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顧金琥因這因那的來過羅家不少趟,早就熟門熟路的了,連杜氏也曾送過親,可顧三小、陶氏老兩口卻還是頭一遭登女婿家的大門的。看本書——章節,就來的網,首發最新章節!
不光是二人新鮮上心,就是羅家溝也有些小轟動。
羅稻葵匆匆趕回來後,全堂叔、三堂伯幾個叔伯兄弟听說羅稻葵的老丈人、丈母娘過來了,也都紛紛丟下手里的活計趕過來作陪。
尤其是全堂叔,還特地帶來了一包細茶兩瓶老酒,一口一個「親家」,一口一個「娘舅」,不知情的人絕對想不到他同顧三小也不過是頭一遭見面罷了。
三伯娘听說金魚兒的娘家大嫂也來了,又捎上大堂嫂過來作陪,同全堂嬸一起挎了幾籃子的魚肉蛋菜過來,好說歹說的把正在灶間里忙活著中飯的杜氏請了出來吃茶,自己親自下廚整治上等席面,好款待顧家人。
顧三小看著就很高興。
羅稻葵這一支子嗣不豐、沒有兄弟幫襯一直都是他的心病,老話也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也要三個幫的。一個人的本事再怎麼出眾了得,力氣總是有限的。若能有兄弟姊妹們相互幫襯相互關照,守望相助,不說家族興旺,心里頭首先就有了個依靠,做起事兒也就有了兩分底氣。
雖然知道羅稻葵同妹夫家關系極好,宗親間也相處的不壞。可看到一听到消息就特地趕來作陪的全堂叔幾人,看著他們客氣熱心的樣子,心里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了地。
吃了茶,又樂呵呵的同著他們一起出門去看羅家的耕地,還跟著羅稻葵上山瞧了瞧羅父在世時種下的杉樹。
留在家里的陶氏也非常高興,而且听著三伯娘、全堂嬸諸人對金魚兒的贊譽,簡直可以說是得意了,而且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還要一個勁兒的夸贊金魚兒。
又是賢良淑德,又是百伶百俐,而且孩子才剛懷上,旺夫旺子也出來了……
別說金魚兒听的手足無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就連杜氏都是一頭的汗。
她進了顧家門這麼多年,還自來沒有听過陶氏這般不予余力的夸贊除了顧錦鯉以外的兄弟姊妹的。就是那樣疼老小顧金寶,也是自來沒有過的,更別提最不得她喜歡的金魚兒了。再想起以往陶氏對金魚兒劈頭蓋臉的苛責,更是怎麼听怎麼覺著刺耳。
只她不知道的是,若是蔣氏在的話,想來必定是能听出陶氏的這些溢美之詞,其實都是每常去探望顧錦鯉時必說的一套說辭。說起來這兩年來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連帶著錢家的老老少少都能倒背如流了。背地里不知道惹了多少笑話同是非,她自己自然更是張口即來,連個咯 都不用打的。
杜氏都不知道,蕭颯就更沒可能知道了。听著院里陶氏放肆的笑聲,心里就騰起了一把火。沒成想金魚兒也才出來一年。陶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倒是又見長了啊!
金魚兒懷孕,同她搭界麼搭界麼!
她是給金魚兒送過吃的喝的保養身體啊,還是開解開導關心過金魚兒啊!就算要論功行賞,她蕭颯、益柔、顧金蘭,甚至三伯娘、全堂嬸、大堂嫂,誰沒把金魚兒放在心上,誰沒有關照過金魚兒。就連杜氏還特地給金魚兒帶過上好的紅糖呢!可她呢,分銀寸心都沒有,這會子又干她屁事兒啊!還不枉她清水鮮花的供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為了金魚兒才白的頭發呢,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蕭颯悶坐在一旁,一個勁兒的翻眼楮。金魚兒听不到她心里所想。可益柔卻是看的分明。
而她這會子,心里頭也不是不惱的。說是來探望金魚兒的,可除了自夸,又有幾句關心金魚兒的話。這會子又丟下金魚兒不管不問的跑去同三伯娘她們閑磕牙——若是去感謝三伯娘諸人對金魚兒的照顧的話也不妨,偏偏之前說的都是金魚兒有多好多好。現在又說起了他們家對金魚兒這個小姑女乃女乃有多好多好……
可好不好的,又豈是說出來的,三伯娘同全堂嬸都是聰明人,不過徒惹人笑話罷了。
又慶幸七堂嬸不在,否則陶氏幾個還沒走,村里頭怕就又要風言風語起來了……
