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婉心頭一酸,輕輕的將濕漉漉的衣服褶子,牽直,鋪平,她的動作很慢,仿佛是在將她心里的褶皺撫平。
雖然雲流墨那個男人,住的時候並不長,還是在天天幼小的心靈,刻下了很深的印象,莫非,這就是割不斷的血緣親情?!
這孩子,表面上看著還挺堅強倔強的,內心里,應該也很渴望有一個爹爹吧,即便給這孩子再多的愛和陪伴,似乎也不能彌補這一點。
蘇清婉正思緒凌亂著,就听到耳邊,一道稚女敕的聲音響起,「娘,你想墨叔叔麼?」天天仰著小臉,一臉期待的問,那五官的優美弧度,臉型的輪廓,真是像極了那個男人!
「咳,小笨蛋。」蘇清婉走到天天面前,伸出濕漉漉的手,扭了扭兒子軟軟的小鼻子,一本正經的道,「娘親每日里,這麼多事要做,哪有時間想你那墨叔叔啊?還有你這個小家伙,也不要成天想著你那墨叔叔了,他不會回來了,你要學著自己長大,知道嗎?!」
「可是,天天想要爹爹。」櫻色的小嘴,翹的老高,天天揮舞著大勺子,一臉堅決的樣子。
「好了好了,你要爹,娘以後給你找!」蘇清婉模模兒子的頭,溫柔的安撫道,「找個最有銀子,最好看的,還要對咱們天天最好的,由你把關,成了吧?」
「不要,我要等墨叔叔。」天天哼了一聲,小臉嚴肅道,「墨叔叔會回來的,他說,他要回來當我爹。」
「噗」蘇清婉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心口一陣激蕩,強自鎮定了一下,才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嘻嘻的拉過兒子,「乖寶,你墨叔叔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啊?」
「就是那天早上走的時候……糟了!」小身板乍然一驚,黑悠悠的大眼楮頓時大瞪,兩只小手一把捂住了嘴,隔著手指,還能看到那夸張的張成了「」的嘴型。這是他和墨叔叔之間的秘密,男人之間的秘密,他怎麼就一個不小心,被娘親騙出來了!
「墨叔叔還跟你說什麼了?來,乖乖告訴娘親。」蘇清婉溫柔的誘哄著,「娘親給你買大餅子!」
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內心小小的掙扎了一番,仰著天真的小包子臉道,「恩……墨叔叔還說,別的叔叔出現,就把他們趕走。」
你妹的雲流墨,走都走了,還要霸佔我兒子的心,再說,這都教得什麼亂七八糟的,真是教壞小孩子。
「不要听你墨叔叔胡說八道,听娘親的就對了。」看著兒子被自己騙的傻萌傻萌的小樣子,蘇清婉忍不住伸出手,重重的扯了扯那水豆腐似得小臉蛋兒。
「姑姑!你快幫幫我吧!」一聲甜軟的童音,還帶著濃濃的哭腔,在背後很大聲的喊道。
蘇清婉回過頭去,卻見是丫丫來了,紅腫著兩只小桃核似得眼楮,委屈的撇著小嘴,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兒,她忍不住柔聲問道,「丫丫,你這是怎麼了?」
在丫丫的哭訴下,蘇清婉才算弄明白,哥哥蘇靖山和大嫂又吵架了,這次吵得更厲害,大嫂都已經收拾了包袱,揚言要丟下這一家子,回娘家,不再回來了,這不,可把小丫頭嚇壞了,哭著跑著,就來找蘇清婉了。
蘇清婉趕忙吩咐天天看家,牽著丫丫的小手,就往隔壁的院子急急走去,剛走到哥哥家的院子口,就听到一陣陣尖利的怒罵咆哮聲,那聲音,正是凌采虹的。
蘇清婉推開院子門,快步走了進去,只見哥哥無力的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兩手捧著頭,將頭深深的埋在其中,樣子極其頹喪,雙肩甚至還些微的顫抖著,而凌采虹站在離院子口不遠的地方,手里一邊提著一個大大的包袱,那樣子,就像是一只橫行霸道的大螃蟹,一臉怒色,指著默不吭聲的蘇靖山的鼻子叫罵,很是威風凜凜。
看到蘇清婉前來,那凌采虹來了勁頭,罵的更凶了。
「沒出息的東西!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你到底跟不跟蘇清婉攤牌!這日子,老娘再也過不下去!老娘今天就回娘家!」凌采虹尖聲尖氣的吼著,一雙小眼翻得老高,閃著鄙夷的光芒。
因著蘇靖山不肯向蘇清婉要那30畝田地,她原本就嘔了一肚子的火氣,又見蘇清婉在西梁縣里連開六家醫館,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她心頭的怒火,也跟著「蹭蹭蹭」上漲,終于猶如水漫金山一般,狠狠的爆發了出來!
