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獸妃 第63章 名義夫妻斗法(萬更求首訂)

作者 ︰ 昕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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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芮格從昏睡中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午間,房間里只有翠蓮的身影,沒有見到平素醒來第一眼就望見的那個男子,她莫名地失落了片刻。原來僅僅是短短月余,她就已經開始習慣了在他身邊醒來的那種感覺。

罷了,他一直都是把她當做萬能解藥而已,離開了不是更好嗎?

「小姐……王妃,你醒了?」听到聲音,翠蓮驚喜回頭果然看到床上人兒蘇醒了,一時激動,竟月兌口而出未出閣時的稱呼。

蘇芮格唇角微微動了一下,垂眸打量了半晌自己再度為人的身體,聲若細蚊,卻不容拒絕︰「以後,改口稱我小姐。」

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以前的蘇芮格,她是月初晴,是為自己而活為死去之人而活的月初晴,既然玉玨一直都把她當做擺設,那就遂了他的心願。以前為犬時,他不是時時不許她逃開嗎,現在終于翻身為人做了主人,看他還怎麼攔!

「我餓了。」

翠蓮應聲出門準備午膳,卻總覺得小姐此次醒來後好像哪里不對勁了,模樣還是以前的模樣,聲音還是以前的聲音,甚至連挑眉看人時的神態都跟以前差不多,若說哪里真的不一樣了,應該是那股傻勁兒吧,好像又回到了紅毛狗來之前的樣子,傻的沒那麼冒煙兒了。

翠蓮在心底月復誹了老半天,最終撇撇嘴不再瞎想,小姐還是以前的小姐,還是那個不喜稱她為王妃的小姐,沒什麼不同的。

月初晴餓了一天一夜肚子早咕嚕咕嚕響了,也不嫌棄桌上全是毫無油水的素齋,一股腦地全都往嘴巴里塞。

翠蓮原本不擔心她會嫌棄,以前受洛氏虐待時她吃的還不如這些也沒抱怨過什麼,但此時看到小姐吃得開懷,她心里也高興,一高興話就多了,絮絮叨叨地把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全都倒給她。

什麼暮風在她之前住的廂房里發現了蜜合香,什麼月堇言借上香之際偶遇大皇子,卻被詩雅公主當面譏諷了一番,還有,北戎太子昨夜剛剛到雲楚寺,還沒來得及歇息就被詩婉公主兜頭兜臉嘲諷了一通,卻不想引來西野太子的另眼相看。

翠蓮掩嘴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又自顧說著,詩婉公主幾乎無時無刻不去男廂房找香公子,最後香公子實在不堪其擾搬來了清雅居。

月初晴一听,塞滿食物的嘴巴微微一撇,公主做到詩婉這個份上也真夠驚世駭俗了。別的事倒也罷了,只是那蜜合香的事好像不太對勁兒,哪里有僧寺準備這種女子香氣的?

她之前住的那間廂房顯然是被人提前動了手腳的,而這人也定不會是與世無爭的寺中僧人,若說嫌疑,還真是每個人都有,沒辦法,月初晴的靖王妃身份早就招來了不少勁敵。可這蜜合香是怎麼回事?若說好心給她燻屋子她還真不信,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這香只是個引子,真正有毒的不是它,可又會是什麼呢?

用過膳,月初晴便躺到床上準備午睡,沒辦法,之前的本主就是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家伙,她既然還不想讓玉玨發現端倪,只得繼續裝傻了。

剛躺下就見翠蓮神神秘秘進來,小聲道︰「小姐,南夏國藍沁公主來了,說是听說您受了傷過來探望的。」

藍沁公主?月初晴在本主的記憶里尋了半天,也只是尋到一個名字,看來她之前沒有同藍沁接觸過。可這人口口聲聲說是來探病……

「王爺呢?」

翠蓮一愣,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問起了九王爺,道︰「王爺說有要事處理,從昨日回去後就一直閉門不出,連今早的禪會也沒有參加。嗯,香公子每兩個時辰進去一次,應該是在跟王爺商議正事吧。」小姐都昏迷了,王爺作為夫君只來看過一次就不來了,想想都氣憤。

