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蘇沫然對靖北王的舉動感到奇怪,就連身為皇帝的蕭縝也用狹長的眼楮看了靖北王好一會兒,似乎是在探究靖北王這四個字中潛藏著的意思。
靖北王一張臉隱沒在面具後面,因為他的臉上全部都是猙獰的燒傷的痕跡,故而常年戴面具,而不以真面目示人。唯有一雙眼楮可以讓人去探究他此時心里面的想法。
未婚妻,只有三個字,卻有著不小的分量。
「看來玄離你對朕給你安排的親事還是挺滿意的。」蕭縝笑著笑道。
蕭縝的笑容七分假,兩分邪,只有剩下的那一分有可能是真的。
靖北王一雙幽暗的眸子不起波瀾,「臣听命于皇上。」
意思就是他之所以承認蘇沫然是他的未婚妻,只是單純地因為這是皇上賜的婚,做臣子的奉命辦事而已,跟蘇沫然本人沒有關系,間接地否認了他對這門親事滿意的說法。
什麼嘛,讓他娶蘇沫然就這麼委屈他了?
蕭縝不再多問,今天靖北王人都來了,再加上他親眼見到蘇沫然之後有了意外的收獲,所以今天召見蘇沫然的用意有了一些變化。
「行了,你們兩個也都別站著了,陪朕一起坐下吧。」
蕭縝賜座,無尚榮幸。
剛坐下,蕭縝便問蘇沫然,「你可知道如今蕭釋人在何處?」
蘇沫然微微頓了一下,心里暗暗想著,派人追殺她的人是他,賜婚讓她嫁給靖北王的人也是他,現在對她笑臉盈盈的人還是他,老狐狸,一開口便問她蕭釋,估計心思還在定國無雙上面。
「不知道。」蘇沫然是真不知道蕭釋,別說蘇沫然不知道了,就是真的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訴蕭縝。
「哦?那蕭釋可有帶你去過明月仙居見你的母親?」蕭縝又問。
世人皆傳蕭玥與蕭釋私奔之後就住在蕭釋為她打造的明月仙居里面,可明月仙居在何處,無人知道,所以蕭玥如今人在何處,只有蕭釋知道。
蕭縝問問題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可是蘇沫然能夠感覺到他藏在眼楮里面的不滿,提到蕭釋和蕭玥,蕭縝有一些潛藏著的情緒在,他沒有很明顯地表露出來。
听聞蕭縝很不滿蕭玥和蘇易澈的婚事,既然如此,蕭玥離開蘇易澈與蕭釋私奔,蕭縝應該是樂見其成的才對。
「沒有。」蘇沫然也給出了否定的回答,關于這兩件事情,蘇沫然連作假的必要都沒有,因為她的確就是不知道,她自己也就見過蕭釋兩面而已,兩次也都只是匆匆而過,兩人幾乎沒有說上什麼話。
至于蕭玥,蘇沫然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連她長什麼模樣蘇沫然都不知道。
蕭縝細細地品讀了一番蘇沫然的回答,並試圖從她的神情和肢體語言上面去判斷剛才她是否有說假話。
從頭到尾,蘇沫然的神色都很平靜,眼神不閃不躲。
蕭縝微微一笑,然後轉移了話題,談及靖北王和蘇沫然之間的婚事來了,「玄離,大婚的日子朕已經讓欽天監選好了,你回去可要王府好好準備,務必將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的。」
談論婚事的細節,靖北王沒有立刻回答。
真的要迎娶蘇沫然嗎?面具之下,靖北王皺眉。
「臣盡量。」靖北王回答。
盡量?那到底是怎麼一個盡量法?說是盡量,卻怎麼听怎麼覺得這是靖北王的敷衍話。
至少到目前為止,靖北王府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作為「未來的王妃娘娘」,蘇沫然昨天才剛剛被王府門口的守衛以「閑雜人等」的名義給趕走。
說到底,靖北王就沒打算成這個親,所以這個盡量,到底是往什麼方向盡的,還有待考究。
蕭縝聞言微微點頭,然後他關注的焦點又回到了蘇沫然的身上。
像是閑話家常般,蕭縝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問了蘇沫然問幾個問題,時而體恤了幾句,體現了一下作為舅舅對蘇沫然的關懷,倒是只字未提定國無雙的事情,估計是因為靖北王就在邊上,蕭縝也不方便開口問起定國無雙的事情。
如此看來,蘇沫然倒是應該謝一謝靖北王的,至少他的存在讓她省去了不少麻煩。如果蕭縝當面問蘇沫然索要定國無雙的話,蘇沫然人在屋檐下,必然是吃虧的。
在摘星閣待了一會兒,靖北王和蘇沫然一同離開,剛走出摘星閣的大門不遠,靖北王忽然停下腳步。
「你自己回去,別給本王惹麻煩。」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話。
誰給他惹麻煩了?說得好像蘇沫然是他的一個累贅似的。他自己咸吃蘿卜淡操心,跑來跟蘇沫然一起,蘇沫然又沒有要他來?