「大嫂,你別這樣!」蘇清婉皺眉,「你這是要逼死哥哥麼,他是你相公,丫丫的爹,你逼死了他,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雖然蘇清婉對凌采虹這種貪婪的女人,很是沒有什麼好感,但是她卻不想哥哥好好一個家,就這麼散了,而且她看的出,凌采虹雖然嘴巴毒辣,但到底是個女人,說回娘家,應該只是氣話,不過是她逼著哥哥,跟自己開口討要田地的一種手段,她還沒蠢到真回娘家,畢竟,那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蘇清婉,你還好意思來?我們鬧成這樣,還不都是你這條白眼狼害的,你以前吃我們的,用我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哥哥背著我,給了你不少好處吧?如今你飛黃騰達了,叫你吐出來一點點回報我們,你都不肯!你這個黑心肝的東西!呸!你們兄妹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連串刻薄的話語,從凌采虹上下兩片嘴皮子里噴薄而出,看向蘇清婉的眼神,越發惡毒了,簡直恨不得盯出兩個窟窿來!
若是換了旁人這樣,蘇清婉早就上前一巴掌了,但是眼角余光,瞥到哥哥那痛苦不堪的樣子,蘇清婉心中一痛,捺下性子道,「大嫂,該幫哥哥一把的時候,我自然會幫,我現在手頭的事,也已經忙得差不多了,我會想辦法,幫幫哥哥的,但是你要田,免談,那可不能!沒有人可以不勞而獲,我若是那樣做了,不是幫你們,而是害你們!」
「呸!說的比唱的好听,我信你才有鬼了,不給田不給銀子,還來耍老娘玩兒?!你這個毒心腸的……」凌采虹狠狠的啐了蘇清婉一口,陡然拔高了聲音,那嗓門大的,四周的鄰居都能听見了。
「閉嘴!」一聲沉悶的怒吼,蘇靖山猛然站起了身,雙目赤紅,冷冷的盯著凌采虹道,「罵我行,不許罵我妹妹。」
跟在蘇清婉身後的丫丫,小嘴一咧,「哇」的大哭起來,眼淚花子直飆,泣不成聲,可憐兮兮的抽噎著,「爹爹……娘……你們別吵了……嗚嗚,娘,丫丫不要你走……」
看到小丫頭可憐的模樣,蘇清婉便心中揪痛,正想做個和事老,兩邊勸上幾句,卻听凌采虹尖著嗓門,無比刻薄的一聲譏笑,「就你這熊樣,要啥沒啥,難怪那麥香甩了你,攀上高枝去了!」
蘇清婉心中一驚,覷了一眼蘇靖山,只見蘇靖山那張英氣的臉,頓時變得鐵青,嘴唇都控制不住的,輕顫起來。
初戀的女人,麥香,這是他心里最深的痛,這麼多年了,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而凌采虹,卻生生揭了他的傷疤,將鮮血淋灕的傷口,展示人前。
到了這一步,蘇清婉也閉嘴了,她知道,這句話,是徹底的傷到了蘇靖山。
如果說,之前那些惡毒的話語,是在一刀一刀的,凌遲著他的皮肉,那麼這一句,就是一刀直刺心窩!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哥哥緊繃的神經,只怕是承受不住了。
「走,你走!」一聲低低的嘶吼,帶著無窮的憤怒和傷感,蘇靖山別過臉,再不肯看凌采虹一眼,他甚至微微的闔上了眼,他厭倦了,這無休止的爭吵,無休止的折磨。
凌采虹似乎一時還沒晃過神來,難以置信的瞪大了小眼楮,「你,你說什麼?!」這樣反常的蘇靖山,不知為何,忽然間讓她也生出幾分害怕來,卻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
「你我夫妻情義已盡,從此,恩斷義絕。」蘇靖山冷冷的撂下這一句話。
