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斜照過古樹,山風起伏,帶出金色的落葉。
起伏的山巒是山地人最大的屏障,一名普通的山地人戰士都是山林中的灰狼,他們特有的矮腳馬更像大型的山羊,可以輕易的跳躍在茂密的樹林與無路的山澗,甚至可以在陡峭的懸崖上跳躍。
他們身材不高,但身體靈敏而強韌,無論男女都是強大的獵手,在森林里一個山地獵手可以輕易的解決帝國士兵一個十五人的中隊。
勞爾坐在一顆巨大的橡樹枝上,熟練地從松鼠洞里掏出一大把堅果,直到樹里只剩下一小半的果實。
山地人都知道要留下足夠的果實,讓松鼠熬過寒冬,來年才可能再從樹洞里找到食物。
而樹下,與他同行的隊長們已經圍在一起,掃出一片□□泥土的空地,架起了一口大鍋,烹煮著手下掠劫來的食物。
「勞爾!」一名大隊長在樹下呼喊,「我們找到了很多肥美的臘腸,還有新鮮的面餅,您下來吃吧。」
「好。」勞爾將堅果收進口袋,「你們今天收獲很多啊。」
「白天找到一個村莊,里邊有不少人,可惜好貨就那麼一點。」一名隊長給他切了幾大塊臘腸。
「你們又殺了平民?」勞爾微微皺眉,「在沒有拿下紫羅蘭城之前,我們不要把士兵折損在平民身上。」
「為什麼不可以,當年瓦倫燒死了我們十幾萬的平民!」一提起這事,那名隊長的眼中怒火熊熊,「這點人,差當年遠了。」
「那去找紫羅蘭公爵報仇。」旁邊捆著的一個少年俘虜怒視著他們,「你們就是廢物,只敢把氣發在無辜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你是牧師,我早把你也丟進鍋里煮了。」其中一人站起身,一腳將他踢翻。
「好了。」勞爾一把拉住同伴,將少年扶起。
「勞爾你是喜歡上這個漂亮小子了吧。」一名隊長大笑,「直接扯了衣服就可以上,我們都不會說什麼的。」
「胡說!」勞爾有一點窘迫,但還是小心地扶著少年坐下。
「你怎麼罵也沒有用,留下一點力氣,等攻下紫羅蘭堡,你就可以走了。」
「……」少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終于還是閉嘴。
勞爾從鍋里舀起一碗湯,遞給他嘴邊︰「你喝吧。」
「把我放開。」少年低聲道,「我自己喝。」
「希亞。不要想給那老牧師治療。」勞爾低聲說,「你治好他一次,他們就會在他身上劃更多的傷口,反而讓他更痛苦。」
「老師已經七十歲了……」
「他不答應給我們的士兵治療,他們就不會放過他。」
「可是我已經在治療你們的士兵了!」
「所以他們只是折磨他,沒有殺他,快點喝吧,你也不想那老牧師被殺吧?」勞爾嘆息。
希亞咬咬牙,一口將那碗肉湯喝光。
「……這麼燙。」勞爾手抖了一下。
希亞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聖光!」
「嗯,听說這種奇異的能量讓你們很難殺死,尤其是那種聖騎士。」勞爾想了想,「我很想與你們的聖騎士戰斗呢。」
「那你死定了。」希亞冷冷地說,然後,他突然看到一片飄落的紫色花瓣。
咦,十一月怎麼會有紫羅蘭花?
突然,花瓣西散旋轉,在空中發出尖銳至極的嘯音。
「啊!」
「啊!」
「啊!」
……
數十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外圍的數十名衛兵在那一刻同時捂住脖子,重重倒地,鮮血從脖間的巨大豁口泊泊而出,凝成細小的血池。
少年牧師愣了一下,隨即看到更多的花瓣飄落,而一名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山坡的另一面。
那少年一身白色戰袍,立領在風中微微翻飛,白色的戰靴踩踏在枯葉上時,似乎連枯葉也籠罩在聖光里。
無數物花瓣匯聚成一片飄忽的花環,隨風飄落在一名白衣少年手里,凝聚成一把銀色長劍。
「敵人!」一名隊長反射地舉弓拉劍。
咯擦!