月初晴心里卻跟明鏡似的,玉玨說有要事處理恐怕只是個幌子,昨日他力挫玉面羅後,又耗費元氣救了自己,看來受傷不輕了。

受傷了?月初晴暗暗咬了咬牙,又搖頭,既然決定離開還關心他做什麼。不過,既然他受傷出不了門了,她是不是可以趁機做點什麼呢。

「請她進來。」月初晴垂眸順眼,盡量做到跟以前見過的那個月初晴一樣的神態。

翠蓮應聲出門,不多時,人已徑自進門。

月初晴抬眸,眼前一抹淺藍色從門口快速移到面前,感受到對方灼灼目光,她知道她正在打量自己,便大大方方地抬起頭來也打量她,唇邊始終露出合宜的笑容。

這公主是她見過的第一個不穿長裙而著勁裝的女子。帥氣干練,是她對藍沁公主的第一印象。

再細看時,女子面容姣好,雖不及洛芷凝般絕美,卻自有一番風華。孤傲高冷,是她對藍沁公主的第二印象。

藍沁秋水翦瞳微冷望著眼前歪著頭打量自己的女子,如此嬌憨的眸子里分明透著一絲精明。

不等月初晴開口,藍沁已徑自坐到她旁邊的冒椅上,頭也不抬冷冷說道︰「茶。」

翠蓮微怔,下意識地看向月初晴,這才想起自家小姐根本不懂這些,立即收回視線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一邊下去奉茶一邊月復誹她果然是小國來的公主,半分禮儀都不懂。

廳堂里僅剩二人,藍沁目不斜視,雙手微成拳放于膝頭,不說話。月初晴裝傻,落得自在,垂眸淺笑繞著腰間絲帶玩耍。

翠蓮準備好茶水進門,恭恭謹謹地放到藍沁身旁,藍沁卻看也不看,喝也不喝,就那樣坐著,弄得翠蓮一時手足無措,即便是小國來的公主,也比她這個奴婢高貴了太多,不會是故意來刁難她們主僕二人的吧。

月初晴繞著手上絲帶,抬眸對翠蓮憨憨一笑︰「我想吃果脯。」

翠蓮本不放心離開,但礙于外人在場不好駁了小姐面子,只能應聲退下,手腳麻利地準備果脯去了。

廳堂里再次僅剩二人,藍沁終于將目光落到月初晴身上,灼灼目光細細看了半晌,嗤笑了,卻無絲毫笑意︰「靖王妃好雅興,王爺都去了半天命了,你還有心情吃果脯。」

月初晴垂下的眸子閃了閃,隨即捕捉到了她話中信息,果然是沖玉玨來的,看這臭臉的模樣,玉玨應該沒給她見面的機會了。哎,也不知道玉玨到底哪里好了,怎麼竟招惹這些桃花呢,一個莫如玥一個洛芷凝就夠她受得了,現在又多了個南夏公主。

「嘻嘻,果脯,甜。」月初晴充分發揮了痴傻優勢,嘿嘿一笑,嬌憨無比。

藍沁不屑白了她一眼,藍色軟靴不耐地踩了兩下︰「又不是真的傻子,還裝傻,有意思嗎!」

月初晴繞絲帶的手指不停,心里卻開始嘀咕了,難道自己裝傻的功力不夠,居然露出了馬腳?不過話說回來,這藍沁公主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女強人模樣,高冷得像那天邊孤星,這樣的女子雖有心計,卻不屑于使手段,倒是比洛芷凝那號人強太多了。

「公主好眼光。」思及此處,月初晴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總不能一輩子都要裝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藍沁有些微愣怔,本以為她會繼續裝,沒想到竟然答應得如此痛快,不覺間對她的看法也改觀了幾分。

