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打量,只見床鋪一應是成色嶄新的紫檀色宮緞面料,外頭一對只做觀賞用的雙耳螭龍紋翡翠燻爐,牆上掛的是董其昌的墨寶,地上鋪著完整的一條棕熊皮,一旁還擱置著弓箭刀戈等物,一看就是男子的房間,只是風格有些眼熟。
「這里是哪兒?」蘇簾急忙問道,裝飾華麗不亞于宮中,可又不像尸里。
玄燁溫聲細語︰「你不記得了嗎?你來過這里的。」
來過這里?蘇簾稍稍一愣,隨即月兌口而出︰「裕德園?」——是了,這里擺設風格的確很是眼熟呢!
「這里是裕德園的正院福佑堂,你昏迷之後,朕只好將你就近帶到福全的別院,福全在此也養著醫官,也能及時給你治傷,」玄燁語中飽含擔憂,「你昨日一直昏迷到現在,昨晚一直,朕只得先回宮去,今一早下了朝便過來了。」
這里竟然是福佑堂,蘇簾暈暈沉沉道︰「佔了裕親王的正院,實在是有些失禮。」
「無妨!」玄燁笑道,「他不常來這園子,一年大多時間都是空著的。」
蘇簾忽的感覺頭上一陣,忙伸手去觸,才發現自己額上包了一層細綾繃帶。
玄燁急忙抓住蘇簾不安分的手,柔聲道︰「別踫!你額上腫了一個大包,一踫只怕更疼了。」
是了,蘇簾想起來了,是被蔣劉氏那蒜杵狠狠砸了一下!隨即便又不由地想起了蔣劉氏那條被割下來的舌頭!!在看向皇帝的時候,蘇簾不禁帶了一絲恐懼。他是帝王,天下生殺握于一手的帝王!!
玄燁的目光輕輕掃過蘇簾的臉頰,輕聲問︰「到底還是嚇著你了嗎?」
「可、可是——」蘇簾實在不敢相信,「您前前後後,和我統共見了才沒幾次,何況宮里有比我漂亮的,比我溫順的,多了去了,您怎麼可能喜歡我呢?」
他是坐擁天下的皇帝啊,想要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沒有?蘇簾雖然覺得自己有幾分姿色,但是天底下比她漂亮的美人多了去了!怎麼可能突然間,皇帝就獨獨喜歡她了?太扯了吧?!蘇簾委實無法相信!
玄燁頓了頓,似乎是回憶著什麼,「朕也不知為何……去年在景仁宮,只不過覺得你有趣罷了。」
蘇簾頓時腦補了,得,是她自戀了,皇帝的概念里,估計有趣的東西就都會喜歡吧。而她就是那個有趣的東西,皇帝沒見過她這樣的,所以有趣得緊,要抓來玩玩!!想到這里,蘇簾的指甲狠狠扣進那華麗的錦被中。
這時,只听外頭隱約有個穿著蟒服的,不知道幾品的太監跪在外頭奏道︰「萬歲爺!宮中傳信兒說,主子娘娘又病倒了!」
主子娘娘,如今能當得這一稱呼的也只有昔日鈕妃、今日的皇後鈕祜祿氏了。蘇簾也記得,鈕祜祿氏去年就很虛弱的樣子,如今……怕是真的不妙了。
皇帝臉色卻是有些不耐煩,只冷冷撇下一句︰「知道了!」卻沒有半點起身要回宮去的樣子。
連自己的妻子病倒了,都這麼不耐煩,連回去看一眼的想法也無,這樣的男人,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叫蘇簾如何能去信?!蘇簾垂下眼瞼,道︰「皇上,您還是回宮看看吧,那好歹是皇後娘娘啊。」
玄燁面色不愉︰「不過是借機邀寵罷了,朕清楚得很!」
他如此的刻薄話語,倒是叫蘇簾見識了帝王的冷漠。心中不由為這位短命的皇後嘆息,她只隱約記得,歷史上的孝昭仁皇後就是在康熙十七年故去的,雖然不確定具體的時日,但她如今的病,肯定假不了。
「皇上,她是您的妻子,不同于嬪妃妾侍,您應該去看望她。」蘇簾忍不住開口道。鈕祜祿氏費盡心力坐上後位,換來的卻是皇帝對待她反而不如從前,何苦呢?!那個位子就那麼重要嗎?拼了命也要坐上去?!蘇簾真的不怎麼理解宮里的那些女人!!明明知道自己的男人,坐擁嬪妃無數,卻還是一個個還要湊上去討寵,都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