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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稻葵是從全堂叔那听說的，據說那個販子同全堂叔還有過幾面之緣，雖然沒什麼交情甚至自來沒有說過話，可見了面點個頭的程度還是有的。m
而且听全堂叔的意思，這個人貌似極其精明。昨兒待了兩個時辰都不到，就收走了兩百多個蛐蛐兒，而且價錢還不低，把大家伙都高興壞了。
只全堂叔很清楚，買賣不是這樣做的，想都沒想，就知道這人怕是別有所圖的。
趙春江也听說了，而且昨兒還跟著羅稻存兄弟兩個跑去看了一眼。這會子一壁吃早飯一壁撇嘴，「那販子肯定有問題，四姨、姨父，你們是沒見，他壓根兒就不像個販子，倒像個送錢的財神老爺！」
告訴金魚兒同羅稻葵，「買東西哪有不殺價不挑刺兒的，就是叔公也挑剔的很呢！可那個販子就一不殺價，二不挑刺，一上來連那些個不張口的蛐蛐兒都夸成了花兒，听的我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最後還一股腦全打包收走了，價錢更不錯，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來做善事兒的。」
說的金魚兒同羅稻葵大樂，羅稻葵拍著他的腦門，「就你精怪。」告訴他，「那販子不挑刺不殺價或許是不想同賣家鬧僵了而已，而且通常殺價殺的太厲害，讓人覺著他小氣或是不肯出價，說不得好的蛐蛐兒就不想拿出來給他看了。」
趙春江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可心底里還是覺著那個販子不大靠譜，「難道是我想錯了？」
「只有錯買的，沒有錯賣的，你說的也不錯，那販子確實有點子古怪。」只不過羅稻葵看出的古怪同趙春江認為的不大一樣罷了。
畢竟但凡收蛐蛐兒，頭先上來的幾撥肯定只會禮節性的看上一遍，並不是一定要挑選的。就算有了喜歡的可以談個價錢拿下。但價格一定要壓到最低。畢竟開頭的價格也決定了後面的價位，買賣雙方心里頭也有了個底數。
雖然村里人並不懂這些個套路，可那販子肯定是不會不懂的。完全不按照路數來，「說不得就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咱們只管往後看就是了。」
「哈，釣大魚？那不就是想釣我們麼？」趙春江眨著眼楮作怪道，又追著羅稻葵問，「姨父、姨父，你說他會不會來找我們啊？」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全堂叔也同羅稻葵說過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在南鄉也漸漸有了點子名頭了，那販子怕是看著他手里盡是成色不錯的蛐蛐兒上了心了，否則也不會跑到人生地不熟，自來沒有踏足過的羅家溝來收購蛐蛐兒了。
羅稻葵就給他潑冷水，「牛不喝水強按頭。咱們不賣，他又能怎麼著！放心吧，這些人就靠著這幾個月吃飯呢，收不到也就走了，再是舍不得在這瞎耽誤功夫的。」
蛐蛐兒又叫百日蟲。出土的時間就這麼幾個月。像全堂叔這樣剛入門的還罷了，那些個老手們簡直是分秒必爭的。況且這些人一般都是固定的上家和下家，孰輕孰重，自然會有考量。
羅稻葵說的篤定，金魚兒也就定心了。就是趙春江頗有些失望，他還想著看熱鬧呢！
只熱鬧又豈是好看的，很快隨著那販子並不如羅稻葵所想的那樣知難而退。而是三天兩頭的就要上門同他們攀交情，趙春江就知道什麼叫做不勝其煩了。
羅稻葵同金魚兒也是煩不勝煩，雖說只金魚兒一人在家的時候自然是不會開門理會那販子的，可那販子轉身就靠著幾個彈珠打頭陣，由幾個孩子領著找上了羅稻葵。
羅稻葵哭笑不得，回來後抹了一把汗告訴金魚兒。「春江那個鬼機靈還真是說對了，那販子確實沒有半點生意人的樣子，一看到我連句多的都沒有，直接就開了大價錢要收我手里剛出土的蛐蛐兒，而且還是打包全要了。豪氣的不得了。若不是全堂叔認識他，說不得我還要以為他是個剛出道的愣頭青的。」
只同他周旋了兩句，羅稻葵就知道這販子確實是個老油條，半點不敢馬虎。幸好漸漸有人過來排著隊兒的邀請他家去看蛐蛐兒，他才算是逃過一劫。
听著羅稻葵這樣說，趙春江雖有些得意，可還是難掩面上的古怪神色，追著二人道︰「恰好相反，恰好相反，你們知道麼，那人開始露出狐狸尾巴啦！」很是興奮地告訴他們听，「原本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細想想才覺著不對勁……」