「公主探我是假,探王爺是真吧?」月初晴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如瀑長發垂落肩頭,本欲小睡的,中途吵醒索性連發髻都沒有束起。

如此慵懶隨意的神態,不僅沒有引來藍沁反感,反而還有一點欣賞,如此隨性的女子似乎跟她很像︰「對,本公主今日就是來探望靖王的。」

「可惜他不見你。」月初晴狀似隨意,卻沒有一點嘲諷之態。

藍沁也不覺丟人,痛快點頭︰「是,所以我來找你。」

月初晴余光瞧著她神色,未出閣的女子探望男子,還要人家的妻子幫忙,該說她什麼好呢?

月初晴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要臉,但這三個字加諸到藍沁頭上,連她都不舍得,只覺得這是一種侮辱,若是換了洛芷凝,她肯定能想出更下作的詞語。藍沁如此坦蕩的行為倒是很合她的心意,只是可惜。

「可惜王爺從不見我,我們沒見過幾面。」月初晴說的實話,莫說成親後她們二人只是在回門和那日被擄時有交集,平素里根本不見面。更確切的說,自十年前雲親冉為救玉玨香消玉殞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真,真的?」藍沁一時激動,緊握的拳指節發白,成親一個多月的新婚夫婦竟沒有見過幾面?可看她模樣,又不像撒謊,那麼他們的那個呢……

「那,你們,有沒有,嗯,有沒有,那個?」藍沁即便爽朗干練,但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問起人家夫妻之間的私事終究有些不妥,白皙臉頰上不自覺地飛上兩片紅霞。

月初晴即便听不懂她說的什麼,但只看表情也猜到了,雖有些好笑,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圓房?沒有。」

本還想再補上一句「他不舉」,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做人不能太不厚道了,是不是?雖然不舉的帽子是玉玨自己扣上的。

藍沁有一瞬間的呆愣,繼而欣喜,忽又擔憂,後又疑忌,月初晴看著她臉上調色盤一般的表情,卻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須臾,藍沁終于回過神來,端起手邊茶杯輕輕啜了口茶,正欲說話,翠蓮已經端了兩疊果脯回來了,靈動大眼楮警惕地打量了一番才安心。

藍沁一直盯著月初晴,見她在婢女進門的一瞬間,立即恢復了嬌憨痴傻的神態,心中了然,也不戳穿,站起身來行到她身邊,聲音雖冷卻少了點距離感︰「手。」

翠蓮橫眉,這公主也太放肆了,自家小姐怎麼說也是靖王妃,雖說品階不算很高,但跟她這小國公主平起平坐也是說的過去的,憑什麼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她說話!

月初晴憨憨一笑,將手里茶杯快速推到翠蓮手里,阻止了她即將月兌口而出的話,另一手十分配合地遞給了藍沁。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她也看出來了這藍沁脾性雖孤傲不可一世,卻不是不講理之人,跟她相處倒不僅不費心,反而很舒服。

藍沁根本不屑搭理一個小小婢女,撩開月初晴袖口,兩指搭上月初晴脈搏,半晌後收回,道︰「有底子在,東西丟了還能再找回來。這個藥很好的,對你身子有好處。」

說著,從袖口取出兩個小瓶子,看了看,又放回去一個,月初晴知道,那個定然是給玉玨的。而她所說的東西丟了還能再找回來,應該就是她之前走火入魔時散去的內力吧,既然如此,那她就慢慢將養,反正那些功法的口訣在記憶里是散不去的。

藍沁放下藥便要離開,翠蓮喜滋滋地在前邊帶路,誰知這公主才走了沒兩步就停住了,回頭淡淡道︰「你體內琉璃醉的殘毒尚未排清,兩日內不要用濃度過高的香料,否則會毒發。」

琉璃醉?!

