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梁縣縣城,蘇清婉逛了好幾條街,才買好了果蔬種子和覆蓋在大棚上遮陽的黑紗布,蘇靖山幫蘇清婉將幾捆重重的黑紗布搬到了驢車上,這時蘇靖山遇到了幾個熟人,便相邀著去茶寮里吃茶敘舊,蘇清婉便帶著天天去市集上逛街買鞋子。
西梁縣熱鬧的街市上,人流如梭,到處都是商鋪,小攤販,小販子的高聲叫賣聲,人們的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蘇清婉不由的感嘆,這個大曌國的經濟還蠻發達的嘛。
天天也興奮的不得了,跟在蘇清婉身後,左顧右盼,嘴里不時的嘟囔著,「娘親,看這個,小面人!娘親,看那個,哇……糖做的耶!」
買好了鞋子,蘇清婉和天天仍舊逛得興致勃勃。原本只是想買鞋子,但是雁蕩街上兩邊,擺滿了形形色色琳瑯滿目的商品,還真是讓人錯不開眼去,購物狂的潛質開始發揮出來,蘇清婉看的兩眼冒光,恨不得來個大掃蕩,全部搬回家去,但是想到自己的銀子都得用在刀刃上,模模已經大縮水的荷包,她又忍不住嘆氣,再嘆氣。
等姐有錢了,一定從街頭掃到街尾,血洗雁蕩街。
蘇清婉在心里發下宏願,卻冷不防被一個大胖人擠了一下,「當啷」一聲,一頭青絲嫵媚的滑落下來。
「娘親,你的發釵掉了!」天天扯扯蘇清婉的衣袖,撿起掉在地上,已經摔成兩截的玉簪子,小手托著,遞給蘇清婉看。
哎,便宜貨!
蘇清婉聳聳肩,有些無奈,這一看就是最差的玉質所制成,可是這一下,沒了玉簪子,還真是讓她頭疼,總不能披頭散發的,在這熱鬧的街頭到處晃吧?那也太打眼了。在現代披頭散發自然沒人說你,但是在古代,只有罪人才披頭散發,衣冠不整,不是有個詞叫「月兌簪待罪」嗎?這樣出來晃蕩,會被人視作無禮。
咬唇想了想,蘇清婉拉著天天,快步走到了一個賣各色釵子的小攤前。
小攤很簡陋,鋪開的一塊紅布上,擺放著一支支古典的簪子,形形色色,在陽光在發出熠熠的光輝,雖然看起來用料不怎麼昂貴,但是勝在樣式都十分好看,價錢也很公道。
賣主是個約莫五十多歲的大娘,和藹可親,見了帶著孩子的蘇清婉,便露出了和氣的笑臉,「這位夫人長得可真秀氣,來看看這些簪子吧,都是老身自己做的,價格便宜,統統20文一支!」
「大娘您的手真巧,我要這支!」蘇清婉掃過那一排排簪子,蔥白的指尖,點了點其中一支,眼眸亮閃閃的。
這一支釵頭做成雪白的櫻花狀,層層疊疊的花瓣,簡直美極,柔光瀲灩其上,釵頭垂著一縷長長的流蘇,蘇清婉一眼就愛上了。
「哎呀夫人真有眼光!這支名喚‘雪櫻’,費時費工,老身制作的也少。這一批,就剩下這最後一支了!配夫人這清麗的容貌,再適合不過,簡直像為夫人專門打造的。」那大娘笑眯眯的回道。
「慢著!」一道驕橫的聲音,忽然殺了出來,刺人耳膜,陽光下,一道縴柔的身影,撥開人群擠了過來。
蘇清婉凝目望去,只見一個俏麗的少女,扭著小蠻腰沖了過來,輕蔑的盯了一眼蘇清婉,不客氣的道,「老板,這是我的!這支‘雪櫻’,我上次就沒有搶到!這次,說什麼也得賣我!」
「這位姐姐,這是我娘親先看上的。」天天不滿了,嘟著嘴,大聲道。
「哼,那又怎麼樣?」那俏麗少女,眉頭一挑,一把搶過那支釵,灑下一串20枚的銅板,洋洋得意道,「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
「拿來。」蘇清婉眉目一冷,冰冷的氣勢,瞬間綻出。
那俏麗少女,卻是好像發現了什麼,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蘇清婉一眼,忽然鄙夷的「咯咯」嬌笑了起來,「我認得你……你是經常纏著顧二少的那個鄉下花痴蘇清婉吧?怎麼,旁邊這個小東西,就是你和野男人苟合的雜種?」
「啪。」蘇清婉面色猛地一沉,劈手便是一巴掌。
這女人,嘴臭的像茅坑!侮辱她不打緊,但是侮辱她的孩子,就不可原諒了。
「哼,就憑你,也敢跟我斗?!」俏麗少女難以置信的捂著嘴,嘴角一咧,滿臉的雀斑也顯得猙獰了起來,忽然出手,一股磅礡的勁力,陡然沖向蘇清婉!
