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遇難(二)
火光映著男子俊朗的側臉,顯得十分柔和,像是已經睡熟。
蕭寧靠在一塊大石頭旁邊,動一下都覺得渾身散架似的疼。
兩人距離其實不遠,走幾步就能挨上,但一個是不能走,一個是不願走。
「滴答」,有水滴的聲音。
「子軒,睡著了嗎?」蕭寧長舒一口氣,靠在石頭旁放棄掙扎。
「嗯。」淡淡的回應。
「睡著了怎麼還會答話?」
「夢話。」墨清緩緩翻了個身,動起來似乎也有些吃力。
不遠處的洞口有月光逐漸撒進來,青灰色的石板,潔白的月光,兩者恰好相得益彰,似乎照的這邊的火焰瑟縮了許多。更遠處有一簇又一簇的火星跳動,看的蕭寧浮現一種名為不安的情緒。
蕭寧想抬手模一模扇子還在不在,奈何除了手指其他怎麼有動彈不得。心里暗暗嘆下一口氣,明明以為是皮外傷,沒想到疼的這麼厲害。又瞄了幾眼墨清,會不會傷的更重?
身體不能動,只好多想些事情打發時間。
這次那些黑衣人的目的是什麼?目標是誰?奉堂主之命,是哪里的堂主?墨清手握兵權,握有虎符,雖說那些黑衣人都帶著刀,但是都沒有要奪人性命的動作。
這可不是單單的刺殺,陷阱,陰謀,如果真的危及到燕律的地位,那麼受益最大的人會是誰?
蕭寧鳳眼一眯,腦中靈光一閃而過,齊逢!
還有那個葬月教……她為何要扮成我的樣子?
疑問實在太多,敵人在暗,我在明,這委實不是個好形勢。
「嘶……」墨清忽然低吟一聲,似是牽動了哪里的傷口。「子軒?」
良久後,才听到墨清淡淡「嗯」了一聲。蕭寧掙扎著要起來去看看,突然外面傳來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
蕭寧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洞口,方才的皎潔的月光不復存在,替而代之的是滿眼沖天的火光。一片一片,火勢迅速蔓延。
「子軒,子軒!」蕭寧危機之下猛的站起來,一步一踉蹌地跑到墨清身後,最後停下的時候直直地跪倒在地,震得膝蓋生疼,「快起來!」
手觸模的地方一片冰冷潮濕,仔細一看竟是血紅一片,血腥味彌漫不散。墨清右臂的袖子漫出一層又一層的深紅,掀開一看,一道猙獰的刀印蜿蜒其上,十分恐怖。
「子軒!」
恐懼和悲傷瞬間填滿蕭寧的心里,眼淚在眼眶里含著沒落下來,這是她第一次體驗到除失望以外的其他情感。
墨清的臉頰有些蒼白,好似哪里突然繁生出一團潔白的梨花。雙瞳緊閉,眉頭皺在一起,額頭生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蕭寧緊握了拳,張著嘴想喊什麼把他喚醒過來,但又喊不出來。這是她的摯交啊!這是她第一次放下心里防備所信任的人啊!
「你怎麼……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呢!
「好吵啊。」一句話打消了蕭寧所有的憂慮,蕭寧抹了抹眼角。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大喊大叫的多煩啊。」
還是這麼毒舌,真是白擔心了。蕭寧眯了眯眼,心里想。
蕭寧抿了抿唇,開始用短劍劃自己的衣服,劃下兩塊布。
「你在做什麼?」墨清問道。
蕭寧不回答,只顧著要站起來,盡管很困難,然後拉住墨清沒受傷的左手。
「跟我走。」
墨清抬眼看著他的表情,很熟悉,就像自己夢里那個魂牽夢縈的人,她也有這樣的表情,堅定而執著。
「寧兒……」
蕭寧輕微一頓,頭也不回道,「表妹她還在京城等著你,可不能在這就死了。」
墨清猛一清醒,隨即自嘲地笑,墨清啊墨清,你怎麼這樣糊涂,莫非是受傷時摔壞了腦子?
蕭寧拉著墨清一步步向洞穴深處走,洞口的火勢逐漸擴散,由于洞口處有零散著的干柴,大火一點點撲進洞里,火舌跳躍著吞噬掉每一塊能燒的土地,留下焦黑色的泥土,濃煙飄進洞里,燻的看不清東西。
洞的深處果然有個水潭。黑漆一片,看不清是清澈還是渾濁。
蕭寧扯著兩塊布沾濕,圍在自己臉上,又遞給墨清一塊。墨清遲遲不動彈,蕭寧才想起來他還受了傷,于是伸手把布圍在墨清臉上。
蕭寧個頭本來和墨清就差了許多,系完之後蕭寧仔細端詳了一下,不錯,就是有點歪。
墨清默默用左手扯了扯那塊圍歪了的布。
「子軒,還能游水嗎?」出聲的人面色凝重地盯了水潭好一會。
墨清活動活動左手,「差不多。」
「好。」話音剛落蕭寧「噗通」跳了進去,墨清緊跟其後。
水很冷,冰冷到了骨頭里。
墨清跟隨著蕭寧游啊游,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終于到了終點。兩個人背靠背癱坐在一起,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墨清一把扯掉了圍在臉上的布,扔在一旁。
周圍是一片焦黑的土地,被烈火焚燒過的樣子。蕭寧抓起一把土,「到底會是誰……想要至你于死地呢?」
墨清冷笑一聲,「是誰?你算不清的,我的仇家太多了。」
蕭寧站起身擰了擰袖子里的水,又撿了根木棍,墨清在她身後喚他,「喂,多謝。」
蕭寧模模下巴,「子軒兄,你死了的話表妹也不會放過我的。」言訖笑了一聲,去周圍看了一圈。
「子軒兄,你說如果還有人在這里等著要你的命的話,那豈不是……」甕中捉鱉?
蕭寧話還沒說完,突然遠處傳來輕微腳步聲,數秒後十個黑衣人將兩人團團圍住。
墨清怒吼道,「蕭懷思,你這個烏鴉嘴!」
蕭寧:「………」哇靠,還真有啊。
今晚月色正好,正值殺人放火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