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作揖道︰「第一,自我離開增城起,就已經不是增城弟子;第二,軒明兄絕不是妖魔,更不能于千里之外殺人,事情較為復雜,其中必有什麼誤會。」
「是啊,勾結妖魔,你也不配當增城弟子!」那增城弟子笑得狠辣。
這些前來的各派仙家弟子,就是本著將軒明斬草除根的意願來的,沒有分量的辯解,只能讓他們越來越焦慮。
「有期……」
他覺著袖袂被身後某人拽了拽,回身去,正見到溯沚臉色蒼白,連手中的傘也撐得歪歪扭扭。他大驚失色,忙將傘奪過為她撐上,將她扶好︰「溯沚,你怎會……?」
「我剛剛不小心曬到了日光,只是一會,沒關系的。」她是這麼說著,本就癱軟的腿再也站不住,只能由他扶住胳膊。
「你身上的光……」有期眉頭一皺,看著她身上逐漸析出的幾點光輝,「是焦冥吧,以後千萬不能不打傘就出來了!」
溯沚搖了搖頭︰「你有危險,我必須保護好你,是她說的。」
「你們果然都勾結妖魔,諸位同道也都看見了!」
那增城弟子振臂一呼,本來有所安靜的眾人又喧鬧起來,甚至有幾人持劍逼近;梁上塵的蠱獸嚴陣以待,將這群不速之客拒之于外。
溯沚咬咬牙,厲聲問道︰「你們剛才說冰……軒明殺人,有沒有證據?要知道世上的魔類那麼多,有魔氣的又不止他一個!」
眾人又稍微安靜,開始切切察察地私下交流起來。
「哦?當真如此麼?」
一個輕佻的聲音飛出,從眾人中走出一位蜀山女弟子。她目光輕蔑地將幾人掃過,提劍直指軒明道︰「我派赤雪流珠丹被盜之後所殘留的氣息,與增城弟子重風被殺後所留下的氣息出自同一人,若盜取赤雪流珠丹的是你,那殺害重風的也是你!」
軒明眉峰微皺,似有輕笑︰「我沒有盜取赤雪流珠丹,我身上甚至沒有帶一顆丹藥。你沒有證據。」
「哦?是嗎?」那女弟子伸出手來,「好,沒有證據,你就還是增城弟子軒明。但在此之前,將你的劍給我看看,否?」
赤雪流珠丹和軒明的劍有什麼關系?一時在場之人都幾乎模不清頭腦,軒明更是疑惑︰「要我的劍作甚?」
「毋庸多言,你不是要證明你是清白的嗎?」
軒明遲疑地低頭望著手中劍,這的確只是一把普通的長劍,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將劍往前一擲,正落到那蜀山女弟子身邊。
女弟子將長劍橫于手中,只消看了一眼,猛然色變,喝道︰「你還說你不是殺人妖魔!!」
子湄柔聲問道︰「這位姑娘,莫要信口雌黃,這劍能看出什麼?」
那女弟子背過身去,當著眾人的面將這長劍舉起︰「諸位同道都看好了!」
她的手模向劍柄的頂端——劍首,那是劍柄上常有的圓形部分,這小小的一塊被她直接取下,那居然是一顆通體赤色的小圓球形,離開了長劍,那小圓球便流光環繞,開始散出白霧般的光芒!
「這就是我派至寶赤雪流珠丹,不曉得這妖魔用了什麼法子,長劍居然能壓制它的仙氣——如今證據確鑿,此人的確是盜寶殺人的妖魔!」
一言剛落,眾人更是一片嘩然,甚至又有更多的人前來與那蠱獸相持!
軒明暗暗捏拳,青筋暴起︰「胡說!我沒有盜赤雪流珠丹,更沒有殺人!」
如今再說,已經毫無用處。那些前來的仙家弟子本就不完全同氣連枝,沒有任何組織言,此時已經直接一擁而上!
「在梁某的地境,請不要這般不識抬舉!」
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忽然自地下拉出,將意圖接近之人盡數彈開。
梁上塵不知何時,一身常衣已被水晶般的甲冑所覆蓋,祭司白袍加身,揮袖間便又是好幾只蠱獸,攔住那些仙家弟子。
他橫眉冷對︰「流月城與諸門派的恩怨,早已不提,梁某也早已不是流月城人;但諸位要強行從梁某這搶人,以梁某的蠱獸術法,玉石俱焚,也能讓諸位有來無回!」
「先生!」
「梁前輩!」
梁上塵一腳踏地躍起,直接攔在最前,兩指掐出一個咒訣,幾道金色靈力飛出,攜裹神威,直接橫打在他面前一片,將那些意圖接近的仙家弟子震開。
他回頭沖那幾個愣神的人喝道︰「還愣著干什麼,快走!」
但面對這麼多的人,其中還有不少門派精英,都不是等閑之輩,他再如何厲害,最終也會寡不敵眾……
子湄搖頭道︰「我們怎麼能將梁前輩扔在這里?」
「現在不走,待會就走不了了!」
那些沒有秩序的弟子一次次沖上來,又一次次被蠱獸或者梁上塵的靈力所擋,但再厲害的人,又如何抵擋得了螻蟻之勢洶洶而來?
一把利劍趁空刺來,直截刺入他的手臂!
「先生!」溯沚再不顧什麼別的,竟直接沖了上去。
「——溯沚!」
她听到身後人的呼喚,但面前,那是施蠱創造她的人……
日光落下,溫暖得幾近燒灼她的內心,她身上飄出更多的微光、散去……但她不能忘恩負義,不能把先生扔在這里送死,就算是失去難得的元靈與意識,她也必須保護好有期和這個創造她的人!
梁上塵被她猝不及防地拽到身後,她以一己之力張開雙臂攔于身前︰「不許……不許你們傷害先生!」
原來這就是陽光的感覺啊,真的刺在心里,好疼好疼……
一袖蔭蔽落在她頭上,周身的刺痛終于褪去,她也失卻力氣跌坐下來,微微昂起頭去,那是先生將她護于衣下,不讓日光落在她身上。
她听到他壓低溫柔的聲音︰「我創造出你,不是為了讓你送死,你要替溯沚姑娘好好活著。」
她低垂下眼眸,並未再言。
但那些攻擊的人,並沒有絲毫的松懈,他的蠱獸已經消散了大半,很快就要沖到這里——
「夠了!你們鬧夠了!」
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喝,也不知有怎樣的力量,竟讓所有人都為之顫抖、為之停滯!
軒明眼中泛起極淡漠的微紅,冷風將他的下裳鼓得獵獵作響,仙人之資早已蕩然不存,分明沒有任何魔氣,他此刻的神情,卻如同一個凶魔!
他緩緩地走到最前,合上眼︰「我跟你們回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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