月初晴把玩藥瓶的手猛然一頓,以前玉玨給她讀書時提起過這種毒,此毒無色無味,潛伏期可達十日之久,中毒初期無異樣,只是夜間夢魘不斷,白日極其嗜睡。而且此毒需有香料為引才會發作,毒發時中毒者陷入沉沉夢魘,身上卻如螞蟻咬嚙般又疼又癢,中毒者不自覺地抓撓身上肌膚,即便遍體鱗傷也不自知,最終在睡夢中抓破皮膚流血而亡。中了此毒死時雖不甚痛苦,但死相極為難看,簡直慘不忍睹。

她猛然想起前幾日的不安,看來月初晴中毒時日已然不短,還有廂房里的蜜合香,自然也是沖著她來的,可是這毒是誰下的?王府內應該不會有鬼,那就是在府外,而前幾日她只去過皇宮,莫非是在宮里?若是宮中,只怕有嫌疑的人就太多了。

素手握拳,輕輕捶向桌面,所幸月初晴精通香料卻不好香料,連帶隨身伺候的柳媽媽翠蓮母女也極少用香,才沒有釀成大禍。

月初晴放了翠蓮半天假去燒香祈福,自己則留在房間里小憩。翠蓮在靖王府里呆的時間長了也穩重成熟不少,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謹慎地將各種有香的東西收起後才去了前山燒香祈福了。

翠蓮一走,月初晴便從床上跳了起來,披上外裳,又簡單挽了個發髻,才虛空喚道︰「蒼然。」

自繼承了月初晴的記憶,她才知道這個女子十年痴傻時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這個隱衛她自然也記起了。

音落,窗口微動,根本沒有看清楚窗戶開闔,那個黑影便單膝跪地向她行禮,音色激動地有些顫抖︰「屬下,參見小姐。」

「這兩個月,辛苦你了。」月初晴看著他微微抖動的肩膀,知道真正痴傻的這兩個月都沒有想起他過,定然讓他委屈了。

與蒼然如此接近,她這才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原來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晚月利功帶她們到雲楚寺拜見慧慈大師時,駕車等在後門的黑衣人就是蒼然。

「屬下失職,沒能保護好小姐,請小姐降罪。」蒼然依然單膝跪地,不肯起身。

月初晴收回思緒,想起了昨日被擄時的諸多疑點,雖說他的確不該輕易丟下自己追出去,但其中必然有事,雙手虛扶了他一把,蒼然不敢駁逆主子,順勢站起,垂首恭謹站好。

當務之急不是降罪,而是弄清楚事情緣由,月初晴便自覺繞開了,問道︰「昨日的事你再說一遍。」

「是。昨日的確有一蒙面女子故意引開屬下,當時房間里並未發生任何聲響,亦沒有旁人的氣息。屬下慚愧,武功不及敵人,沒有察覺到。」

月初晴擺擺手,示意他無妨。武功高超之人的確可以隱匿自己的氣息,但蒼然武功不算低,不然月利功也不會放心將他指給她做隱衛了。這只能說明,那個人的武功在他之上,或者他們是在蒼然離開後才出現的。

「你認識她?」雖是在詢問,但月初晴的語氣里卻是肯定的,隱衛的職責就是時刻跟在主人身邊保護其安全,除非有主人命令,否則不得擅自離開。而現在,蒼然離開了,甚至還因此害主人身陷囹圄,若非隱衛不忠心,就是他的確有不得已的苦衷。

看到蒼然砰一聲跪倒在地,月初晴知道自己猜對了。

「小姐,屬下,屬下不認識那女子,屬下認識的,是她手里拿著的玉佩。」

「什麼玉佩?」

蒼然的聲音竟然有些淒然︰「其實,其實屬下並非月將軍指派來的,屬下是夫人的隱衛。」

夫人?雲親冉?也就是,她的娘親?她一介女流之輩怎會有自己的隱衛?月初晴沉思間不知不覺握緊了雙手,記憶中那個溫柔地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的女子竟隱藏了這麼多秘密。

