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溯沚听得半懂不懂,最終也懂了什麼意思,羞怯地轉過身︰「你都知道了……冰塊臉的封印是我師父的命魂。」
她撫模著笙商劍面,居然一點也不冷了,似乎這劍就在隨著她的想法而變化,通靈的呢。
有期並未面露驚訝,而是將手輕輕地搭上她的肩膀︰「在千行界,我已經知道了。我不知魂魄分離之苦是什麼感覺,但我知道……那一定不好受。」
「我其實很想破了冰塊臉的封印,因為那樣做,師父的命魂就能找回,等我們找到他,就以直接還給他……」溯沚越握緊了劍柄,「那樣的話,鳳魔就會出來!師父也不希望因為他的原因,讓人界生靈涂炭的。」
能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她已覺舒坦了許多。
現在,有一個傷心時倚靠的人,已經很好了。她信,總能找到師父的。
有期輕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想這些費心費神的事,一切都等找到了東源仙人再做定奪。」
「嗯,」她捧起這把笙商劍,像捧著一個易碎的稀世珍寶,「我要把這把劍帶回去,靠它的話,說不定能快一點找到師父呢。」
見她這般興奮,有期沉默了一會,才道︰「那個,溯沚姑娘,這冰晶上面說此劍乃極凶之劍,凶戾之氣極重,我怕……」
「你什麼意思?」她陰下臉,明顯是不高興了,「我管它什麼劍,反正它是我師父的佩劍,我一定要帶走!」
她氣呼呼地把劍往冰面上一插,卻沒想到這劍一接觸冰面,冰寒之氣再次溢出,而光芒也愈加強盛,一時竟刺得人睜不開眼來!
一縷縷黑氣從劍刃處涌出,環繞在這劍的劍身周圍,迅速將整把劍籠罩起來。
「這、這是——」
溯沚懵在原地,卻又被有期往後一拽,就和之前好幾次一樣,拽到了他身後。
而後,他直接聚靈于雙手之間,靈氣與那黑氣一同盤繞,卻沒有半點優勢,直接被那黑氣逼到笙商劍的外圍,根本近身不得!
笙商劍猛一震動,將他的靈力也擋了回去。
黑氣自下而上地盤繞,如頂天的漩渦,又突然收縮入劍,繼而是一陣強光——
強光之後,那黑氣已消散不見,笙商劍還插在地上,連冰寒之氣也沒有了,如同凡物。
而劍的旁邊,多了一位衣衫破碎的女子,身姿婀娜窈窕,一瞳秋水不驚波瀾,就這般將兩人望著,相對無言。
女子用手指抵了抵下顎︰「你們是誰?阿辛呢,阿辛在哪?」
「咳咳、咳……」有期雙頰立即泛紅,趕緊背過身去,「姑娘,你的衣服……」
她這才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著,卻並未露出半分羞澀,只手一點,伴著一道光,那衣衫歸于完好,是一件墨藍色的百褶裙。
「阿辛說不能把身體給別的男孩子看的。」女子略滿意地點點頭,「你們看到阿辛了嗎?」
溯沚搖了搖頭︰「‘阿辛’是誰,听上去很親昵……就和我叫師父一樣。」
女子再次攬袖抵著下顎︰「商兒也不知道阿辛是誰,只知道他的琴聲很好听,商兒以前經常听呢。只是後來,商兒就再也沒听到過……」
「擅琴……?」溯沚苦惱地思索,總覺得似乎是有這麼個人來著……
「‘商兒’?姑娘叫笙商?」
女子乖巧地點了點頭︰「嗯。商兒是這把劍的劍靈,只是以前沒有人形,見不到阿辛……現在有了人形,還是沒看到阿辛呢。」
有期嘆道︰「你所說的‘阿辛’,應是兩千年前的人,時過境遷,那人應已不在人世了。」
笙商睜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兩千年……商兒只知道在劍里待了很久很久,什麼都模不到、踫不到,原來已經過了……兩千年嗎……」
有期也低頭吟思了一會,才道︰「姑娘知道‘玄裊琴’?」
溯沚是記得的,冰晶上寫玄裊琴和笙商劍連心,琴醒劍醒,琴亡劍亡。
「知道啊,玄裊琴是阿辛的琴,他最喜歡那把琴了。」
一句話令溯沚和有期如醍醐灌頂,兩人都驚訝不已。她所說的阿辛,居然是——鳳魔!
「有期哥哥,怎麼辦……要不要說?」溯沚踫了踫有期的手臂。
有期微微搖頭,上前一步作揖︰「笙商姑娘,你所說的阿辛確已不在人世。于劍靈來說,千百年不過彈指一瞬;而于凡人來說,能得百年光陰已是極其不易。」
「這樣……」笙商頓時真的失落了許多,目光落在腳下的冰面上,她揪扯幾下自己的頭,「阿辛不在,商兒還出來干什麼……」
她的身周起了螢光飛舞,讓她也散作這冰藍色的螢光,打著轉,回到了笙商劍內。笙商劍光輝漸弱,最終歸于凡物。
溯沚早已沒了剛才的興奮勁,她緩步走上前去將劍拔起,捧在手中。
「溯沚姑娘莫要傷心,這劍靈本就修為不足,無法長期維持人形。」
她搖了搖頭,指尖在劍面上滑過︰「我沒有傷心……我只是覺得她好憐,等了那麼久,卻只等來一個死訊。我以後……我以後才不要經歷這種事情!」
有期走上前,雙手從背後搭上她的肩膀,眼中盡是心疼︰「有我一日,就絕不會讓你總是傷心難過;有我一日,我便讓你做世上最快的人。」
他為何會這樣說,只是听上去……很心暖。
溯沚咧嘴一笑,轉過身去︰「我不是人啊。」
有期啞然,撓撓自己後腦勺的頭︰「最快的……妖?」雖然是實話,听上去怪怪的。
「怎麼能嘛,」她抿嘴一笑,「師父說,沒有人……或者妖是永遠快的,總會經歷一些難過傷心的事。開心的事要珍惜,不然時光轉瞬即逝,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期近乎是傻笑︰「你師父說過的話真多,都很有道理。」
「好啦好啦,我們快點回去吧,還不知蜀山什麼樣了呢!」
趁他還沒注意,她直接去抓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拖著笙商劍,便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