這些話蘇沫然都可以朝著靖北王給噴過去,關鍵那要靖北王給蘇沫然這個機會,他一說完,腳下生風,剎那就不見人影了,連讓蘇沫然回句話的時間都不給。
這男人絕對是蘇沫然這輩子遇見過的最不講道理最霸道蠻橫專制的男人了,沒有之一!
氣憤歸氣憤,蘇沫然現在還得自己回去,出了行宮,都不見有別的人家,
蘇沫然走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情況不太妙!有人跟蹤她,而且還止一個人!
蘇沫然眯了眯眼楮,這四周圍沒有人煙,除了摘星樓之外就沒有別的建築了,回去的路上也是一片幽靜。
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
不等蘇沫然深思這個問題,這些人就現了身,將蘇沫然前後左右團團圍住。
一個,兩個,三個……蘇沫然的視線掃過幾人,同時也粗略地數了一下來的人數,總共六個人,且實力都不俗。
來人一語不發,直接就朝著蘇沫然襲擊過來。
蘇沫然側身閃躲,躲避著六個人的聯合攻擊,這六個人全部都是五段的高手,六人配合默契,聯手攻擊的攻擊力不容小覷。
蘇沫然如今有九段的實力,要應付著六人倒是綽綽有余。只不過……蘇沫然的目光瞄了一眼摘星閣的方向。
相比于直接出手反抗,蘇沫然選擇了閃躲,只躲不進攻。
六人奈何不了蘇沫然,而蘇沫然面對六人密密麻麻的攻擊,邊躲邊逃,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
六個武藝高強的大男人追殺一個笨手笨腳的小女人?
某個男人眯著眼楮看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沒有袖手旁觀到底。
蘇沫然正思索著要怎麼不動聲色地擺月兌這群人的時候眼前猛然多了一個黑影,蘇沫然抬頭,望見了一張冷冰冰的面具和比面具還要冷的一雙眼楮。
靖北王?他不是已經先走一步了嗎?按照他那絕頂的輕功,這會兒人已經回到靖北王府里面了不是麼?
蘇沫然正好奇靖北王怎麼回來了,肩膀上忽然就多了一只手掌。
靖北王的手掌抓住蘇沫然的肩膀,直接將她往後一拉,蘇沫然就像個貨物一樣被人一丟,從靖北王的身前被丟到了身後。
追殺蘇沫然的六個人再看見靖北王的時候就停住了,幾人面面相覷,神色慌張,退縮著。
六人顯然是認得靖北王的,見到靖北王出現,猶豫過後就打算逃走,保命要緊。
想逃?
四周草木一陣晃動,簌簌作響,武志高時,草木皆利刃,空中飛過的草葉樹葉化作駭人的利器。六人在驚慌之中先後被葉子割斷了喉管,當場咽氣。
六人倒地,隨後空中飛舞著的樹葉也紛紛揚揚地落地,掉落在幾人的尸體之上。
不過片刻的功夫,六名授命來追殺蘇沫然的殺手全部成了冷冰冰的尸體。
解決掉了礙眼的人,靖北王沒有回頭去看被他丟到身後的蘇沫然,一個轉身,徑直往前走。
蘇沫然在心里面碎碎念了一句,殺神這名號果真一點兒都沒有起錯!
「靖北王,你怎麼又回來了?」蘇沫然問自顧自在前面走,頭也不回的靖北王。
蘇沫然遭追殺的時候他出來幫忙解決了問題,但從這一點來看的話,靖北王好像也不算太討厭,可是忙都幫了,一轉身又耍什麼酷?讓他多說一句話會死啊?
