的人眼前一花,或是一黑,看到什麼都不奇怪。
再想孫瑛睡的那床,因為是常用的,幾天前還收拾過下面灰塵,當時不見有東西。偏偏他睡那兒,偏偏就有了。
這不是神靈保佑還能是什麼?
張太妃就喜笑顏開一一問過來︰「你看到的是什麼樣子的彩鳳?」那個人就竭力描述一番,以有福之人自居。又問玉龍什麼模樣,鱗片如何?再有天女,生得那個俏麗,倒有些像太妃娘娘。
半空中站的仙人,有一個是先帝模樣,莫不是先帝親來指點立帝?
顧孝慈越听越竊笑,忽然想到太妃說的,找到御璽的有份當皇帝。那咱家,才是應該當皇帝的吧?
最早找到的,可是咱家顧公公是也。正在亂想,張太妃顰眉喊他︰「我想起來了,長公主府上只怕得你親自去一趟,不然她未必肯來。」
為保護宮眷,張太妃和長公主早有不和。
陶醉在自己才應該是皇帝的顧公公領旨出來,和當值將軍打聲招呼,帶著幾個小太監往長公主府上來。
夜風輕送,一月仍春寒,風有寒冷。顧公公在馬上讓夜風一吹,馬上清醒。算了,咱家的爹不是那皇家血脈,咱家還是戲台上扮扮得了。
長公主果然在家里鬧別扭,她心病惹起身病,文昌王影子總在眼前晃悠,無事就哭泣,好不容易才睡著。
讓人叫醒,說張太妃宮中要事相商。大成長公主火冒三丈︰「她當自己是太後嗎?」就是太後,也沒有皇帝為你撐腰。
這樣一想,長公主更生氣。人家沒有皇帝,卻有一個大帥!看天色不早,長公主更惱怒︰「說我睡了!」
來傳信的人只是不走,他不方便明說,卻一句一句話往里傳︰「是大喜事,太妃說,請長公主必定要到。」
大成長公主更惱火,文昌王沒了,自己還能有什麼大喜事?要有喜事,也是她張太妃的吧。她要太皇太妃,下面沒有太後,她一個人在宮中獨大。
而長公主,要成為大長公主,就和皇帝更遠一層。
長公主就罵傳話的奴才︰「我病著呢,你不會打發了他走,明天再說。找打呢,宮里的是你主子?要你這麼殷勤傳話。」
正罵不絕口,外面多了一個尖嗓音︰「說一聲萬歲親傳呀,奴家來得快……」遙遙傳來。程侯爺讓惡心到,來見母親︰「您就去一回吧,內閣全去。」扶母親出去同坐車往宮中來。
最早到的,是離皇宮最近的寧江侯。寧江侯對于一點兒事情也不會放過,听到就過來。離皇宮也近的長公主磨蹭著,第二個到的。
去到看張太妃逗江中王幼子玩,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長公主悶悶生氣。這麼小,也能當皇帝?傀儡嗎?
張閣老在家里想了半天,半夜入宮?會是什麼事兒呢?他們全想不到御璽會忽然出現,張閣老猶豫半天才謹慎入宮。
反正他可以說上年紀,穿衣用藥頭暈身子不快動作不靈,來得晚有原因。
他在宮門謹慎的問問,居然年青可以跑快馬的蕭護大帥還沒有到。
蕭護知道晚上這一出子,顧公公不會耽誤到明天,他辦事情,有時候有喜感。大帥就不睡,在產房里和十三說話。
慧娘女乃孩子女乃出來興致,把謹哥兒放在自己枕邊睡,睜開眼就看著,閉上眼可以嗅到孩子身上女乃香味兒,正在很美,懶懶問大帥︰「最近空閑?天不早了,早早歇著吧。明天再來看我,再來逗兒子。」
大帥去了鞋,蹭在她身邊斜歪著,糾正她話︰「是看兒子,逗你。」慧娘嘟嘟嘴。但其實很喜歡蕭護不走,就不攆他,一里一里地說話。
「幾時換花匠?」就是幾時宰他。
蕭護微笑︰「等新帝立,我就動手!」他側身胸膛貼著慧娘枕上面頰,手不老實的在衣內。慧娘也微笑︰「那敢情好,我只可惜一件,他養的花不錯。」忽然輕輕一笑,身子微縮,撒嬌道︰「你搔人癢癢的。」
謹哥兒動了一動,似乎發出一個什麼音節,也許只是哼哼,當父母親的一起大喜,互相道︰「看他!」
多喜人兒。
慧娘看不夠丈夫面上喜歡,嬌滴滴問︰「這名字是父親幾時起的,我倒不知道?」大帥含笑︰「你我圓房,父親就起了這個名字,給我看問好不好,我記在心里。」慧娘手撫弄他衣帶,嬌羞滿面︰「有時候想我沒福氣,偏又遇到父親母親這樣世上難有的好公婆……」
還沒抒情完,當丈夫的來理論︰「打住!」蕭護義正詞嚴來責備︰「你怎麼把我忘了提?」他作狀的繃緊面龐,眸子里全是笑意。
慧娘羞他︰「人家把你放後面呢,是父親母親,你也來爭。」蕭護嬉皮笑臉︰「怕你把我忘了。」又想到以前的舊笑話,擰著慧娘耳朵問︰「還記得我燒了給你的鞋,你記恨我好幾天。還記得我燒了給你的情信,你出來進去黑著好幾天。」
回想當時清秀小哥兒般的十三,大帥還是心動。低低頭湊近慧娘耳邊,輕輕的吮吸著她的耳垂,見一抹紅暈飛到慧娘面上,大帥再沿著那紅暈,細細地吻上去。面頰柔軟香美,就輕輕咬上一口,悄聲兒笑︰「豆腐,」
慧娘就細細地喘息起來,覺得思念沿著他的吻來到心里,好似春風中染紅的頭一朵桃花,忽然就開了,忽然就開得成片成谷成嫣然粉紅花林。想推開他,又不忍心。想說什麼,又打心里眷戀自己夫君……
煞風景的人來得很是時候︰「大帥,宮中有緊急要事相請。」房中夫妻兩個人全松了一口氣。大帥先沉穩回話︰「備馬,我就來。」
人卻不走。
見兒子睡得正香,正是糾纏十三的好時候。大帥索性捧起慧娘面頰,一口咬在她唇上。慧娘「唔唔」,對自己夫君時而溫存,時而狂風暴雨般情愛早習慣,不能奉陪到底,也熱情相對。伸出雙臂勾住大帥脖子,兩個人親完再親,親得都看到對方眼中不能自己的柔情,再看到那柔情中自己面容。
慧娘悄悄嬌聲︰「小聲點兒,女乃媽在外面看著呢。大帥,明兒早些來可好不好?」
「我現在還沒走。」蕭護也依言動靜更小些,再一次深深的吻下去。
慧娘輕聲道︰「別,外面還有人听到笑話你……」
大帥不管,再往下親…。
房外女乃媽們輕咳,不進房也像房中安個監視眼,咳上一兩聲,馮媽媽慢條斯理地問︰「陳媽媽,什麼時辰了?」
陳媽媽微笑︰「到該睡的時辰。」她們指的是慧娘該睡的時候。大帥一臉不豫停下來,慧娘悄笑推他︰「看看我說的吧,你又挨說了。」說得蕭護反而高興了,低聲道︰「我願意當這沒皮沒臉的人。」
這話又暗指以前慧娘誤會而罵的那件事。慧娘滿面紅暈,低聲央求︰「好哥哥,別再拿以前的糗事記在心里,好不好,你要知道你記著,我心里多難過。」蕭護得了意,十三服軟,比讓內閣全服軟還要開大帥的心。
他猶在慧娘手上輕咬一口,才尋鞋穿下床整衣服打趣︰「說得這麼可憐的,我還想和你算一輩子呢。」
對慧娘揚揚下巴,飛個眼色,粘乎人的大帥笑著出來。他才出房門,後面小哥兒哇哇哭出來。當老子的很喜歡,這才是老子的兒子呢,老子走了再哭,多懂事兒!