「啊!」蘇清婉被那無形的大力一撞,頓覺血氣翻涌,猛然向後摔去。沒有想到這少女的內力倒是渾厚,是她輕敵了。
然而,下一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蘇清婉卻感覺,跌進了一個溫軟親和的懷抱里。那感覺,卻和哥哥那炙熱溫暖的感覺完全不同,帶著淡淡的和煦,猶如古道上的春風拂面,說不出的和軟愜意,仿佛倒在了一大片浸潤了陽光的純白色棉花田里。
「姑娘小心!」耳邊響起清潤又獨特的柔和嗓音。
接住她的男人,約莫十八九歲,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身形高而細長,窄肩細腰,還擁有一張年輕朝氣的面龐,輪廓柔和,單眼皮,眯眯的細長眼眸,一口雪白漂亮的牙齒,笑起來,還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
雖然他是笑眯眯的,但是眼眸深處,卻是顯而易見的關切,讓蘇清婉第一時間,對他莫名的就生出了好感。
「你沒事罷?」虎牙男子微偏著頭,笑眯眯的,依舊很溫柔。
還沒等蘇清婉開口,那俏麗少女就氣鼓鼓的一指蘇清婉,嬌喝起來,「喂,不許賴在我哥懷里!不要臉的女人!」
「小妹,你又胡鬧。」白衫少年搖搖頭,憐惜的望一眼蘇清婉,柔聲道,「這位姑娘瞧著身子嬌弱,你也下的去手。」
「哥哥,你是怎麼回事!胳膊肘向外拐!」那俏麗少女狠狠瞪了蘇清婉一眼,氣道,「就是這個女人,她跟我搶簪子!還打了我。」
「你不欺旁人就好了,旁人哪里欺的了你。」
「她是你妹妹?」蘇清婉的面色也變了變,雖然頭暈腦脹,但還是勉力站穩身形。心里不由暗恨,這副身子最近為搭建大棚的事,日日忙碌奔波,本就疲勞,這刁橫的少女,下手真夠黑的!
「在下蘇駱熙,她是我妹妹,蘇駱櫻。」蘇駱熙有些擔心的望著蘇清婉,好看的眸子里閃著愧疚,靦腆的笑一笑道,「都是我妹妹不好,沖撞了這位姑娘。她一向是驕縱慣了,所以脾氣臭,有時候,就連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承受不住呢!我代她向你陪個不是,姑娘大人有大量,還請別跟她一般計較。」
蘇清婉縱然十分惱怒,然而蘇駱熙一番溫言軟語,配上他甜甜的溫柔笑意,倒是讓蘇清婉發不出火氣來了!尤其,那雙明亮的單眼皮的眼眸,讓蘇清婉不由感概,原來單眼皮,都能這麼好看啊!
真是想不通,明明是兄妹兩,怎麼個性相差,就如此之大呢?