蘇沫然問,靖北王卻不回答。
「如果你現在發現你喜歡上我了的話,這個理由我還可以勉勉強強地接受……」
蘇沫然的話剛說到一半,前面的男人倏地停住了腳步。
轉過頭,靖北王目帶凶光,「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蘇沫然想罵人!只許他做一堆奇奇怪怪的事情,還不準別人問一問了?
蘇沫然狠狠地白了靖北王一眼,別以為他修為高就可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靖北王不是沒有看見蘇沫然的不悅,他頓了一下,又說了一句,「本王可以允許你去後山上面采藥。」
听到這話,蘇沫然眯著眼楮,允許她去采藥倒是一個不錯的誘惑,可是……蘇沫然才不信靖北王會那麼好,這後面肯定還有條件!
「條件是什麼?」蘇沫然干脆直接問。
聞言,靖北王眼楮亮了一下,似乎是在贊許蘇沫然的聰明。
「不要嫁給我。」靖北王說。
靖北王果真是有條件的,而這條件是讓蘇沫然不要嫁給他。
不要嫁給他?那敢情好啊!反正蘇沫然也沒有打算要嫁給他!
「現在要我們兩個成親的是皇帝,我不同意有用麼?」蘇沫然表示,她也沒有這個打算,靖北王也沒有這個打算,關鍵有個麻煩的人有這個想法。
蘇沫然說的,靖北王自然是知道的,「所以,配合本王。」
靖北王要蘇沫然配合他,不管蕭縝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他們兩人最終不成婚就是了。
蘇沫然聞言輕笑了一下,這筆買賣不錯,只賺不賠。她本來也就沒有打算要嫁給靖北王,這麼說起來,他們兩人原本的目標就是一致的。
不過,這種時候,如果不再多敲詐一點,實在太愧對自己了。
「除了你剛才說的那個條件之外,我還有一個要求,我要王爺你承諾,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以對我動手,沒辦法,與王爺你談交易就是與虎謀皮,為了我自己的這條小命,我覺得這一點很有必要。」
蘇沫然的要求也不過分,愉快合作的前提是雙方建立起相對平等的合作關系,靖北王動不動就動手要人命,這要如何愉快地玩耍?
靖北王听完蘇沫然提出的要求,沉默半晌,他沉默,蘇沫然也不知道他那一刻是怎麼想的。
半晌,「本王可以不殺你。」靖北王這麼說算是答應了蘇沫然的要求了。
靖北王用一座靈脈山的采藥權把自己的未婚妻給擺月兌了,而蘇沫然因為一座靈脈山的采藥權把自己的婚約給賣了。
很好,這樣蘇沫然感覺好多了,正這麼想著,蘇沫然的雙腳就與堅實的地面上說了再見。
靖北王再一次將蘇沫然給拎了起來,往自己肩上一丟,跟來時一樣的姿勢!
「喂——你……」蘇沫然郁悶,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優雅,什麼叫做風度,什麼叫做憐香惜玉啊?
「閉嘴。」靖北王扛著蘇沫然,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耳邊疾風作響,蘇沫然只能在心里面怨念地畫圈圈……她錯了,錯大了,和靖北王愉快地合作?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摘星閣里面,蕭縝還坐在亭中,一個鬼魅般的男人不知道何時越過了亭子前面的湖面,出現在了蕭縝的面前。
男人乃是與追雲公子齊名的鬼隱七公子之一的幻影公子,最擅長的是追蹤,所習武功十分詭異。
「皇上,派去試探的六個人全部死了,動手的是靖北王。」男人向蕭縝匯報道。
是靖北王動的手麼……
蕭縝抿了一口瓊漿玉液之後,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來我的這個外甥女還是特招人喜歡的麼,連玄離這樣的男人都對她特殊對待了,呵呵呵……」
「離開摘星閣之後靖北王原本是先行離去的,可是在蘇沫然遇到危險的時候,靖北王又突然出現了,屬下猜測靖北王最初並沒有走遠。」
靖北王的舉動很怪異,一時之間也猜不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去而復返,又及時出現替蘇沫然解決掉了麻煩,呵呵,有趣,有趣,玄離啊玄離,你現在這是有掛念的人了嗎?