因此大帥到的晚。
蕭護進宮門後大步流星,沒幾步追上張閣老,推說自己巡城才回來,一同來見張太妃。大帥一面走,一面同張閣老看月亮,見月亮才稍減銀輪,還是肥肥的,倒像肥白的十三。大帥心思又轉回十三身上。
見人到齊,張太妃在燭下未語先落下淚來。她雙手掩面,大成長公主頗不耐煩,這是弄的哪一出子。
張太妃泣著道︰「托先帝的洪福,先祖宗的洪福,各位請看!」把手虛虛一抬。大家眼光看去,都是一亮。
這一亮,是七寶宮燈。
八個女官按品大妝,手中各挑一盞七寶宮燈,後面出來一個人。女官們兩邊一分,見那個人面上粉彩,重紫濃綠眼眸直到眉角,分不清是綠多還是紫多。
只覺得不管濃綠,還是重紫,全閃人眼楮。
粉白臉的顧公公。
長公主才要大怒,又見到顧公公雙手捧高。他的人,他的手全在七寶宮燈下熠熠生輝。他的人,不如他的手好看。
修長,如玉,保養精致。
可他的手,不如他手中的東西好看。
黃色繡龍紋的綢布,上面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上面龍紐的……。
「啊!」
驚呼聲此起彼伏,蕭護也驚呼了,滿面詫異只比別人多,不比別人少。
寧江侯一個箭步就上去,哪有半分老邁樣子,又驚又喜,又喜又驚,雙手圍住,又不敢去踫,認真看了幾眼,對天泣淚長嘆︰「天吶,御璽回來了!」
他肩頭後,多了另一個胡子老頭。
中風的張閣老毫不比寧江侯慢,也看了一個仔細,同樣是馬上淚流︰「老天有眼吶。」
長公主是直盯盯的,帶著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情。她認出來了,反而不敢過去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以前在哪里,怎麼找到的,全沒有想起來。蕭護大帥自然也跟上來看,瞪著眼楮和顧公公使個眼色,兩個人眼里全有笑意。
張太妃一說話,蕭護就更想笑。
「……那地方才打掃過沒幾天,不想忽然就出來。當時在的人,听到龍鳳和鳴,又見到天女散花,還有……」張太妃哭上一聲︰「先帝老先帝全在,成了仙人,一起來送大寶。你們說,孫瑛這孩子可不就是天子,才能引回御璽,又有先帝老先帝來送,又有天女又有仙人,」
顧孝慈一本正經︰「回娘娘,當時還有仙樂,是這樣唱的……」
寧江侯張閣老一起道︰「打住,說要緊的吧。」
蕭護實在好笑,不如就滿面笑容,跪下來對張太妃道︰「國之大喜,也是娘娘大喜。今大寶出在娘娘宮中,正是先帝庇護,神靈保佑,娘娘理當撫養天子的意思。」
張太妃拭淚含笑︰「蕭卿,你是個大功臣,我也和你一樣的想頭。」
正要讓人抱出孫瑛給大家來看。
燭下一個人一閃出來,大成長公主大怒形于色︰「不行!」她怒目而視蕭護和張太妃︰「哪里來神人來送御璽?分明是你們一個太妃一個大帥串通一氣,搞出來這個鬼把戲。」長公主咬牙切齒對張太妃︰「你早就知道孫瑛要進京是不是?虧你裝得停當!這御璽是宮中失落的,自然是你找到,或是你一直放著不肯拿出來。哼,你想的好,幼帝還不是听你們的!」
張太妃勃然大怒,蕭護冷若冰霜。
被責問的人還沒有反擊,平地里又跳出來一個人,花白胡子亂舞,對著大成長公主就罵︰「我呸!咄!你不信太妃?也要信神靈!你不信神靈,才病這許久!你不信神靈,雷會打你,雨會澆你,風會刮你,雪會壓你!」
這話惡毒的,針對病人說病不好,這不是當面詛咒。
大成長公主氣得發抖,程業康听不下去,扶著母親的他皺眉道︰「侯爺,您說話還須注意體面。」
「體面?長公主你的體面在公主府上!亂世中你出來胡為,老夫已經忍你許久。好容易,御璽回來,新帝可立,你不答應?你敢目無神靈?你敢不信先帝?」寧江侯又是一氣的罵出來。
蕭護心中一動,這老東西沒听說過信神佛呢?
真是奇怪,被罵的人還沒出來,他倒先出來了。
難道他這麼信神靈?
