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屁,我一點都不好!
我面紅耳赤地拾回了拖鞋,整個人真是狼狽萬分,漲紅了臉,半天才說︰「喂,你的手機能借我下嗎?」
面前的男人愣了幾秒,我理直氣壯又道︰「如果不是你的狗,我的手機就不會從十八樓掉下去。」
他點點頭也不辯駁,掏出手機,解開鎖,欣然遞給了我,轉身又走進了房間。
我站在他家門外,和那只黑狗拉開了一些距離撥通了朱珠的電話。
「喂,你好!」
「是我啊。」
「許夏?你怎麼用這個號碼?」朱珠遲疑道。
「說來話長,一言難盡。」我沮喪地嘆了口氣。
朱珠又道︰「我現在要去你家做客了,你說怎麼辦?」
「你現在我家門口的咖啡館等我一下,我想回一趟家。」我又道。
她有些吃驚地提高聲音道︰「回家?」
我懶得同朱珠解釋太多,只能說︰「反正你記得等我,我的電話壞了,我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到。」
掛了電話,屋內的男人已經換了身正裝,一身淺藍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裝,半寸短發也重新打理過,整個人顯得妥帖正式。
我僵僵地看著他,半天沒吭聲。他卻先開了口︰「手機?」
我正欲遞給他,想了想又收了回去,說︰「你要去哪里?」
「和許小姐有關嗎?」
他平靜如水地朝我攤開了右手掌,我卻莫名有些怯然地遞給了他,他接過手機徑直往電梯去,我默默地尾隨著他,直到走到停車場,發現有個司機在等他,一見到他就對他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宋先生,你好!」
我在車旁邊躊躇了一會兒,沒有上前,本以為這位宋先生怎麼也會客氣客氣地要載我一程,可他卻一點禮貌的意思也沒有,決絕地就上了車。
眼見車子揚長而去,我又氣又惱地走出停車場,往大路走去時,宋遠晟的車卻意外地繞到了我的身邊,車後座的男人一張俊臉神采奕奕,微微挑眉,興味濃濃道︰「需要我載你一程嗎?」
宋遠晟是耍我嗎?害我走了那麼長的路!
見我臭著臉,許久沒回應,他又彎唇,反問︰「好像是不需要?」
誰說的,當然需要啊。我拼命點頭道︰「需要。」
上了車,我身旁的男人又問︰「你要去哪里?」
「景大路。」
「老劉,先送許小姐去景大路。」
「好!」
上了車,我心中的困惑卻越來越濃了,坐在我身旁的男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光光他胸前的帝王綠觀音價值就超過千萬,加上這輛豪車和司機。他一定很有錢,可是,他為什麼要住在我的隔壁?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狐疑地側過頭一面瞄了這位宋先生半天,另一面又想著他到底是做什麼的。那位看似在閉目養神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唇邊漾著笑,問︰「看夠了嗎?」
「沒有啊……」我一副被抓包的樣子,莫名地咽了咽口水。
他回過頭,沉靜的眸色卻慢慢散發著一些興致盎然,他勾著唇,慢慢道︰「沒看夠?」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我只是想說我沒有在看你。
「那你繼續看吧」說這話時,他的眼眸平淡如水的注視著前方,薄唇微微動了動,噙著的笑玩味十足,偏偏動人心弦。這樣的一個人精致無比,卻又時時刻刻帶著桀驁的笑意,神秘的讓人著迷。似乎那麼當下,我想去爭辯什麼,可是看到他的笑,那一瞬卻突然靈魂出竅,心跳漏拍,失了方寸。
好不容易晃過神,卻緊張地只能咽著口水,忐忑道︰「你……你不要胡說。」
