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百無聊賴地靠著木牆,他自己都不知過了多久了。『言*情*首*『言*情*首*
他一直遙望著那個花叢中忙碌的身影,奢望溯沚哪怕能回頭看他一眼,自始至終她從未回頭,也不知在擺弄些什麼。
蘸酌了銀色月光的長不知何時已經松下了帶,披散下來,讓他成為一個落寞的人影。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是這樣遠遠地跟著、看著……
門嘎吱一聲,開了。
從中走出的一抹白衣,又恢復了過去的仙意,只是稍顯羸弱。
有期驚喜道︰「軒明師兄,感覺怎樣了?」
軒明的眼中已經完全褪去了血色,魔氣也再沒有環繞周圍,就如同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是一位人人景仰的劍仙。
「勞祝兄牽掛了,除了身體略有疲憊,我還沒什麼大礙。」
有期兩眼一瞪,笑道︰「這聲‘祝兄’,我還真是不太敢受用。」他轉而向梁上塵作揖︰「多謝梁前輩了。」
「三皇後人本就以蒼生為重,令鳳魔沉睡,梁某不過是盡己本分。若論謝,不如去謝女媧後人,她才是折損自身修為以護蒼生。」梁上塵話中帶著幾分乏意。
「我知道,但梁前輩也幫了軒明師兄一把,」有期忠懇道,「若梁前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願意助力。」
梁上塵微微一笑︰「讓梁某好生休息一覺,便是最好的幫忙了。」
他拂袖轉身,走進屋內去。
軒明將有期拉到一邊去,低聲道︰「方才梁前輩為我施蠱,損耗的功力不小,我們不要打擾他休息——你有看到子師妹麼?」
有期莫名覺得不悅︰「子姑娘到屋後罌粟花叢去了,具體在何處我也不知……」
「哦,謝了。」
軒明頭也不回地就要轉身離去,旋即手臂被身後人死死捉住。
回過頭來時,看到有期近乎是眼淚汪汪的憋屈模樣,不禁如冰塊般的臉上眉頭微皺︰「祝兄,還有事嗎?」
有期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軒明師兄,你不能重色輕友。」
「重……休要胡言亂語!」軒明將袖往身後一甩,「子師妹空間法術損耗甚巨……」
「是是是,子姑娘空間法術損耗甚巨,我也因你染上魔氣,你總該負點責任吧?」有期略一挑眉,笙商劍柄在面前人肩膀上敲了敲。
軒明依舊一臉茫然︰「哦,等梁前輩醒了,我會請他為你施蠱。」
他明顯是想一走了之,有期怎會依他,照舊死死拽住︰「左右現在本就無人願意陪我聊天,軒明兄,你若再嫌棄我,我就真的無所事事了。」
軒明饒有興趣地負手︰「連師兄都不喊了,你想怎樣?」
「我看那邊石桌上有一棋盤,不如我們手談一局怎樣?想來,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下過棋了,想必軒明兄也會下棋的吧?」
……
月下棋局。
兩人分別相對坐在石凳上,有期持黑子,軒明持白子。月光清輝落在二人身上,將他們照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清風徐來,只有輕微的花搖草動。
棋局上,黑白二子各執一邊,頗有兩虎相爭之勢;而棋局外,是兩位談笑風生的好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一些奇聞異事。
有期一字落下︰「下這盤棋,軒明兄是勢在必行啊。」
「哪有,是祝兄讓了我三分,」軒明也是下了一子,堵住那黑子去路,「我只是對棋藝有所涉獵罷了。」
「涉獵?你太謙虛了,」有期並未下黑子,而是指著棋局分析道,「我還是剛才才看出,你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甚至反在讓我,卻在不知不覺中形成包圍之勢,誘敵深入,再一網打盡,是高招呢。」
「我會的也就這些。」
繼續下棋,這次卻無人再說話了。
又下了好一會棋,白子真的步步將黑子逼入死路,這次有期的白子是落不下去了;他瞥了一眼軒明,那家伙甚至有些走神,時不時要看向別處。
他嘆了口氣,將棋子放下︰「算了,我輸了。軒明兄心不在棋上,也能贏得這麼漂亮,佩服。」
軒明醒過神來︰「抱歉。」
不過自始至終,軒明都是那張冰塊臉,也不怪溯沚姑娘會那樣戲稱于他了。
有期敲了敲棋盤︰「你有認真看這棋局?」
「嗯?」
果然沒有認真……有期無暇感慨他的棋下得多麼好,再說話時認真凝重了許多︰「敵在暗處,我在明處;敵情我不知,我情敵卻知。軒明兄受魔氣侵擾這麼多時候,有沒有領悟這個道理?」
軒明搖了搖頭︰「你是想說……?」
「我懷疑,關于你魔氣的一切,都在某個人的掌控之下!」
一掌拍在棋盤之上,有期眼中多了幾分肅殺,死死盯著軒明的眼楮,似乎要從他眼中尋找答案。
棋盤被拍得一震,棋子也亂了一些,卻沒有影響大局。
見他還不明白,有期略松下手︰「我曾說過,你在仙家大會上魔氣爆出事本就蹊蹺,之後又遇上了一系列麻煩,令你不得不動用魔氣。雖然一切都順理成章,你難道從未覺得這太巧合了一些?」
軒明皺眉看向棋局,似乎想從中解出一二。
「你是說……有人在故意想逼出鳳魔?」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只是猜測,防人之心不無。」有期口出驚人,「要是下次再遇上玄裊,我們須得全身而退,千萬不和他糾纏!」
「我明白了,多謝提醒。」
一盤棋局,勝負已分,就沒有繼續下下去的必要了。軒明振袖起身,月光將他照得如同謫仙。
「還有,你要多留意一些,」有期繼續道,「玄裊的主人必定十分了解我們的行蹤,雖不能是我們四人和梁前輩,也難保不是別的親近之人。」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婆婆媽媽的了,什麼都要囑咐清楚。
軒明回以一笑︰「知道了,謝謝。有友如你,當浮一大白。」
「我……哪有那麼厲害。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
兩人散去,留下一棋殘局、一籠月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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