張太妃也沉下臉︰「長公主,我若說假話,先帝靈前一頭撞死!」
蕭護也冷笑︰「都懷疑我不是一天兩天,我是干最累的差使,再受你們的氣!」
大帥語氣也變了,當眾指責內閣另三個人︰「受你們許多的氣!」
大成長公主無力垂下面龐,又掙扎著道︰「不行!這小小孩子,怎麼會是真命天子!」
寧江侯喊張閣老︰「幫把手兒,這是你閑著的時候!」
張閣老慢騰騰回︰「啊?啊啊?」見眾人眼光全在自己身上,才慢慢說了一句︰「這不是大家在商議?」
「立他為帝!」寧江侯。
長公主死不松口︰「不行不行,萬萬不行!」
寧江侯圓瞪雙眼,緊握雙拳,帶著要拼命的架勢。而大成長公主病得七倒八歪,吵架精力不濟,就更涕淚交流。
別人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就把目光隨著轉來轉去。
寧江侯邊罵邊想,你這個糊涂女人,不該出來的時候又出來了!張太妃不屑,把江中子幼子還給女乃媽,佛珠兒從來在手上,數著默念佛。嘴里念佛,心中出現的卻是寧江侯罵長公主的話,你不信我,神靈劈你,神靈打你,神靈發大水淹你。
蕭護見寧江侯如此賣力,就更疑心,先按下不提。
顧孝慈不耐煩,尖聲道︰「你們怎敢當著太妃面咆哮來去?內閣全是用這種法子平爭端?」這一句話真管用,寧江侯閉嘴,雙手用力把袖子一卷,怒道︰「大家決議,投票!」
長公主只有哭的份兒了。
四個內閣投票。長公主不答應,寧江侯和蕭護力主立孫瑛為帝,理由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張閣老在立帝大事上不能再含糊下去,也說了好。
這事情就算定下來,因郡王們有在城里,有在城外,手中各有兵馬。御璽出來的事先不張揚,只是議定明天讓欽天監算日子,定下江中王幼子登基正日。
張太妃松一口氣,讓他們回去。
長公主回去哭了一夜,越發病得不好。
蕭大帥趁心如意,出來在馬上渾身輕快。回去雖然天色晚,又去產房里看看兒子,見十三熟睡,沒有驚醒她。
張閣老回家去一夜沒有好睡,想這件事好生奇怪。蕭護要立的皇帝,寧江侯怎麼會答應?
寧江侯則到家燭下提筆︰「速來京中!」把信交給可靠的家人︰「明天一早城門開,出去送給郡王。」
臨安郡王孫 ,早就來到京外。
張太妃宮中一片歡騰。
張太妃喜氣洋洋,親自要帶江中王幼子睡。
第二天一早,宮中的謠言就更多,成了「一龍一鳳來送大寶,天女無數散下天花,仙樂陣陣,神仙站在遠處空中一起相望。」
最後一句,「有福的人自然看得到。」
張太妃越听越入迷,帶著幾個月大的孫瑛去拜宮中歷代先帝影像,一步也不離開他。商議著保姆加幾個,先生請什麼人。
只有一個很小的太監納悶,昨天什麼也沒有呀?他不敢說自己啥也沒听到啥也沒看到,怕別人說自己沒福氣。
實在忍不住,到御花園在地上挖了個坑,對著里面喊幾聲︰「我沒看到我沒听到,只有顧公公一個人叫來叫去。」
喊完了舒服,把坑埋好,回去當差。
而章公公,又出了宮。他這一回來到一個茶樓上,要了一壺茶喝了一碗,見一個人過來問︰「這里沒有人坐吧?」
「沒有。」章公公回答過,那人坐下來。
蕭府中的花匠出來了。
兩個人只交換短短幾句。
「御璽找到,準備二十八的好日子,立江中王幼子孫瑛為帝。」章公公心里痛啊。石明再回京中,讓章公公尋找御璽,不然就把章公公以前偷張太妃東西的事說出去。章公公不想給他,就一直說自己找不到。
不在自己手中時才告訴他。
章公公不大信神靈,要是有神靈,還會落自己手中嗎?
石明一驚︰「多大?」都快把江中王忘了。韓憲王在顧家到以前就趕走江中王,只是沒找到印信。二十年前的事,石明當時還沒有出生。
「五個月。」
石明好笑,這也能當皇帝?不用問了,蕭護想攝政。他怕立成年皇帝,找他事情。
石明出來,不再回蕭府,消失在人流中。
城外春草茸茸,河水破冰,水中寒意生。一個偏僻的小河水邊,臨安郡王孫 興致勃勃,拿著個魚竿正在釣魚。
見冰融細水,遠山青翠。孫 詩興大發,正尋思著才有了一句︰「野渡天然生,」有人送上寧江侯的親筆信。
孫 看過一笑,把釣桿也不要了,往溪水里一扔,起身再吟上一句︰「無人自飄零,」取帕子擦手,上馬往京里來。
他是便衣,化雪正春寒,風帽遮面無人知曉,徑直來見寧江侯。
寧江侯請他到內室中,把事情告訴他。寧江侯目光炯炯,老頭子帶著拍案而起的豪氣,負手神氣地房中踱步︰「大成長公主就是個不成事的,我把她罵得再病重些不能出來。而蕭護,我說過,他必然在新帝上面會有對策。爾今,他的對策已出,御璽也尋到。郡王們又還在,該是我們下手的時候了。」
孫 道謝︰「舅父,你從來高見。」想舅爺自兵亂時,就一路運籌帷幄,果然他沒有步步料中,也是幾乎不錯
寧江侯不會去算文昌王進京被殺,長林王等人互相暗算。他算的是,大帥蕭護把持京都,內閣們官員們都把得罪的人的活讓給他。
也威風,殺官員,再安置人。
也招恨!殺的官員難道沒有妻子家人,難道沒有親戚子弟。再安置人,一樣是拉仇恨,安置張三,想去的王五不惱?
王五就是不惱,寧江侯也弄個清客去說上幾句,讓王五把氣存在心里。
蕭帥如此看不起我王五?一樣的巴結,張三憑什麼就去富庶地方,王五要麼不去,要麼就去個瘦而無錢的地方?
古來權重招人恨。
讓蕭護年青權重,生出驕傲心,得罪一堆的人,只是寧江侯的第一步。
再來,四處起謠言,說新帝到,大帥頭一個要遭殃。蕭護自己沒听到?他的對策,總算出來了。
同時,也得罪了一堆的郡王。
寧江侯老謀深算地道︰「韓憲王和蕭護幼年的一個好友叫曹文弟的結成親事,還在試圖和蕭護相好,不過依我看,新帝一旦立下來,韓憲王也會怨恨蕭護的……」
孫 欣賞地看著舅爺側影,他年若為皇帝,定當好好報答。
御璽的出來,出乎寧江侯意料,不過他也把握得很好。他本來以為蕭護會自己刻天子大寶,那以後發難時,又是蕭護的一個把柄。
老頭子對孫 道︰「定下幾天後新帝登基,你就在府中住下,新帝一登基,我們就發難。」寧江侯呵呵而笑,感慨萬端看著俊秀挺拔如芝蘭玉樹的孫 ,語重心長︰「你要當個好皇帝啊!」
此時的蕭家,正在四處搜查。蕭護大勢已定,本想新帝登基當天就把他拿下,私下里砍了,不想這個人太狡猾,居然溜了。
大帥一直不動他,就是想弄清石明與多少人勾結?為什麼會神出鬼沒的忽然在京里,忽然又能去見程業康。就是現在蕭護也認為宮中必定有人和石明勾結,而大成長公主府上也有這樣的人。至于郡王們,必定石明是不會放過的。
大帥裝著沒事人一樣,其實暗暗驚心。
讓人再京中嚴密搜查。蕭北進來提醒︰「該去梁家了。」平江侯今天成親。大帥點點頭,先去和慧娘說過。慧娘對這親事也好奇,自己不能去,就要夫君幫忙打听新娘子品性如何,容貌如何?
