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幾分鐘後,程曦兩人的小船已經在元帥塢的一所碼頭上停靠,但見在堤岸上燈火通明,順著燈光望去,前面不遠處是條蜿蜒的小路,它在五光十色的彩燈照射之下盤繞著山道延伸而去卻不知道有多長、多遠,而在看不到的盡頭那邊卻是亮得如同白晝,似是在舉行盛大的晚會活動。
他們正在觀察著環境,卻見幾支電筒的光芒射來,然後在堤岸上有人喝道︰「喂!那邊的人是干什麼的?」
程曦和曹哲連忙停了船上了岸,他們裝成痛苦萬分的樣子邊走邊叫道︰「自己人,我們是劍魚三號跟龔大哥的……」
碼頭上有幾家店鋪還在營業,這種小店在白天專門向觀光游客出售紀念品之類的特產美食,而晚上卻成了守衛們的活動場所。幾家店鋪門前都圍著幾張沙灘桌椅,三五成群的年輕人圍在一起打牌、喝酒。
程曦兩人腳步蹣跚地走了過去,那幾個手握電筒的男子不停地打量著他們,在那邊的椅子中一名赤身露膊的中年人叫道︰「帶他們過來!」
「是,修羅老大。」一名男子答道,然後程曦兩人就被他被帶到那中年人身前,但見中年人站起身來在他們前後繞了一圈才道︰「怎麼只有你們回來!龔亮呢?」
兩人听他這一問隱約猜得出他是這群人中的帶頭人了,曹哲連忙點頭哈腰地道︰「修羅老大,我們五人被修理得好慘,龔大哥和另外兩名兄弟還被扣在畫舫上呢,我們拼了命才逃回來報信。」
「哦?對方是什麼人有此能耐?」修羅問道。
「是兩名年青人,龔大哥一個照面就被擒住了,修羅老大我看還是應該多派人手去圍捕才好……」
「我呸!」修羅突然一個耳光向曹哲打去,曹哲想閃躲卻是不能閃,只能任由這一巴掌「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打在臉上。修羅喝道︰「只會長他人志氣的廢物,難怪你們混到現在還是個普通成員,打敗龔亮有什麼了不起的,用得了這麼緊張嗎?要是讓其它小組看見了我修羅還有何面目立足!別在這丟人現眼,滾!」
曹哲吃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卻又敢怒不敢言,只得帶著程曦低著頭壓著怒氣往火光通天的長廊退去,那修羅突然又道︰「你們兩個廢物是不是被人打蒙了!還想去拜相谷參加活動不成?」他怒氣沖沖抓起一把花生往兩人身上撒去,然後往小店後面的高樓一指,喝道︰「滾回宿舍去!」
程曦和曹哲見差點就露出馬腳,嚇得吐了吐舌頭狼狽地往高樓逃去。
穿過小巷曹哲終于忍不住怒道︰「瞧他那死樣不過是個銀令小隊長,竟然敢打本少爺耳光,真是氣死我了!」
程曦示意對方輕聲禁言,他四下張望,面前是一個當作院子的籃球場,再往前就是一幢五樓高的樓房,上面黑呼呼的應該是空無一人,估計執行任務的成員都在外頭而沒有任務的都去參加那個拜相谷活動去了。他們雙雙走進院子,然後盤算著怎樣才能月兌身。
曹哲冷靜下來才道︰「我繞到後面看看有無其它出路,你上樓看看地形有無可疑之處。」
望著他悄悄走遠,程曦一口氣上了五樓然後縮在走廊的角落四處張望,登高臨遠島內的夜景盡收眼底,但見小島上燈光如見星斗螢火,而在東北角燈光最盛,不時還隱約傳來吶喊之聲,看來就是修羅所說的「拜相谷活動」。
他正在觀望之際,原本空無一人的空樓竟然在他身後的房間里走出一人來!那人抬頭看見走廊有個人影同是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是什麼人?」