「蘇沫然呢,有試探到什麼嗎?」蕭縝又問。
「回皇上的話,蘇沫然在受到攻擊的時候只閃躲,並不出手,每次閃躲雖然看起來都躲得狼狽,但屬下猜測她是故意的。另外,從東華國傳回來的消息,蘇沫然在與西遲國的南宮炎比試的時候展現出了戰氣八段的實力,看來消息不假。」
戰氣八段麼……「她倒是和她娘一樣,是個很有天賦的女人。」蕭縝將手中的酒杯捏了個粉碎,「定國無雙呢?」
「屬下去檢查了蘇沫然帶進京的兩車的嫁妝,只有普通的金銀珠寶,並沒有發現定國無雙。」
授命于蕭縝,在蘇沫然進京之後,幻影就已經先一步偷偷地檢查過蘇沫然帶來的兩車東西了,可是很遺憾,那里面並沒有他們想要找的定國無雙。
沒有?
定國無雙的體積不小,想要藏匿定國無雙並不容易,蘇沫然在玄關城的時候就由追雲公子接應,這之後也一直處于他們的監視之下,如果定國無雙不在那兩車的嫁妝里面,會在哪里?
「蘇沫然離開奕京城之後到玄關城的這一段路上途徑的地方你們有去查過了嗎?」
「回皇上的話,從白大人出事到玄關城,屬下的人已經全部找過了,並沒有什麼發現。」
沒有發現?
蕭釋把定國無雙送給了蘇沫然,然後蘇沫然從奕京城來到了大燕皇城,這麼大的一尊翡翠蓮花,就這樣憑空不見了?
「你別告訴朕這麼一大件東西就這樣憑空不見了!」蕭縝眉宇間透著怒氣。
「屬下不敢。」幻影忙道,「屬下猜測,可能是蘇沫然在來之前或者在來的路上將定國無雙藏起來了。」
「藏起來了?」蕭縝手中碎裂的酒杯化作了白色的粉末,灑落到地上,清風一過,粉末被吹散,「那你告訴朕,她把定國無雙藏到哪里去了。」
「這,這……」幻影有些慌亂,他沿著蘇沫然來的路線找了一路,卻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在追雲接到蘇沫然之前,蘇沫然唯一不尋常的舉動就是往一些偏僻的山上跑,挖藥草,從蘇沫然在玄關城舉行的藥師大賽上面獲勝這一點來看蘇沫然應該是一名藥師,那麼她往山上跑采藥草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屬下該死!屬下會盡快找到定國無雙的藏匿之處的!」
「算了,找不到是你們的無能,也間接證明了蘇沫然的聰明,她知道朕要的是定國無雙,她就事先將定國無雙給藏了起來,只要定國無雙不出現,朕就不能對她怎麼樣。」蕭縝明明是生氣的,可嘴角卻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態上揚著,「玥兒的女兒若是沒有這樣的一點小聰明,朕反倒覺得沒意思了。讓人去通知太後,告訴她玥兒的女兒來京城了,她應該會很想見一見她的外孫女的。」
「是,屬下遵命。」幻影不敢多言,蕭縝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敢去猜。
★
皇城三大客棧之一的福來客棧里面人來人往,有一行人打扮格外顯眼,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江湖人士。
這些人坐在客棧角落的位置,一個個的,心情似乎都很糟糕,以至于負責給這些人端菜的小二都顯得格外的小心。
「我說,大師兄,二師兄,現在怎麼辦……我們都已經追到這里了,接下來呢,要動手麼?」玉曉曉問她的兩位師兄。
從玄關城,他們一路追蘇沫然追到了這里,一路上,因為有鬼隱七公子之一的追雲公子相伴,他們都沒有機會下手,現在蘇沫然人已經到了大燕皇城了,而身邊也沒有了讓人擔憂的追雲公子了。
另外,他們還得知,蘇沫然沒有住進靖北王府,只在王府邊上的一座破落院子里面住了下來。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其一,不用闖王府這麼冒險了,靖北王這麼可怕的人他們也不想得罪,其二,這足以體現靖北王對蘇沫然的不重視,也意味著他們得罪了蘇沫然之後不用擔心靖北王的報復。
為了七彩曼陀羅,他們師兄妹三人苦苦追來,眼看著時機正好,若是再晚一些,蘇沫然嫁進了靖北王府,他們想要再動手可就難了。
「我也想,只是……蘇君諾手上的那一柄劍始終讓我有些在意……」秋寒擔憂地說道,那柄寶劍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之物,對方有這麼厲害的寶貝在手,他怕他們幾個都不是對手。