「哼,哥哥!」蘇駱櫻鄙夷的掃過蘇清婉,眼梢一吊,輕蔑的道,「這樣的土包子,何必跟她多說?!」
蘇駱櫻話一出口,蘇清婉的面色一變,蒼白的小臉上滑過一絲狡黠,忽然柳腰一軟,‘嚶嚀’一聲,準確無誤的倒在了蘇駱熙的懷中。
果不其然,蘇駱熙大驚失色的接住了她,一臉關懷,而一旁的蘇駱櫻,卻是氣得一張俏臉都扭曲了,滿臉的雀斑都擰到了一處。
「不好,公子我頭好暈……一定是你,居然為了一支釵,下如此狠手!」蘇清婉夸張的撫模著心口,柔弱的蜷縮在蘇駱熙的懷中,做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你……你血口噴人,自己沒用,還怪到本小姐的頭上!」蘇駱櫻氣呼呼的大步過來,就要拖蘇駱熙的手,「哥,我們走!別管這個瘋女人!」
「放開。」蘇駱熙卻是堅決的甩開了蘇駱櫻的手,眼神責備道,「小妹,你沒看到,你都把人傷成這樣了嗎?」
說罷,蘇駱熙也不管蘇駱櫻在一旁氣的跳腳,低頭溫柔道,「這位小姐,不如這樣,我蘇家是開醫館的,就在前頭,不如隨我前去,讓家父為你診治一下傷勢,如何?」
「如此……」蘇清婉看一眼氣急敗壞的蘇駱櫻,笑眯眯的答道,「有勞公子了。」
垂下眸,眼底劃過一絲狡黠,蘇家醫館?是醫館就有藥材,太好了,她正想找幾味藥材,從山上采的藥材雖然品種挺豐富,但也不一定齊全,而她最近忙著田里的事情,沒有時間去山上采藥,藥棚子里好多種藥材都短缺。
「叔叔,你要帶我娘親去哪里?」一旁的天天,輕輕的拉了拉蘇駱熙行雲流水般的衣角。唔,這叔叔一定有銀子,這衣料,又滑又軟,模起來就很高級,跟著他,一定不會錯!
低了低頭,見到眨巴著大眼的天天,蘇駱熙愣了愣,隨即眯眼笑道,「這……這是你兒子?長得倒是精靈乖巧。」方才人多,他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小鬼頭。
「是啊。」蘇清婉模了模兒子的頭,湊到兒子耳邊,笑眯眯的小聲道,「天天,你方才不是說,想吃糖葫蘆嗎?」
天天立即會意,用純真的眼神攻勢,撲閃撲閃的瞄向了蘇駱熙,「叔叔,想吃糖葫蘆嗎?那邊的糖葫蘆看起來好好吃,我去幫你買好不好?」
「哈,可愛的小鬼頭!」蘇駱熙彎下腰,捏捏天天那張精致可愛的小臉,開懷的笑了起來,順便塞給天天一定碎銀子。
天天的眼眸立即瞪圓了,因為這定碎銀子,起碼有3兩,夠他買十串糖葫蘆,還有的余。再次瞄向蘇駱熙的大眼楮,頓時夸張的成了心形!
于是,天天左右兩手,各抓了五根冰糖葫蘆,心滿意足的邊走邊吃。
看著前頭的三人有說有笑,蘇駱櫻狠狠磨牙,臉龐卻是越來越黑!看不下去了啊,怎麼有種被這個女人陰了的感覺?!她明明就能跑能動,哪里就受了重傷了!偏偏自己那個傻子哥哥,居然會,相,信!
「哇,娘。」轉眼到了蘇家醫館,天天屁顛屁顛跑到門口,夸張的一攤手,「這醫館還真是小哎……」
「小屁孩,把話說清楚!你是什麼意思!」蘇駱櫻頓時滿頭黑線。
「姐姐你這麼愛生氣……臉上的麻子會多的哦。」天天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什麼!你說什麼!」蘇駱櫻差點暴跳如雷。
「好了啊小妹,跟個小孩子都這麼計較。」蘇駱熙無奈的搖搖頭,轉過臉,風度翩翩的側了側身,把蘇清婉讓進去,「婉妹,就是這里了。」
一路上的相處,從蘇姑娘,清婉姑娘,清婉,再到婉妹,蘇駱熙很自然的就叫順了口,而蘇清婉也絲毫沒有覺得反感,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和親和力,一點兒也不讓人討厭,和他相處,真是如沐清風的輕松,自在,就連兒子天天,看他的時候,眼眸都是閃閃放光的呢。
不過,婉妹,婉妹,她怎麼寒森森的想到了段譽和他妹妹?
