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夫人這麼一問,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甚至能听到自己心髒噗噗直跳的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沉重氣息,因為一種類似與殺氣的因子正在蔓延開來。
南素柔「虛弱」地躺在床上,低垂地眼眸用余光打量著周圍形態各異的人們,她自然知道,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更好,但南素柔自問這一世從見到芬嬤嬤第一面開始,就不曾有心得罪芬嬤嬤,卻因為自己各種事宜面面俱到,而使得芬嬤嬤薄待了她。
老虎不發威就會被當成病貓,南素柔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安分守己不過是落得被算計的下場,既然別人不給她禮子,她又何必顧及她們面子?
而在南素柔跟前福著身子,一派戰戰兢兢模樣的雲容,看起來是很緊張,可她此刻明顯比前夜的樣子淡定許多,經歷過那種驚魂之夜,再遇到現在這般事情總會有些麻木的感覺。
魏國夫人狠狠地盯著芬嬤嬤,嘴里吐出一句話︰「阿芬,這是你的失職!」
魏國夫人沒有直截了當地說芬嬤嬤故意薄待了南素柔的事情,而是說芬嬤嬤失職,她大概是覺得南素柔年紀尚幼,不直接說出來,就不一定會想到芬嬤嬤安排兩個人在剪秋院伺候是不太正常的行為,畢竟,是魏國夫人讓芬嬤嬤全權處理南素柔的事情,這一系列事情,其實還有魏國夫人一部分責任。
南素柔心里冷笑,這就是慷慨大方的魏國夫人,一旦遇到事情,不管事情大小,都一定會找說法推月兌,有好事的時候就挾恩圖報,一遇上歹事就各種找借口遠離,除非那事情魏國夫人能輕易解決,要不然她絕對有多遠逃多遠。
所謂的恩情,都是建立在那舉手之勞之上,就算是給了雞毛蒜皮的恩惠,魏國夫人也會要求對方以「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概念來回報她,當真是「慷慨大方的好人」……
其他人可沒有南素柔這種想法,只覺得魏國夫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認同了南素柔的委屈。
芬嬤嬤面色蒼白,氣息急促,她心里惱怒,她甚至以為南素柔給她使絆子,故意弄壞東西來對付自己,可現在面對魏國夫人的指責,證據確鑿,她根本無從辯駁。
芬嬤嬤不能怒,她只能誠惶誠恐,魏國夫人最重視體統和面子,所以她絕對不能得罪南素柔,可現在,她要怎麼辯解?說什麼都是狡辯,一時之間,芬嬤嬤竟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魏國夫人見芬嬤嬤還是有些?*??秸驕キゅ?揮傻貿料鋁忱矗?俠韉睪鵒艘簧?骸鞍 遙?愀?夜螄攏包br />
芬嬤嬤渾身一個激靈,嚇得哆嗦地匍匐在地,連求饒的話都不敢吐出來。
魏國夫人一臉冰冷,冷冷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辦事一直都很讓人放心,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特地托你來照顧表妹,我不是交待你好好照顧我表妹了嗎?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她才住下第一夜,就發生這種事情,你是不是想故意挑撥咱們兩家關系,讓別人覺得我這個表姐薄待了她,竟讓她第一夜就住不安穩?」
一旁的南素柔越听,心里就越覺得好笑,魏國夫人真是句句誅心,南素柔沒有親自來講這樣的話,其實是給魏國夫人留了面子,現在魏國夫人自己說出來,竟是讓芬嬤嬤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罪名。
芬嬤嬤被罵了個透心涼,瞬間誠惶誠恐地求饒,口中說的也都是場面話,她心里郁悶到死,又不敢說是南素柔的錯,她現在回想起來,這府里就只有堂小姐南佩妍養了只鴛鴦貓,昨日南佩妍跟南素柔就有了嫌隙,南佩妍平日里囂張跋扈會縱貓行凶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芬嬤嬤心里暗自懊悔,哪里想到那南佩妍平日里裝得這麼乖,竟然這麼「雷厲風行」地弄出這樣的事情來,還捅到魏國夫人這里來了!