「二師兄,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把七彩曼陀羅從蘇沫然的手上搶過來呢?」玉曉曉和秋寒一樣是見識過蘇君諾手上的那一柄不同尋常的匕首的,也知道他們去找蘇沫然,未必有優勢,可是再拖下去,他們面對的困難只會越來越多而已。
「這樣吧,我們先找人去盯著,等蘇沫然一個人落單的時候再動手,這樣我們的勝算會大很多。」百里軻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決定道。
他們的機會不多,萬一蘇沫然嫁進靖北王府了他們再動手就難了,但如果他們一次不成功就會讓蘇沫然對他們有所防範,那個時候再下手也很困難,所以他們必須看準時機,一次動手成功。
秋寒听完想了想,「也只有這麼辦了。」
兩位師兄都這麼說,玉曉曉自然也就沒有意見了。
所以從今天開始,他們將要盯緊蘇沫然的住處,只要找到蘇沫然落單的機會就趕緊動手。
三人商定的時候,在三人旁邊的桌子上面,一個白衣男人的目光幽暗難辨,他以手掩面,咳嗽了兩聲。
男人身形消瘦,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不太好,似乎是長年生病。
端菜過來的小二看到男人這副模樣,滿是擔心地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小二看男人臉色蒼白,就連嘴唇都泛著白,整個人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會被吹倒一樣,不由地擔心他會不會在他們客棧里面吃飯的時候就死在了他們客棧里面。
這麼湊近的時候,小二才發現男人長相十分俊俏,一雙美目仿佛兩顆黑寶石,高挺的鼻翼,精致的臉型,只是他的臉色太過憔悴了,像是白雪一般,不帶分毫的血色。
「無妨。」男人輕輕揮揮手,然後開始用餐。
男人用右手拿起筷子的時候,小二發現男人的右手上面綁著一塊帕子。真奇怪,怎麼有人將手帕綁在自己的手腕上面呢?而且那塊手帕看起來應該是女人用的,一個大男人,隨身帶著一塊女人的手帕……
小二站在旁邊看男人吃飯看了好一會兒,確定男人確實不會馬上死掉之後,他才離開去忙別的。
過了一會兒,天御門的師兄妹三人吃完了,站起身結了賬就出門去了。這個時候,鄰桌的白衣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將一錠銀子放在了桌子上之後,就出門去了。
男人走路並不快,腳步有些輕浮,想來是因為生病的緣故。
小二拿起桌子上面男人留下的銀兩,朝著男人的背影喊道,「公子,還沒有找你錢。」
遠去的男人沒有搭理,徑自出了門。
見男人出了客棧,小二又追了上去,以為剛才男人是沒有听到,可是當小二追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男人已經不見人影了。
奇怪了,這男人看起來病懨懨的,怎麼這麼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人影了呢?
小二拿著銀子,不再去多想了,算了,願意多給銀子又不是什麼壞事。
★
天御門師兄妹三人從客棧里面出來之後就往蘇沫然的住處走去,三人在途徑一條小巷子的時候,前方忽然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身形頎長且消瘦,男人一只手輕輕掩著嘴,喉嚨里面時不時發出幾聲咳嗽聲。
很明顯,這男人是個藥罐子,而且狀況很不好。
玉曉曉心道,這男人若是不生病,倒不失為一個絕頂的美男子,即便如今病著,也好看得讓人驚嘆。
男人站在路中央,絲毫沒有要給百里軻他們三人讓路的意思。
秋寒見狀,上前一步,「這位公子,我們有事要辦,可否讓一下道?」
秋寒說完,認真地看著對方,卻見對方巋然不動。
「公子,我們有見過面嗎?」秋寒是師兄妹幾個里面脾氣最好的,他見男人似乎是成心要阻攔他們的去路,便想著他們之前是不是有過節。
男人微微搖了搖頭,「不曾。」
男人聲音有一些發啞,大概是經常咳嗽造成的。
「那公子為何要攔住我們的去路?」秋寒不解地問,看對方的樣子也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
「你們是否要去找一個叫蘇沫然的女子?」男人問。
他認識蘇沫然?