聯想到自己那下落不明的老爹,然後再聯想,娘的,蘇駱熙也姓蘇!該不會真是她什麼同父異母的哥哥吧,那也太狗血了,蘇清婉額頭上掛下三滴黑線,同時對自己的想象力佩服不已。
一抬頭,蘇清婉就看到了工工整整的四個字--蘇氏醫館,牌匾倒談不上大氣磅薄,不過看的出來,也是有些年頭了。
一進蘇氏醫館,蘇清婉就被那一排排的藥櫃上,齊整擺放的藥材所吸引了。雖然,這個蘇氏醫館很小,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看起來,藥材還是滿齊全的嘛!
「喂,老爹,快出來!」蘇駱熙一跨進去,便對內室喊了起來。
「哈,有客人上門了?」一道精明的中年人的聲音,帶著喜氣洋洋的期盼,落入蘇清婉的耳中。
內室的門簾一挑,一道矮胖的中年人的身影,踱步走了出來,只見一身藍衫的男人,雙手捧著一個紫砂茶壺,臉膛方正,只是雙目閃著精光,一看就是個貪財的精明家伙。
「喂,這是哪里來的女娃子,還有你,你這個小鬼頭,哪里冒出來的?」藍衫男人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咳,這是我爹,人稱老蘇頭。」蘇駱熙訕笑著,給蘇清婉介紹了一下,便趕忙把藍衫男人拉到一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一番。
「什麼?!哼哼,不治!」藍衫男人一瞪眼,拔高了聲音道,「她死不死,管我毛事?我老蘇這的藥材,可都是很貴的,哪有那多余的藥材,救那些個無關緊要的閑人……」
看到蘇駱熙的老爹,蘇清婉終于大大松了口氣,因為她的眼楮眉毛鼻子,沒有一個地方和這個矮冬瓜的老男人相象,更何況,一看這男人,就不會是章氏愛慕的類型嘛。
在現代的時候,蘇清婉下了班,還是很愛宅家看電視劇的,夏雨荷苦等一輩子,那起碼對方也得是個高大上的皇帝嘛,在古代那是絕對的高富帥啊,而她娘苦等了一輩子,對方就算不是皇帝那麼牛叉,至少也不該像面前這個……
此時,正巧有病人進了蘇氏醫館。
「哎呀,好痛……」蘇清婉眼珠子一轉,頓時捂住了心口,蒼白的小臉上寫滿痛楚,大聲道,「你們蘇氏醫館的人,把人打傷了,還不給治……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娘親,你腫麼了?你如果翹辮子了,天天可怎麼辦呀……嗚嗚。」天天捶胸頓足,哭的聲情並茂,可愛的小包子臉上,甚至掛上了淚珠。
「嘖嘖,這家醫館怎麼這樣,欺負人孤兒寡母的,咱們還是走吧!」病人家屬見這架勢,皺起眉頭就要走。
「喂,喂……」老蘇頭急的吹胡子瞪眼,眼睜睜的看著人走了,轉身吼道,「女娃子,你到底想怎麼樣!」
「五十兩!」蘇清婉淡定的豎起五根玉蔥般的手指。
「你去搶罷!瘋女人。」蘇駱櫻惡狠狠的沖到蘇清婉的面前,卻被蘇駱熙一把攔住了。
「你打傷了我,還搶了我的簪子,醫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要你五十兩,已經是很客氣了。」蘇清婉毫不畏懼的瞪著蘇駱櫻,冷笑。
原本看在蘇駱熙的面上,蘇清婉還想算了的,誰知這蘇駱櫻卻是惹惱了她。
「一兩都沒有!」老蘇頭摩挲著手中的寶貝紫砂壺,痛心疾首的跺腳道,「哼,你看我這醫館,門可羅雀,連個鬼影都沒有,唯一上門的客人,還讓你這討厭的女女圭女圭嚇走了,哪里來的銀子陪你?」
蘇清婉瞄了一眼,的確,冷冷清清,看來這小破醫館的生意,的確是不太好。不應該呀,這個醫館坐落在雁蕩街上,人來人往,地理位置那是沒話說,剛才路過的時候,她可是留意到,同在一條街上的「芳草堂」,那里生意火爆的不得了,病人看病抓藥都要排隊的,而這里生意卻這麼差勁,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坐鎮的大夫,老蘇頭的醫術太差了。
