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薛紛紛緊攢著傅容衣襟,期期艾艾地問︰「將軍,我是不是有身孕了?」
傅容腳步猛地停住,方才顧不得支會楊書勤、卿雲二人便匆匆忙忙地來到西廂房偏廳,現下將薛紛紛安頓好後才來得及命人通知。他不敢貿然猜測,讓家僕趕忙去請大夫,拿過薛紛紛的絹帕給她拭了拭嘴角。
薛紛紛就著他的手漱罷口後,鍥而不舍地攀著他袖子,「將軍?」
傅容對這些事不大懂,但看她方才模樣委實有幾分相像,只不過面色發紅,唇瓣泛白,遂覆在她額頭上踫了踫,「還有哪里不舒服的?」
薛紛紛眨巴著澄澈杏眼,「惡心,想吐。」
半刻中後大夫顫顫巍巍地趕來,給她把過脈拈著胡須道︰「夫人身子無甚大礙,只是脈象浮軟,大抵是近幾日天兒太熱,體內熱毒無法消褪。加之身體里本就寒氣未散,二者沖撞才導致的病癥,待老夫開幾劑藥調劑調劑便好。」
薛紛紛眸中光彩陡然黯淡,奪回手腕子藏在被褥下,想必覺得丟人,身子一轉側對著牆,任憑大夫在身後如何說就是不回頭。
待送走大夫後傅容將她從床上撈起來,「怎麼還生起氣來了?」
薛紛紛臉頰鼓鼓難掩失望,「將軍真沒用,那麼多回了都沒讓我受孕。」
這姑娘說話素來口無遮攔,傅容已經經歷過多回。
一把將她提到跟前面對面,「這麼想要孩子?」
薛紛紛眼瞼半耷拉,怏怏不樂,「想要。」
「那只好讓夫人跟我一同努力了。」傅容刮了刮她的鼻頭,好個沒羞沒臊的小丫頭,不知為何她對小孩子這般執念。
薛紛紛沒理會他話中有話,忽然間想起一事極其認真地問道︰「將軍,什麼叫縱欲過度?」
傅容微一怔忡,半天沒能答出來。
「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薛紛紛偏頭疑惑。
傅容黑著臉問︰「誰教你的話?」
是今天李氏來的時候,她向薛紛紛請教了幾個私密問題,其中有一句恨恨的抱怨︰「那些個男人也不怕縱欲過度致死!」
薛紛紛不懂何意,但又不好追問,一直默默地記在心里,眼下終于有機會問出口。
沒等傅容開口她又問︰「將軍縱欲過度嗎?」
便見傅容臉色十分難看,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听下人說今天蕭夫人來了,是她教你的?」
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不容拒絕道︰「日後不得再跟她來往!」
「哦。」薛紛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陣天旋地轉已經被傅容放在身下,她偏頭盯著看許久,忽然莞爾一笑,「你不肯告訴我,明日我問旁人去。」
傅容眉頭一皺,「夫人當真想知道?」
「嗯呢。」薛紛紛抬手揉了揉眼楮,杏眸半睜懶怠地覷他。
心道這話問的委實莫名,她若不想知道,何必煞費苦心地問呢?