那冷漠而英氣的臉膛,讓凌采虹有些暗暗心驚,結婚這麼多年,無論她怎麼胡鬧,蘇靖山從來沒對她說過這種話,一時之間,她倒怔在了那里,拎著包袱,有些不知所措。
「大嫂,好男人不好找,今日這一走,莫要後悔。」蘇清婉淡淡道。
「笑話,我不離開他才會後悔!老娘不伺候了!」凌采虹頓時回過神來,立即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得瑟樣,一甩手中的包袱,對站在面前的蘇清婉喝道,「走開,別擋老娘的道!」
凌采虹不顧追著哭鬧的女兒,決然的拎著包袱走了,蘇清婉看著她的背影走遠,心里一聲嘆息,反而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一回頭,卻見哥哥腳下一虛,就要栽倒下去,趕忙過去扶住,扶了他到桌子邊坐下。
蘇清婉將不停啜泣的小丫頭丫丫摟在懷里,安撫的輕輕拍了拍,對蘇靖山道,「哥哥,大嫂的脾氣是 了些,由她去吧,你也清淨幾天,和緩一下心情,丫丫你放心吧,我會幫你帶的。」
「妹妹,哥哥麻煩你了……」蘇靖山重重嘆口氣,一臉沉郁的道。
「哥哥說的哪里話,我們是一家人啊!從前清婉麻煩哥哥的地方,才是多不勝數呢,哥哥放心,只要我們兄妹齊心,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清婉柔聲勸慰了一番,蘇靖山的面色,才漸漸和緩了,蘇清婉方才略略放心,捏了捏丫丫的朝天辮道,「丫丫,不哭了,姑姑會照顧你的,到姑姑那去喝綠豆沙,好不好?」
丫丫抽噎著,露出兩顆大兔牙,乖乖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蘇靖山家,倒是難得的恢復了平靜,蘇清婉照顧著大哥和丫丫,經常請他們過來吃飯。
可是過了兩日,丫丫就想念娘,求著蘇靖山去接隔壁的村子,接凌采虹回來,蘇靖山舍不得女兒難過,便找到了蘇清婉商議,蘇清婉便自告奮勇的,陪同哥哥去了一趟馬家村,去接凌采虹,誰知凌采虹死性不改,非但不肯回來,還讓她娘家那幾個兄弟,用大掃帚將兄妹倆趕走,還揚言,沒錢便不過日子了,非但要那30畝田地,還要蘇靖山向她磕頭賠罪才可,蘇靖山與蘇清婉听了,憤而離去。
自此,蘇靖山心冷了,徹底對凌采虹死了心,就連為了女兒,一起湊合過下去的心思都沒有了,從馬家村回來之後,便一直有些消沉。
蘇清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除了給哥哥做藥膳,調理身體,還不斷地鼓勵大哥,堅定的堅持哥哥做一番事業,漸漸的,在蘇清婉的鼓勵下,蘇靖山又慢慢的振作了起來,丫丫漸漸也習慣了沒有凌采虹的生活,在蘇清婉的精心照料,倒是還白胖了幾分,與蘇清婉這個姑姑,更為親近了。
這日清晨,蘇清婉吃過早飯,便帶上一些自己煎的雞蛋餅子,去了哥哥家看望,她到的時候,哥哥與丫丫還餓著肚子,丫丫正在院子里,揉著「咕嚕咕嚕」的小肚子,唉聲嘆氣。
「你爹呢?」蘇清婉一邊問,一邊塞給了小丫頭,一個煎的金黃色的雞蛋餅子。
「在廚房里,給丫丫做早飯呢,不過爹爹笨的很,做的可難吃了。」丫丫壓低了聲音,吐了吐小舌頭,舉起雞蛋餅子,嘻嘻一笑,「還是姑姑做的,最好吃!」
「噗……」看到哥哥笨手笨腳,手足無措的做著稀菜粥的模樣,蘇清婉差點笑出聲來,趕忙將熱乎乎的將雞蛋餅子遞過去,「來,哥哥還是吃這個吧。剛出鍋的,還熱乎呢。」