她心中一動,轉而掃了一眼那排藥櫃,笑眯眯的道,「那,給我一些藥材抵充,總可以了罷?」
「那些藥材,都是我的寶貝,你少打主意!」老蘇頭頓時一臉緊張兮兮。
「老爹,別這麼小氣嘛!」蘇駱熙笑眯眯的湊過來,「怎麼說,也是小妹傷了人家姑娘。」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老蘇頭怒氣沖沖,一瞪眼道,「你這小子,胳膊肘怎麼往外拐?!我看你啊,八成是看上這姑娘了?喂,喂,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沒看到人家娃都有了。」
「我哪有!」蘇駱熙的俊臉,頓時紅到了耳根。
真是個精明的老頭!蘇清婉不由的在心中月復誹,看來,今兒這藥材,是沒那麼好得了。
「罷了,我也不白拿你的。」蘇清婉淡定的走到蘇老頭的面前,自信的道,「我對醫術也略懂一二,你就雇我幫你看診幾日好了。」
「你?」老蘇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蘇清婉,那副柔弱的模樣,讓他看的直搖頭,認定蘇清婉是在說大話,「嘖嘖,你這女娃子,口氣倒是不小,我看你自己這身子骨,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還是快別來搗亂了……」
「駱櫻,還不送客!」老蘇頭模了模胡子,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罷,看來我蘇清婉與這家醫館無緣。」蘇清婉也不辯解,眼神沉了沉,拉著天天轉身要走,卻見一男一女,迎面而來,那女的被那男的攙扶著,捂著胸月復,連連發出痛苦的呼聲。
「老蘇頭!快來看看,我娘痛的不行了!」那中年男子滿面焦急,攙扶著那老大娘,走進了蘇氏醫館的大門。
「大牛,你娘這是咋的了?」老蘇頭一見來了病人,頓時就精神抖擻了,立即迎過去,幫那中年男子,一道將那痛苦不堪的老大娘攙扶了坐下。
「咳,我哪知道!」那中年男子急道,「剛吃完飯,我娘就直叫喚心口疼!您快給瞧瞧。」
蘇清婉眼眸一動,頓住了腳步,直覺告訴她,機會來了!
「大牛她娘,哪里疼?」老蘇頭趕忙問道。
「這里……」老大娘指著胸月復部,痛呼不止,面色蒼白,大汗淋灕,「哎呦,痛死我了。」
「待我先給你扎幾針!」老蘇頭趕忙命蘇駱熙拿來針灸針,一針扎入了極泉穴,極泉穴是針灸治療真心痛的主穴,在急性發作時使用,效果最好。除了針刺,老蘇頭又用手指彈撥極泉穴處的神經或血管。
接著,青靈、通里,羶中,鳩尾等穴,一一下針。
可是,老大娘額頭依舊汗珠滾滾,疼得申吟不絕。
「這,這……不應該呀!」這下,老蘇頭也有些著慌了,按理說,這一針扎下,就能立時見效,可現在,一點效果都沒,這真心痛來勢凶險,可是會危及生命的。
模了模胡子,眉頭一皺,老蘇頭剛想硬著頭皮上,卻听一道清朗的女聲乍響,「慢!」
蘇清婉也不多說,徑直過去,細白的手指一伸,三根細指就探上了那病者的手腕,沉著的把起脈來。
「你個女女圭女圭,搗什麼亂?!這麼凶險的病,豈能胡鬧!」老蘇頭頓時不滿,皺眉怒道。
蘇清婉面容平靜,飛快的將老蘇頭下的針拔出,又以極快的手法,刺入了中脕、胃腧穴、天樞、足三里等穴,而後,以特殊手法,在針尾一捻一彈,針灸針就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發出一陣細細的‘嗡鳴’聲,奇異的輕顫起來!