轉眼間,車子已經到了景大路,我讓司機在我家小區外的一家咖啡店停了下來,宋遠晟滿臉微笑地同我再見,我卻有些不自在地哆嗦了下。
我已經將近四個月沒有回家,望著家附近的風景有一點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朱珠站在一棵洋紫荊花樹下等我,一簇簇紫紅色相擁相依,爭芳斗艷。她穿著件枚紅色的薄衫,剎那間好像融入到了一片嬌艷之中。
我在馬路的人行道上走來走去,終于拿定了主意道︰「你等等去我家記得拖住我媽在客廳聊天,然後我再找機會偷偷溜進去。」
她斜睨了我一眼,說︰「這到底是不是你的家?有必要這麼鬼鬼祟祟的嗎?」
「拜托拜托!」我眨了眨眼,懇求道。
朱珠不耐煩道︰「你好煩耶。」
頓了頓,我又道︰「記得幫我開下陽台的窗戶。」
「你到底想干嘛呀?」朱珠又問。
「爬窗啊,難道你想讓我這麼光明正大的進入家里啊?」
朱珠鄙夷地盯著我看,估計對我這樣回一次家一定要弄成如此興師動眾,驚心動魄表現深深的匪夷所思。
「你就折騰吧!」朱珠冷哼了一聲。
還好當年我暴發戶的爸要買房的時候,我一定要讓他摒棄所謂的封建思想,絕對不能買過高的樓層,比如八樓,十八樓,甚至二十八樓的高層。因此我選擇了第三層,現在看來,對于我這樣準備爬窗回家的人來說,這是絕對明智的選擇。
可是當我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發虛。
上帝保佑,我不會摔得腦殘!
當我戰戰兢兢地翻過牆,爬到陽台時,全身都快要發軟了。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迅速打開朱珠沒有鎖的落地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迅速找來箱子,打開衣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朝里面塞衣服,翻箱倒櫃了半天,卻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衣櫥的深處竟然還有個被我藏匿了許久的兩塊白色大理石,我以為這兩塊石頭早就無影無蹤,沒想到它們還在。
我賣力地把它們從衣櫥里抱了出來,往事卻突然像是喝了一瓶止咳糖漿一樣,微甜卻還是種藥,卻無法治愈我的咳嗽。
高二的時候,我失心瘋地要為程卓揚準備一份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禮物,那次,我興致滿滿地特別去買了一大塊大約有四十斤的白色大理石,要為他做一個頭像雕塑。
那次我整整在一個雕刻師傅的家里打工了一個月,本來想偷學藝,卻搞得腰酸背痛,寢食難安。直到他要過生日的前夕,我除了買了一大堆鑿子,雕刻刀之類的工具外,大理石還被我大刀闊斧地鑿成兩大塊,其他一無所獲。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干脆去百貨商場為他買了條圍巾。
今天看到這兩塊分離的大理石,我卻莫名地有些眼眶發酸。跪在地上許久,才把它們塞進了箱子,最後拖著箱子走到陽台邊,把箱子重重地往一樓的草地扔下去。
好不容易爬到一樓,拖著一個巨重的行李箱,慢慢吞吞地走出小區,卻突然發現了我爸許寶升的車從相反的方向朝著我駛來,他發現了我,突然跳下車,朝著我追來。
「夏夏!」
「夏夏,你別跑……」
我忙不迭加快了速度,也顧不上拉鏈沒拉好的行李箱,只知道一直跑,來不及回頭。這時候想到的人居然是我的發小顧小慕,這妞高中的時候就是短跑能手,當年怎麼就沒能從她那里取點經,以至于我跑了差不多幾百米就累的再也走不動路了。
真是太累了!