原來那販子看了一批蛐蛐兒後，同之前一樣，也表現出了十分的好感。只不過這回不再打包了，注意力也只集中在那麼幾個蛐蛐兒上，旁的並不上心。主家就傻了，還真以為這批蛐蛐兒確實不大行。畢竟他們雖自幼同蛐蛐兒打交道，可若真要叫他們說出個二四六，還真是難為他們了。而且在大家伙眼里，販子肯定是很有經驗有眼光的，否則沒兩把刷子，如何能出來收蛐蛐兒的，不怕把褲子都賠掉啊，人首先就慫了。沒幾個來回就自動降價，只求打包全帶走，生怕砸在手里。
事情若只到這里，趙春江是絕對看不出什麼貓膩來的。
只到了下一家，那販子還是這副腔調，可這家的主家卻是精明了許多。價錢抬的非常高，還揚言，「其他的都能便宜賣，就這幾個不行。」
結果那販子就一臉的可惜與無奈，猶豫了半晌，還是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把籠子遞給了這主家，又連聲道歉。這主家沒想到說不要就不要，也傻了，臉憋得通紅，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圓回來。幸好那販子也沒直接離開，慢慢悠悠的喝著一碗茶，繼續和這主家胡侃，說了半晌的話，無意間來了一句，「大哥，我這人脾氣直，就不好空手回，要不除了那幾個好的，其他的隨便讓我幾個吧！」又一口一個「大哥」的央求主家便宜些。
這主家想都沒想立馬稱好，那販子隨手點了幾個，也不曾落草，還是一副無可無奈的樣子，弄的主家還心虛了起來。
趙春江當時就覺著這場面有些眼熟，而且還不大對勁。只當時死活都想不出什麼來，也就放下了。還是等那販子走了，才想明白那販子從頭先起看中的怕就是隨手點的那幾個蟲！之前的種種做態不過是裝腔作勢，想佔便宜罷了。
這樣的手段，他以前在花市上見過，據說還有個什麼名頭，就叫做聲東擊西。
「……還不好空手回，他以為他是蟊賊啊，做賊的才不走空門呢！」趙春江一氣說完，直翻眼楮，看來對那販子很有些意見。
金魚兒也不是沒買賣過東西，可頂多殺殺價罷了，哪里見識過這樣的手段，听的目瞪口呆，「這，這不是騙人麼！」
趙春江一愣，剛剛還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小綿羊，面色糾結了半晌，喪氣道︰「也不算騙人啦，做買賣就是這樣，你情我願，要怪只能怪自己，怎麼說來著，哦，技不如人。」說著又去看羅稻葵，「是吧，姨父！」
羅稻葵微蹙的眉頭已是松了開來了，朝他們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雖說不地道。可行有行規，每一行都有自己約定俗成的規矩。可咱們村還是頭一年做蛐蛐兒買賣，根本不懂行，難免露怯，就算被人宰了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話雖這樣說，可羅稻葵還是找上了全堂叔。全堂叔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這種事兒啊，沒旁的法子，聰明的，多吃兩次虧也就長記性了。不聰明的，也不過出點力的事兒。」
羅稻葵笑了笑，「話雖這麼說，可若咱們村從根上就壞了規矩，以後的買賣怕就難做了。」
全堂叔還真沒把羅稻葵說的當回事兒，別說這種聲東擊西的手段了，就是顛倒黑白，甚至偷梁換柱，雖然不正大光明，甚至有些下三濫，可你有張良計他有過牆梯，自己沒本事吃這碗飯技不如人，又能怪得了誰！
只听羅稻葵這麼一說，雖說他不在乎羅家溝如何，可卻不能不在乎這些子佷們。點了點頭，「行了，這事兒就交給我了，我會請了人來給他們長記性的。」
有了全堂叔這話，羅稻葵連聲應是，嘻嘻笑著拍馬屁。
全堂叔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待見羅稻葵這副諂媚樣兒，而是轉而同他說起了趙春江，「同薇薇一樣，也是鬼精鬼精的，真不知道是怎麼生的。」又跟羅稻葵提議，「到時候叫他跟著見見世面，別看只是個小蛐蛐兒，其實里頭的門道多著呢！這世上的事兒歸根結底都是一個道理，憑著他的機靈勁兒，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兒心里也能有個底兒。」
而這話就算羅稻葵不說，趙春江這個好熱鬧的也不會放過的。羅稻葵又特地囑咐他，「好好看著，回來說給我听。」
我欠了一**的債，這次第，怎一個酸爽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