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回到家後,趙雲松之前在羅家時答應的有多痛快,這會子被顧金蘭責備的就有多痛快。
「那兩個沒良心的潑猴估計都玩瘋了,你怎麼能由著他們說不回就不回呢!」
趙雲松慢悠悠的笑著,也想的開,「都是孩子,哪有不貪玩的,咱們不也這麼過來的麼!左右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沒幾天松快日子過了,就讓他們高興高興吧!」
「這叫什麼話!」顧金蘭卻不贊成,「怎麼,是你現如今的日子不好過還是我的日子不好過?小孩兒家有小孩兒家的樂,長大成家立業也有為人夫為人婦為人父母的喜,日子就是這樣過的,有什麼可不松快不高興的。」
只到底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忍不住抱怨他,「我還指望著明年就去羅家溝喝滿月酒呢,有那兩個潑猴擱那搗亂,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外甥?」
說到這個,趙雲松也覺著自己好像是有些不靠譜了,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嘿嘿干笑了兩聲,模著腦門訕訕道︰「下次休沐我就把他們接回來。」又打包票道︰「一定接回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金蘭也見好就收,笑著點了點頭,橫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趙雲松就來了勁兒了,靠過來同顧金蘭道︰「你放心,那兩個潑猴好著呢,兒子長能耐了,都會捉魚了,丫頭我看著好像都胖了,也沒有曬黑……」
顧金蘭就閑閑道︰「有四妹妹同四妹夫照顧著,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趙雲松就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也沒多想,想著想住就住下吧!」又贊顧金蘭,「到底是你成就的好姻緣,我看四妹妹同四妹夫真是天作之合。」
這倒不是奉承顧金蘭,趙雲松確實覺著這兩口子很是相宜。也是打心里為他們高興。只不過,「我瞧著四妹夫的嫡親大伯怕是果真不大妥當的……」
把自己在羅家時,大伯父找上門來說的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兒,同那些個旁敲側擊的詢問告訴給顧金蘭听。
顧金蘭並不意外。呶了呶嘴,「那一家子,能作著呢!」
不過她倒是蠻希望那一家子趕緊進城來的,起碼別的不論,金魚兒兩口子的日子是要清靜好過的多的。
而就在眾人的望眼欲穿之下,大伯娘終于決定要進城了。
羅瑞香高興的連果子都不摘了,跑來金魚兒家盯著隔壁的動靜。見那一家四口推著獨輪車出了門,大伯娘更是一副大搖大擺的模樣,還沒出村就弄的像衣錦還鄉一樣,心里頭直為羅稻留和羅卷耳可惜。
尤其是羅卷耳。只要一想到在養濟院時大伯娘是如何對待這個小女兒的,羅瑞香就高興不起來。不由得嘟囔,「還不如把七妹妹留下呢!」
羅瑞香這麼說是有緣由的,趙春江趙春薇在羅家住了十來天,家里頭天天歡聲笑語的。隔壁的大伯娘卻是听的直搓牙花子。
「連外八路的外甥外甥女都能一養半拉月,嫡親的堂妹就照顧不來了?」
一心想把羅卷耳留下來,城里頭的銀錢那樣不值錢,少一個人就少份嚼用。而家里頭這麼多叔伯兄弟,總不會叫她餓死,當初羅梔子不就這樣過來的麼!
大伯父卻是不同意,「四丫頭是因為沒了娘老子才只能自己住。咱們七丫頭難不成也了沒娘老子?」
把大伯娘那個氣呦,什麼叫沒娘老子,這話也是能隨隨便便說的!
大伯父卻不理她,隨她去作,還是羅稻留牽著瑟瑟發抖的羅卷耳勸住了她,「娘不是說要做買賣麼。到時候忙不過來,妹妹還能給你打個下手。」
因著不是心里話,羅稻留說的磕磕巴巴的。大伯娘卻是听的很高興,直夸羅稻留會說話,又做夢要送羅稻留去城里最好的學堂念書。等著羅稻留光宗耀祖,羅稻留一句話都沒有說。
背地里找了羅稻葵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羅稻葵看著心酸,安慰他,再不濟還能回家,家里頭有房有地的,總是有容身之處的,羅稻留這才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沒幾天趙雲松又過來接孩子,說起大伯父大伯娘果真找去了趙家,被顧金蘭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好聲好氣的送了出去,金魚兒同羅稻葵又是倒吸一口氣又是松一口氣的,又向趙雲松道謝道歉。
「咱們之間,這樣可就外道了。」趙雲松不以為然,卻很有些疑慮,他沒見到大伯父兩口子,卻听顧金蘭說他們要做買賣,可究竟是做什麼買賣,顧金蘭也沒打听清楚。
羅稻葵就苦笑,「我也不大清楚,可听我堂弟的意思,怕是還沒找到門路的。」
是羅稻留告訴羅稻葵的,一會兒說想賣珠花,一會兒說要賣花線,又一會兒說想賣杏仁酪……拿了這麼久的主意,卻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雖說頭三腳都難踢騰,可是雞就有兩只爪,是人就有兩只手,只要肯出力,還怕顧不上嘴麼!