蘇靖山靦腆的接過來,咬了一大口,憨笑道,「好吃。」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來就是。」蘇清婉將蘇靖山推了出去,不多時,就麻利的做好了一鍋稀菜粥,端進了小院子,招呼哥哥和丫丫坐下吃,父女兩就著香軟的雞蛋餅子,「西里呼嚕」吃的歡快。
蘇清婉瞧著丫丫頭上的發辮,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原來蘇靖山不太會給丫頭梳頭,一根朝天辮在左邊,一根卻翹到後面去了,還不是一樣高低,看起來很是滑稽。
蘇靖山很是尷尬的抓抓頭,他一個下田的漢子,這種精細活兒,以前從來沒干過啊!
「爹爹扎的太丑了,連姑姑都笑話我了。」丫丫露出兩顆大兔牙,不依的撅嘴道。
蘇清婉立即取來梳子,一邊輕柔的解開丫丫的發辮,梳理了一下,嫻熟的編了起來,三兩下就搞好了,笑道,「這樣就好看了!咱們丫丫是個小美妞兒呢。」
丫丫模著自己的發辮,興奮的咧嘴笑了。
吃完三大碗之後,蘇靖山放下碗,打了個飽嗝,「妹妹,哥哥一會子要和山炮上山打獵去!哥哥想過了,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了,就琢磨著去山上打點獵物,賣些銀子好度日。」
這次凌采虹回娘家,可是把家里搜刮了個干淨,包括蘇靖山上次想要拿給蘇清婉的那50兩私房錢,也都被卷走了,家里如今就像被水洗過,那麼干淨,連一串銅板都很難摳出來,這些日子,蘇靖山父女倆,都是靠蘇清婉接濟著度日。
「哥哥,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看到你這麼快振作起來,清婉很高興。」蘇清婉笑眯眯的點頭,「我那藥棚的藥草不太夠,正巧我也想去山上,采些藥材,哥哥咱們一起去吧。」
「也成。」蘇靖山干脆的點了點頭。
山上地勢多險峻,叢林茂密,多得是野獸出沒,妹妹一個人去采藥太危險,他跟在附近,就能放心多了,想當初,他蘇靖山可是蘇溪村有名的神射手之一,只是成親之後,在凌采虹的反對下,他上山打獵的次數便少了許多。
兩個時辰後,蘇靖山,山炮,還有蘇清婉一行人,便駕駛著驢車,到了燕鳴山的山谷里,行慣了崎嶇不平的山路,三人都是臉不紅氣不喘,並不覺得疲憊。
蘇靖山與山炮攀上山腰,進了密林尋覓獵物,而蘇清婉則背著她的小藥簍子,手拿磨的鋒利雪亮的小鋤頭,在山谷里挖草藥,山谷里很是清幽,不時傳來幾聲鳥鳴,令人心醉。
二十一世紀的生活,雖然便利,但卻失了這一番淳樸的自然風情,空氣質量差,到處都是霧霾,塵沙,哪里有這麼湛藍如鏡的天?哪里有這麼雪白如朵的雲?遮天蔽日的枝椏,擋出了夏日的燥熱,就連那穿行而過的風,也是清新和潤的,猶如輕拂而過的綢緞,清涼的,仿佛要催人多生些毛發出來。
蘇清婉嘴里哼著小曲子,熟門熟路的挖著各色藥材,不一會兒,她的小藥簍子里,便已經裝了大半筐,正沿路走著,忽然听到一陣潺潺水流聲,蘇清婉便走了過去。
只見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蜒而下,如同一條美麗的玉帶子,她便想走過去洗洗弄髒的小手,再洗個臉,清涼一下,剛走了幾步,腳下忽然一滑,趕忙穩住身形,低下頭,凝目望去,卻見差點滑倒自己的,是一顆圓圓的石頭,大如鵝蛋。
在陽光下,竟然閃出璀璨的光澤來,五彩斑斕,很是耀目。
蘇清婉心中一動,彎腰撿了起來,細細看去,只見那枚圓溜溜的石頭,色彩不一,極為美麗,拿起對著陽光一照,只見石頭內部,居然能看見較多黃白交錯的紋狀,仿佛祥雲追月,那圖案竟然頗有意趣,巧奪天工。
手里模著那石頭,蘇清婉就舍不得放下了,手指細細摩挲,那手感細膩,顏色艷麗,看起來晶透靈氣,心頭猛然一動,天!這是一塊多色絲紋瑪瑙雨花石!
