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神界?」白驀堯嘴里驀地喃喃,那雙空洞的紫眸里微不可見的劃過一絲失落。
「對不起……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一念成魔。」夏顏非眼眶漸紅,白驀堯最痛恨的是魔,可是因為她,他如今卻成了他最痛恨的魔,還是統領魔界的魔尊。
她知道,他好不容易重修仙身,卻又在短時間里就墮落成魔,他很痛苦。
他的族人尸骨未寒,可他如今卻成了他仇人的同道……這種痛苦,她都能體會。
她又想起,在她被迫嫁給蠻王的那場婚禮上,他青鋒染血,為她一念墮成魔。
她還清楚的記得,他緊緊地抓著代替她穿上嫁衣蓋著紅色輕紗的微翠的手,說︰「你永遠,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他說的,我都記得。
那句話,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烙印。
于是,在每一個想念他的夜晚,我的腦海里,便都是那句「你永遠,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每一夜,燭花搖影,冷透疏衾剛欲醒的那時候,淚,總是與燈花同落。
明明說好,不許孤眠不斷腸,可卻總抵不住心底的思之如狂……在尋找他的每一個奔波的日日夜夜,她的心,總能在一瞬就被酸澀覆滿,然後淹沒她的整顆心。
「有你,怎樣都好。」白驀堯看著夏顏非那紅透的眼眶,還有那搖搖欲落的淚花,便伸手,一道紫光閃過,夏顏非的整個人便已經不受控制的就那麼到了白驀堯的懷里。
他的身體冰涼,甚至比以往更甚。
由于身高的差距,夏顏非的頭只到白驀堯的胸膛,白驀堯的手扣住夏顏非的後腦勺,將她的臉緊緊地貼上他冰涼的胸膛。
夏顏非此刻已經來不及思考別的了,她的腦海里全是他那一句︰「有你,怎樣都好。」
他就這麼輕淺的一句話,便將她所有的一切都化解了。
靠在他的胸膛,夏顏非能清楚的听見白驀堯胸口傳來的一陣陣的沉穩的心跳聲。
「反正,就算是我害得你墮落成魔,我也不會放開你……我會努力讓自己不再是你的命劫,我不該是你的劫難。」夏顏非雙手穿過他的腰間,緊緊擁著他,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她眼眶微紅。
反正,就算是知道是她讓他一念成魔的事實,她也還是放不開他。
她會努力讓她不再是他的劫難。
「你,是我之幸。」白驀堯低頭,下顎抵著夏顏非的額頭,輕輕地磨蹭著,又用手笨拙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痕。
他說,她是他之幸。
這句話不是安慰她,亦不是違心的。
白驀堯的心里,是真的就這麼覺得。
雖然,他忘記了他們的過去,雖然他忘記了他和夏顏非的初識,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有她在他的身邊,他真的是快樂的。
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因她而快樂著。
「這里,很高興。」白驀堯輕輕握著夏顏非的一只手,將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聲音依舊冷冷地,夏顏非卻從其中听出了濃濃的暖意。
她的手掌貼在他冰涼的胸口,冰涼的觸感讓她有一瞬的顫抖,卻僅僅是一瞬。
雖然白驀堯的聲音一直是冷冷的,一直是毫無起伏的,但是夏顏非已然很滿足了。
為她,他孤僻自閉的性子已經改了許多了。
「我也…也很高興。」夏顏非破涕為笑,聲音有些哽咽的沖白驀堯說道。
她怎能不高興?雖然,白驀堯不復從前那般時常都是笑著的模樣,雖然他成了現在這副孤僻自閉的樣子,但是無論他怎麼變,他給她的溫柔,是從來不曾變過的。
「阿非……」白驀堯冷硬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依舊是那般毫無起伏,卻能淺淺的听出幾絲纏綿不盡的意味來。
他的下顎仍舊抵著夏顏非的額頭,輕輕的磨蹭著,帶著些親昵的意味。
忽然,一抹冰涼的氣息就那麼猝不及防的向夏顏非襲來,她的唇上眨眼便被一種冰涼的氣息包裹,軟軟的。
夏顏非瞪大雙眼,看著白驀堯那近在咫尺的絕艷容顏,還有他那雙半瞌著的幽紫的眸子,一時之間便愣在那里。
「阿非……」白驀堯幽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他的唇貼在她的唇上,輾轉反側。
明明那觸感是冰涼的,可是,卻硬生生的生出一種灼燙感。
夏顏非僵直著身子,呆愣在白驀堯的懷里,一雙眼楮睜得很大,就那麼看著白驀堯那近在咫尺的臉。
良久,白驀堯終于放開了夏顏非的唇,他白皙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那雙幽紫的眸子雖仍舊恍如一潭死水,卻終究是劃過一絲流光。
「混蛋……」夏顏非的臉忽然紅透,捂著嘴,嗔罵著白驀堯道。
「不喜歡?」誰知,白驀堯竟皺起了眉,無比認真的問夏顏非。
那模樣,還真有幾分認真思考的意味。
「誰說不喜歡了……」夏顏非羞紅著臉,小聲嘟囔著。
她以為這麼小的聲音白驀堯是听不到的,卻忘記了白驀堯的听力豈是常人能比的。
「那再來一次。」白驀堯緊皺的眉忽然舒展開來,擁著夏顏非,又是用那種讓夏顏非欲哭無淚的認真神色沖她說道。
「你大爺的!滾粗!」夏顏非瞪大雙眼,連忙跳出白驀堯的懷抱,臉上的溫度越發灼燙。
她到現在才發現,雖然這廝的性格變了,但是依舊能夠逗她!!