「爹,這瘋女人要是把人給醫死了,這咱家醫館的名聲……」蘇駱櫻剜了蘇清婉一眼,恨恨的叫起來。
「噓……別吵。」老蘇頭卻是看出了幾分門道,緩緩擺擺手,不為所動。
隨著那細針顫動,老大娘痛苦扭曲的面色,竟逐漸緩和,舒展。
「娘,你覺得怎麼樣?」大牛趕忙彎了腰,問道。
「啊,不痛了……好多了。」那痛呼聲自然而然的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老大娘驚喜的表情。
「天,真的有效!這位姑娘,神醫啊!」大牛激動萬分,瞪大了眼望向蘇清婉。
「舉手之勞罷了,既遇上了,機緣如此。」蘇清婉笑眯眯的回道,轉而看一眼震驚的眾人,兒子天天正乖乖的,一臉崇拜的望著她。
「老蘇頭,你這小醫館里,什麼時候找了這麼個厲害角色?」大牛一臉感激,轉而對老蘇頭道。
「咳咳……」老蘇頭尷尬的老臉一紅,又端起了他的紫砂壺,不自在的捧在手里。要是在這節骨眼上,說這女娃子,不是他蘇家醫館的,豈非砸了自己的招牌?
「哼,這瘋女人才不是我們……」蘇駱櫻搶著說道。
老蘇頭一腳踩在蘇駱櫻的腿窩子。
「哎呦!老爹,你干嘛踩我!」蘇駱櫻呲牙咧嘴,一個趔趄差點栽倒,疼的直叫喚。
留針了半盞茶之後,蘇清婉才起出了銀針,扶著那老大娘站起身,認真道,「你的胃病很嚴重,馬虎不得!得好好養養!」
「什麼?!姑娘你弄錯了吧?我娘可是心口痛。」大牛驚訝道。
「就是!你到底懂不懂!別是蒙的!」老蘇頭也立即來了勁頭。方才,他可是丟臉的很!
「哼。」蘇清婉冷笑一聲,轉向老蘇頭,不慌不忙的道,「胃脕逼近于心,移其邪上攻于心,為心痛者亦多。你看清楚,她即不心悸,也無短氣,哪里是心口痛,且疼痛部位在上月復胃脕部,舌苔薄白,脈沉弦,分明是肝氣犯胃,所致胃痛!」
「哎呀,原來是混淆了!我說怎麼不對……」老蘇頭恍然大悟,一拍額頭,那張老臉,卻是漲得紅紅的。
「這位姑娘說的頭頭是道,嘿嘿,老蘇頭你這半吊子的本事,比起人家,可是差遠了咯。」大牛見母親無礙了,人也輕松了許多,說道,「不如請這位姑娘來你這坐鎮吧!」
「我本來就是蘇家醫館的伙計。」蘇清婉笑眯眯的飛個眼神,「是吧老板?」
「這……你說是就是吧。」老蘇頭瞪了瞪眼,模了模胡子,無奈的點點頭。反正看這女娃子的醫術,似乎的確高明,而且她只要求些藥材,自己也不虧!
「爹!你們,哼!」蘇駱櫻氣的一跺腳,轉身就跑掉了。
「大娘,胃病靠養,我給你開幾個藥膳的方子,你回去做來吃,保證藥到病除!」蘇清婉說著,接過蘇駱熙遞過來的紙筆,龍飛鳳舞,很快就寫好了佛手砂仁瘦肉湯和沙田柚花煲豬肚湯等藥膳。
一回頭,遞給了一旁的駱熙蘇,「駱熙哥,麻煩你去抓藥?」
「婉妹稍候。」蘇駱熙已被蘇清婉神乎其神的醫術所折服,這時那張俊美陽光的臉上,還帶著七分震驚,三分激動,听到蘇清婉的吩咐,他可是一萬一千個樂意,立即屁顛屁顛的去了。
「這個好,這個好……最怕中藥那股苦味道了!」那大娘樂的合不攏嘴,拉著蘇清婉的手,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
那大牛也是千恩萬謝,付了診金,就攙扶著她娘,離開了蘇家醫館。
得了銀子,老蘇頭那個得瑟,樂的小胡子翹啊翹,捧著紫砂壺‘吸溜吸溜’的喝,也就不管蘇清婉去翻他的寶貝藥材了。反正,一個小女子,能耗多少藥材?!