蕭護笑話她︰「品性可以為你打听,容貌如何是我看得的?」出來奉著母親,一起往平江侯府來。
梁源吉出迎,蕭護想到淘氣十三,就笑問︰「新人容貌如何?」梁源吉垂下面龐︰「听都不想听,全是那一位作主,管她去,反正是母豬我也要了。」平江侯不是很喜歡的模樣,和上一次想比,也不是很難過。
蕭護猜測︰「收了幾個妾?」這是梁源吉和老孫氏斗法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把蕭護扯到沒有人的地方,笑容如日頭跳動︰「你猜?」
「五十個?」蕭護逗他。
梁源吉哈哈大笑︰「這才幾天倒沒有那麼多,不過,有這麼多。」他比劃一個數字出來,蕭護哈哈大笑︰「我等著你鐵杵磨成針。」
梁源吉不輕不重給了他一拳,見客人們來,笑道︰「你自己去客廳上,對了,你今天能來,我真有面子,再幫我待待客,我就更喜歡。」說過就走。蕭護在後面可樂︰「我幫你待客?你看我是個閑人嗎?」
閑也回家逗十三玩去。十三好容易肥肥白白,擰一把子都弄得手半天香,讓大帥舍不得洗,以後她出了月子瘦下去,再玩就要生第二個孩子才成。
第二個?
嗯,十三一年一個生下去,就年年肥肥白白。不過總這麼肥白,不好吧?雖然大帥捏著很舒服,可十三會喜歡嗎?
大帥說歸說,還是幫梁源吉待客去了。十三讓打听新娘子品性,大帥也想听一听。
和幾個大員們悠閑而談的大帥蕭護,讓京中女眷們也一肚子怨言。老孫氏還是她不苟言笑的面龐,手扶拐杖听女眷們抱怨。
田夫人一副她肚子痛的模樣,對著才走過的英俊大帥不悅︰「有楊家姑娘的先例在,我自然不肯讓我女兒吃這個虧。我讓人打听許久,才說蘇表公子沒有定親事,大帥愛他如珍寶,自然是想找一個上好的。我想我女兒生得不如娘家外甥女兒好,我就讓人先把外甥女兒去說親事……」
小孫氏鄙夷她,你女兒生得明明比你外甥女兒好,你是先拿你外甥女兒探路的吧。
「果然,蕭夫人推有孕不見,好象別人都沒生過孩子似的。蕭老夫人和那四姑太太見的我,說什麼蘇表公子配不上。我說那剛好呀,那就來個不如外甥女兒的吧。我就說我女兒生得比外甥女兒差一等,不過在有些人眼里,像我是她父母,我以為她是上好的……」
田夫人急急吃茶,吃過面上漲得通紅,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女眷們全對著她笑,沒有人問下文。這下文不問也罷,蕭家肯定是說不答應的。說吐到一半,沒有人要听,田夫人急了,一急就口不擇言,冷笑著問小孫氏︰「孫夫人,你們孫家女兒許的好,許給平江侯,不止一個女兒呢,在哪里?」
許親的,是這個小孫氏的同輩小姑子。孫家的人也不少,孫家的人也嫁自己孫家人。
就往外面看,用別人全能听得到的嗓音喃喃︰「只怕幫忙在待客,大帥也在待客,蘇表公子也在,那賀表公子,林家表公子也在。」
小孫氏回敬道︰「還有賀家幾歲的小表公子也在,可笑!你當我沒看到,你指使你家小女兒,十二歲的那個和蕭家賀小公子要定禮,哼!你偏來說什麼!」
烏夫人有遠親,和孫家是親戚,也在這里坐著,就掩口輕笑。見丫頭悄聲來請︰「有話要說呢。」
平江侯府園子偏僻小亭上,游夫人約下十幾個來的夫人們就座。烏夫人最後一個來道︰「今天人齊全?」
游夫人板著臉︰「坐下,我有話同你們說。」
她還沒有完全好利索,臉瘦得刀削上去的般,直挺挺的可以劃傷手那感覺。黃夫人早就不耐煩︰「有話快說,說過了我就往前面去。」
「大帥跑不了,再說你們有哪一個追上的!」游夫人狠狠給了她一句。她平時是花痴的不得了,見到鐘意男人就飛眼色,見到女人爭風吃醋也給她一個小小媚眼兒,幾乎不爭執。今天凶上來,黃夫人一愣,又擰帕子︰「哪一個沒追過?只凶我!哼,大帥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看著不舒服,難道你病了,是相思不到手的病?」
杜夫人也跟著湊趣︰「游姐姐,有十幾天你都不在,原來是別處躲病去了!」
游夫人眸子里閃過一絲凶光,冷冷道︰「那好,我說,你們听著,有不對的,你們反駁!一,你們誰沾過大帥的?全是讓他哄得團團轉!二,大帥忽然變過來同我們玩的那幾天,又約過誰?全是讓他哄得團團轉!三……。」
對著唐夫人停下來,游夫人冷淡地道︰「小唐,你不要給你幾個錢,你就把我們全賣了。」唐夫人頓覺受到侮辱,叫︰「你們值錢嗎?」
心里也同時滴溜溜轉︰你們值幾個錢?