什麼世道啊這是!
「不想嗎?」白驀堯臉上劃過一絲失落,喃喃道。
「哼!」夏顏非撇過臉去,嘴里哼哼著,臉上的溫度更加灼燙了。
白驀堯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岸邊的衣服打算穿上。
卻不曾想,衣服的內袋里竟輕飄飄的飄出一張紙來。
白驀堯怔愣了片刻,隨即撿起那張紙。
「為妻十準則?」看見那上面的字,白驀堯不由的了出來。
再看那紙的右下角一抹紅紅的指印,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幾句話︰
「娘子不看看里面寫了什麼就敢簽?」
「啊?」
「看看吧。」
……
「娘子,不可以反悔哦。」
「我去你丫的!」
「娘子不乖哦,這十不準還是為夫保管好了,免得娘子賴賬。」
……
熟悉的對話,熟悉的語氣,熟悉的聲音……白驀堯腦海里忽的閃過一抹紫色,一抹水綠色的身影,一高一矮,卻怎麼樣都看不清他們的臉。
好像有一層輕紗故意遮擋住似的,讓他沒辦法再去一探究竟。
夏顏非自然是听見了白驀堯說的話了,她僵直著轉過頭來,便看到白驀堯拿著那張她記憶里的紙正皺著眉似乎是在回想些什麼。
夏顏非的回憶也就此被打開了鎖,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滿院梨香的小院里,在她的房間里,他笑得一臉燦爛,手里拿著那張曾讓她欲哭無淚的紙,揚著手拿著那張紙,而她蹦蹦跳跳的要去搶他手里的那張紙。
他笑得絕艷,她氣得臉色緋紅。
如今想起,他低沉的笑聲,仿佛猶在耳畔一般。
「你寫的。」夏顏非抬手指了指白驀堯手里的那張紙,輕聲說道。
「我……寫的?」白驀堯一怔,看著那張紙,還有那上面的內容,腦海里又是一個女子的嗔怒,男子的笑聲。
那男子的聲音真的像極了他,而那個女子,則像極了她。
都是一樣的,惹怒她後,都會炸毛。
「嗯。」夏顏非點頭,應聲。
「可有遵守?」白驀堯沉思半晌,突然抬眼看著夏顏非,舉起那張紙,認真的問道。
「哈?!」夏顏非傻眼了,他居然問她有沒有遵守那個紙上的十不準?!
果然性子變了本質還是不會變嗎?她還以為他會覺得他以前這麼做很不可思議呢……
果然她又失算了嗎……
「有嗎?」白驀堯又問。
「呃……我說沒有的話你會怎麼?☉﹏☉」夏顏非想起只見白驀堯不說緣由的就留給她一句‘死生不復相見’就離開了的那時候,她近乎幼稚一般的他不讓她做什麼,她便去做什麼。
那時候,她曾天真的以為,只要那麼做,他就會回來了。
所以,那十不準,當真是沒有遵守過幾條的。
「我生氣了。」白驀堯皺眉,鬧別扭似的將衣服扔在池邊,魚尾動了動,又是一陣清冷的銀輝閃過。
「啥?你…你生氣了?」夏顏非嘴角抽搐,這麼直接的就說他生氣了……他還能再傲嬌一點嘛?
「嗯。」他坐在池子里,銀色的魚尾在水底動了動,背對著夏顏非,悶悶的應了一聲。
那樣子,還真是在生氣一般。
「哈哈……乖哈,小堯堯,不生氣哈?」夏顏非上前,坐在池邊,伸手模了模白驀堯的臉,干笑著哄他。
只是這一模,夏顏非就有一種想要仰天長嘆的感覺……這廝的皮膚怎麼能比她的還好那麼多?!
這不科學!
「我還在生氣。」白驀堯的薄唇抿了抿,又悶聲道。
只是他的一只手已經牽住了夏顏非的手,十指相扣,勾勾纏纏。
夏顏非一怔,有些好笑的看著白驀堯孩子氣的動作,他的手依舊如以往一般冰涼,而她的手,也是一如往常的溫暖,他的掌心,緊緊的扣著她的掌心。
他冷然,她灼燙,她給他溫暖,他給他冰涼,他們,當真是這世上最契合的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