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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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花一會兒沒搖,歪瓜又有要哭起來的趨勢。
何家駿把女圭女圭接過去,站起來慢慢走動,「這可是位小祖宗。」
「花兒,有‘諳于世事’,但還有‘嫉惡如仇’,麥子還小!」
銀花睡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何傳文那擰巴性子的事兒,何家駿如是說道。
「娘,我來抱四弟。」何傳文先輕輕敲了敲門,低聲在外頭說道。
「不用了,你快去睡,睡不好,以後可長不高的。現在歪瓜已經鬧得沒那麼厲害了。」銀花在屋里應道。
歪瓜已經有五個月大了,能對外界的聲音和撫~慰有反應,夜里鬧騰總算好了些,先前,一家子大大小小夜里都甭想睡好,得輪流伺候這小祖宗。
何傳文側耳听了一小會兒,確實沒听到哭聲,才應了一聲回去睡下了。
銀花打到這里過活,每年五月都是多事之秋。
今年剛進入五月,何老娘就病的臥床不起,這事兒出乎大多數人的預料,何老娘雖然有了年紀,過冬也鬧過身體不適,但開了春就跟以前一樣四處蹦,連年齡比她老人家更大、早兩年過冬就病歪歪的高老爹都沒事。高老爹帶著小孫子在女兒這兒住了足足一個半月,幫忙放了一個月的牛,把那頭水牛養的膘肥體壯,今春就能下地了才回去。
銀花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住到了何大伯那兒,跟蘭花輪流照顧老人。
何大嫂險險的挺著個大肚子,自身就七歪八扭的,更何況照顧老人。
「人家是秀才娘子哩,我這村婦自然是比不上了!」
何二嫂只有人來喊才去搭把手,有人半開玩笑的問起,就是這句話。
歪瓜難帶,銀花幾個月夜里都沒睡個囫圇覺,人都瘦了一大圈,又接著伺候何老娘伺候了半個月,現在站起來就眼前金星亂竄。
何家三兄弟早就分了家,也沒有出嫁的女兒,何老娘的身後事辦起來就格外順利。
「我這老婆子這輩子最好的三件事就是生了三兒這個秀才兒子;再就是瞧上了老三家的這樣好媳婦兒,供我兒子念書,叫我死前也沒遭半點兒罪;最後是得了蘭花個能干孫媳婦兒,我們老何家幾代都有福了……我死了後,喪事就跟村東頭王婆子一樣,可不能因老三是秀才就亂耍花頭……」
何家駿去縣城請了個大夫在家住著,隨時給何老娘診脈開藥,瞧著就這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三兄弟並幾家近支親密的親戚都在房里守著,就怕老人家有留什麼遺憾。
何老娘臨終前這話當然傳了出去,有人歡喜有人愁。
「娘,娘……」
「爹,快來呀,娘……」
滿倉嚇得「哇」的哭了出來。
何家駿匆匆從前頭跑到靈棚,幾個幫忙的嫂子已經扶著銀花做到了銀子上,幾個孩子都面色惶惶的圍在邊上。
「灌點兒糖水下去!弄點兒糖水來!」有經驗的老嬸子連連喊道,「一看就是累著了,灌點兒糖水叫她休息一下就好了。」
婆媳自古是冤家。何大嫂在大山成親前就心存不滿,蘭花一嫁過來,何大嫂就恰好懷著身子,更是心思敏感,左也覺得刺眼右也覺得不順眼。何老娘臨終前說了幾句話,半點兒沒提何大嫂,何大嫂這些年自問奉養兩老、拉扯小叔子。操持家務並無半點兒不妥的地方,自然心里不爽利,借口胎不穩,把喪禮一應事情都甩了出去。
何家駿是秀才,他娘沒了,雖不在他家辦喪禮,遠近有交情的也都送了一份禮叫下人或主人家親自來上了一炷香。這些客人只得何家駿在前頭招待,偶爾有帶了女眷的,則是銀花在靈棚接引人上香。
銀花喝了糖水,不一會兒就轉醒了,只是身上還沒力氣。
「花兒,你歇著,我叫大搜去幫忙了。」何家駿按住銀花說道。
銀花眼皮動了動,又掉了下去。
「走了,走了,小叔子,快點兒,要出發了……」外頭傳來何二嫂尖利的叫聲。
何家具捏了捏銀花的手,快步走了出去——已經到了抬棺木下葬的時間,孝子孝孫都該去的。
何傳禮帶著孝布跟在後面。滿倉還小,去不得;何傳文則要幫忙帶歪瓜,不能去——歪瓜已經認人了,除了自家幾個人別人都不肯要。
何老娘這一去,何家駿該守孝三年。鄉里人家本來沒那麼多事,大多過了百日也就罷了,只何家駿是讀書人,格外看重這條,明年的鄉試是真正不能去了。
銀花早早的起來,清點雞蛋,等一下有專門拉客的牛車幫忙帶到縣城給高小舅。
拉牛車的是另一個村子的人,就姓牛,家里只有兩畝薄地,主要收入就靠那頭老黃牛,牛大叔每日在路口等著,拉人去縣城,大人一人一文錢,小孩子看著收,帶的多了才另收一文。