本著對金錢的敏銳,唐夫人猜出游夫人下面的話更重要。故作嬌羞︰「人家有人了。」烏夫人噗的一聲笑︰「我作證,小唐找了一個沒錢的呆子!」
唐夫人翻眼兒,是那沒錢的呆子纏著我好不好。
游夫人也略有耳聞,才把唐夫人也找來听自己說話。不然明知道唐夫人借著蕭家收錢,游夫人也不敢尋她來。
嘻嘻哈哈玩笑幾句,杜夫人也看出不同︰「游姐姐你說吧。」
亭子在園子一角,後面是牆,前面是一片樹林子擋住。有日頭光透過,把游夫人緊繃的面容,面容上的忽然心痛照出來。她眸中隱動水光,用帕子掩口輕輕咳嗽︰「我勸你們小心,回想自己對大帥說過什麼秘聞。以後要有什麼,全自己擔著!」
仰面輕吐一口氣︰「不要一口沒吃著,反把自己和別人全害了!」
她的話,給夫人們心中蒙上一層陰影。
烏夫人走開,心想這話實在。她也是個標準奸細,早就看出來蕭護和尋歡的人不一樣。尋歡的人,全是一勾就來,打听不出來朝廷機密,也會送幾樣子珠寶。大帥既相招去,又不動心,就是笑容也早讓夫人們看出門道。
大帥的笑不是便宜賣的。
南安王為江中王幼子到,幾乎氣炸肺,發狠要讓蕭護難過。要烏夫人和沐元對蕭府新生的小少帥下手,沐元在外面打探過幾回,無法下手。而烏夫人借道賀孩子兒去見面,孩子面也沒見到一個。
這和別人家里產子,來的客人總可以見上一眼不同。
說小哥兒睡了,小哥兒不能出來閃風……烏夫人心知肚明,主人家不拿自己當一回事,認為你不看最好。
也怕自己看出毛病來。
這分明是大帥拿自己不放心上。
黃夫人走開,卻鬼鬼祟祟,這話要告訴大帥不?游夫人說得固然對,可這話能拿去大帥面前換一頓共餐,不,換一宿就告訴他。
床第之間告訴他。
黃夫人笑得色鬼兒般。
杜夫人這平時最沒心思的人,反而上了心。咦,果然把大帥說得很對。大帥是利用我們?
唐夫人早就盤算開來,自己還有一批銀子沒有收。她收上了癮,不僅自己表姐夫的錢收,又托人去衙門里弄來以前的老鋪面,一個一個尋上去,問要幫著收兵亂以前的帳目嗎?
蕭家產子,唐夫人是重重的送了一筆。這一回,蕭家才收下。
青草細細,唐夫人一步踩一叢,算盤在心里打著,游夫人這賤人分明是得不到,往鍋里吐一口。她是個要錢的人,想不到奸細的心思。
只把銀子算來算去。
低頭而行,見前面有個人影子在。轉方向要避開,那個人一聲冷笑,是曹文弟。唐夫人馬上不示弱的抬頭,圓睜杏眼,亦是冷笑相還!
曹文弟和唐夫人理論過一回,大家早撕破臉。此時曹公子卷袖子,腦子里想有朝一日妹妹當了皇妃,有朝一日爺要你跪地上求我!
唐夫人認為他無聊,自己瞪眼楮許多人說很中看,此人身上沒大銀子,不給他看,徑直離去。今天是曹文弟銷假當差的日子,見大家都往梁府上來,他也來見蕭護。想蕭護酒醉些,是不是利欲心會更重,會好說話。
蕭護見他來,和平時一樣微微笑著,大家坐下說話。
廳外不時衣裙翩躚,走過一個小姐幾個丫頭。不大會兒,又是幾個小姐幾個丫頭。蘇雲鶴就嘻嘻,對蕭護撒嬌︰「表哥,這是看你的。」蕭護抬手朝頭給他一巴掌,蘇表公子坐得近,伸手就中,大帥忍俊不禁︰「要看沒成親的才對!」
賀家兩個公子,林大公子全不願意了︰「表哥,人家分明是看你。」蕭護一樂︰「在這里說全依著你,回家去見到你那醋表嫂,千萬別說。」
蘇表公子問孟軒生︰「你回家去告訴你家五萬兩小瘋子,醋表嫂三個字,在表嫂面前可以賣幾個錢。」
孟軒生要拿茶噴他︰「你才叫五萬兩。」
余明亮和廖明堂嘻嘻不插話,小表妹從此改名叫五萬兩,蕭府里全知道。
花轎進門,拜堂入洞房過,男人們外面喝酒,平江侯喝得最凶。他在京里親戚知己們不多,當鐵面御史不住手的彈劾人,只有蕭府上幾個人還可以聊聊。
老孫氏相與的人家,男人們都幫平江侯擋酒,存心要讓平江侯裝不成醉,推說不能洞房。梁源吉就一個勁兒的尋蕭護喝。
找蕭護喝,他的兄弟們先生們豈會答應?就把平江侯灌回來。來的客人們和梁源吉好的不好的,就一起來灌大帥。
心想大帥倒了,你平江侯還喝什麼?
蕭護性子上來,指著梁源吉︰「坐下,讓別人全退下,我單獨陪你!」也不要杯,讓拿碗來。孫家的幾個親戚今天不在孫家在梁家,不要命的來勸。蕭護再惱︰「全坐下,他想洞房,再醉也去。不然,清醒也不會去!」
一語揭破梁源吉心思,平江侯嘿嘿醉笑,親戚們去告訴老孫氏。老孫氏正在洞房里陪新來的小孫氏,這是梁府的小孫氏。
見人讓出來听回話,听過老孫氏緊繃的面容又是一絲笑容透出︰「隨他喜歡。」讓一個人擰著性子成親,已經是老孫氏的得意。
再回洞房,讓女眷們去用酒。房中沒人時,老孫氏才幽幽地道︰「清蘭,你且先忍著。」孫清蘭羞赧卻是很喜歡,反過來安慰老孫氏︰「母親只管放心,我不與他計較。」老孫氏先告訴她︰「一早一晚的,能納兩個人。丫頭不足夠,現買幾個進來。依我看,全是狐狸精。」
她恨恨地用拐杖重重杵地。
孫清蘭對新任婆婆同情,卻也知道她以前和老侯爺的事。老侯爺當年娶老孫氏,也是不願意的。
不過老侯爺前幾年還裝,後來遇到梁源吉的母親,一發不可收拾。老孫氏夫妻不和,又要裝賢惠擺大家嫡女的架子,哪里能在孩子上面如意。
勸老孫氏去陪客人,孫清蘭獨對紅燭高照,和窗外幽月暗想,難道自己也要和婆婆一樣嗎?她的陪嫁丫頭也是早有準備,道︰「姑爺來不來還不知道,不如洗洗吃幾口先睡下?」
成親從來折騰人。
孫清蘭擺擺手︰「不用,他是必來的。」丫頭疑惑。孫清蘭道︰「你沒听到姑母,啊,」自己一笑︰「婆婆也讓他放開了喝,才說和蕭帥拼了幾壇子,婆婆讓繼續送酒,他醉了,只能讓人扶著往這里來。哪怕他……」低語道︰「不能,也得往我這里來。」
丫頭笑了,伶俐地道︰「那我還送酒去。」
孫清蘭又指使另外的丫頭做別的事,全支開,才一個人對著紅燭流下幾點淚水,一個可以猜出來的,不會溫存的洞房夜,讓人怎能不流淚?
