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馬耳朵溝出了幾件荒唐事情,極大的活躍了馬耳朵溝的沉悶氛圍,豐富了鄉親們的業余文化生活。民辦老師馬志遠堵在寡婦杜玉蓮的門口,非要跟杜玉蓮要上二尺紅布。說家里有這個規程,要是撞見蛇下蛋,黃鼠狼搬家,後半夜的流星,還有男女在一起求歡,是不吉利的,叫「晦眼」。必須要破綻一下晦氣。破綻的方法就是跟當事人索要二尺紅布,晚上睡覺的時候壓在枕頭底下,睡前「呸」上三口,早上起來再「呸」上三口,就破綻了不吉利。否則的話,這一年辦事不順利,撞見這些晦事的男人下一代就很難延續香火,直接影響到傳宗接代。
杜玉蓮不給,自己家的枕頭枕破了,都舍不得花錢買布換新的。馬志遠要紅布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杜玉蓮認為,是你馬志遠自己撞到的,也不是誰請你到向日葵地去的。叫自己在全溝人的面前丟臉還沒找你馬志遠包賠損失呢。當時的那一幕真是尷尬至極,馬志遠跑得急,沒有注意前面會出現坡坎,也是追馬大志心切,一個急剎車收不住腳了。哪里想到坡下是白花花的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馬志遠腦子一瞬間就出現了短暫的失憶現象,一個跟頭栽了下去,砸在鄭干部身上人事不醒了。杜玉蓮在最底下,怎麼也推不開這倆男人。壓得差點背過氣去,光著身子馱著倆男人被全村的人圍著參觀。真正是光臀部拉磨轉圈丟了一回人。
馬志遠堅持要二尺紅布,杜玉蓮堅決不給。中間忙壞了做說服工作的隊長高玉大,這可真是按倒葫蘆浮起瓢,自己一根鐵拈不了幾根釘,做干部的工作也不好干。高玉大給杜玉蓮做工作,叫她扯上二尺紅布,包賠馬志遠的損失。二尺紅布用不了一塊錢,真要是馬志遠死在你和鄭干部的身上,你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杜玉蓮感覺很委屈,在油燈下抹眼淚疙瘩。說,隊長你得給我們孤兒寡母的做主。我在向日葵地里拼死守護自己的貞操,鄭干部那麼大的體格,我抵抗一個多小時愣是沒叫他得手,我容易嗎?誰知道叫馬老師不問青紅皂白地一砸,徹底成全了鄭干部。結結實實把鄭干部二百來斤的大體格砸進我的身子里去了。你說,我那滋味能好受嗎?這算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啊,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身子了啊。
隊長高玉大朝地下吐口吐沫,「呸」了一聲,說,杜玉蓮,會說的不如會听的。你還拼死抵抗?我後去的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你渾身上下一個布絲都沒掛,月兌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在邊上,四仰巴扎地等著男人呢。就是不砸,鄭干部戴了蒙眼也能蒙進去。你啥也別說了,自從我當這個隊長以來,上頭來的干部,哪個沒鑽你的褲襠?人老百姓都說了,干部往咱馬耳朵溝跑,不是沖著群眾也不是沖著我這個隊長,是沖你的褲襠來的。杜玉蓮,我當生產隊長,為你可沒少操心。馬老師快要走的人了,陰一半陽一半的,你就讓讓步。我跟你講,跟你要紅布的不是馬志遠本人。
看高玉大一臉神秘,杜玉蓮也愣了。高玉大壓低聲音說,馬志遠的老婆回來了,附在馬老師的身上了,是她跟你要紅布。是為了馬大志要的,不沖沖邪氣,馬大志這輩子可要絕根無後沒有自己親骨肉的。換誰誰不急?我真沒說瞎話,大夫都說了,馬老師早該死了。這時間可都超了,八成就為你這二尺紅布。杜玉蓮不怕馬大志絕後不絕後,杜玉蓮害怕馬志遠的老婆附體,說,隊長,你別嚇我,我明天就去扯二尺紅布去。