而且,南素柔這表姑娘看起來好似很好說話,但從昨日的情形來看,就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昨兒她是想殺一殺這表姑娘的銳氣,這才故意克扣了人,只讓兩個人伺候,這會兒出事情了,她只能打碎了牙齒吞下去。
南素柔算是給了芬嬤嬤一個台階下來,怪是能怪到南佩妍的鴛鴦貓兒,可芬嬤嬤這樣安排人,自然也是要受到處罰的,而且南佩妍是主子,養的貓兒調皮並不能構成南佩妍的罪名,就算芬嬤嬤有委屈,也不能說出來。
魏國夫人才不管芬嬤嬤心里想什麼,立刻呵斥︰「你跪我干什麼,還不快去跟我表妹賠禮道歉?」
魏國夫人這話這態度,表明的是她多為南素柔抱不平,瞧起來是打心里地心疼南素柔,可南素柔再度見到這樣的嘴臉,不知為何,心中卻是覺得她那面孔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偽善。
經歷了前世,南素柔心里真的是太明白了,各方的遠親都將孩子送來給魏國夫人教養,魏國夫人表面上也是非常非常愛護和培養這些孩子,為的不過是幫南千頌和南惜緣鋪路,就好比她南素柔,前世的時候,就是南千頌獲得大批財富的棋子,是南惜緣獲得大好姻緣的鋪路石,何其可悲?
現在,魏國夫人瞧出了南素柔的價值,自然不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讓南素柔萌發不好的印象,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當然會焦急了。
芬嬤嬤一臉愧疚,上前給南素柔認錯,「表姑娘,這是奴婢一時疏忽,讓您受委屈了,奴婢一定會多派幾個人看護這里。」
南素柔剛剛一直不動聲色地瞧著,這會兒芬嬤嬤這般虛情假意地做戲,南素柔立即在被子下頭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她再抬眼的時候,一雙大大的貓目已經盈滿了淚水,整個人的表情就好似被嚇壞了似的,她戰戰巍巍地看向魏國夫人,道︰「表姐,這……這……」
南素柔語速非常緩慢,听起來就好像是要為芬嬤嬤求情,又好似震驚得無法言語。
魏國夫人很是有耐心,溫和道︰「表妹,你放心吧,日後若是再發生什麼事情,都直接來跟我說,我替你做主。」
直接說有什麼用?南素柔心里暗罵,今兒只是找了野貓入境的借口,要是一個不小心她的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做主不做主的?
南素柔惶恐地福子,哭訴道︰「多謝表姐,都怪我自幼身子體弱,受不得驚嚇,才那麼一天就發生這種事情,我心里委實不安,綠明離國公府不算太遠,不若先讓芬姐把我送回家去,待壽宴開始之後,我再隨父母一同過來,這樣就不會給您添麻煩了。」
南素柔可是很清楚這府里各種人的個性,魏國夫人想把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但南佩妍姐弟沒有得逞,有一就有二,南素柔可不願意呆在這種隨時都會讓自己喪命的地方,就算芬嬤嬤多加人手,還是不能消除南佩妍帶來的隱患。
一句話下來,南素柔是在變相警告魏國夫人,若是在這府里,魏國夫人不能完全地保障她的人身生命安全,她便呆得不踏實,不願意留下。
听到這句話,魏國夫人雙眼眯了起來,一臉凌厲道︰「你放心,表姐不會對你坐視不理的,今兒你就遷居到離我最近的繪春院去,我看還能出什麼ど蛾子來。」說著,她立即轉頭,居高臨下道︰「阿芬,為了將功補過,表妹搬遷的事情,都讓你全權負責,要是再有半點差錯,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芬嬤嬤誠惶誠恐地應了,趕緊顫抖地起身退下去了。
這回,任誰都明白,有了今日這樣的事情,明面上,便沒有人再敢怠慢南素柔。
南素柔心里也很清楚,魏國夫人是想扒著她不放了,繪春院是魏國公府除了主人院子之外最重要的地方了,離康城苑最近,而且,是國公府正經小姐南惜緣的領地。
這麼大的厚待,若是南素柔再拒絕,那就要變成不識好歹,不等南素柔表達感謝之情,魏國夫人理解變了柔和的面孔,輕聲道︰「表妹,你放心,去繪春院跟惜緣住在一起,絕對安全,什麼都不用擔心,日後若是再有什麼短缺了你,表姐一定好好收拾這群不長眼的奴才。」
南素柔淚目一垂,在床上伏子,感激道︰「多謝表姐,一切都憑表姐做主。」她心里清楚,不能再鬧著回去,否則會有更不良的後果,想要長久地遠離魏國公府,得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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