程曦一怔,也來不及打量這人便答道︰「我剛外出執行回來,差點就把我給累死,所以就在這里吹風乘涼。」
那人一雙斗雞眼往他身上一掃最後停留在他臉上,道︰「是誰下的狠手把你打成這樣啊?」
程曦心中偷笑道︰「別提了,今晚跟龔大哥外出遇到了狠手,沒有完成任務還被揍了一頓。」
「龔大哥?」那人眼珠一轉道︰「你說的是龔亮龔大哥?」
「正是他,要不是有他護著我哪能逃回來,可惜他卻失手被擒了。」程曦為畫舫上的事圓謊,心中笑道這段時間沒白混,沒想到自己也是個說謊不眨眼的高手。
正當程曦為自己才思敏捷而暗暗喝彩時,那斗雞眼卻是冷笑幾聲道︰「我與龔亮同屬劍魚分組,他那幾個手下我都認識,怎麼就沒見過你?」
程曦听了心中一怔暗叫糟糕,心想听他的口氣卻竟然就是龔亮的同僚或朋友,這回是李鬼遇到李逵了,這可如何是好?正在危險之際他忽然靈機一觸,竟然也是學著對方那樣冷笑道︰「劍魚分組的兄弟我都認識,怎麼也沒見過你?今晚除了在崗位上的都去參加活動了,你為何會在這里出現?你到底是什麼人?」
斗雞眼抬頭瞪著程曦,他與龔亮同為鐵令成員,今晚本是負責帶隊在西南角巡邏,但他因為不能去參加活動干脆裝病在宿舍偷懶,這下剛好被程曦說中心事,氣得他的眼珠攏靠得連成幾乎就要連成一片。
程曦見對方一時無言以對暗暗叫好,他還沒等斗雞眼要說話卻是又道︰「瞪什麼,修羅老大就在下面,你可別想跑,快跟我去找他評理!」說完伸手就向對方身上抓去。
斗雞眼哪里想到這陌生人竟然倒打一棒?他正要抓對方去審問沒想到反被惡人先告狀,氣得他也伸手過來抓住程曦的衣服叫道︰「你個王八蛋我看你太歲頭上動土找死……」他話未說完,卻突然感到對方一股勁力向自己推來,他功夫再好也冷不防被撞到走廊的護欄上,當即叫道︰「哎呀……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我干掉你!」
程曦生怕對方不肯近身甚至放聲大叫示警,這一來想要不動聲色地使用七弦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就難了,所以好不容易對方也抓住自己哪里肯過錯這機會?拳腳他不懂,甚至出手也會被對方拆解,但活學活用還是會的,他咬緊牙頭一扭就向對方的頭上撞去!
「啊……」斗雞眼沒料到這年青人除了嘴皮功夫了得還是好勇斗狠之人,他空有一身功夫但被這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數打亂了陣腳,當他正要忍痛施展拳腳時卻是眼冒金星,同時間一陣陣說不出的疲倦侵襲而來,然後他就糊里糊涂地昏倒在地。
程曦當然也不好受,他忍著痛跌坐在地模著頭上的「高樓」久久不能作聲。
他生長在一個和平的世界、一個藝術色彩濃重的家庭,盡管動作和熱血是男人的天性,但這種野蠻的斗毆方式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直到現在他才深深體會到功夫的好處。他從事的是幫助曹哲破壞一方勢力的危險行動,往後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事情發生,在這個以拳腳解決問題的圈子里,要是自己會功夫何需每次都這樣與人拼命?