手指還未搭上弓弦,他的頭顱已經滾落在地。
「真吵。」少年右手一轉,長劍斜斜指在地上,血液滑下,劍柄的紫羅蘭閃爍著妖異而不詳的藍光。
「好強!」勞爾不自覺的低聲驚呼,隨即吹響了召集的號角。
牛角低沉的聲音在山澗回蕩,很快,周圍駐扎的士兵如潮水一樣涌來。
少年蔚藍的眼眸凝視著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張復又聚合,無數花瓣從指尖飛散開來,仿佛無數利刃,幾乎是瞬間擦過他身邊的一名隊長。
那隊長連慘叫也來不及,瞬間爆成一篷血肉,只剩下一具完整的白骨,嘩啦一聲,碎成一堆,落在地上。
勞爾心中大寒,吹的更急,更響。
少年冰冷的臉上沒有絲毫悸動,只是拿著重新生成的長劍,一步一步靠近。
「吹吧,來的人越多,你的尸體就越完整。」安蘇一邊走來,一邊說道。
「他說什麼?」勞爾問身邊的牧師。
「他說你喊來的人越多,你的尸體就越完整。」牧師忍不住向後挪了一下。
勞爾哦了一聲,然後立刻放下了號角。
下一秒,他的頭顱滾到地上。
「我的意見,一點也不被尊重呢。」安蘇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發了一聲清脆的劍呤。
「那是他們听不懂。」獅鷲謙卑地走在身後。
而這時,無數箭雨透過密林,轟然爆出。
一道白色的圓環瞬間散布開來,無數光明箭矢瞬間彌漫四面八方,清空了數百米內的生命體。
但更多的人圍繞在周圍,他們聚集在樹木林間,隱蔽地用箭矢對準了那優雅而神秘的貴族少年。
「凋零之花!」少年輕聲說,他手中長劍反轉,插入泥土。
無數極細的藍紫煙霧從土地中蔓延而出,仿佛細小凶殘的毒蛇,自人腿上纏繞而上。
下一秒,少年消失在原地。
仿佛蔓延一樣,幾乎一半的敵人從樹間林下掉落,此起彼伏的哀號從嗓中嚎了出,胸中一朵小花的幻影生生長出血肉,又瞬間凋零,只留下血洞還在。
這就是花環劍。
取自極惡魔王的力量,綿延凋零,徒留哀難。
我的力量還是太弱,如果是母親,這里沒有人逃的掉。
而現在,漏網之魚太多。
他的身影穿梭在林間,仿佛拂過紫羅蘭的微風,無人可以捕捉,無人可以看見。
只有劍上的血花,在瘋狂逃離的亂兵中飛濺。
長劍的封印隱隱顫動,飄渺的聖歌若有若無,響在耳中,听在心間。
「我今吹響末日號角,
我今重寫生死見證,
我將生死天命陳明于你,
你將死,
不被寬恕。
……
且愛與你身,
且听神吟,
你的道路將在冥河于神相見,
你的時光歸從于他,
這樣,
向你的神靈懺悔,
得到審判,
靈魂輪回。
……」
……
終于,他停下來。
周圍安靜的有如死域。
那一瞬間,安蘇覺得身體內的聖光幾乎被掏盡。
「你還好吧?」獅鷲靈敏地從樹上竄下來。
安蘇看了看周圍,然後看向自己的手。
「我殺了很多人。」
「562人,我有數,可惜吃不完。」獅鷲雖然有個鷲的聯系,但和禿鷲完全不是一回事,從不吃腐肉。
「醫生是救人的。」安蘇突然說。
「你又不是醫生。」獅鷲不以為然。
「……對,我不是醫生。」安蘇冷笑著將長劍插回,轉身走到一顆樹下。
「又見面了,見習牧師。」他割斷少年牧師的繩子。
希亞神色復雜的看向他,不過一月不到的時間,這家伙隱藏了多少?
之前那個隊長是四階的戰士,在這個人面前居然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自己居然還生過抓他的心思……
如果當時真的那樣做了而不是趕他走,恐怕整個教堂都要被毀掉,現在再說願意與他合作制香皂還來的及嗎?
「你怎麼在這?」安蘇見他不答,又問,他應該在水泉要塞的牧師教堂,對了,水泉要塞好像已經被山地人攻破了。
「水泉要塞里瘟疫已經無法控制了,士兵和居民紛紛逃走,山地人趁著我們內部大亂,攻下了要塞,我和老師被他們抓住了。」希亞定了定神,「可以讓我去救老師嗎?」
應該沒有被殃及吧?
「是那邊樹上吊著的老人嗎?」安蘇指了指不遠處的枝丫,「他已經死了。」
「怎麼可能!」希亞瞬間沖了過去。
安蘇沒有跟過去,而是默默地听著遠處撕心裂肺的慟哭。
「這些事,多來幾次就習慣了。」獅鷲看著周圍的尸體,惋惜了一下,還是沒有在新主人面前吃下。
「你餓嗎?」安蘇突然問。
「不餓,」才吃了東西不久,是不餓,獅鷲如實回答。
「你的載重量是多少?」安蘇又問。
「三百磅以下是完全沒問題,600磅的話要吃飽,900磅的話壓力有點大。」獅鷲很自豪,因為這個力量,他可以輕易拖起一只牛飛上空中。
「那辛苦你了。」安蘇拎著希亞的脖子,把他和懷里的老人一起丟到了獅鷲背上,自己再坐上去。
獅鷲吧唧一聲趴在地上︰「我爪子提可以不?脊椎要斷了。」
安蘇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你帶我去哪?」少年戒備地說。
「我那缺個真正的牧師。」安蘇說,「快點吧。」
獅鷲一撅臀部,瞬間把兩人翻到空中,一爪一個,安蘇躍上他的脊背,飛向遠方。
夕陽照著他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