我氣喘吁吁回頭一看,還好許寶升沒有追上來。我正欲松一口氣時,突然一輛車從我面前呼嘯而過,我猛地一後退,整個人沒站穩,一個趔趄整個人和行李箱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行李箱的東西散落了一地,我埋頭慌亂成了一片,可第一個拾起來的東西居然是其中一塊大理石,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雙擦著光亮的黑色皮鞋。
面前的男人微微抿著唇,眸光中有深深的疑惑。
「許夏?」程卓揚眸中有些震驚,他朝著我伸出手,「真的是你啊?」
我沒有去握他的手,而是自己努力起身,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到底在想什麼,好不容易回了次家,帶的最重的東西居然是這兩塊沒用的石頭。
我嘿嘿地沖著他笑︰「嗨,又見面了。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老。」
而後又覺得自己每次的開場白真是他媽的遜。
他彎著眼,連右眼下的黑痣似乎都噙著暢快的笑聲︰「許夏,你還是一樣不會說話。你要是想夸我和以前一樣那麼帥就直接點。」
「我才不呢!」我卻莫名地回了一句,好像沒有帶任何感□□彩,口吻卻不自覺地向他撒嬌一般。
他俯要幫我拾起散落在外面的衣服,等他要去撿那塊石頭時,我卻冷不防地奪了過去。
他的手僵住,蹲在地上和我的眸光對視的一瞬,我卻莫名地察覺到他眼神中的溫柔,似乎靜了幾秒,他扯著嘴嬉皮笑臉道︰「怎麼了?一塊石頭還舍不得我動了?我可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你怎麼會知道這兩塊大理石當年我可是為了你準備的?
「卓揚,沒有把人撞傷吧?」
我和程卓揚同時起身,當看到面前的女人時,我卻脖頸微微生硬,如痰卡喉說不出話來。
原來上回在餐廳看到的程卓揚的優雅大方,有氣質的女朋友居然是個舊相識。
她是我的老同學任可俞。
她穿著一身湛藍色的連衣裙,外面還披著若隱若現的薄紗,一襲長發披肩,頭上還別著一個精致的水晶發卡,整個人顯得精致又淑女。
「喲,這不是許夏,真是好久不見呢。」她一副自然而然地挽著身旁程卓揚的手臂,身子微微向著程卓揚傾斜。
我真是有些後悔,今天一定不是我出門的良辰吉日,我怎麼樣也得穿套端莊的裙子,好壓住任可俞這小人得志的氣勢,可我現在一身樸素的T恤短褲運動鞋簡直就和她形成鮮明的差距嘛。
不行,壓不住也得裝起來。我彎著唇,昂著頭,腳底偷偷地從運動鞋里懸空了一段,讓自己變得稍微高點。
「好久不見個屁!」這時候,第四個人突然出現了,她蹬著高跟鞋迅速穿過街道,什麼話也沒說,直接從我身邊越了過去,氣場逼人地盯著任可俞看。
兩個女人似乎僵持了幾分鐘,任可俞終于有些撐不住場面,退後了一步道︰「卓揚,我去車里等你。」
任可俞回到車里,我蹲正準備搬起其中一塊大理石,往行李箱塞。程卓揚也俯正準備要幫助,朱珠卻冷幽幽地又道︰「程卓揚,你知道嗎?這兩塊大理石是為你準備的。」
我仰頭望了朱珠一眼,程卓揚也好奇地起身,問道︰「是嗎?」
「對啊,準備砸你用的,你不知道嗎?」朱珠歪著頭,彎眼笑著看程卓揚,明顯在挑釁。
「我……」
我突然起身,想做些解釋,可程卓揚卻斜著唇,笑了起來︰「朱珠,幾年未見,你可是越來越漂亮可人了。」
「那不是廢話嘛,我天生麗質難自棄!」朱珠昂著頭倒是一點也不害羞。
「連說話都越來越漂亮利索了。」
跟前的男人始終保持著愉快的笑意他望向我,又道︰「下回再見吧,許夏。」
車子揚長而去。我卻還是僵在原地。似乎過了很久,我才埋著頭,整理著滿地的狼藉,把大理石塞進行李箱,拉好拉鏈,眼眶卻微微發酸。
「許夏,你是有病嗎?千辛萬苦回家帶兩塊石頭,你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她抬高音量,氣急敗壞。
我有點生氣,她莫名其妙為我出什麼頭,也不顧她在我身後一直喊著我的名字,徑直往前走去。
似乎過了一會兒,我又想到了什麼,回頭走到她的跟前,攤開右手,伸到面前,低聲道︰「喂!」
「干嘛?」她拍了拍我的手,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
我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道︰「能先贊助我點生活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