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天亮,又快黑了。『言*情*首*
憐的有期被捆在這整整一天,滴水未進,那個小仙女也不知去了哪野,像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又渴又餓……從竹林的縫隙里瞧見那頭的荷塘,那里的水這時比什麼還有吸引力,引得他像條菜板上的魚一樣使勁撲騰。
束縛住自己的繩子居然這麼結實,一點也沒露出點松垮的意味。
他剛要泄氣,不料手正模到了背後一段有些細薄的繩子,心中頓時狂喜。他更是撲騰得厲害了,手不住的拉扯著那段繩子,終于听得「啪」的一聲,身上這繩子盡數斷裂落下。
「真是快折煞死人了……」他抱怨著,一面揉著自己酸痛的手腕,一面朝竹林外走去。
腿軟綿綿的,他一見著前面清澈的大荷塘,兩眼直尖,連滾帶爬地就跑過去,掬起一捧水先是打在臉上,而後直接把腦袋伸入水面給自己猛灌。
待喝得足了,他才狼狽地抬起頭,開始好好打量這個仙境。只是,當他目光掃到亭上時,瞳孔猛然一縮——
那個刁蠻的小仙女正立足于亭的邊沿,朔風獵獵卷起她的衣袍,與飛舞的長連為一只斑斕的蝶。她視死如歸般無神的眼正垂目看著下面,面前就是這雖清澈卻不知多深的荷塘!
難道因為找不到她的師父,她這就要跳湖自盡?
這樣想著,那小仙女身子有意向前傾去,而後像枯萎的樹枝一般落入水中。水花過後,卻連半個氣泡也沒有出來!
他心中大呼不好,腳踏地一蹬,他也一躍跳入這荷塘之中。
春水冰涼,弄得他直哆嗦。他盡力屏息潛入水中,一不留神,腳下踩空,他頓時失去了依托,手腳並用想要冒出水面去,卻反而越撲騰越陷得深。
塘水一咕嚕地往嘴里灌,無法呼吸了……
忽然,他自覺自己的腰被什麼人攬住,而後被抱著向上托。那人靈活得像魚一般,不過須臾就將他送上水面,一把摔在岸邊。
「咳咳……噗咳咳……」他狼狽地趴在岸上,止不住一個勁地咳水。
「采花賊,你不會水,跳下來干什麼的,找死?」背後溯沚的聲音含著嗔怒。他試著回過頭,水中的那個小仙女絲毫沒有一點問題,懷里還兜著一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扇貝。
「咳咳……我、我以為你要自盡……」
「自盡?」溯沚愣愣地傻了一瞬,眼眸逐漸失神下來,「師父說,不管生什麼,我都必須活下去,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的……」
有期緩過勁來,扶了扶暈眩的腦袋,定神之後,才勉強以好好看看面前這個小仙女。
溯沚的衣裳竟沒有半點沾濕,反而人清麗了許多。洗濯過的臉蛋像朵未開的荷花一樣,清秀,但眉目還未舒展開來。透過清澈的塘水,清楚看見她後面那條金鱗若現的魚尾,還在一前一後地劃動著。
她也低頭看了看,道:「我是鮫人,不怕水的,而且只要有水的地方,我都能去呢。」
只是一個人去外面的河湖又有什麼意思呢,沒有師父,她寧一輩子被困在這方小小荷塘里。
「對了,采花賊,你昨天說能帶我去找師父?你知道師父在哪的?」
「我……當然不知道。」有期干笑著道,「不過,天下這麼大,你師父說不定就在某個角落里。出去的話尚能找到,如果一直呆在這里,那就不知什麼猴年馬月,東源仙人才會回來了。」
他記得,白岳一位仙人出游,十年方才回門派。這些仙人的出游,是斷然不能守株待兔的。
溯沚撅起嘴,又兀自沉到水中去了,只露出兩只水靈靈的眼楮:「采花賊,你又騙人,師父要是出游去了,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還……還把我一個人扔下……」
「仙人出游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出自白岳,你還不信我?」
听了這話,她更是躲得急了,直接整個人浸入水中,緊緊蜷縮著身子,像極了一條正在猶豫要不要上鉤的魚兒。
她一個人呆在水里的時候,什麼都听不清楚,她會覺得很安心,如同在師父懷里小憩一樣。
師父……
她緊緊抓住腰間那塊隨身的珍珠芙蓉玉佩,那是師父在她十歲時為她親手做的,那時師父說,千萬不讓它離身,因為它和師父一樣會守著她……
在這里這麼久,她都沒能自主出去過。如果出去能找到師父,就算跑遍了天涯海角,也值了吧。至少,珍珠佩會陪著她,就像師父一直陪著她。
她從水中冒出頭來,道:「采花賊,你想找師父拜師的對不對,我同你一起去找他,讓他別雲游,早點回來。」
「姑娘,我不叫采花賊,在下姓祝,名有期。」有期揪著眉頭糾正道,「既然同行,姑娘否告知名姓,我總不好一路喚你姑娘。」
「我叫溯沚。」她有意眨眨眼,似乎在關注著什麼。
有期這一身是濕透了,全身上下沒一處干的地方,而且只著了里頭那件里衣,與皮膚貼合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怪。
「那……溯沚姑娘,不如你先去收拾行李,我們也好早些出。」他很是想找到那個傳說中的東源仙人啊。
溯沚神秘地搖搖頭,的魚尾向後一擺,將她這個人送到了荷塘邊上來,正仰頭無邪地望著他。
「姑娘……」
她邪邪一笑:「采花賊,你穿成這樣的話,出去不會被人笑話嗎?」
怎的還喚他采花賊?他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低頭看了看身上這濕漉漉的行頭,剛想說句「無妨」,卻又不知哪來的涼風,一個勁直往他衣服里灌……
「呼啦——」一件干淨的紅衣罩到他頭上,他忙扯下來一看,這紅衣乍看極其普通,這是從溯沚手里頭扔過來的,居然是干的?!
「這是我織給師父的鮫綃,還來不及加以繡飾……你先湊合著,記住,不許弄破了。」
是件衣服就好,總比就這麼出去強。
「好了,東西用不著收拾,跟我來就是啦——」
他將將把這衣服披在身上,她就飛快地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他的手,而後身子向下一沉,直接將有期又拽入荷塘之中。
這次,真沒有氣泡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