听男人口中說出蘇沫然,百里軻,秋寒和玉曉曉驚訝了一下。
「你是蘇沫然的什麼人?」對方既然提及了蘇沫然,那麼他攔下他們也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我不是她的什麼人。」男人回答,「咳咳咳……我剛才在客棧之中听你們說要去搶蘇沫然手中的七彩曼陀羅,可有此事?」
「七彩曼陀羅本來就是我們天御門的東西,只不過讓別人給搶了去……雖然搶我們七彩曼陀羅的人不是蘇沫然,但是,七彩曼陀羅是我們天御門的聖物,身為天御門的弟子,我們有將七彩曼陀羅搶回來的義務。」百里軻義正言辭地回答道。
男人聞言微微點頭,表示他听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秋寒問男人。
他知道了他們要做的事情,也知道他們這麼做的原因,他會選擇怎麼做?
「阻止你們。」男人淡淡地回答。
秋寒抿了抿唇,那就沒有辦法了,「不管你是什麼人,你阻止我們的話,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即便你是一個孱弱的藥罐子。」
秋寒說著,拔劍上前,「就由我來會會你。」
「咳咳咳……不用了,一起吧。」男人輕咳著說道。
什麼?一起?
秋寒正驚訝著男人所說之話,忽然,他眼前的男人不見了,秋寒大驚,忙回頭,只見男人已經傳過他們三人,站在他們三人之後,背對著他們。
他是怎麼過去的?為什麼他都沒有看清楚?
他剛剛……做了什麼?
秋寒盯著男人的背影看,這時候他才看見男人的右手上面握著一根頭發絲一般細的銀絲……而那銀絲上面還染著紅色……
不好!
秋寒忙低頭,卻見自己的手腕上面多了一道血痕!
傷口太細,而對方出手又太快,快到他們都沒有察覺到痛!
不光是秋寒,百里軻和玉曉曉的身上也都被劃傷了!而且傷口都在手腕的位置,這傷口如果再深半分,他們的手就廢了!
這男人到底是誰?!
三人不敢亂動,無比震驚地望著男人清瘦的背影,只見男人緩緩將那根傷了他們的銀絲收了起來。
他的動作不快,一點一點,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會再將這個男人當成一個普通的病秧子來看待,這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他要殺他們的話此時的他們已經斷氣了,在對方怎麼出手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終于,男人將銀絲收了起來,這銀絲是天蠶絲,柔韌性極強,卻能比刀刃還具有殺傷力。
「下一次,我隔斷的就不止是你們的手腕了。」男人沒有回頭,喑啞的嗓音對幾人說道。
說完之後,男人邁步離開,一步一步,很輕緩,這麼看著,他當真就只是一個病怏怏的藥罐子而已。
走了幾步,男人發現自己右手上面綁著的手帕有些松了,他停下來,將手帕重新綁好,看起來,他十分珍視這塊手帕。
待到手帕重新綁好之後,男人才繼續往前走去。
百里軻,秋寒和玉曉曉三人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等到白衣男人走沒影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看你,完全沒了主意。
他們不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但是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再敢打蘇沫然的主意的話,這個男人絕對會要了他們的命!
現在怎麼辦?還繼續嗎?怎麼可能繼續得下去!
還是先回客棧從長計議吧!
★
「姐,看你的神情好像心情很不錯耶,是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了嗎?」蘇君諾看蘇沫然卡了半天,發現蘇沫然的眼楮里面都帶著笑意,于是很肯定地判斷蘇沫然此時的心情一定很不錯。
「你猜對了,我的心情的確不錯,不過你的心情應該會不太好的,因為你的月憐姐姐過來了。」蘇沫然指了指蘇君諾的身後。
蘇沫然回過頭,看見顧月憐就一個頭兩個大,老天爺……
蘇沫然走過來,湊近看蘇沫然,只見蘇沫然好像在處理藥草,「沫然,你在弄什麼?」
「處理七彩曼陀羅。」蘇沫然手中正在處理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七彩曼陀羅。
原來是七彩曼陀羅。
「對了沫然,你之前就說你要這株七彩曼陀羅是因為一個朋友需要,是怎麼樣的一個朋友?」顧月憐好奇地詢問蘇沫然。
為了那個朋友,蘇沫然特地贏得了藥師比賽以獲得七彩曼陀羅,可見對方在蘇沫然的心目中是佔有一定分量的。
「一個病秧子。」蘇沫然回答。
病秧子?