在現代的時候,蘇清婉在假期的時候出去旅游,就曾見過很多販賣這種雨花石的小店,她還挑了幾塊心儀的,帶回家慢慢賞玩,而且好的雨花石,價格不菲,她買的那些,都是些粗石,哪里有這塊的質地上乘?!且現代因為開采太過,雨花石便物以稀為貴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古代的大曌國,也讓她意外的找到了這雨花石。
蘇清婉撿起了那石頭,忙低頭細心的在溪流附近尋找,這一找,她發現這一片土地上,散著許多的雨花石,質地不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點點彩色,倒是十分奪目,不過這些雨花石,大多半露在泥土外,需要用手摳出來。
怎麼會有這麼多雨花石?蘇清婉細細一琢磨,便明白了,這片土地下,一定是藏有雨花石礫石層,經年累月而形成在地底,前幾天連下了幾天暴雨,被雨水一沖刷,淺層的便顯露了出來。
想到這一點的蘇清婉,極為激動,太好了,這個朝代的人,還不知道雨花石的價值,若是開采出來,好好包裝一番,定能有所斬獲,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啊!
反正藥材也基本找的齊備了,便說干就干,蘇清婉立即解開小藥簍子,放在一邊,蹲,開始在那一片泥地上,挑撿起質地精良的雨花石。
一直到臨近傍晚,蘇清婉身後的彩色雨花石,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她還在不亦樂乎的尋找石中極品,不過她卻是深知,大堆的雨花石中,能夠凝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的絕品石,還是可遇不可求的。
這時,蘇靖山和山炮,也已經手里提著各色獵物,來找蘇清婉了,看來他們收獲頗豐,面上皆是喜意洋洋,但是看到蘇清婉身後的那堆彩石,他們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妹妹,你不是說采藥,怎的倒采了一堆石頭?」蘇靖山抓抓頭,奇道。
「傻哥哥,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你瞧這些石頭多美麗,還帶天然圖案的呢。」蘇清婉不以為意的又抓起一塊彩石,眯眼一笑,心滿意足的丟進石頭堆里。
「蘇丫頭,這石頭,俺們管它叫彩花石。」長得黑黑壯壯,一臉憨實模樣的山炮,模模自己那頭鳥巢似得亂發,疑惑道,「村子里的人,也有撿幾塊回去給娃兒玩耍的,不過也沒啥大用,你拾這麼多做啥?一會子背回去,還怪重的!」
「賣!」蘇清婉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字!
雖然蘇靖山和山炮,對蘇清婉說的仍舊是大惑不解,不太相信這些破石頭可以賣錢,石頭長得再好看,那也是石頭,變不成黃金不是!