大伯父雖罷了,可大伯娘的韌勁兒,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固執勁兒,或許是能派上用場的……
趙雲松這才知道顧金蘭說的「會作」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是說這兩口子有膽色好,還是該說他們根本沒膽子在肚里好。
不過他卻是知道了,他家這兩個潑猴兒真真好膽色,听說顧金蘭叫他們回去,雖很明顯的畏縮了一下,可到底都挺住了,不肯回家去。
這回不是因著要捉魚了,而是又被蛐蛐兒給絆住了。
只顧金蘭怕是要失望了,趙雲松做了兩回勁兒都沒能硬起心腸來。到最後只得帶了一捆魚干,一籃子新鮮果子,並幾個品相不錯的蛐蛐兒,回了家。
顧金蘭見他一到家就興興頭頭地把兩只蛐蛐籠子掛在大門兩旁,簡直哭笑不得。
「幾只蟲子就把給你收買了?」
「哎,什麼叫收買啊!」又道︰「你也知道的,兒子一直都喜歡拿蛐蛐兒玩,好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就叫他過過癮吧!咱們的孩子,還能養壞了不成。而且我同他說好了,下一次,一準兒回來。」
看著拿著爬蔓草一心撲在蛐蛐兒身上的趙雲松,顧金蘭翻了個白眼,卻是下定決心,下一次自己親自去接,就不信接不回這兩個沒良心的東西。
前年在趙家的時候,趙春江就流露出了對蛐蛐兒的喜愛之情來了。還有蕭颯,被趙春江引誘的簡直把蛐蛐兒當金子銀子看待。
去年因著要出門子,金魚兒只拿到幾只品相一般的蟹殼青、狗蠅黃送給趙春江同趙春望玩。可今年就不一樣了,趙春江先時被捉魚勾著心還未想起來,等到听到「唧唧吱」、「唧唧吱」的叫聲,才反應過來這時節蛐蛐兒該出來了,哪里還記得捉魚的,把魚簍子沉在水里,當即就在布滿青苔的亂石堆上翻找了起來。
果真叫他拿到了好幾個蛐蛐兒,拽著魚簍就往家跑。
哪知到家一看,趙春薇正坐在場院里拎了只玲瓏可愛的竹編蛐蛐籠子在玩。一見到趙春江就飛跑了過來,把籠子同爬蔓草往羅稻葵手里塞,「哥哥,快看快看,這是四姨給我拿的蛐蛐兒,給你玩。」
趙春江接過一看,同自己拿到的那幾個一樣,都是常見的狗蠅黃,雖不值錢,叫聲也暗啞,但再過幾天等過了白露,翅上的顏色轉成赤金,鳴聲就會宏亮起來了。而且只要是在霜降前,也不失為一員猛將的。
而且頭型四方,雖一般,卻比自己翻找到的幾個都要好。
拍了拍趙春薇的小臉,喚了聲「四姨」就興沖沖的問正在編蛐蛐兒籠子的金魚兒,「這蛐蛐兒這是在哪找到的?」
趙春薇忙拽著趙春江的衣裳仰頭告訴他,「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在後院的柴火堆上找到的。」又松開手比劃了起來,「可多可多了,四姨說等她多編幾個蛐蛐籠兒,就再給我們拿。」
趙春江大喜過望,抱了趙春薇來找金魚兒,「四姨,你也教我編蛐蛐籠子吧,我想拿些品相好的蛐蛐兒,等家去的時候好送人。」
金魚兒自然無有不應的,只蕭颯卻是連呼趙春江是個敗家孩子,又一個勁兒的戳著金魚兒,叫她問趙春江,這樣品相的蛐蛐兒值不值錢。
只金魚兒卻問不出口,編了幾個籠子,就領著已是坐不住了的趙春江去拿蛐蛐兒。
一連好幾天,領著他在牆角的大青石下、水邊的蘆葦叢中、玉米地里、老瓦片堆里、老牆磚縫里,尤其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的地方拿蛐蛐兒。
到了後來,隊伍越拉越長,那些個在圍堰捉魚比試中被趙春江拉攏過來的小子們都跟了過來。金魚兒也就不再出面了,都由趙春江領著這群小子們漫山遍野的拿蛐蛐兒,她則帶著趙春薇單獨行動。
羅稻葵編蛐蛐籠子的手藝比金魚兒還要好,效率也更高,見趙春江同趙春薇都這樣喜歡,空閑下來就是編籠子。家里頭蛐蛐籠子越來越多,品相不壞的蛐蛐兒也越來越多,滿家里都是蛐蛐兒的叫聲。
只趙春江還是沒個夠,這日半夜忽然打雷下雨,趙春薇被驚醒後窩在金魚兒懷里不敢動。西屋里卻傳出動靜,原來是趙春江同羅稻葵都起來了,就等著雨停後,好拿蛐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