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齊身後的門很快便關上了,他一步一步逼近秦維葉的位置。
「本殿早就說過,本殿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殷齊走到秦維葉的身旁,嘴角露出一抹狠戾的笑來,「你的生死現在全在本殿一念之間,到了這個地步,你可曾後悔?」
秦維葉移開目光,不看他。
殷齊不怒反笑︰「好啊,看來秦公子有骨氣得很。」說罷,又道,「還是說,你還惦記著那個唐澤?」
秦維葉由始至終都是沉默,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句話也不說,只余光微微動了動。
殷齊眼中狠意一閃而過,他還從未被人這般無動于衷地對待過。
殷齊心中那股惱意開始翻涌,他往秦維葉耳邊貼近,低聲喃喃有如毒咒︰「你想一心求死,本殿就酒偏不給你個痛快。不若今日,就讓你做了本殿的人,如何?」
殷齊話音剛落,果然換來秦維葉抬首,與他對視。
就在那一瞬間,殷齊雙手死死箍住秦維葉的手臂,俯身便往他唇邊探去。
出乎意料的,秦維葉竟似沒有絲毫掙扎。
殷齊忽然覺出不對,還未得逞便已收手,反手一掌用力震開了秦維葉。
秦維葉撞在牆上,滑坐在地,吐出一口血來,手中拿著的,是方才他趁殷齊不備從他腰間抽出的匕首。
殷齊冷笑,不屑道︰「你以為,就憑這點小伎倆,可以殺得了本殿?」
秦維葉也笑了,那笑意中卻帶著幾分決然的意味。
殷齊一愣。
秦維葉舉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往自己胸前扎了進去。
「你竟敢……」殷齊動手阻止,卻晚了一步。
鮮血逐漸蔓延開來,染紅一片月白衣衫。
「好,好!」殷齊握拳,手上青筋暴起,「來人!」
門外侍衛听到聲音,連忙打開了門進來。
殷齊冷冷一拂袖︰「給我好好看著他,不準給他醫治。本殿倒要看看,他會怎麼死?!」
門「啪」的一聲合上了,因著年久失修還帶出吱呀的聲響。
秦維葉眼前的光線逐漸暗淡,痛意由胸口而起,慢慢地,好似遍及了全身,可痛久了,又覺得麻木起來。
到了後來,秦維葉只覺周身冷意侵襲,比起年節大雪初化之時還要寒冷。
那個時候,他坐在院中賞雪,一人急匆匆跑過來,拿著厚重的袍子便往他身上一裹,語氣略帶了些責怪道︰「昨日還在咳嗽,今天就跑出來。秦兄,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辛辛苦苦買回來的貂皮袍子會哭的。」
唐澤。
秦維葉心中默念起這個名字,嘴角慢慢帶起一個很淺的弧度,笑了。原本強撐著的意識終于渙散,沉沉睡了過去。
殷齊回到了皇宮,如今的他,已經堂而皇之地在宣文帝的太和殿住了下來。
宮女上前,把他月兌下的外袍拿去清洗。
那袍子上沾了一片花瓣,那宮女順手拂去,花瓣卻沒有落到地上,而是滑進了她的袖口。
那是一片垂絲海棠的花瓣。
而這種花在京城十分少見,只有護國寺外才有種植。
唐澤沒有辦法把自己的人安排進殷齊的親信之中,可宮中的宮女,還是做得到的。
為了掩人耳目,殷齊派去在護國寺看守的人並不多。
唐澤帶去的人雖少,可都是高手,很快便拿下了那些人。
打開房門的那一瞬,唐澤有極短的怔忪。
他真該死。
「秦兄……秦維葉?」唐澤的手顫抖著,將昏迷不醒的秦維葉抱了起來。他的視線落在那片已經變得發黑的血跡上,卻覺得那對他來說,比什麼都刺眼。
「將軍。」身旁手下人出聲提醒他。
唐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可他根本無暇在意這些,只紅著眼眶低吼道︰「去,給我找大夫!」
能找去的醫館都被唐澤找了個遍,最後一個大夫在替秦維葉診完脈之後,只搖頭,嘆氣︰「老夫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余下,便是看他自己了。」
唐澤坐在秦維葉睡著的床前,難得地沉默了很久。
如果秦維葉再也醒不過來……
心中的焦灼恐懼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明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等待的滋味這般難熬。
夜已深了,唐澤還是坐在原處,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屏退旁人,只留下了在旁侍奉的蓮夏。
「蓮夏,我問你,秦牧山送過來的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秦維葉會回去秦府?」
這件事唐澤一直都沒有弄明白,自從先前搬離秦府之後,秦維葉一直都沒有回去過。秦牧山的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麼,能夠讓他在這種時候回去秦府?