在蘇駱熙的幫忙下,蘇清婉很快搜羅了一堆需要的藥材,不由樂的嘴角開花,眉開眼笑。
「這里,當歸,枸杞,大棗,首烏,熟地,黨參,恩……這個,還有這個!」翻箱倒櫃,一堆補血養氣的常用藥材,瞬間推到蘇清婉面前。
「夠了。暫時只需要這些。補多會流鼻血。」感動的點頭,蘇清婉感嘆,這蘇駱熙真是熱情洋溢啊,不過,那摳門的老蘇頭看到,估計會吐血三升!她還是緊一緊包袱,趕緊跑路吧。
「我跟天天該回去了。」看了眼天色,蘇清婉把沉甸甸裝滿各色藥材的包裹,大喇喇往肩上一甩。
「這麼快……」蘇駱熙有些不舍,露出靦腆的笑意,「不若留下吃個便飯?不嫌棄蘇某手藝的話。」
「叔叔,你也會做飯呀。」天天眨巴著大眼,一听到吃飯,眼楮亮錚錚的放光。
「你這熊孩子!」蘇清婉笑罵一聲,一伸手,把天天拎回來,笑眯眯的轉向蘇駱熙,「改日再嘗蘇兄手藝,回見了。」
跟蘇駱熙道了別,蘇清婉就帶著天天,心滿意足的滿載而歸了。
「啊!」一聲震耳欲聾,痛心疾首的慘嚎,老蘇頭從內室出來,看到被打劫一空的藥櫃,眼前猛然黑了黑,嘴角一抽,「咚--」栽倒下去。
「爹,爹你怎麼了……蘇清婉你這個混蛋!」蘇駱櫻撲倒在老蘇頭身上,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
一個月過後。
300畝大棚,一半種植了果蔬,一半種植了藥材,成了蘇溪村第一大果蔬園和第一個藥園子,在蘇清婉的精心管理下,這些大棚蔬菜和藥材一片欣欣向榮,蘇溪村一大半的村民都成了蘇清婉的長工,甚至還有鄰村慕名而來的,這樣一來,人手便很充足了,他們日日在大棚里忙碌著,追肥,澆水,透風,在蘇清婉的監督下,一樣也不能馬虎。
漸漸的,蘇清婉的大棚果蔬和藥園子名聲大噪,十里八鄉都知道了。
然而蘇清婉並不滿足于此,在這些都順風順水的搞好之後,蘇清婉便將大棚果蔬交給了種田好手徐月荷一家管理,又將藥園子交給了精通藥材的耿小蠻管理,果然不出所料,這兩邊都經營的非常好,基本不用她操什麼心,也就是偶爾到田地里巡視一下,交代一些防蟲防害防暑的注意事項,而其它的時間,蘇清婉也沒有閑著,經常去西梁縣的「蘇家醫館」坐鎮。
這日清晨,蘇清婉一早就到了藥田里,巡視一番之後,發現藥材沐浴著晨輝,長勢良好,生機勃勃,不由頻頻點頭,一旁陪著的耿小蠻則禁不住夸,現出一臉洋洋得意。
「怎麼樣,清婉姐?沒讓你失望吧。種植藥材可是我耿小蠻的強項,對于這些藥材的習性,我可是了若指掌。」耿小蠻高高的昂著下巴,背著手,盛夏的陽光落到她明媚的眼底。
「干得不錯!」蘇清婉眯眼笑了笑,鼓勵的點點頭,轉而鄭重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因為一點兒小成績就驕傲,謹慎認真才是長久之道。」
「是是是清婉姐,小蠻都听你的啦。」耿小蠻熱絡的搖著蘇清婉的胳膊,聲音甜甜的道,「你放心,我耿小蠻哪能給你丟臉子,我這邊的藥園子,一準兒比那邊的果蔬搞得好,清婉姐,你就請好吧!」
「你有這個自信,當然是好的。」蘇清婉輕笑了笑,胳膊不自然的動了動,並不習慣和剛認識不久的耿小蠻如此親昵。
耿小蠻好勝,靈活聰慧,學習能力很強,交際能力也很強,雖然刁橫了些,但是嘴巴又甜,十分的招人喜歡,有她在,干活的年輕漢子們都是個個賣力的不得了,這些都是她的長處,但是她的短處卻也很明顯,心計重,愛耍小聰明,對于自己在乎的東西,從來都是不論手段,對于這些,蘇清婉卻沒法苟同,和耿小蠻相處的越久,這種感覺就越明顯。
相比起來,她更信賴樸實的徐月荷,雖然心眼直大大咧咧,有些魯莽愛闖禍,但是心腸很好,做事一絲不苟的認真,對她也是真心的好,純粹的好,並不參雜任何利益的東西在里面。
