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優一腳踹開甄汐寢室的大門,還沒來得及多喘一口氣便大聲吵吵起來︰「荊……荊沙棘那廝哪里去啦!」
甄汐不緊不慢地端著咖啡喝了一小口,雖然大約猜到路小優可能知道了什麼但還是故作鎮靜地對她說︰「去畫室了唄。」
「騙人!」路小優一下子躥到甄汐面前,一張姣好的面容牽動出一絲詭異的笑來,「我去找過!沒人!」
甄汐堅決不看路小優,又低下頭去涂指甲油︰「那就是去畫廊了。荊沙棘什麼人你不知道?每天三點一線,宿舍、畫室、畫廊,她還能去哪兒?」
路小優坐到甄汐身旁,拿過指甲油看了看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單到現在!宅女一個!眼看咱們要畢業了,長得再女敕有什麼用?年齡可在那兒擺著吶!你等著吧!她一出了校門鐵定就成了大齡剩女!哎,有句話,說咱們研究生是什麼來著?小龍女?」
甄汐淡淡一笑,糾正她︰「小龍女是大專生,咱們是梅超風~」她剛說到這里,不料路小優的半張小臉便湊了過來。她對著甄汐挑了挑眉頭,一臉的八卦相︰「所以呢?沙棘去哪兒了?」
此時路小優苦苦追問的荊沙棘正直挺挺地坐在一輛拉風的白色奧迪車內,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不敢動彈,因為一動就覺得舉止不得體,更不敢開口說話,因為一開口就忍不住的結巴。
的確,今天是只得銘記的歷史時刻——這是荊沙棘二十多年來頭一遭接觸男人。只是她沒想到甄汐給她的定位竟這樣高,如果讓她首先從低檔**絲男接觸起也就算了,她怎麼受得住身邊坐著這樣一位溫文爾雅而又事業有成的帥才!事實上因為害羞她自始至終只看過這位相親對象三眼,以致她只依稀記得他戴著一副玳瑁眼楮,長著一張文質而儒雅十足的臉蛋。
車子剛一在宿舍樓下停穩荊沙棘就急著下了車,出來時自然撞了腦袋,但能「逃」出來還是讓她頓覺神清氣爽,外面世界無限遼闊。
那位帥哥透過車窗望了一眼學生公寓,然後微微一笑,似乎剛要開口說話荊沙棘就已經像逃難似的匆匆向他揮手開溜了。雖然她心里恨不能從帥哥面前瞬間蒸發,但表面姿態卻是做得十足。她覺得她不能讓自己像個花痴,因此擺著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穩著步子朝前走,心里還期冀身後那位帥才能站在原處多注視一會兒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拐進宿舍樓中,她才放慢了腳步,長出一口氣,露出一個滿意笑容來,不由暗暗贊嘆,中國好室友甄汐果然沒有誆她,甄汐的這位高中同學的確是個珍稀品種。
荊沙棘本以為自己的這次表現不卑不亢非常優秀,路小優問起時她也擺出一副高冷姿態來,只不咸不淡地評價對方為「就那樣」。
「就那樣是怎樣?小汐說那是她壓箱底的好貨」
荊沙棘瞥了甄汐一眼,繼續高冷︰「……挺好的,只是,年齡小了一點兒。」
甄汐听到這話立刻扭過頭來叫苦不迭︰「我知道你不喜歡比自己小的,可易辰銘可是和咱們同齡的!……比你小兩個月也叫小嗎?」
荊沙棘笑了笑,想來畢竟男方對她的態度不甚明朗,萬一帥哥看不上她她卻剃頭挑子一頭熱,那豈不是很沒面子?這樣的一廂情願根本不符合荊沙棘一向的指導方針與價值取向,因此荊沙棘便不緊不慢地向自己這位中國好室友解釋︰「小汐,比我小一天我心里也很難接受的……」
荊沙棘的這一番說辭簡直令旁邊這兩位21世紀時尚女性目瞪口呆。中國好室友與中國好校友唯恐這位戀愛絕緣女因為這種無關痛癢的原因使這段好姻緣告吹,立刻開導起來。中國好室友甄汐說︰「小一點又有什麼關系?現在很流行姐弟戀啊!」
荊沙棘尷尬地笑笑︰「可我不是什麼追逐時尚的人啊!」
「的確!」中國好校友路小優無奈地得出一個結論來——這是處女座的怪癖。
甄汐不再說話,走到窗前正看到易辰銘的那輛白色奧迪駛出。
「看!我最喜歡奧迪!」一批新近入學的新生正在輔導員的帶領下游覽校園,當他們走到學生公寓樓下時正看到一個美女從香車中走出,不由引來這群孩子們的一震唏噓,幾個女孩子笑著小聲議論,深覺大學好像很是有意思。
其中一個說︰「看看人家,是被名車美男護送回來的呀~多像電視劇里的情節!我什麼時候能有一回這種待遇!」
另一個說︰「咱們這一屆好像有一個很不錯的。」
第三個插嘴過來︰「你說那邊那個?你也留意到了?」
「對對!就是他!我已經探過路了。他叫寒子夜,從英國回來的。據說之前在英國還是美國一個很有名的商學院讀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離畢業還有幾個月的時候突然休學回來了。」
