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最近幾月可過得好?」夜近三更,無塵還是饒有興致地和長孫夫人高于清聊著天。長孫夫人緩緩拉起了無塵的手︰「觀音婢,你放心我在高家過得極其……好!」無塵听出了母親話語中的無奈與半分淒楚,也不好揭穿,膩味在母親的懷里,懶懶散散地嬌嗔道︰「母親,多久沒有陪觀音婢這樣睡過啦?」
長孫夫人淺笑,輕輕整理了一下無塵散亂在額前的碎發,清淺地一笑,依舊憔悴,這個早年喪夫的婦人此刻看起來是如此輕薄如一張飄飄然的白紙︰「很久很久了,母親也數不清楚。」
「今兒個是八月的尾巴,明日是很涼的,那麼應該有六個月了。那就是半年多一些……」無塵淺淺地一笑,像個戀母情結深厚的小孩子一般倚著長孫夫人的玉臂,「無塵真是想念母親、哥哥、舅舅、舅母、舅庶母和……嫂嫂。對了,說起來嫂嫂已經嫁到咱們家兩年有余了,怎麼?這肚子還不見聲響啊?觀音婢听說這結婚兩年歸寧的女子大多是懷里抱著一個會爬的,手上牽著一個會走的呢!」說罷笑得厲害,看見長孫夫人的面色凝重,半晌後淒楚地笑笑︰「咱們無忌福薄,沒有福氣娶到一個好媳婦兒……」
無塵知道這烏繡湘進長孫家無如是眾人情非所願而已,但說實話那嫂嫂是有幾分容色的,雖說不至羞花閉月顛倒眾生,但也算得上是煙行媚視,風情萬種了,這樣一個嫵媚又對哥哥一往情深的女子——大哥怎麼會如此不冷不淡,罷了罷了,這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兒。
「嫂嫂她人怎麼樣?」無塵笑著,但是手瑟縮了一下——她緊張。
長孫夫人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還能如何,就那樣了。」無塵怔怔,嫂嫂雖說對她倨傲,但是對婆婆好的理所應當的事情,難不成還為難起了長孫夫人?心中不敢小瞧了這個烏繡湘。
這會兒突然瞧見虛掩的門窗上「叩叩叩」的聲音傳來,一股寒風吹了進來,無塵打了個哆嗦——這樣大半夜的,居然下起了雷陣雨來,一絲一絲的雨絲從窗戶的縫隙飄灑了進來,也是寒冷得要命的,雨絲撕扯著,肆虐著。忽而傳來雷聲,突然听見長孫夫人喊道︰「觀音婢,我記得,你父親當晚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響雷,我就跪在病榻前面,他勸我早些回去,不要傷及了身子。」聲音淒楚高亢,似乎在宣告著什麼發誓著什麼。
「母親!」無塵回抱住她,這會兒皖姈匆匆進來關起了門窗拉起了窗簾,看起來有幾分倦意,是勉強撐起了眼皮,例行差事,就匆匆退下睡覺去了。
「最近的身子好些了?母親,似乎咳嗽不那麼厲害了。」無塵順了順長孫夫人的氣,詢問道。「不錯,自打三月初就好得飛快,可以自己散散步走走路什麼的,也大多不用人攙扶著,就是這病根兒權且留著點。」無塵臉色驟變。
長孫夫人知道自己講錯話了,三月——不就是無塵嫁出去三天後的事情嗎?這不是明擺著說無塵是掃把星嗎?于是連忙改口︰我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那會兒春氣宜人自然是好得快些了,小病,呵呵,小病。
無塵卻心中如同刀剜,母親這哪里算得小病?十二年****病榻起身都困難,這算小病?小病?為什麼自己一走這「小病」就好了,的確,精神了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