盡管兩人十分不信,蘇清婉卻是我行我素,歡快的將那小藥簍子里的藥材騰了出來,裝進包袱,又將那堆雨花石裝了進去,可惜那雨花石死沉死沉,蘇清婉沒法,便讓哥哥將樹底下的驢車駕了過來,幾人便將打回來的獵物,以及那些雨花石都裝了上去,在夕陽的余暉下,滿載而歸。
回到家,蘇清婉便忙著整理戰果,將雨花石按不同等級分類,天天對這些五顏六色的雨花石十分喜愛,抓了幾個,在手里把玩。
「妹妹,這些石頭,真能賣到銀子嗎?」蘇靖山一邊將打到的獵物拖下驢車,一邊問道。
「當然了哥哥,妹妹說的話,什麼時候不靠譜過?」蘇清婉輕輕一笑,「不過這些雨花石,還只是粗胚子,還需要經過一系列的加工,使她更具有觀賞價值,這就需要哥哥幫忙啦,妹妹一個人可忙不過來呢。」
「那敢情好,妹妹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蘇靖山嘿嘿一笑,英氣的眉頭一挑,拍著胸脯道。
「哥哥,你都打了些什麼獵物,我瞧瞧。」蘇清婉好奇的湊過去,方才她在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听那山炮興高采烈,滔滔不絕的講了一路,但是她沉浸在得到雨花石的興奮里,倒也沒有細看過。
「也沒有獵到什麼稀罕物件,就這幾只貂,還有這兩只狐狸,還算不錯。」蘇靖山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只怕賣不上什麼好價。明日我和山炮,打算拖了這些,到縣里去賣。」
蘇清婉湊過去細看,只見一堆散發腥氣的獵物中,常見的有兔,猞猁皮等,最顯眼的卻是一只銀黑狐,一只藍狐,色澤美麗極了,還有一只黑貂亦是極美,甚至還有一頭野狼,蘇清婉知道,狐狸,海獺、貂的毛皮等,都是極其金貴,都是制作華服的好皮料,而比較厚重的熊皮,野狼皮拿來作褥子,氈毯等,再合適不過。
看到這豐富的收獲,蘇清婉心中不禁感嘆一聲,哥哥果然是村子里的打獵好手啊!
「哥哥,這些皮毛這樣好,不如不要賣了,那些皮毛販子太黑心了,壓價壓得太狠,賣給他們,哪里劃得來?倒不如自己加工制成成衣售賣,定是極好的。」蘇清婉模著那柔軟細密的皮毛,心中立即便有了一個計劃。
蘇溪村四面環山,村子里的人除了種田,便是以打獵為生了,在這個貧窮落後的村子,種田也多半只能只給自足,打獵賣給皮毛販子,倒還能夠貼補貼補家用,因此也時常有皮毛販子來收購,只是價錢壓得極低,蘇溪村的村民淳樸老實,打獵得來的銀子,卻是被壓榨的極少,因此像蘇靖山這樣一等一的打獵好手,靠著這幾年賣皮毛獵物,也只攢下了50兩的銀子,其實一張上好名貴的皮毛,都遠遠不止50兩了。
「妹妹,這談何容易?這些獵物都要處理,咱們可沒有這樣的條件。」蘇靖山一听,立即搖頭,苦著臉說道。
他何嘗不知道那些皮毛販子壓價太狠,村子里的人都被壓榨,卻是敢怒不敢言,大家伙還指著人家吃飯呢。
「哥哥,你開個皮毛加工作坊吧,用來將收購的皮毛加工,然後制成皮裘售賣,妹妹支持你,我這里還有些銀子,你先拿去辦作坊。」蘇清婉自信滿滿的說道,「等辦成了,也是件利于村民的好事,一定會紅火的。」
蘇靖山起初還猶疑,在蘇清婉一番勸說下,終于答應了,于是蘇清婉出資,蘇靖山便和山炮一心籌備起了辦皮毛加工廠的事,因為這廠子就設在蘇溪村附近,因此也沒有多大成本,于是便雇人開始蓋簡單的幾間廠房。
這邊廂,蘇清婉也開始著手那堆雨花石的精加工,清洗,潤養,包裝,使之散發出灼灼其華。