「夫人去世前,便指派屬下來保護小姐,為小姐盡忠。昨日出現的那個蒙面女子,手里拿著的玉佩正是夫人生前之物,但那塊玉佩已經消失了十年之久,屬下擔心來人別有用心,卻又不願錯過唯一的機會,才會……」

「好了。那塊玉佩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她們到底是誰?」月初晴不想再糾結于這個問題,她現在只想搞清楚她的娘親,名義上玉玨的師父,雲親冉究竟是個什麼人,又隱瞞了什麼秘密。

「屬下並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至于那塊玉佩,是夫人給屬下看的,夫人交代過,小姐成親後會有人持此玉佩來找您,讓屬下時刻追隨小姐左右。」蒼然講到這里,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犯過的錯,聲音頓了頓,又道,「小姐,這玉佩有兩塊,拼到一起正好湊成一起。」

兩塊?月初晴輕輕轉身,從記憶中開始搜尋關于玉佩的蛛絲馬跡,可是,沒有。娘親告訴過她楚公子夫婦的事,告訴過她鳳舞九天,告訴過她要時刻記住的兩句詩,卻獨獨沒有玉佩。

等等,兩句詩!醉臥秋池君莫笑,何時春舍有人歸。前一句,不就是那日那兩個易了容的小丫頭問過她的嗎?她們是說了一句,按照當時的情形來看,是希望月初晴能夠對出下一句。但是月初晴痴傻了,根本不記得什麼詩,所以,才會趁雲楚寺禪會調虎離山接近她了?

想來也是,兩個會武功的女子,明著到靖王府尋她定然不被守門侍衛所放,暗著進入又敵不過王府周圍的隱衛。相比較而已,進入將軍府就容易的多了。

既然她們三番兩次來找,定然還有下一次,暫時倒是不用費心這件事了。

月初晴思忖片刻,想起玉玨此時正在房間里休養,定然沒工夫管她,便道︰「昨日去雲楚山禁地的路,你可還記得?我要去那兒。」

「是。」隱衛的職責便是遵循主人的命令行動,看蒼然都不問一聲為什麼去那里便應下,月初晴還是很喜歡這個隱衛的,她從桌旁木匣里取出了兩瓶上好丹藥遞給他︰「我看你昨日應該是受傷了,這個藥你拿去吧,香公子拿來的都是好藥。」

自從知道她受傷後,慕容香這個名義上的義兄,給她送了大大小小十來瓶子藥,有外擦的金瘡藥,還有內服的丹藥,都是上好草藥制成的。月初晴這才知曉,原來慕容香不僅僅是個喜愛制香的妖孽,還是個煉制上好丹藥的高手呢。

上次玉玨帶著她去禁地時走的是廂房里的地道,不過現在那個地道也已經被方丈連夜堵上,再也走不了了。所幸禁地並非人人都可以上去,即便那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故,今日再來時依舊如常般寂靜。

蒼然隔著衣袖攜了月初晴胳膊,施展輕功來到山頂。月初晴靜靜看著如常舊物,回想起昨日這里發生的一切,竟有種恍然夢中的感覺。

那塊高聳的奇石上被玉面羅拴著的鐵索已然不見,石面上還抹了一層厚厚的油脂,其它臨近邊緣只要能栓物的石頭上亦涂抹了厚厚油脂,想來是擔心再有非分之人想借助繩索來這里吧。

「你在外邊等著,我自己進去。」

蒼然應聲隱匿了身形。

月初晴提起裙子,輕手輕腳地進入那個洞穴中,除了通向廂房的地道口被巨石堵死,其它地方毫無改變。

月初晴順著地道口的方向細細觀察著眼前這面巨石牆壁,昨日從地道口出來時,她雖然只掃了這里一眼,就已經覺出哪里有些不對勁了。這洞穴內三面光滑,僅此一面長有茂盛的藤蔓,更讓她奇怪的是,洞穴中間那塊圓形平石板,居然那麼亮,亮到都能……

反射陽光!