前面拼酒熱火朝天,蕭護要淨手,出來尋地方去過,正系汗巾子,听外面護衛親兵又喝道︰「什麼人?」
大帥酒氣上涌,把汗巾子用力一系,心想出來教訓這個不知趣的女人!小解時來打岔,再來幾回,不怕人弄出毛病來。
還沒有出來,見外面有人顫巍巍回話︰「是老身我來見大帥。」是老孫氏。蕭大帥更嚇得一激靈,這老婦人守在淨房外候自己小解,大帥忽然就全身麻了。
可不得不出,還得快出來。
理衣出來,見月下拐杖後的人皺紋滿面,面有一道傷痕,果然是老孫氏。蕭帥板起臉︰「老夫人,您有話可以請我去說。」
老孫氏則扶著拐杖深深的拜︰「大帥不要見怪,是老身必須私下里來見你,不能讓人知道。」她仰起面,面上是濃濃的悲哀︰「大帥知道,我認下侯爺是不願意的。可侯爺,好歹是我以後的依靠。」
她忽然明理,蕭護面色一緩,正要勸。听老孫氏道︰「我為他挑了又挑,把我娘家最好的姑娘給了他。」
蕭護點頭,母親看過就讓人出來告訴自己︰「生得容貌端正,眸子也正。」正色的人,自然是正心腸。
像老孫氏一輩子嫉妒郁郁,面容就有幾分嚇人。
雖然美貌過,又如何?
老孫氏涌出淚水︰「自從說定親事,侯爺鬧的笑話大帥也應該听說,他心里今天是一定不想洞房的。可大帥,您寵愛正妻,京中人人知道。這妻與妾,到底是要分開的。」
蕭護再點頭,他已經沒有插話勸的心,認為自己應該耐心听完。老孫氏抹抹淚水︰「侯爺酒量我是知道的,就醉了不願意做的事也能把持,再來,他只怕還不進洞房,或者當我們面進去了,再跳窗戶出來。」
蕭護微微一樂,想到洞房花燭夜,新人跳窗出,這要是笑話才成。
「因此我來求大帥幫忙,我佷女兒一表人才,人也賢惠,不似我當年,只求給她一個孩子,今天晚上讓他們圓房吧。」老孫氏幾乎是卑躬屈膝。
她前面的「知道侯爺是對親事不情願的」,又才說過「新人賢惠,不似我當年」,蕭護想想她的話是正理兒,就微笑道︰「正妻理當尊敬。老夫人,只是你也說過,平江侯就是酒醉,不情願的事不願意做也能把持,我能怎麼幫你?」
他心頭一閃,放聲笑了一聲急忙收住︰「竟然是這樣!」
老孫氏不錯眼楮的看這個自己一直痛恨攪局的英俊大帥,月光斜斜照在他面上,眸子幾成琉璃色,帶著奇異而又惑人的飛揚神采,是個人見人愛的人兒。
老孫氏讓大帥「正妻理當尊敬」這話擊中,心中幾十年苦痛決堤般要泄洪而出。她壓著心頭酸痛,匆匆忙忙把話說完︰「我在後面的酒中下了合歡散,請大帥成全,也請大帥不必飲用,那酒壇子外面系紅布條兒,又有倒福字的就是了。」
轉身決絕而行。
手中拐杖在泥地上是悶聲,好似老孫氏此時的心情。
正妻理當尊敬!
多少年沒有外人說過這麼中肯的話了。
還是自己痛恨的人所說。
老孫氏急急回自己房間,洗手焚香,又是一卦,見還是那樣。國必有大亂,會有中興之主!以前老孫氏每卦必痛,她一直不願意,也不肯承認的,中興之主是指蕭護大帥!
以蕭護這近一年里在京中的所作所為,安民生,穩秩序,雖然拿官員們狠了些,京里京外的確安定。
也重新繁華。
郡王們的封地,不與大帥相干。
「怎麼辦?怎麼辦?」老孫氏趴在地上對著卦象流淚不止,要她改變從小對皇族的信仰,改而去信另一個人,不亞于對人換皮抽筋。
蕭護此時,又讓另一個人攔住。大帥無奈︰「夫人,你這毛病可以改改。」唐夫人又出來了,她陪笑︰「大帥,我不候在這里,就見不到你。」
蕭護沒好氣︰「你說,什麼事!」
唐夫人就把游夫人的話說出來︰「大帥得罪了她,不然就是沒讓她滿意?」蕭護嗤之以鼻︰「我知道了,」允許她再收別的銀子,大帥走開,邊走邊惱怒。
游夫人協助長公主暗助文昌王入京,自己沒找她事情,心想殺人不少,一個女人放過去也罷。她自己找上來的!
蕭護回到酒席上,先入眼簾的就是酒桌上整整齊齊的一排子,系有紅布條兒,又有倒福字的小酒壇。
蕭北耳下悄聲道︰「大帥不要喝,奴才試過,不是毒藥,像是合歡散。」往蕭帥桌子上試的酒,蕭家的人全攔下來要試。
蕭老夫人那一桌也是這樣。
平江侯當然沒有意見,他是一心和蕭護交好的心,可別人要弄出來什麼事情,就難猜測。
蕭護回到席上,梁源吉見到他就不放︰「喝!」蕭護放心喝的酒,梁侯爺當然更放心。蕭護心想壞子這小子就纏著自己不放,對那酒看一眼,大帥不會喝的。
梁源吉喝過,房中有十幾個妾,洞房里有一個新人。大帥喝下去,回家只有一個肥肥白白很可愛,卻旁邊睡著兒子,還坐著月子的十三。
外面還有女乃媽看著,干出火也不行。
大帥就拿眼掃了一圈,見到曹文弟眼巴巴的目光。文弟心思,面上一看就知。想當國舅的人太多了,多他一個有這心思,也不多。
怕他今天晚上趁自己酒醉糾纏立帝的事,大帥就招手,喊來曹文弟,自然蔣公子們也要請來。蕭護心中笑翻了天,本來要放過兩個表妹夫,可他們見酒多,湊上來要代勞。
蘇雲鶴聞聞酒好,也要喝,讓蕭護罵了︰「喝多少了?還是沒夠!」把表弟們一起打發了︰「天好早晚了,去看母親姑母走不走,去送車。」
四姑老爺听著喜歡,他自到京里,就變了一個人,也不貪風月,外面也不多吃酒。就帶著兒子外甥蘇表弟去看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幾時走。
這里大家坐下,團團的一桌子擠了十六個人。有幾個站大帥後面,有幾個站平江侯後面。陣勢才擺開,香風招展的又來了不死心的夫人們。
借著敬梁源吉酒,也敬蕭護。
平江侯一口一杯,只求醉。
蕭大帥壞得很,見烏夫人笑臉兒迎人,親手送上酒盞。大帥涎著臉狀︰「夫人美意我不能推卻,不過我要歇一歇,請夫人代勞。」接過酒盞,親手送到烏夫人唇上。