「什麼?這也可以?我只听說有人去國外留學,還是第一次听說有人放棄大好機會回來這里上大學的!」幾個小女生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子夜,怎麼了?」一個男生見寒子夜望著那輛白色汽車離開的方向出神便叫了他一聲︰「看美女呢?」
寒子夜迅速將視線收回,淺淺一笑︰「是呀,剛看見一個美女。讓我突然覺得,接下來的校園生活應該很有趣。」
說著,寒子夜不由吹了一聲口哨,拿出一只做工精巧的藍色小陀螺來在他手指之間玩弄。身旁的圍觀者漸漸多了起來,所有人都看呆了。這只精巧的陀螺竟如同沾粘在了他的指尖,伴著他隨意擺動的修長手指而優雅地轉動起來,直到陀螺尖端漸漸漫出藍光來。
「快看!陀螺底下有東西出來!」突然有旁觀者大叫一聲。
寒子夜倏地收住手中的陀螺,將那似有若無的藍光扼殺在了掌心里。
所有人臉色都白了下來,頃刻間周圍沒了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膽大的終于聲音顫抖地問了一句︰「子、子夜,剛剛那陀、陀螺怎麼……」
「你說呢?」寒子夜的眼中帶著狡黠的光,對問話者諧謔一笑,「喜歡封建迷信的可以把剛才的看做高科技,聰明點兒的——把它理解成是一個神跡也不為過。」
听到他如此坦誠的「玩笑」問者反而釋懷地大笑一聲︰「寒子夜,你玄幻小說看多了吧!」緊接著其他人也跟著笑了出來。寒子夜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們的笑容,用視線一一掃過這些人的面容又猛然在一張被頭發掩住一半的臉上停駐。
寒子夜意味深長地看著人群里的那面貌不明的半張臉,不過促狹一笑,深吸一口氣,緊緊攥住手中的陀螺,抬起頭望向碧藍的天空。不管怎麼說,他回來了。
路小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今天來找荊沙棘和甄汐也並不全是為了淘些八卦。身為社會學專業研三的學生,在畢業之前她還是要完成一個調查項目。荊沙棘曾听過那個無趣的課題項目,似乎是叫什麼「大學生社團活動與交際關系」來著。
上學三年路小優忙著談戀愛,直到臨畢業才想起自己還有這樣一個不完成不能順利畢業的悲催項目,因此連夜趕制一套方案出來,鋪開了給荊沙棘和甄汐兩個人看。兩人只簡略瞥了一眼,便面面相覷。一來,對于面前兩個學藝術的女生來說,文字著實沒有什麼吸引力;二來,對于路小優的計劃荊沙棘心里只有一句簡單的感慨——雖然是個奔三的年齡竟還懷懷揣一顆少女心實屬不易!
畢業在即,只有這抽風的貨才會心血來潮開辦畫社。路小優揚言只招收大一新生,荊沙棘覺得這項規矩頗有些老牛吃女敕草的嫌疑。當荊沙棘問她為什麼不考慮研一新生時,路小優很鄙夷地撇了撇嘴,然後搖著頭感嘆︰「太老、太老。」再然後,對面兩人便更加沉默了。
之所以找到荊沙棘和甄汐,完全是因為這兩人乃油畫科班出身,路小優誠邀兩人加入畫社作為社團的輔導老師,並開出自認為相當誘人的條件——招收來的大一新生可以任荊、甄兩人擇優納入後。宮。
對于路小優的這一提議荊沙棘並不抱多大興趣,在本科時候她也從未參加過什麼社團活動,一是怕自己競選淘汰下來丟人,二是覺得耽誤時間。所以在路小優喋喋不休地向她們展示自己這個「宏偉」實踐活動時荊沙棘便不動聲色地坐到一邊去了,然後又冷冷地說︰「咱們都是從那時候混過來的人,學校的社團就是騙錢騙感情的東西,你這個資深學姐竟然無良到這份兒上,也要摻和到本科的撈金隊伍中?」說著,她又走到窗前指了指外面那些四處參觀的入學新生,「你看看外面那一張張對大學校園抱著美好憧憬的臉,他們很快就要意識到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啦!你遠遠看一眼碎了滿地的玻璃心也就算了,路小優啊路小優!你怎麼忍心摻和進去再踩上兩腳!」言至情深處,她竟還裝模作樣地蹙眉長嘆一聲。
路小優立刻走過來,以一副紅色革命先鋒的做派反駁︰「所以我要辦真正的社團!辦大家真正向往的夢想社團!讓他們通過參加社團真正有所收獲!」
路小優的紅色演講一旦開始荊沙棘的思維就飄到了別處,她漫不經心地望著樓下那些參觀校園的新生,突然覺得眼前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她的視線立刻被擄了過去,緊跟著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