月初晴快步來到石板前,這麼亮的石板定然有問題。可是,她前模模後模模,左敲敲右敲敲,竟然沒有一點機關的痕跡。

她眉頭緊鎖,雙膝跪地,仍不放棄,頭上發髻散落到耳邊亦渾不在意,全副心思都在那塊平滑到幾乎跟鏡子一樣的石板上。

洞穴隱蔽處,一雙晶亮深沉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一舉一動,那姣好白皙的面容,緊蹙的眉頭,深思靈動的水眸,這真的是一個痴傻了十年的女子應該有的神情?更可疑的是,她也發現了那石板有問題了?

心中所想,氣息不自覺地散了一些,雙手撐地趴在石板上尋找蛛絲馬跡的月初晴警覺抬頭︰「誰?」

玉玨心底暗贊了一把,卻裝作無事人似的從晦暗處走出,彈了彈絳紫衣衫上沾染的浮塵。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二人異口同聲,月初晴是真的驚到了,看他那模樣應該比自己先到,這個蒼然,居然沒有感覺到玉玨的氣息。可惡,除了自己誰都信不過,一定要抓緊時間恢復內力。

她臉上表情從驚詫到氣憤又變成最後的嬌憨,雖只是一瞬,依舊沒能逃出玉玨的法眼。見她又恢復了痴傻的表情,玉玨心中驀地好笑,面色卻不變,聲音淡淡道︰「本王為了救你耗損內力,正在這里閉關,居然听到有異聲,沒想到一出來就看見你在那里……你在找什麼?」

玉玨雖沒說出口,但月初晴也知道他是在笑話自己動作難看不雅,也對,哪個正常女子會雙膝趴地撅起**,對著一塊石板俯首稱臣的?

但她不是正常女子,她是傻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找,簪子。」嘿嘿一笑,希望能蒙混過關,昨日她早了他一步被擄來,有沒有東西掉落他哪里知道。

玉玨對她的謊言並不戳穿,只信步圍著石板轉了一圈,狀似在找東西,喃喃道︰「簪子?沒有啊,是掉在這里了嗎?」

月初晴早已暗自憤恨,這個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心腸了,他不是在房間里歇息養傷嗎,怎麼跑到這里來閉關了?難不成連慕容香這家伙也是他特意找來故布疑陣的?可惡,不知道他看出這里有不妥沒有?要不要趕緊抽身離開?不行不行,他一出現我就逃了豈不是白白落了他的口實?對了,幸好幸好,他沒有問起自己是怎麼來這里的,不然還真不知道該……

「對了,地道被堵住了,你怎麼上來的?」

玉玨頓住腳步,負手而立,居高臨下望著她,月初晴只覺頭頂一片發麻,這家伙該不會懂讀心術吧,怎麼自己剛想到這里他就問起了?她盡量保持著笑容不變,來掩飾心虛,腦海中轉過了幾百個念頭,終于還是決定實話相告,反正昨天他已經見過自己的隱衛了。

「那個,黑衣服的,帶我來的。」

黑衣服的,應該知道是誰了吧,隱衛一般不都是穿黑衣服的麼,再說了,蒼然本就是自己的隱衛,他就算去問,蒼然也不會透露什麼。

玉玨似想了一下,隨即釋然︰「是月將軍留給你的隱衛吧。」

月初晴從善如流地猛點頭,看來他是信了,信了就好啊,應該沒看出她是在裝傻吧,那就好,那就好。

「你確定簪子掉在了這里?」

恩恩,月初晴繼續猛點頭。

「什麼樣的簪子?」

這個,月初晴垂眸眼珠子轉了轉,反正也沒有掉簪子,就隨便胡謅一個吧。

「金的,紅的花,好看,長長的,搖搖晃的。」一邊歪著頭說,還一邊兩只手比劃來比劃去,兩只眼珠子時不時偷偷貓一眼玉玨的表情,確定他沒有起疑才重重點頭,「嗯,這樣。」

玉玨怔怔听完,微微側身,一手扶額,這麼蹩腳的演技他之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她是裝傻的?他眼楮蒙了豬油嗎?