在心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就听到外頭陶氏的笑聲越來越近,她正要側耳去听,卻戛然而止了。然後就是一連串的腳步聲,夾門簾被大力撩起,陶氏快步走了進來。一**坐在炕沿上,伸手親昵地拍了拍金魚兒的大腿,「哎,我怎麼听說你隔壁大伯家都進城做買賣去了?做的什麼買賣?生意好不好?賺了多少錢?」
一句接著一句,看起來很感興趣的模樣。
金魚兒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頗有些不自在,只覺著被她拍過的地方好像木木的,下意識地就挪了挪身子,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麼,沖她點了點頭。
一直盯著金魚兒看的陶氏看到金魚兒臉上一僵,心里就不大高興了,不過看到她點頭,倒是顧不上不高興了,連連咂舌,「乖乖,女婿家也有這樣的能人啊!」
又推了推金魚兒,「那到底做的什麼買賣,是不是就打算在城里買房了?」
目光灼灼的盯著金魚兒,金魚兒就更不自在了,好似有芒刺在背似的,整個人都繃的緊緊的。
可大伯娘一家子自打搬進了城就差不多同他們斷了聯系了,還是羅梔子生產後,羅稻葵同全堂叔費了老大功夫才找到了他們租住的地方。
但是不光是洗三禮,就是羅瑞香、羅稻添前後腳成親,還有之後的滿月酒,雖都特地登門送了喜帖,可大伯娘卻總是以事忙為借口推月兌掉了,雖說都會叫人帶來禮金,卻始終不曾回來過。
村里人本就不看好大伯娘家,佷兒佷女的大喜事兒都不回來,村里頭說什麼的都有。有說大伯娘家日子過的苦巴巴的,自然不好意思回來的。也有說大伯娘家發達了,自然就眼界高了看不起窮親戚了的。至于真相如何,金魚兒還真不知道。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陶氏就不高興了,看著金魚兒的目光也多了兩分不耐和不信,「這樣大的事兒,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又冷哼一聲,「我可是好心,你可別以為我是在想著你的什麼!」
可金魚兒真個不知道,陶氏就真個有些惱了,再沒了好聲氣,「又不是我家大伯,你當我吃飽了撐得樂意管你這事兒啊,還不是想給你出出主意支支招。姊妹里你嫁的最壞,好不容易家里頭出了個能人兒,還不趕緊上點心巴著點。你莫不是想窮一輩子,一輩子洗不干淨腳上的爛污泥,連帶你兒子都翻不了身?」
蕭颯就這麼直愣愣的看了陶氏半晌,再次意識到,她們同陶氏,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八字不合。機械似的扭頭,也不理會陶氏了,自顧自的同益柔說起了話兒來。益柔就有了片刻的愣怔,可早已是刻在了骨子里的習慣卻叫她很自然的搭腔附和了起來。
與此同時,不單益柔知道,連金魚兒也意識到,陶氏又把蕭颯惹毛了。
因著金魚兒怎麼著也學不會一心二用,所以但凡她同人說話的時候,蕭颯同益柔基本上是不敢,也不會插話的。就算蕭颯再喜歡說話,再有建議想同金魚兒分享,也得忍住,否則金魚兒就真成了旁人眼中的傻子了。
可卻也不是沒有例外的。就像陶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蕭颯就喜歡在陶氏同金魚兒說話的時候說些有的沒的。既是分散金魚兒的注意力,掩耳盜鈴的避免金魚兒傷心,也是一種無聲的抗議,抗議陶氏的不著調,抗議她的為母不慈。
只這樣的技能,在金魚兒出門子前就已經很少用了。因為那些話對金魚兒的影響力越來越小,她才不想因為自己的叨叨反而加深了金魚兒的印象的。
可今天不知怎的,蕭颯就是不想听她胡咧咧,就是想說話。
而金魚兒听著蕭颯嘰嘰喳喳的說著那些有的沒的,雖然不大能夠听得進去,可她的心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陶氏沒變,蕭颯同益柔沒有變,她自己,亦沒有變的。
整個人的氣息越來越平和,身子越來越舒展,只陶氏卻是感受不到的。還要「苦口婆心」的開解金魚兒,「……你這就得同你三姐學了,女人家家的,不是說燒飯煮菜、割草打柴的就夠了的,關鍵是得知道勸著丈夫上進才是正理。就好比你三姐,自打嫁給了你姐夫,哪日不陪著你姐夫念書上進的。連親家都說你姐夫大有進益,這是娶了賢妻了呢!若不是今年叫那該死的洪災給耽誤了,說不得今年就能中第了。可就算又耽誤了一年,可明年是肯定能中的,再一年一年的考個兩回,你三姐享福的日子可就在眼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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