蓮夏搖頭︰「少爺並未告訴我那封信的內容,不過我好像看見他把那封信收了起來。」
「收在什麼地方?」唐澤問。
「好像是在書架子上。」
唐澤起身,走了過去,一本一本地小心翼翼地翻著書架上的那些書,盡量不弄出響聲來。
翻到中間的一本時,唐澤才發現了那封信,拿出來就要拆開。
「等等,唐公子。」蓮夏叫住他,有些遲疑,「少爺既然把那封信給收起來了,或許……他不希望別人看見里面的內容。」
唐澤拆信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猶豫片刻,又看著蓮夏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便問道︰「蓮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蓮夏垂下頭。
「這些日子以來,你也該知道我和你家少爺的關系。到底有什麼事,是我也不能知道的?」
「這……」蓮夏的話語間有些吞吐。
唐澤沒再猶豫,打開了信封。
信封里只有一張薄薄的宣紙,唐澤的視線在那張紙上細細查看了一番之後,沒有說什麼,眉頭卻擰得更緊了。他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個來回,這才看向蓮夏,滿月復疑惑。
秦維葉的生母秦楊氏不是因病去世的嗎?為什麼這封信里,秦牧山卻說,他要告訴秦維葉和秦楊氏之死有關的事。
「果真是這件事。」蓮夏听了,有些呆住,猶自喃喃道。
蓮夏是在幾年前才在秦維葉近旁侍候的,那個時候,她因著一些巧合懷揣了一個秘密而心神不安。斟酌了許久,才決定要告知秦維葉。
她把那件事在秦維葉面前說出來的那一晚,剛好是唐澤隨唐國公去西北前,偷入秦府的那一夜。
蓮夏原本是秦楊氏屋里侍奉的丫鬟,秦楊氏因病而逝的前一年,她剛剛進了秦府做丫鬟沒多久年紀尚小,手腳也不甚靈活,所以一直都是做些粗使的活計,從未在近旁侍奉過主子。
後來,秦楊氏的病漸漸地重了。
一次偶然,蓮夏在屋外不小心撞見了秦楊氏身邊的近侍丫鬟,當時那丫鬟手里拿著給秦楊氏抓來的藥包。因著這一踫,紙包里的藥材撒了一地。
蓮夏還因此挨了那大丫鬟幾下子打,連連討饒之後對方才肯罷休。
只是她匆匆幫忙收拾地上散落的藥材的時候,看到了其中的一味藥材,雖然數量極少,可只要是懂得一定藥材知識的人,卻能看得出來。
按理說,蓮夏這樣的丫鬟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可事實上,蓮夏的爹,原本就是個赤腳郎中,只不過因為死得早,留下一家老小沒了活計,蓮夏這才進了秦府秦府做丫鬟。
那藥材蓮夏是識得的,可那卻是一味毒藥。
沒過多久,秦楊氏病逝了。不知為何,原本在秦楊氏近旁侍候過的丫鬟嬤嬤都被趕出了秦府。
蓮夏覺得,夫人興許是被哪個姨娘給害死的,可她一個丫鬟,人微言輕,說出來的話根本沒有什麼用,也不敢說。
直到後來,她在孫氏手下當差,因著犯了過錯要被趕出秦府的時候,秦維葉有意無意替她說了句話,覺得她蠢笨的孫氏便順水推舟,把她打發到了青檀苑。
幾經猶豫,蓮夏終于告訴了秦維葉這件事。
「那害死秦夫人的到底是誰?」
蓮夏搖頭,她也不知,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秦維葉之後,秦維葉便自己去查了。可是後來當她小心地問起此事的時候,秦維葉卻只告訴她,讓她把這件事忘個干淨,日後不要再提了。
唐澤手中捏著那張紙,心中忽然驚起一個不敢相信的猜測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估計快要完結了,妹子們有什麼想看的番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