「這麼說來你要用七彩曼陀羅是為了給她治病嘍?」顧月憐猜測道。
顧月憐下意識地將蘇沫然口中的病秧子當成了女人。
「給他續命的。」蘇沫然回答道,然後抬起頭,看向兩個一直在她邊上盯著她看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要做的人,「你們兩個如果這麼閑的話,就幫我上山去采藥好了,也省下我不少功夫。」
「不了不了,我還有事還有事!」顧月憐連忙擺手道,她可一點兒都不想要去幫蘇沫然采藥,蘇沫然要采的藥可考究了,有的不能弄傷根,有的不能弄傷葉子,有的長在懸崖峭壁上,有的掘地三尺才能找到,麻煩得不得了,顧月憐自認為做不來這差事。
一听蘇沫然要讓兩人幫忙采藥,兩人連忙躲遠遠的。
蘇沫然好笑地搖搖頭,這兩人整天斗嘴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們這麼有默契?
蘇沫然將視線移回到自己的手上,正打算繼續干活,忽然听到門口傳來喧鬧聲,然後一大堆的皇宮侍衛就進來了。
門口進來一個老嬤嬤,一進門,就對蘇沫然說︰「蘇沫然,太後娘娘宣你進宮,你打扮打扮跟我來吧。」
太後?那就是蘇沫然的外祖母嘍?
早上蘇沫然才剛被皇帝叫去過,這才一會兒工夫,太後娘娘就來召見她了?
一個人默默無聞過了這麼多年,蘇沫然還不知道自己的親戚有那麼多。
蘇沫然沒有見過這位太後娘娘,對于她的事情了解得少之又少,換了衣服之後就由宮里來的人給帶進宮里去了。
大燕的皇宮和東華國的皇宮構造上面大體差不多,就是比東華國的皇宮還要繁華還要氣勢磅礡一些,畢竟大燕國是一個強大的帝國。
到了宮門口,蘇沫然換了轎子,由宮人抬著在皇宮里面穿梭,到了後宮,蘇沫然又下轎換步行,兜兜轉轉走了好一會兒蘇沫然才走到太後的住處。
「太後娘娘,蘇姑娘來了。」那嬤嬤領著蘇沫然進了宮殿。
殿內紫煙裊裊,太後娘娘正坐在鳳椅之上,一手撐著下巴,閉目養神。
听到嬤嬤說的話,太後娘娘睜開了眼楮,看見跟著嬤嬤一同進來的蘇沫然,太後娘娘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丫頭,過來,到哀家這里來,讓哀家好好地瞅瞅。」
太後娘娘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艷名遠播的大美人兒,如今的她在經歷了歲月的風霜之後抵不過歲月的侵蝕面容滄桑,卻依稀可見幾分當年的風采。
蘇沫然還未動,身旁的嬤嬤就急急忙忙推著蘇沫然上前,將蘇沫然推到了太後娘娘的跟前。
太後娘娘拉著蘇沫然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跟前,近距離地打量著蘇沫然,「好孩子,都長這麼大了,這眼楮,真像你的母親啊……」
太後娘娘伸出手去撫模蘇沫然的臉,拉著蘇沫然的樣子顯得十分親昵。
望著蘇沫然的眼楮的時候,太後娘娘想起了蘇沫然的母親皓月公主蕭玥,于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
「這一路過來你一定辛苦了吧,好好休息幾日,大婚的事情不著急,哀家還想要你躲陪哀家幾日呢,你長這麼大哀家都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太後娘娘長有許多皺紋的手在蘇沫然的手背上面輕柔地拍著,感慨著,「哎,皇上也是,因為氣玥兒不听勸跟了你父親,便連你也不承認,讓哀家這麼多年都沒能見一見自己的外孫。你嫁到大燕來也好,這以後,哀家就能常常見到你了,還有你的幾位表哥,一會兒他們過來哀家讓你同他們好好認識認識。」
面對太後的熱情,蘇沫然反應顯得有些不太適應,蘇沫然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大概是她一個人久了,對于突然出現的這麼熱情的外祖母她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適應吧。
說曹操曹操到,太後這邊還跟蘇沫然說著要讓她認識一下她的幾個表哥,這幾位皇子就到了。
皇帝蕭縝膝下一共有三位皇子,沒有公主,太後還一直念叨讓幾位皇妃生位公主出來。
「兒臣參見皇祖母。」三位皇子齊聲道。
蘇沫然轉頭看過去,蕭縝的三個兒子,年紀都比她大,且各有千秋。
------題外話------
咳咳,其實本文偽**,偽禁忌,偽偷情~
PS︰推薦一下缺的好友瀟隋緣的新文《邪王絕寵狂妃》親們可以去看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