當著眾人,大家一起喝彩。
大帥一氣灌了烏夫人三杯。對別的夫人們笑︰「一個一個過來,本帥喂你們!」夫人們全喝了三杯。
大帥俊臉兒是下酒菜。
唐夫人候大帥淨手,怕親兵們查不敢離太近,沒有听到老孫氏說酒中有合歡散的事,也沒有躲過去,也讓蕭護灌了三杯下去。
三杯下去,蕭護還怕不夠,如在自己家中一樣的吩咐︰「今晚天清月明,正當夜飲酒,共求一醉。再擺一桌在旁邊,請夫人們坐這里。」
平江侯要的就是攪和,最好喝一夜不洞房,他大喊一聲︰「有理!」當下擺酒桌子,大帥道︰「把我這桌上酒先送去。」
他知道老孫氏會把合歡散下到梁源吉洞房為止。
里面老孫氏听到,沒辦法只能再送出來。
曹文弟倒喝了一壇子以上,蕭護勸的。蔣公子們也每人幾杯,余下的,余明亮廖明堂代酒喝得最多,蕭護攔也攔不下來。又不能如對表弟,為喝酒罵他們,只能對著好笑,知會蕭北蕭西︰「等下照應著。」
廖明堂喝得不少,拉住蕭西就灌︰「就一杯,你平時辛苦,來來,」強灌到蕭西嘴里,蕭西「噗」全噴回他面上。
蕭北哈哈大笑︰「該!」
平江侯酒醉心不迷︰「咦?這酒快沒了,大帥你一口兒也不喝?」蕭護躲不過去,拿酒杯靠在唇上,又見到一個人。
游夫人坐在夫人們桌子上。
大帥酒有七分,放聲一笑過來。游夫人以為他是找別的夫人們,自己最近容貌不好,大帥應該也不會過來才是。
蕭護剛才灌酒,她卻不在。
不防備,肩頭讓蕭護一口握住,蕭護心中暗罵,你個賤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撞進來。
把自己濕過唇的酒杯,也算是大帥喝過的殘酒,當眾送到游夫人唇上。
游夫人還是心酸的。
大帥笑臉兒過來,穩穩的大手按在肩頭,男人氣息撲面而來,游夫人怎麼會不心動?文昌王的事,游夫人怕極了蕭護,可長公主要她散布,她不得說。也心中有恨,你不怕把我也殺了?
此時明月朗清,清風徐來。
有酒的人不怕夜風寒,心中暖烘烘的只是要喝。而大帥伴在身邊,心中就更暖得只想奔他而去。
見蕭護含笑,似他沒宰過文昌王一般,稱呼也風流起來︰「小游兒,好些天不見你,你哪里去了?你先代我喝一杯,我細細地罰你。」
有人喝彩︰「這名字好,可不就是個尤物。」夫人們皆撇嘴,要換成以前的游夫人,算是個尤物。
這病得沒有人形,還尤物?人干還差不多。
游夫人心頭顫抖著,恨自己貪他英俊有權,又恨自己為他再次心動,眸中流下一點淚水,就著蕭護手上喝了這杯,用帕子拭淚求饒︰「大帥,我病在城外將養,還沒有大好,這罰酒以後再領吧。」
蕭護心中再罵,以後哪里誰為你專門準備這酒?按住游夫人肩頭不許她走,灌了她好幾杯,才讓吃醋的夫人們起哄分開。
唐夫人悄悄對杜夫人道︰「你看,她分明是得不到才挑唆。」長公主讓游夫人知會夫人們,大帥不是好東西,讓大帥幾杯酒全解開。
蕭護不是神人,是無意解開,為躲那合歡酒。
平江侯終于不支,蕭護幫忙幫到底,看著人扶他到洞房里。大帥沒進去,轉身走開。路上大家藥性發作,快馬奔回。
蔣延玉回家也不洗,把外衣一扯,把睡著的蔣少夫人弄醒,蔣少夫人見他滿面的油汗,唇上又有酒漬又有油漬,才推一把,就讓自己丈夫堵住唇……
曹少夫人正喜歡,她自從讓曹文弟打了,不得不認可這親事的曹文弟還沒有踫過她,又有蔣少夫人等人來勸說一回,心中實在著惱。見丈夫今天一回來直奔房中,曹少夫人雖嫌他不換衣服不洗漱,但是對丈夫熱情自有得意。
你忍不住了吧?
外面還能天天去?
謝承運也是一般,不能等待的去敲謝少夫人的門。謝少夫人以為他不舒服,才開的門。她帶著兩個丫頭在房中睡,同來的兩個家人,一個謝承運房中侍候他夜里要茶水,一個看大門。
讓丫頭們去開門。
丫頭們睡意朦朧,手腳自然不快,門閂才拿掉,外面謝承運用力一推,門分兩扇,砸在丫頭們手上。
丫頭們猝不及防,驟然驚呼,見公子飛奔到房中去。房中用力掙扎聲,扭打聲,謝少夫人尖叫︰「來人呀,公子發瘋病了!」
進來就撲,按倒就撕衣服,不是解衣服,沒頭沒腦的親。
丫頭們和門外送謝承運過來的家人全愣住,試探的要往里面去,听公子罵道︰「走,都出去!」強行而成。
楊文昌回去也是一樣,楊少夫人第二天罵他不是人。
蕭大帥只喝了三杯,三杯下去,又吐在帕子里,幾乎沒事。不過他許久不得親近,心中癢癢的,反正有醉意,叫開門,對守夜的陳媽媽嘻嘻︰「有句話要交待十三。」
陳媽媽看出他醉了,只能讓他進去,自己在外間听動靜。
慧娘才喂過兒子,見大帥酒氣醺然過來,先嘟嘴兒︰「你不怕薰到兒子?」大帥涎著臉床前坐下,低低地道︰「十三,我中了合歡散。」
「啊!」慧娘低低驚呼,眼楮溜圓了滿是擔心︰「這這這,怎麼辦?」她還坐月子。大帥捏她的手,再次道︰「我喝了不少,怎麼辦?」
慧娘漲紅臉︰「你你你,你怎麼能喝那個?」大帥把老孫氏供出來︰「她讓我去勸梁源吉洞房,我哪知道放的有這個?」
……
陳媽媽听著里面動靜,饒是年紀大,也紅著臉避遠些。又怕丫頭听到,讓她們去側間睡。心想夫妻好歸好,這房中沒有個人就是不行。
她隔上一會兒,咳上幾聲。咳到第三回時,總算大帥知趣出來,陪笑臉兒︰「媽媽早睡。」大帥雖然沒有全吃到,也解憂不少。
陳媽媽進來,打水給慧娘,悄悄兒地勸︰「房里放個人吧,你自己挑,挑你放心的。」慧娘見她什麼都知道來收拾,本就羞得不能見人。
別人不會說大帥不好,大帥要找,哪里不能找,這到底是古代社會,可風流的地方很多,算是相當相當的男權社會。
這一點上,沒有疑問。