銀花不方便總往外跑,遂跟他說好了,隔一日專門繞到自家門口把雞蛋帶過去,一個月給他二十文車費。現在天熱,雞不大肯下蛋,但雞蛋也不經放,只能還是照著以前一樣送的勤快點兒。
外頭傳來「得得」的聲音。
銀花把用稻草隔好,裝的整整齊齊的雞蛋籃子提出來。
「嬸嬸!」
听到這聲音,銀花才抬頭,「年安,你回來了!怎麼也沒提前給一封信?」
文年安只是看著銀花笑,這少年開春沒多久就去了府城,到現在才回來,足足有四個月。少年正是長身體和大變樣的時候,幾個月不見,文年安身形愈發挺拔了,已經快跟銀花一般高了,臉上的幾絲稚氣完全月兌去,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再不能當小孩子看了。
「快進來,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煮碗面疙瘩!」銀花把籃子放在籬笆根下,領著文年安往里走。
文年安是坐馬車回來的,銀花把人帶進去,端了茶水出來,又急急忙忙的出來幫車夫安置馬匹。
村里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幾個小孩子正圍著馬車瞧稀罕。
銀花抓了一把干貨出來,哄著小孩子去別處玩,把兩扇籬笆門完全拉開,讓車發把馬車趕到院子里。
學堂里有讀書聲,學子們還沒來,何家三兄弟已經在早讀了。
銀花麻利的和了面,用葷油煮了一鍋面疙瘩,放點兒小青菜在里面,陪著自家的腌菜和醬,文年安吃了兩大碗,連湯都喝的干干淨淨。
「好吃!」
四歲的滿倉本來就是跟著兩個半玩半學,這會兒听到聲響,讀完了一段三字經,早就跑了出來,蹭著文年安吃了一個面疙瘩喝了幾口面湯,樂的沒辦法。
何家駿等傳禮、傳文讀的告一段落,父子三個一起到了後院。
「先生。」
文年安從剛到大田村,喊銀花就嬸嬸,而何家俊確實敬味十足親密不足的「先生」。
「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何家駿點點頭問道。
文年安正襟危坐,面上的表情一肅,「我想跟傳禮弟弟一起去游學,到松山書院去考學。」
松山書院銀花听何家駿說過,是當朝大儒的一位弟子開辦的,那名弟子廣為人知的只有「青松道人」這個號,因名字犯了忌,不能參加科舉,滿月復才華無處施展,潦困到中年忽而振作起來,在松山山腰建了一座學堂,不過十余年出了六位進士、舉人秀才若干,名聲大噪,現在整個松山都是學院的地盤,求學的人實在太多,遂衍生了「考學」,也就相當于後世的入學考試。
何家駿沉默了一下,「這是好事。」
銀花忍了忍,沒有插口。
何家駿考了這些年也不過得了一個秀才身份,文年安再跟著學下去確實無所長益。
文年安這次回去,打听清楚文家、周家兩家情況,又收買了幾個老僕打探出兩個姑娘平日里性情後,選了他後娘那邊的佷女。文老爺先是對大兒子還很有幾分父子情,只再厚的情誼經不起時間的打磨,一個常年不在眼前音訊全無,一邊環繞膝下,立見高低。文年安後娘生的大兒子才十三歲,文老爺日日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鋪子里的事,儼然就是下一代繼承人,小兒子在府城書院讀書,還有一個女兒,也是心肝寶貝的疼著。文年安答應了親事,又立下字據成親後立馬分家出去,他後娘也稍稍放松了警惕,答應等他十八歲後再成親,只小定是早就放了,親事算是鐵板釘釘的。
文老爹雖說默許了妻子的行徑,等文年安要走的時候,卻也悄悄送了幾百兩銀子的銀票,還特特吩咐派了一輛馬車。
兩個都是年輕人,何傳禮知道後只有高興的,至于前路未卜的擔憂、路途艱辛的懼怕半點也無。
松山書院並不在本郡,而是在南方,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邊沒有大田村這樣冷的不能出門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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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不會拖這麼久的,愚蠢的作者忍無可忍的啟動了小黑屋,結果把自己關住了,期間各種犯蠢不想說,但是今天、這一刻起更新開始定時,每天中午十一點更新,請相信,因為下一章已經在存稿箱了,只要不抽,今天上午十一點準時跟大家見面!以後都保證更新!不然蠢作者被小黑屋關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