只然而話音剛落,便覺身下一涼,她甚至沒來得急驚呼,傅容的大掌已經向下探去。
薛紛紛抬手去阻攔,奈何兩人力量相差巨大,看著更向是她在邀請。意識到這一點後,薛紛紛唰地臉上一片紅縮回手去,改為推搡他胸膛,「不要了!」
「紛紛不是想知道嗎?」傅容展眉,耍流氓的話說的四平八穩,「我若日日不加節制,便是縱欲過度。」
「……」
薛紛紛一直紅到耳朵後,粉女敕瑩潤肌膚泛起紅暈,她簡直羞得無地自容。
抬腳便往傅容腿上踢去,「你說就是了,不許動手動腳!」
傅容大笑,仿佛她說了多麼有趣的話,「我不身體力行,夫人如何能切身體會呢?」
此事窗外天光大亮,晌午日頭正熱烈,蒸得院里騰起層層熱氣,蟬鳴陣陣,樹下蓊郁。丫鬟下去給薛紛紛煎藥,剩下的早在薛紛紛語不驚人死不休時,被傅容遣散了出去。方才有家僕來報,說楊書勤和卿雲已經辭別。
盡管廂房前後一個丫鬟也無,薛紛紛仍舊不能接受白日宣yin。
她再有能耐也只是剛出閣的姑娘,養在閨閣之中,自幼接受四書五經燻陶,可不似傅容在軍營里什麼葷話糙話都說。
當即扒住床頭意欲逃月兌,「都說言傳身教,言傳在前身教在後,將軍你連言語都不屑傳授……」
因著頭暈一頭撞在了紅檀雕花床頭上,眼前頓時冒起金星,半天沒能緩過神來。
及至傅容將她扶穩靠在妝花大迎枕上,薛紛紛才恢復幾分神智,模了模額頭果然鼓起老高。她不滿地哼了聲,毫不客氣地蹬在傅容胸口不許他靠近,「將軍真是禽獸,竟然連病人都不放過。」
傅容接過丫鬟端來的藥碗,拭了拭溫度給她喂去,「喝了。」
凡事懂得見好就收,這點道理薛紛紛還是懂的,她俯身就著喝下一勺。覺得這樣實在煎熬,索性直接端了碗咕咚咕咚幾口飲下,眉頭越蹙越緊。
*
連日來身體都不大舒服,大夫既然說了是天氣太熱導致,薛紛紛便連門都不願意再出,讓鶯時去外面采買了冰塊裹著日日敷臉,或者置放在屋中四角。短榻上所有坐褥毛氈都被撤下,薛紛紛甚至見了鸚鵡渾身的毛都覺得熱,恨不得統統給它拔了,以至于笨笨每回見到她都撲稜翅膀避在角落。
薛紛紛夏天里胃口不佳,便讓飯飯每天制作酸梅湯、酸棗湯一類,拿竹筒盛裝擱在冰水中凍上大半個時辰,入口冰涼清甜,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這日她正在小口小口抿著酸梅湯,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看書卷,只听府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起初她並未在意,沒想這吵鬧聲非但不見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她便擱下書冊抬眸詢問鶯時,「外面怎麼回事?」
恰逢鶯時從外面打听完回來,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口述︰「听聞是士兵家屬對撫慰金額不滿,上傳到軍衛無效,這才找到將軍府來的。眼下正在跟門房爭執,小姐您看如何是好?」
薛紛紛想了想,「先到庫房拿些錢打發他們走,待將軍回來之後再解決。」
鶯時哎了一聲正欲出門,行至一半停住,「小姐,庫房鑰匙一直是老夫人在管著,咱們去要嗎?」
平常去請安已是極限,薛紛紛實在不願跟這位將軍府老夫人打交道,便喚住了她,從一旁櫃子里翻出個繡工精致的錢袋。還是上回賽龍舟時傅容下賭注贏的銀子,她日常用不著錢,便一直妥善保管著,現下正好能用上。
薛紛紛不知多少才適合,便將整個錢袋都遞了過去,「你把這些都給那家人,先打發走,別讓他們在將軍府門口哭鬧撒潑,大好的時光讓人沒得安寧。」
誰不知道小姐素來刀子嘴豆腐心,鶯時笑著應下,退出門去。
*
今日傅容比平常回來的都晚,薛紛紛早已收拾妥帖睡下。
庭外月光皎潔,透過牖窗落在床上小小身影上。許是因為天熱,她身上衣衫單薄,白綾抹胸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大片潔白細膩的肌膚。
傅容腳步沉重地來到床邊,簡單洗漱後在她身側躺下,盡管放輕了動作,仍然不可避免地驚醒了睡夢中的少女。
薛紛紛迷迷瞪瞪睜開眼見身旁躺著人,想也不想地往前湊了湊,習慣性地攀附傅容的肩膀入睡。這是她近幾日才養成的習慣,否則便睡不安穩。
只听傅容呼吸漸沉,「紛紛……」
說著便要拿開她的手。
薛紛紛如何能遂他心意,況且睡迷糊了腦子一片混沌,百轉千回地嗯了一聲不肯撒手,小腦袋甚至不安分地在他懷里亂動。
傅容忍無可忍一把按住她的頭,將她惡狠狠地鎖在胸口不得再動。
薛紛紛不服,經過一番掙扎睡意已散,黑夜里睜開熠熠生輝的眸子,不滿地控訴,「你為什麼不讓我抱,我偏要抱!」
說著示威般將他手臂環得更緊,方才閉著眼時沒在意,現在就著月色見傅容面色疲憊,難掩倦怠。
她眨眨眸向後退了退,乖巧懂事,「我不動你便是了,你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
說著悻悻然松手,只覺得手心黏膩濕滑,逐漸有血腥味兒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