「 喲,一大早就听到有人放大話,吹牛皮,牛皮都要滿天飛了呢。」徐月荷鼓著腮幫子,半倚靠著一扇大棚門,圓圓的臉上滿是鄙視。
「徐月荷你這是什麼意思?不去好好管理你的園子,倒跑來這里尋架吵,你是不是見不得清婉姐的藥園子好啊?」耿小蠻一掐小腰,毫不示弱。
「你少挑撥離間了耿小蠻,清婉她才不會信你!我和清婉那是什麼關系,自小一塊兒玩泥巴長大的,是你能比的嗎?還一口一個清婉姐,叫的這麼親,你倒慣會耍手段拉攏的嗎!」徐月荷扯著大嗓門,一揚濃眉,清喝道。
「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的藥田比你管理的好!」耿小蠻甩甩馬尾,冷嗤一聲道。
「我用的著嫉妒你?笑死人了,我的大棚瓜果,長得可好可好了!」
徐月荷就要上前理論,蘇清婉一把抓住徐月荷的胳膊,暗中使了個眼色,隨即轉頭道,「好了都別吵了,一大早的有什麼可吵得,大家都是在一塊兒干活的,老這麼吵鬧可是不成,各人退讓一步也就是了。」
「清婉姐,小蠻听你的,我不和這個粗笨妞一般計較,我忙活去了。」耿小蠻傲嬌的甩了徐月荷一眼,瀟灑的一轉身,進了大棚。
蘇清婉把憤憤不平的月荷拉到一邊,攬了她的胳膊,笑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小辣子的個性,凡事爭強好勝的,何必去招惹她。」
「清婉,這個耿小蠻可討厭了,目中無人的,老是看不起別人,好像整個村子就她最厲害似得,我不喜歡她。」徐月荷撇嘴道,爽朗的聲音里有些委屈。
「你和她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蘇清婉安慰的拍拍徐月荷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但是她的確能幫我不少。」
「不止是我不喜歡她,其他的大娘小媳婦啊,也都不待見她,都跑到我那邊園子里去了。她那一套啊,也就對村子里的漢子有用!」徐月荷轉頭朝耿小蠻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里閃過一絲擔憂,壓低了聲音道,「反正啊,我覺得她這個人不直爽,肚子里彎彎腸子太多,和她交往起來怪累人的,總得小心提防些,清婉你也要留意她些。」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傻丫頭你就別替我擔心了。」蘇清婉微微一笑,眸中卻也閃過一道深思。
兩人站在田里閑話了幾句,蘇清婉便指了指田邊鄉間小路上的一輛牛車,柔聲道,「月荷我該走了,徐大叔還在等著,田地里就交給你們了。」
「清婉你又去西梁縣那個醫館嗎?你都有那麼多田了,還愁沒有銀子,何苦去那個醫館做個小伙計。」徐月荷圓圓的眼楮里滿是不解,抓了抓頭道,「我可真是搞不懂你!我要是你呀,就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覺,吃東西,嘿嘿。」
「你啊。」蘇清婉也不解釋,只笑著一戳徐月荷光亮如滿月的大腦門,「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說罷,蘇清婉離開了藥田,上了徐大叔的牛車,往西梁縣而去。
蘇氏醫館。
「我說老蘇頭,蘇大夫到底什麼時辰來啊?我都排了好一會子了。」
「莫急莫急,這不天剛擦亮麼,蘇大夫住的遠,路上要耽擱一會。這樣吧,你若真是急,我老蘇頭先幫你診治一番。」
「嘿嘿,我相信蘇大夫,前兒我大表哥的病就是蘇大夫看好的,我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