他望著自己的雙手,自己空有音樂催眠的特殊能力,但因光明神殿的存在、為防止事後引起懷疑而把遭遇宣揚開去,所以每次都是要想盡辦法讓對方受傷、轉移對方注意力才能施展異能,本來佔有遠距離的優勢卻偏偏要自己用近距離拳腳作輔助,使在是既無奈又可笑。
就這樣歇息了好久,最後曹哲也打探了道路退了上樓,他看見程曦跌坐在走道一角慌忙問明原因。
在得知事情始末後,曹哲微微一笑正要拷問斗雞眼島上情況,程曦卻自知對方只是被七弦致昏其實並沒有受多大的傷,便要曹哲先把斗雞眼拖進房里找繩索捆住,曹哲應言而去。
斗雞眼被叫醒,他在極不願意之下做起了答對無獎、答錯有罰的「問答游戲」,在答錯了幾道曹哲故意設計的問題後,吃了幾下拳頭的他似乎也學聰明一些了。
在接下來的問話當中曹哲再一次讓程曦感到佩服,雖然曹哲並不知道島上的地形和近期活動,但對月湖分社的人事架構甚至內部運作都非常熟悉,他的問題假里套真、真里藏假,若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狡猾的斗雞眼甚至會懷疑這個一身邋遢的年青人就是分社中的高層,所以他吃了幾次虧後再也不敢亂編謊話。
原來晚上在湖上經營畫舫只是月湖分社的收入渠道之一,在元帥塢上更設有高級的酒店和賭場等娛樂設施,這些都是用來招呼更高層次的貴賓,而今晚在拜相谷似乎還有另一種更特別的活動。
「這樣的活動經常舉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估計只有像你這樣低級的成員才稀罕去參加。」曹哲打了個哈欠說道。
斗雞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下,道︰「誰說的,要是平時我們連瞧都不會瞧一眼,但今晚就連社長韓火都會親臨呢!」
曹哲問道︰「連‘一把火’都參加,有什麼新鮮的說來听听。」他裝著滿不在意的樣子,但程曦暗暗偷笑,知道這才是整晚最有價值的消息。
斗雞眼很自豪地道︰「今晚在拜相谷招待來賓只是頭盤,過後在谷中的點將台進行的另一個選舉才是主菜,因為獲勝者會得到社長親自發放虎翼令!你說這等大事,誰不想親自去現場打氣?誰不想自己的手下、好友能佔一席位?」
虎翼令,這不僅是有別于普通成員的標志,而且據說還會帶來不少好處,在虎翼內部都是人人趨之若鶩的物品。程曦對此已經早在棍子口中得知一二,而且棍子一直等待的就是黃鵬能給他這個推薦機會,因為能得到總部發放令牌的成員,也就是說他就能晉身于虎翼內部成為虎翼成員。
曹哲得到韓火的位置後心中明白,隨後又假裝感興趣地問了金庫錢財的存放地所在,之後亂扯了一通便把斗雞眼再度打暈才對程曦說道︰「現在目標人物的去向已經知道了,之前我在屋後也找到了一個可以翻爬的矮牆,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程曦還有些疑惑問道︰「你能確定韓火一定在現場嗎?這兩天發生那麼多事他還會有空來參加選舉?說不定這種事情他讓手下來做就行了。」
曹哲卻搖頭道︰「不,他一定會來的,你知道一年才發放一次的虎翼有多珍貴嗎?這個活動就好比一個公司在年度表彰大會中選舉杰出員工一樣,只是這些虎翼成員是由銀令、金令成員直接推薦產生的。如那斗雞眼所說,誰都想自己手下的人上位好培植勢力,因此在令牌發放數量與推薦人數不成正比時,這些準成員就變成候選人,當眾由分社各成員投票選舉。」
他望著遠方的拜相谷方向再道︰「當虎翼成員產生,分社社長可不光是發放虎翼令牌,頒獎過後,如同老板一樣的社長更應為這些公司的精英給予勉勵和教誨,為自己日後晉升大區執事造勢,所以這種場合韓火是絕不會缺席的。」
程曦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他們在房間里找了兩套干淨的衣服,然後好好裝扮整齊才下了樓繞到宿舍之後,果然看見一道把整幢宿舍連同前方的幾家店鋪都包圍在內的圍牆,只可惜現在這個看似牢固的圍牆已經有了缺口,兩人也不多想,互相借力翻過圍牆就直奔拜相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