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源還是那般暖人心魄卻僵硬的笑意︰「實不相瞞,我只是一個幻影。『言*情*首*,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諸位能見到我,應是我在散魂台處刑後數百上千年了。」
溯沚還試圖去抓,哪里抓得到什麼,他真的只是一個幻影,模不著……但他明明和師父一模一樣,連笑都是一樣的。
她看得到,連這個幻影也在漸漸變作幽藍色螢光。
「師父,你理一下沚兒好不好?」她近乎是哀求,但這東源的幻影哪里會听得到她的話呢。
見到了,卻模不著,就和一場夢一樣。
子湄眉間有了些愁意︰「他……只是按照師父的話念出來而已。」
溯沚垂目,悵然若失︰「是這樣啊……師父,你要說什麼?沚兒一定記著,一個字都不會落下!」
幽藍色的螢光在不斷消散著,東源的幻影也開始漸漸變得透明。
「……天道無常,神界無情,我畢生所求,不過護身邊之人一生和,一世安寧。」
「我本為神將,又與鳳靈是知交,卻不想他一念成魔,我奉神界之命,在這不周山忍痛將其誅殺。但我顧及舊情,將鳳靈命魂投往人界。不料被神界所查,天條嚴懲,取我命魂封印鳳靈于增城人體內,代代相傳。」
軒明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氣息偏于紊亂。
東源繼續說道︰「不周山一戰後神界獨立于九霄之上,再不與人界來往,故廢棄此地,連神魔之井也無法直接抵達神界。人界諸事,已與神界毫無干系。」
「而我前負溯雅,後負子湄,我本就十惡不赦,但還有所彌補;但唯有鳳靈一人,我只能永遠有負他,朝歌如是,不周山亦如是。昔人已逝,何時來飛。」
螢光散到溯沚手中,沒有一絲感覺就已消逝。她捧著這虛空,卻只能徒勞地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師父緩慢消散,縱然那只是幻影。
「師父,不要就這麼離開……哪怕多陪我一時一刻也好啊!」
他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眉目也幻真幻假了。
「如今諸位來此,應是鳳靈封印有所松動,我有針對封印而設的心法,望封印之人勤加修煉,少動怒氣。若對我有所責怪,如今的我,也唯有多負一人……」
東源長袖輕揮,絲帛制的卷軸出現在地上。
軒明趕緊將其撿起,展開來看,最右側的三個大字便是「鳳長訣」。
而東源幻影,越變得難以辨別,幾乎只看得到他背後的地面,卻看不清他整個人影。只有那一抹若隱若現的墨藍提醒著溯沚,他還沒有走遠。
「師父,求你別走……」
留不住持續消散的螢光,親眼看著他的消散,溯沚覺得心里好堵,那種得而復失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但她又有什麼辦法,除了一次次抓住那些螢光,看螢光也在她手心消失,她還能做什麼?
「若有來世,我定會將三生石上的孽債一筆筆還清……惜嘆,我終究是……還不清了……」
最後的螢光落入她手中,連這幻影也終于消散。
「師父,你的執念為什麼這麼重,壓得沚兒根本喘不過氣來……」溯沚跌坐在地,望著剛才幻影立足的地方,那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原來真的是一場夢,夢醒了,師父也不見了。
肩膀上,多了輕柔的力道,她回頭去看,是有期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執念,是他自己的選擇。」
「執念……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溯沚抱住雙膝,「好多人都有執念,我會不會也有,最後也和師父一樣郁郁寡歡……」
有期並肩坐在她身邊︰「別想了,東源仙人也不願你傷心難過。」
她更是將雙膝抱得緊了些,在懼怕什麼,又不得不面對。陰風吹在身上,前所未有的寒冷。
「小時候,師父就總是郁郁寡歡……他一直活在對他負過的人的愧疚當中。那時候我不知道是誰,只敢偷偷猜著,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吧。」
「每天夜里,他都要用二胡拉一遍《鳳靈長離》,坐在桃樹下……有一次我偷偷探出窗去看,花瓣落在他身上,本來是很美的,但他看上去……好難過……」
「我忍不住走過去問他,他大概是說,這輩子如果重來一次,他絕不會負那個人……但事情已經生了,他什麼彌補也做不了……」
「溯沚……」有期輕輕挽上她的手,「別想了。」
她望向遠方唯一的晝色,死死抓著自己的裙裳,淚水滑落臉頰︰「我知道,越只會想越傷心啊……我們回白岳去吧,這里……我再也不要來了。」
……
回到白岳後,一切就像過去一樣平靜,沒有驚濤駭浪,也沒有淒婉的二胡聲。
夜晚的時候,溯沚坐在石台上,白岳山水風光盡收眼底,但落葉飄零,總是十分淒涼的。
「溯沚姑娘,你還不睡嗎?」
她只听這聲音,就已經知道是誰,不願回頭︰「有期哥哥,我睡不著,也不想睡。」
有期提著一盞四角燈,暖意和光明隔著一層薄紙也能照到人身上。他在她身邊坐下,四角燈放在一旁。
「是啊,都睡不著。」他抬眼遙望蒼穹上瓖嵌的一粒粒星辰,「誰都不知事情會變成這樣。」
「有期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溯沚沒有去看滿天漂亮的星星,只是盯著自己的腳尖︰「早知道會得知這麼多難過的事、早知道我的尋找只能落空,我是不是不該離開巢湖?」
「怎麼會呢,不離開巢湖,你也不會認識大家。」有期勸道,「說不定東源仙人已經回去了,我們明天就回巢湖看一看如何?」
若在平時,能多想出一個師父能在的地方,溯沚是極其高興的,就像去不周山之前一樣;但現在,她卻沒有哪怕一絲動容,只有眼中柔波流轉,轉頭看向不知是有期,還是那盞四角燈。
良久,她才淡淡地答復一聲︰「哦。」
他最怕的,就是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如同將世間萬物都看做與自己無關的東西。
相對無言了許久,有期才一手提起四角燈,站起來︰「我們不去巢湖了,去南疆大理。」
溯沚對他這轉變有些驚訝︰「為什麼?」
「去巢湖你只會徒增傷感,南疆風景秀美,風俗也與中原大不相同。這次我們不去費心費力地找什麼線索,就去游玩,我帶你把整個南疆玩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