「咳咳,應該不在這里吧。」玉玨作勢又找了一圈,隨即看向洞穴外的空地上,問道,「會不會在外邊?」

「不。」月初晴下意識的就要反駁,抬頭間已想好了對策,今日恐怕不行了,要不先離開改天再來一探究竟?

「不,不找了。」

玉玨見她放棄了,立即便猜到了她的心思,與其讓她不知何時再冒險上來,還不如今日一次性解決掉。

「真的不找了嗎?本王听說,以後方丈每日都會派寺中武僧來把守住禁地入口,以防賊人趁虛而入。你也許不知道,雲楚寺僧人個個都是武學奇才,那些武僧若放到江湖上只怕人人都能獨霸一方,有他們把守住禁地,就是一只蒼蠅都難以……」

「找。」

月初晴伸出右手擋在玉玨面前,她現在可是非常不相信蒼然的能力,先是被個小丫頭片子調虎離山,後又在關鍵時刻察覺不到玉玨的氣息,若是再有那麼多厲害的武僧把守入口,她豈不是想要再來都不可能了?雖然她不是十分愛財,可是若是傳說中的財寶真的藏在這禁地中,萬萬不能便宜了那幫壞蛋才好。

只要一想到黑衣玉面刺客也懷疑到了這里,她就惴惴不安,那麼多財寶啊,她前世拼了命不就是為了錢麼?有這麼多不撿白不撿的錢,不撿的才是傻子!

玉玨斜插入鬢的濃眉微微挑了一下,星眸中閃過一抹得意。

月初晴不理會他,只以為自己演技超群騙過了他,繼續圍著圓盤又轉了一圈。玉玨只靜靜看著她,思忖著要不要提醒她,總是圍著圓盤轉悠是非常有嫌疑的,而且莫說圓盤,就連整個洞穴的牆壁他之前都已經檢查過了。

「切。」

月初晴都快圍著圓盤轉成拉磨的驢子了,也沒找出一絲一毫線索。賭氣地一**坐到圓盤上,仍覺得渾身不自在,索性雙臂張開一下子仰躺下來,好像身旁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個男人。

其實不是她把他忽略了,而是之前她為犬時兩人天天同吃同睡,甚至連澡都一起泡,更何況她本就不是古代那些講究什麼三從四德女誡女訓的人,以前這種隨地躺倒的事,她在公園草地上做的可多了。

玉玨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大喇喇躺在地上的女子,耳根子忽的紅了一片,假咳著移開了視線,可腦海中卻依然是她躺倒時散開的如瀑青絲,瑩白的脖頸,氣呼呼嘟起的嫣紅唇瓣……

咳咳,咳咳,咳咳。

玉玨越想耳邊越紅,咳嗽的聲音越加厲害,這女人是真傻還是假傻,怎麼能在男子面前做出這麼出格的動作!真是,欠教!激動之余,竟忘了他們現在已然是光明正大的夫妻。

月初晴本就心里有些氣,這會听到他越來越大聲的咳嗽,愈加煩躁,噌地從石板上坐起來,扭過頭去氣鼓鼓地望著他,這次不是裝出的氣,而是本就有氣。

「你咳嗽……咦?」

氣話還未出口,忽的目光一凝,視線越過玉玨頭頂看向他後頭那面牆,牆上綠色藤蔓茂盛,依稀露出後面坑坑窪窪的牆壁,牆壁上星星點點陽光不甚明亮,但方才,明明有陽光在她一坐一躺的動作中變了變。

莫非……

月初晴猛然站起來,灼灼目光一會看著圓石板,一會又看向藤蔓牆壁,似在證實什麼。

玉玨感覺到背後那人起身了才慢慢轉回身子,沒想到正看見她專注地凝視著什麼,順著視線望過去沒有發現牆壁上有什麼異樣,這面牆他也檢查了,這面牆跟其它三面不同,上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應該是寺中僧人嫌棄這些不美觀的坑才故意在這面牆上栽種了用來遮擋的藤蔓吧。