別人只會說自己不好,說自己纏著大帥,月子里也不丟。
慧娘剛才沒辦法依了蕭護,現在羞得快要哭出來。這已經是半夜,一個人羞到近天明才睡著,已經哭了幾滴子淚水出來。
天亮,大帥書房里習武。廖明堂余明亮一起跑來︰「昨天那酒下了什麼?」蕭護佯裝不知︰「我後面不能喝了,全是你們喝的,有什麼?」兩個姑爺沒法子說。
平江侯府里,新房中傳出一聲慘叫,把掃地的家人全嚇倒。
梁源吉全身赤luo,如受蹂躪的少女,抱著個被子在自己胸前,對著緩緩起身,身上是里衣兒的孫清蘭吼道︰「你怎麼在這里!」
「看侯爺說的,我不在這里,應該在哪里?」孫清蘭淡淡的殷勤︰「起來吧。」去取梁源吉的干淨衣服。
老孫氏得到消息過來,見到梁源吉還抱著被子呆坐床上,老孫氏不避嫌的走進來,不是自己生的,又是成年男子,只進來一步,沒有多走,面上綻開笑容,很是真心︰「恭喜侯爺,你如今算長大了。」
昨夜全天下讓人欺負的少女,也不如平江侯此時屈辱。他一個男人,呆怔怔的,哭了︰「你們毀了我的清白!」
他雖然不是黃花童子身,可心底那處誓不與孫家和好的清白,全在洞房里毀了。
老孫氏安慰他︰「這是必經的事情,不要再想著了,起來叩頭,我讓人給你母親在府里安了一個靈位,擺在老侯爺靈位旁邊,來吧,媳婦還要見禮呢。」
她出去,打發梁源吉收用過的妾來幫著收拾。平江侯再出門,呆呆又傻傻,看看左邊,是老孫氏慢慢地說著家事,試圖用閑話引開他鑽牛角尖的心思。看右邊,是自己恭敬垂首相隨的妻子。
圓了房?
天吶!
曹文弟今天總算能和蕭護說事情,昨天竟然自己也醉了,只是想婦人,就沒有趕上和蕭護趁夜談心。
蕭護知道他必有一說,見他來,也給他一些單獨時間。曹文弟先紅著臉說了一回︰「……全是家里人瞞著我做下的,我打了她,你知道我不打人的,也打了也踢了,可事情已經這樣。蕭護,你我是打小兒的交情,我知道你看著威風,內里日子也難過。你權越重,後來的新帝越忌憚。韓憲王那里,如今是親戚,我為你打听得清楚,韓憲王說如今御璽在,他願意寫聖旨,以前事情不再追究,娟秀很得他寵愛,她會為你說話的……」
蕭護心中沉重,母親親自來,才把文弟歪心思擰過來沒多久,一件親事就把他又拖下水。听他說話,似乎韓憲王胸有成竹是皇帝。
他要是能當皇帝,你還來找我作什麼?
他要是能當皇帝,還會用這樣的圈套要你妹妹?
說什麼娟秀為自己說話?蕭護心頭冷笑,自己要是個愛裙帶的人,何不要了那草包郡主?可嘆和文弟相交一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為十三,她是欽犯時也收留她庇護她與她成親,為十三起兵,家中父帥也答應。是我蕭家一門,不出軟漢子!
娟秀為我說話?她先把自己弄好了再說吧。
蕭護想到先生出的主意,青樓里弄幾個教過的清倌人,也不用說是誰送的,只把人往韓憲王那里一送,都不用為已所用。
她們全會爭寵,爭風更是必學的功課,由青樓而到只侍候一人,又是一個郡王,還不如曹娟秀這個受閨秀教育的人擠得沒地兒站。
對付一個曹娟秀,實在易如反掌。只是蕭護不忍心罷了。大帥是個心軟的人,對自己家人言听計從,對自己妻子十三能寵到她跑到書房里吃無名醋,對自己表妹們,從來不少給錢給東西。心疼兩個出嫁的表妹,都不許他們出府另住。他心疼伍家舅爺,一門兩公主,為出氣也為給他們顏面……
他年青,對敵人心狠手辣,對自己人全是重情意的。
但是曹文弟說得儼然國舅一般,蕭護得敲打他幾句,當下也不生氣,帶笑道︰「我行得正做得正,不怕什麼郡王看我影子歪!你說娟秀為我說話,我就謝謝了。只是我听說韓憲王帶來的有姬妾,還是讓娟秀先照顧好自己吧。想以後當國舅的人,只怕很多。」
他半開玩笑,還是朋友口吻。曹文弟紅了臉,想想也是,自己妹妹並不是正妃。一個側妃,新帝未立,還沒有通報朝廷呢。
曹文弟就道︰「也是也是,我回去交待她,說你提醒她的,她必定記在心上。」蕭護笑了︰「快別提我,如今是風口兒上,如你所說的,郡王們全和我不好,韓憲王知道,還不認為娟秀是奸細?」
他笑,曹公子面色一白。
大帥再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你妻子能做下這種事出來,做完了娟秀也能有個好結局,這很好,看來她是高明的人。」
忍無可忍的,蕭護要諷刺曹少夫人,也是諷刺曹文弟就是。你不答應的事,你妻子做下來,你後來居然也認為好。
可見對你辦事情,就是強拿強辦的才行。
對與錯,都不理論了。
曹文弟一腦門子的國舅夢,面對蕭護全然瓦解。他低頭長長嘆氣︰「休妻是件大事情,而且娟秀也圓過房,你讓我怎麼辦呢?」
蕭護心想,你不能休妻,就不能管教?很多的男人,是指點不好妻子的。蕭護和他說不下去,閑話幾句,曹文弟辭出來,還去書房當差。
蕭護喊來蔣延玉︰「告訴文弟,他真有好去處,讓他自去吧。」把曹文弟剛才的話說出來。蔣延玉嘆氣︰「他怎麼就認定韓憲王會當皇帝?」
真是能掐會算。
梁源吉在家里把蕭護恨上來,平江侯回想昨天,蕭護到最後幾乎沒喝酒。這樣一個妻子有孕生產,也約不出來去青樓的人,忽然又和夫人們熱乎,肯定他是早知道那酒不對,他不肯喝,全灌了人!
就讓家人們去打听夫人們昨天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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