徐月荷邊擺弄那堆雨花石,便瞪大了原本就大的眼楮,濃眉微挑,搖晃著頭道,「清婉,這些彩石又不能吃,又不能用,什麼人會花錢買嘛?我可不信。」
蘇清婉笑而不答,只溫柔的擺弄著那些雨花石,嘴角含笑,「月荷,你知道鑒寶大會嗎?」
「知道!是西梁縣一年一度的鑒寶大會嘛,我還是前年跟我娘去湊過熱鬧了,不過真是大開眼界啊!好多寶貝,賣出去的價格真是,嘖嘖……」徐月荷不禁吐了吐舌頭,又好奇道,「對了,今年的鑒寶大會沒幾天了呢,怎麼,清婉你想去?」
鑒寶大會,在西梁縣是十分有名的,一年舉辦一次,會上不止有各種私藏的寶貝展覽,還可以拍賣,每年都會吸引大量的各地富豪前來,附庸風雅,拍幾個中意的寶貝回去。
蘇清婉點點頭,模著那些雨花石道,「我想讓我的這些寶貝,也去見見光。」
「這些?!石頭也算寶貝嗎?」徐月荷大惑不解,一頭霧水。
她看到的寶貝,古玩,玉器,字畫,名樂器,兵器,古籍殘本,寵物,甚至上了年份的藥材,埋在地底多年的珍釀,等等不一而足,但是就沒听說有石頭寶貝的。
「呵。」蘇清婉輕笑一聲,「這你就不懂了。」
那個鑒寶大會,她是去定了,雖然她對自己的雨花石很有信心,可畢竟這個朝代還沒有形成玩石之風,只怕這雨花石賣不上價的,因此一定要造勢,這就如同現代推出新產品前,一定要宣傳一番了。
這個鑒寶大會,趕巧這個時候舉辦,這就是大好的機緣,送到了眼前,她沒有理由錯過的!何況還能去開開眼界呢,這個朝代的寶貝,她所見實在不多。
這麼想著,蘇清婉倒是想到了蘇氏藥館里,神秘人送來的那些珍稀藥材,那棵300年份的極品野山參,倒也算的上她見到的一大寶貝了,如果拿到鑒寶大會,估計能拍出天價呢,不過,她是舍不得的。
三日後。
夜幕降臨,一輪彎月,掛在深藍色天鵝絨緞子似得的夜空,猶如一輪金鉤,倒勾住深藍色帳幔。
清涼的夜風,柔柔的吹拂,漫過枝椏和行人。
到了位于西梁縣金華街的一棟古色古香的三層建築前,蘇清婉與徐月荷抬頭一看,燙金邊赤紅底的牌匾上,上書三個筆走龍蛇,遒勁有力的大字--風月樓。
風月樓外的大街上,一如既往,華燈明亮,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而今日因著這鑒寶大會,又更為熱鬧幾分,人流如梭,所出入者,非富即貴,門口被豪華車架所擁堵。
連蘇清婉都不得不感嘆,這大曌國大縣之一的西梁縣的繁華。
這風月樓分為三層,第一層是用來陳設各種寶貝,供達官貴人鑒賞,若有心儀的,亦可買下,第二層則是拍賣的會場了,這里拿來拍賣的寶貝,都是由專業的鑒寶師鑒定,篩選出來的,極為稀有珍奇,較之一樓的,又更上了一個台階,而三樓就是風月樓樓主的私人領域,只用來招待身份極為尊貴隱秘的客人,是不對外開放的。
到了大門口,左右侍立的兩位迎客美人兒,高挑的身量,細白的長腿,穿著合體的大紅袍子,將玲瓏有致的身軀,襯托的越發動人,笑眯眯的恭敬迎接每一個貴客。
及至蘇清婉帶著徐月荷走到門口,那兩個美人見她們衣著簡樸寒酸,水靈靈的眸子,卻是閃過一絲輕鄙,所幸嬌媚的面上,卻是維持著有禮的神態,顯然訓練有素,淡淡道,「兩位姑娘,請出示入場玉牌?」
「啊,還要……玉,玉牌啊!」
徐月荷剛才還興致勃勃,此刻被這架勢一驚,似乎有點慫了,說話都結巴起來,小聲嘟囔道,「從前都不要呢,如今是越發嚴格了,清婉我們還是回去罷,這里怕是不好進。」
蘇清婉一把拽住灰溜溜想走的徐月荷,不緊不慢的從懷里掏出兩枚玉牌,縴縴素手一伸,優雅的遞了過去。