等等,寺中僧人根本不會在意什麼美觀不美觀,他們信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既然如此,又何必勞神勞力種那些藤蔓。

有古怪。

思忖間,玉玨已經快步走過去,腰間冰玉劍輕揮,斬下一大片藤蔓。

月初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斬驚醒了,看著地上那綠汪汪一片藤葉搖頭可惜。

玉玨見狀稍稍一愣,月兌口而出︰「這些長勢很好,過幾天又長一片。」

說完,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怎麼那麼在意她的感受,還巴巴地解釋給她听,怕她誤會自己是個冷情之人?還是不忍心看她哀戚?奇了奇了,這在以前怎麼沒有過。

月初晴沒發覺他的異樣,亦沒有覺得解釋的話從向來孤冷陰翳的玉玨口中說出有什麼不妥,畢竟她曾經還在他懷里撒過嬌,甚至他還給她親手擦過身子梳過毛呢。

藤蔓被斬掉也好,能更加清晰地看清楚陽光照在上邊的位置。果然,如此一看,不僅月初晴,連玉玨也發現了端倪。

這面牆本不在陽光照射的範圍中,它上面的陽光,全都是由中間光滑的圓石板反射而來的。也就是說,陽光照在圓石板上,再反射到坑坑窪窪的處于陰面的牆壁上。而這些反射來的陽光,又不是囫圇地灑了一片,竟是只有圓石板中間那個拳頭大小的圓形可以反射,得到的亦是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光點。

月初晴疾步走近牆壁,模著光點落下的地方,那里是一個凹進去的坑,光點正巧落在凹坑中間。玉玨此時也過來了,同樣目光灼灼看著那個坑,以前有藤蔓阻隔,還真是沒有發現。

月初晴慢慢伸出手指,在那個坑上按了一下, 嚓,坑果然塌陷了。

二人屏住呼吸,等待著下一個暗室開啟的聲音響起,可是等了半晌,依然靜寂無聲,只能听到對方急促的呼吸和有力的心髒跳動聲音。

難道,錯了?可是那個坑明明是塌陷了的,哪里錯了?

玉玨不死心,伸出修長瑩白的手指也按了一下,陽光打在他的手指上印下一片燦爛光華,那骨節,皮膚,甚至于立起的每一根汗毛,在月初晴看來都似帶有無邊的魔力,吸引住她的目光,錯不開去。

「還是不行。」玉玨清冷的聲音微微有些煩躁,卻喚回了月初晴的意識。

她嗯嗯啊啊胡亂應著,借口四處尋找線索以掩飾兩頰忽然泛起的紅暈,可惡,之前都在一起洗過澡,她都沒有像方才那麼羞澀過。真是妖孽,臉長得比慕容香差遠了,可是怎麼手就那麼好看呢。

玉玨看她又開始四處尋找,似乎忘了該掩飾自己是裝傻的事情,也就隨了她裝作沒發現。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她玫紅如花的臉頰,額頭還微微有汗珠滴下,側臉在陽光照射中分外白皙,不禁喉頭滑動了一下,錯開眼楮不再看她。

二人各懷心思,再找線索時已然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又過了幾刻鐘,二人收好心思回轉回來繼續研究那個凹坑,卻驚異發現,此時那個光點,竟移開了凹坑,落到一塊凸起的饅頭似的石頭上,石頭恰好在方才那個凹坑的右下方,亮點正好落于「饅頭」頂端。

月初晴出手按去,「饅頭」 嚓一聲凹陷下去,不過跟上次一樣,然後再沒了第二個暗室開啟的聲音。

月初晴秀眉緊蹙,總覺得這個暗門開啟的機關分外靈巧,定然不是那麼簡單,她按了按其它緊挨著的坑或者饅頭,不能塌陷的多于能夠塌陷的。

忽然,靈光一閃,月初晴眸光閃爍如星子,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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