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沚哪會問什麼鳳來玉,一看到路邊的各色小攤,她玩都來不及。瞧到旁邊一個賣針線的小攤,她的興致一下就上了來。
攤主是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姑娘,看她這樣,不禁掩面而笑︰「這位姑娘,是想選一些針線?」
溯沚想了一想,還是點點頭,指著一根九尾針道︰「姐姐,為什麼這個針有九個孔啊?」
「姑娘糊涂了吧?」攤主笑道,「後天就是乞巧節,乞巧節的習俗,女孩子要在初七的晚上用五色細線穿針,以向織女求得心靈手巧。」
「原來是這樣,反正我用不著……」溯沚擺擺手,眼神游到別處去了,看到攤上還有幾匹布料,她更是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這個布的材質不好,你手藝還行,要是有更好的材質一定能織出更漂亮的布來。」
她這話中無不是輕蔑,那攤主臉色已不太好︰「姑娘年紀尚小,難不成有極出色的織技?」
「那是當然,我織出的是鮫……」一個綃字來不及吐出,溯沚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在攤主異樣的目光下,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開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鮫綃」這個東西了,一直都沒有空閑去想。
以前總覺得不能為有期哥哥做點什麼,既然等不久就入秋了,如果能給有期哥哥做一件暖衣,算不算為他做事了呢?
如此一想,她如同茅塞頓開,看到木橋下的潺潺溪水,于是挽起袖子,走過去。
……
一天總是過得很快,尤其是在一個人渾渾噩噩亂走的時候。有期一路都沒看到溯沚和子湄,仿佛這兩個女孩子已經從村落里消失,而他只能漫無目的地尋找。
直到黃昏時分,三個人才在這里的客棧外相遇。
子湄臉色不佳︰「太過奇怪,這鳳來玉的靈力若有若無,又總在變幻,我無法找到。」
有期雖然也有些失望,卻也勸道︰「沒事,總在這碧溪村里,多找幾日,說不定就找到了。」
「不是,我擔心是有人將其帶在身上……罷了,找到鳳來玉之前,我們只能逗留此地。」
鳳來玉固然重要,至少對有期來說,這能為朋友盡綿薄之力。
而向來活潑好動的溯沚,這時候居然如此安靜,兀自在那玩著自己鬢角垂下的頭,神情恍惚,心思肯定不在剛才他和子湄所談的兩句話上。
「溯沚……姑娘?」
「啊?」
溯沚猛地驚神回來,一雙如潭水的瞳子與他的眸對上,眨了眨︰「那個,有期哥哥,有什麼事嗎?」
有期撓撓頭︰「沒事,就是擔心你餓了,我們快些進客棧吧。」
……
碧溪村的客棧雖不大,卻也有些規模。三人選了一處僻靜些的桌椅坐下,而有期又點上了幾道菜來,訂下客房。
吃過晚飯,溯沚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溯沚姑娘,又在想東源仙人的事了嗎?」有期覺著心疼,問道。
溯沚一臉迷茫地抬起頭來,現二人都在看她,不禁有些臉紅︰「你們……看我做什麼?」
子湄蹙著眉頭︰「師妹,你還在難過?」
「怎麼能,冰塊臉得到那個鳳長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溯沚連連搖手,又露出剛才那副神情,抓著自己的絲帶,「我就是在想,應該用什麼材料……」
有期疑惑︰「材料?你想制作什麼東西?」
溯沚更是低下頭去,伸手推了他一把︰「沒、沒有的事,你听錯了!我……我到樓上去休息了。」她更是一字不願多留,直接往二樓樓梯去。
「啊——」
也不知是樓下哪個不識相的殺豬似的尖叫,直接引來了包括溯沚的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是掌櫃的。
「女兒紅,我十年的女兒紅……」掌櫃的手不住地顫抖,直勾勾地望著櫃架。他猶不信,再揉了揉眼楮,櫃架上依舊空空如也。
台前打算買酒的公子哥合上扇,錯愕道︰「剛才還看到,怎麼這就不見了?難道有怪力亂神在作祟?」
不管是什麼緣由,那掌櫃的攬起袖子就哭哭啼啼︰「這是我娘生前為我釀的女兒紅啊……這要是丟了,等到中元節,我該怎麼對娘交代……娘,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
這邊的三人面面相覷一番,仿佛用眼神交流就心靈相通了似的,一齊走上前去。
有期有模有樣地作揖︰「掌櫃,生什麼事了?」
掌櫃哭得稀里嘩啦︰「我娘親生前給我釀的酒,突然不見啦,嗚嗚……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你先別急,把事情說清楚,或許我們能幫上什麼。」子湄好言勸著。
那掌櫃還是攬著袖子一個勁地哭,不過聲音小了許多,再等上一會,他終于只是抽噎︰「方才我想拿那壇女兒紅,畢竟快乞巧節了,來給一些姑娘家助助興……剛才還在那的,我分了下神,結果、結果一轉眼就不見了!」
說到這,掌櫃又禁不住淚流滿面,那女兒紅對他來說,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呢。
溯沚揪住了絲帶︰「娘親送的……」
子湄倒吸了口涼氣︰「突然消失……師妹,祝公子,如果我沒察覺錯誤,方才在掌櫃那里,的確出現了一股很強的靈氣,似乎就是鳳來玉。」
「什麼?玉會偷酒?」溯沚嚇得幾乎要抓頭,「怎麼辦怎麼辦,這塊玉成精了,更不好找了!」
有期將她拉住,笑道︰「玉不會成精,但若有人使用這塊玉來盜竊,就極有能了。子姑娘,你想的是如此?」
子湄也回以一笑︰「祝公子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那此事交給我就好。」有期含著笑容,有禮地向掌櫃作揖,「掌櫃的,我們是增……白岳派弟子,要是我們把酒找回來,有什麼報酬?」
欸?有期哥哥的腦子壞掉了?雖然如果能抓到那個賊,既幫了掌櫃、又能得到鳳來玉,居然要報酬……他不是有很多錢嗎?
那掌櫃的雖喜猶傷,試探道︰「這位公子的好意我心領,只怕是我和那壇女兒紅的緣分盡了,公子你不必勞心費力。」
「我能夠幫你把酒找回來,只是我不做賠本買賣。掌櫃,你付我一文,去多買一疊紙錢,燒與令堂,權當是報酬了。」
溯沚忽然覺著心里甜甜的,原來有期哥哥是這麼好性情的人呢,以前……以前都沒注意到過。
那掌櫃愣了愣,回禮笑道︰「那……那便勞煩公子了,若真能找回來,別說一文,要這客棧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