這墨色玉牌,玉質上乘,雕工極其精細,本身都堪稱一樣寶物了,而這不過是風月樓的入場券,一個身份的象征,可見這場鑒寶盛會,的確非同一般,這讓蘇清婉暗暗期待起來。
風月樓,原本就是十分高級的藏寶樓,一般人不得入內,每年一度的鑒寶盛會,也會分發一些信物,憑此入內,而今年就是玉牌。
此次的這兩塊墨色玉牌,還是半個月前,蘇清婉的一位身份高貴的病人,為了感謝她,而贈送給她的,蘇清婉也是因為得了這兩塊牌子,才想到了來風月樓,推出她的雨花石,若是運氣不錯,打響了名氣,剩下的雨花石,便能賣個好價。
初時,蘇清婉持著玉牌前來,找到這風月樓的金牌主持人,金玉人,要求將她的雨花石拍賣,但是風月樓從未有收過奇石的先例,經專業的鑒寶師鑒定後,那主持人卻是不願收下,在蘇清婉再三說服下,那主持人金玉人才勉強願意,去找風月樓的主人商議。
當時蘇清婉都已經有些不抱希望,畢竟這個朝代的人,的確不識得這雨花石的價值,誰知一番商議後,那金玉人竟是爽快的收下了,對蘇清婉來說,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接過那墨色玉牌一看,那兩個迎客美人,臉色微變,眼中不屑立即退去,換上一臉殷切的笑意,躬身展臂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兩位貴客快請!」
方才還是很嫌棄的一聲「姑娘」,轉眼就變恭敬無比的「貴客」,這前後極大的轉變,令徐月荷轉不過彎來,傻不愣登的隨著蘇清婉走了進去,方才瞪大了眼,驚愕的問道,「清婉,這是怎麼回事?咋忽然對咱們這麼客氣了?」
「我也不知,莫非是……」
蘇清婉輕輕搖頭,目光敏銳的掃過金碧輝煌的大堂,卻是發現,在觀賞寶貝的貴客身上,都系有一塊同樣的玉牌,只是眾人身上的都是白色,而自己這塊,卻是墨黑色,莫非代表了身份等級的不同?
「沒什麼。」
蘇清婉淡笑了笑,怕太過高調引人注目,便不動聲色的將那兩塊墨牌,隱入袖中,隨手一指兩邊應有盡有的各色寶貝,「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聚寶樓,還不快觀賞一下?難得的好機會。」
不必蘇清婉提醒,徐月荷早將那疑問拋之腦後,被那些琳瑯滿目的寶貝,吸引的走不動路了,咋咋呼呼的拉著蘇清婉看,引得身邊一眾優雅的千金們竊笑不已。
「天啊!清婉你看,這個陶罐太美了!要是我有銀子,一定買回去放在床頭插花!」徐月荷死死盯著大堂左側的一個陶罐,雙目盈盈,都快被美哭了,忍不住伸手模了模,那柔滑的質地,令她愛不釋手。
再看看黑檀小木牌上標的價格,一張圓圓的臉,頓時哭喪下來,「哎呦,一個罐子要這麼貴?把我賣了也買不起!」
蘇清婉掃了一眼,只見那陶罐十分精美,上面繪著一副清雅的童子牧牛圖,標價「300兩」,遂側了側臉,莞爾道,「你若喜歡,我送你便是。」
「不要不要,我只是說著玩兒的!」徐月荷急了,沖著蘇清婉連連擺手,「300兩呢,瘋了才買它,我回去隨意找個罐子插花,還不是一樣的!」
「哈,土包子,買不起就別模,一會子模壞了,你陪的起麼?」一道悅耳的女聲響起,卻是帶著說不出的尖刻。如果您覺得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8.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