馬志遠如願得到了杜玉蓮買來的紅布,枕在枕頭底下睡了一晚。睡前呸了三口,早晨醒來呸了三口。第二天去了杜玉蓮家,給了杜玉蓮七毛四分錢的紅布錢。馬志遠說,不是真叫你花錢破費,主要是為了吉利。既然都破綻完了,這錢還是我出。給胡鬧買個本,你別嫌少。杜玉蓮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受不了馬志遠的臊,咬緊牙關說,馬老師,我們娘們就是窮死餓死也不拿你這七毛四分錢。你拿誰的臉蛋子當鞋墊子啊。大志娘,你也是女人,不,你也是女鬼,你得為我想想,我是跟了武干部鄭干部,可是我們孤兒寡母的得活命啊。
馬志遠听得一愣怔,最後還是紅了臉,說,我沒別的意思,這事跟大志娘也沒有啥關系。大志娘走這麼些年了,也不管人間這些事了。既然你多想,我啥也不說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日子長著呢,咱們處和著看。馬志遠說完就丟下錢回學校了。胡鬧放學回來,杜玉蓮就詢問馬老師對胡鬧有沒有二樣。胡鬧搖頭說沒有。杜玉蓮在心里說,馬老師真是好人呢。杜玉蓮從心里原諒了馬志遠,七毛四分錢也就收下了。
這次事後,杜玉蓮徹底收斂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嘴上怎麼說都可以,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以後杜玉蓮體內的**種子「呼啦」一下就沉寂了。整個人對性沒有了興趣,說還是說鬧還是鬧,真要是月兌了衣服來真的,杜玉蓮從心里開始排斥這件事情。以後上頭再來的干部都沒有跟杜玉蓮有什麼瓜葛。
那個鄭干部後來也來過馬耳朵溝幾次。來不是找杜玉蓮的,也不是為了公事。主要是來找馬志遠的。鄭干部那次被砸以後,落下個毛病,就是撒尿的時候「哩哩啦啦」的,老也想尿老也尿不淨。吃了幾十副中藥就是不見好。後來,不知道從哪得個偏方,說這是心理的毛病,解鈴還須系鈴人,這病只能叫馬志遠配合才能治好。鄭干部就听信了偏方治大病,專程拜訪馬志遠老師。辦法也很簡單,就是叫馬志遠嚇一嚇。鄭干部找個沒人的地方解開褲子撒尿,叫馬志遠突然出現大喝一聲。
馬志遠那時候因為馬大志的逃跑心煩意亂,病情其實也在日益加重,每天晚上都很難受。睡不著,折騰得人很消瘦。嚇鄭干部的力度就小了。隊長高玉大自告奮勇想去嚇唬鄭干部,鄭干部系上褲腰帶,搖頭說不靈,說這事只能叫馬志遠做。後來鄭干部的病情稍有好轉了,給偏方的人說再堅持嚇唬幾次就完全康復了。鄭干部興沖沖再來的時候,馬志遠已經離開了人世。鄭干部長嘆了一口氣,在馬志遠的墳頭上拜了拜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來過馬耳朵溝。
關于鄭干部,後來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鄭干部死于尿道疾病,臨死的時候回顧了自己的一生,懺悔了那次晚節不保的事情。也跟組織交待了貪污二十塊錢的真相。那二十塊錢是當初上級給馬耳朵溝修學校的錢,他給了杜玉蓮。上級沒怎麼查這件事情,主要是杜玉蓮矢口否認,說錢是政府看她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叫人捎給自己的,與鄭干部無關。她跟鄭干部發生的一次關系,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被倆男人砸進去的。高玉大請調查的人喝了酒吃了飯,這事最後不了了之。高玉大喝醉送走客人以後,連著往地下呸了好幾口,「撲哧」「撲哧」笑。笑得家里人莫名其妙。高玉大說,沒听說過,這事還有意外事故,虧她杜玉蓮紅嘴白牙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