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志去吳彤彤家，門還是上鎖的。找不著人，就奔了煤場，看李海生。一路把水蓮給的餅干吃掉了，中午飯就這麼將就了。遠遠地看見李海生在推煤，旁邊還有個人看著眼熟。細看，嚇了一跳竟然是一毛一。一毛一正在幫李海生裝煤呢。
馬大志拉李海生在煤場邊上說話，問上次一毛一還找人打你，害的二面頂替你挨了打，咋這會跟你來裝煤來了。李海生叼根煙，眉飛色舞，說，嗨，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他現在是我大舅子。馬大志，你真是我的貴人，上次要不是你來找我，帶著那叫啥二面的替我倒霉挨揍，我還能夠躲得過去嗎。馬大志被說糊涂了，說，一毛一是你大舅子，咋回事啊？李海生得意地說，上次你借錢的那主，條挺正的那小丫頭，叫王小燕的那個。李海生這麼一說，馬大志不好意思起來，趕緊說，李海生，我今天不是來還錢的。我們學校一年才開一次工資。等開了，我馬上還你。
李海生捶了馬大志一拳頭，說，誰跟你要錢了，哥們弟兄之間提錢就外道了。再說，王小燕敢跟你要嗎？我弄不死她。馬大志說，別這樣，我還欠著人情呢。李海生嘻嘻笑，操，她還欠我的情呢，早叫我擺平了。李海生看看遠處干活的「一毛一」，低聲跟馬大志說，上個月，那個王小燕叫我去她宿舍，我在汽水里給她下了安眠藥了。她睡著了，我就跟她把覺睡了。操，老她媽舒服了，那腰條，嘖嘖。
馬大志臉「騰」地紅了下，不自然地看遠處的「一毛一」。李海生嘿嘿笑，說，女的那玩意，弄兩回自己就上癮，現在我不去弄，王小燕自己來找我。我哪想到王小燕是「一毛一」的親妹子，在我家西屋我正弄呢，「一毛一」來收拾我了，我嚇得要死，提了褲子要跑，王小燕說，你叫我哥進來，我跟他說。我嚇完了，哆嗦著喊「一毛一」進來，王小燕就把我跟她的關系說了，「一毛一」就徹底傻了，請我吃飯，跟我成親戚了。生怕我不要她妹妹。
馬大志沒閑心往下听，說，吳彤彤哪去了，你看到她沒有？李海生說，一直沒看到她，你還惦記著她啊。外面有人可說吳彤彤別看外表清純，實際上是個浪貨呢，騷得很。馬大志怒不可遏，推了一把李海生，說，你住嘴，胡沁啥啊你。這邊聲音大了，「一毛一」拎著鐵鍬就沖過來。李海生趕忙攔住，說大哥，馬大志是我同學，先別動鐵鍬。
馬大志哭笑不得，瞅著「一毛一」，說，你算干啥的啊，上來就想打架？李海生拉了馬大志出來，說，馬大志，你別跟他計較，我大舅子那人就那小雞味。打架來癮，還沒啥小雞尿，看那腦門子上，還落下我掄的那大勺印呢。這幾天，他喜歡上了縣里劉主任的老丫頭，老也勾不到手，一直給我打溜須呢，非要我教他，還問我是咋把他妹子給弄被窩里去的。這種人，一點榮辱觀念都沒有，我天天晚上日他妹子，他白天還幫我干活來。
馬大志一無所獲，告別了李海生，去公社的學校找胡鬧。兜子里還有兩塊錢，馬大志想，看看胡鬧啥樣子，實在窮得不行，就給胡鬧五毛錢。
到了學校，馬大志跟門衛說找胡鬧。門衛告訴馬大志說，胡鬧不在學校。馬大志愣了，問，是馬耳朵溝「向陽紅」小學的胡鬧，全公社考了第一的胡鬧。門衛還是平靜地告訴馬大志，胡鬧來念了幾天，就被他娘給領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馬大志的怒火一下子就頂到了腦門子。馬大志嘴里罵著，又是他那養漢的娘。
馬大志這回是真怒了，跑著回的馬耳朵溝。過河的時候遇見溝里出來的人也不讓路，跟平時的表現判若兩人。
秋月騎著自行車去水泥廠上班，遠遠地見馬大志跑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大面二面都回來了，秋月知道事情辦妥了，不見馬大志跟著回來，就問了水蓮，水蓮說去看同學了。秋月不放心，上班就故意晚去了一會。跟水蓮談了談結婚的事情，問水蓮有啥要求。水蓮搖頭，說你就看著辦吧。秋月滿意地點頭，說我看著辦也成，不會太熱鬧，也不能像我哥結婚那樣冷清，該有的我都給你們張羅。只是日子還需要找溝門子的畢瞎子查查。
水蓮都點頭應了，秋月的心情就好了起來。
看到馬大志怒氣沖沖，秋月下了自行車喊，大志哥，咋了？馬大志說，胡鬧他個兔崽子，糊弄老子，說是去上學。半道上跑回來，這些天就躲著我呢。
馬大志闖進寡婦杜玉蓮的家，杜玉蓮正蹲在廁所里撒尿呢。尿半道，听見柴禾門子被踢倒，男人重重的腳步聲在院子「劈叉啪嚓」地響。就隔著茅房的木杖子問一句，誰啊？馬大志轉一圈，找不著胡鬧，也找不著杜玉蓮，听見茅房里說話，拉開柴禾門子就進來了。杜玉蓮嚇得「啊」了一聲，馬大志也覺得冒失了，摔上茅房的柴禾門子，隔著杖子喊，杜玉蓮，胡鬧呢？
杜玉蓮驚了一下，听馬大志這麼問，再看他毛毛楞楞怒火中燒的架勢，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杜玉蓮不緊不慢，繼續把剩下的尿灑出來。「嘩啦啦」地尿完，杜玉蓮提了褲子，說，在公社上學呢。馬大志不等杜玉蓮系好褲腰帶，急急地問，你還撒謊不臉紅，胡鬧這些天根本就沒上學，他一直在馬耳朵溝躲著呢。杜玉蓮拉下了臉，說，馬老師，我們家胡鬧上學不上學關你啥事了，害你哪疼了？你是吃飽了撐的吧。隊長高玉大說嘴頂幾個，一到正章的時候一分錢不拔了，要錢不給還不說好听的。我們家胡鬧還非得念那王八犢子憋氣書啊。不念了。馬大志氣得跺腳，說，杜玉蓮，你沒理都能辯三分，不念書長大了去干啥？杜玉蓮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長大娶媳婦生女圭女圭。馬大志氣不過，瞅著杜玉蓮的臉，想上去揍一拳。馬大志說，斗大的字不識一笸籮，誰能給你媳婦？混帳家長你是。杜玉蓮瞪一眼馬大志，馬老師，你別沒大沒小的，從村子里論輩，你還小著呢。別門縫里看人，把人瞧扁了。我們家胡鬧說不上媳婦就去買，水蓮不都是買來的嗎，我不也是胡鬧他那混蛋爹買來的嗎？咋不是過啊，少來跟我們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