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王爺站在門外,和那些被趕出來的將軍手下們在門外等著,大伙兒混在一塊,難免乘機八卦一番。
「將軍和夫人時常比劃武功?」九王爺好奇打探。
趙勁竹回道︰「回王爺,咱們兄弟也是頭一回見到。」
這位九王爺與他們將軍交好,常來府上,所以松柏竹柳等四人和九王爺也混得很熟。
反正人家王爺打探的又不是什麼機密大事,而且一說到武功,男人們更是熱烈討論,說大夫人的劍術很是了得,將軍雖然武功高強,但是一開始不拿兵器就是擺明了要手下留情,讓對方幾招,沒料到會被她逼出了真功夫,才會打出那一掌。
幾個人說得正高興時,猛然一陣轟雷巨響,門板倏地破裂,從里頭跌出一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後,狼狽地站起來,鐵青著臉色。
這人不是別人,竟然是他們的威遠將軍!
眾人都傻了,接下來還有更令人傻眼的事,就听得屋里傳來憤怒的大罵。
「你這奸險小人!竟敢趁本姑娘昏迷的時候月兌我衣裳!看我不踢死你!」
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不掉下巴的,松柏竹柳和九王爺也不例外,緊接是茶兒急忙跑出來,跪下來向將軍叩首。
「將軍息怒!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嚇到了,畢竟這是您第一回月兌她衣裳——呃不,奴婢是說,小姐是摔昏頭了,才會沖撞了將軍,奴婢定會好好說說小姐。」
茶兒又是磕頭又是賠罪的,深怕將軍一氣之下責罰小姐,畢竟小姐實在太大逆不道了,居然把將軍踢出來,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其實這也不怪沐香凝,她本來昏迷著,卻感到身上一涼,便奇怪地睜開眼,這一睜眼可不得了,發現自己上半身被月兌光光,而楚卿揚的手掌就放在她胸前,讓她當場變臉,震怒之下又生出一股力氣,立刻把楚卿揚狠狠踢出門外。
其實楚卿揚只是想檢查她的傷勢,並為她輸入一些真氣,好緩解她的內傷,只是他是個粗人,大手一月兌,就把她上衣全月兌了,要不是一時看痴了,加上又被踢個措手不及,這才一路滾到門外,所以他臉色才會如此鐵青。
威遠將軍散發的氣場是很驚人的,那種在戰場上殺敵浴血中形成的肅殺之氣,讓在場眾人心頭打顫。
將軍很討厭大夫人,是眾所周知的事,偏偏大夫人不但做出這種惡婦踢夫的事,還罵將軍是奸險小人,這不是找死嗎?將軍肯定饒不了她。
就在眾人以為將軍會對她做出懲處時,將軍卻只是對茶兒命令道︰「回去照顧夫人!」
茶兒一呆,接著又趕忙再磕一次頭。「謝謝將軍!」道謝完,便又急急忙忙回屋里。
眾人大為驚訝,將軍就這麼算了?不發怒,也不找大夫人算帳?在被大夫人踢出門外,毀了面子之後,就只說這麼一句話?
楚卿揚不是不生氣,他也沒想到會被踢出來,而且心虛得不敢把氣發回去,畢竟是他先月兌了她的衣裳,但又想想他月兌她的衣裳有什麼錯?他是她的丈夫,她竟然連這點面子也不給他?
他現在一肚子的氣無處發,當發現有不長眼的居然往屋里偷窺,如雷的吼聲再度炸開來。
「看什麼看?誰敢往屋里看,本將軍挖了他的眼!」
眾人嚇得趕忙把臉轉開,沒人敢再往屋里看,除非不要這雙眼了。
「古柏!」
「屬下在!」被點名的古柏站得筆直,就跟柏樹一樣。
「把門板給我修好!其他人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誰敢靠近那屋子,本將軍斬了他!」
霎時眾人四散奔逃,沒人敢逗留在屋外,唯獨九王爺還站在那兒,這皇族貴冑當慣了,神經就是比較大條一點,還好笑地看著眾人雞飛狗跳,自個兒倒是悠哉得很,直到楚卿揚的殺人目光定在他身上。
「咳……本王突然想到有事,改日再來。」
九王爺帶著兩名護衛離去,坐上馬車走人,出了將軍府後,憋了好久的他,終于可以放肆地笑出聲來。
真沒想到哪,今日來將軍府會看到一出好戲,沐香凝這個女人太有意思了!
堂堂的威遠大將軍,居然被自己的夫人踢出門外,想到楚卿揚那隱忍憋屈的表情,九王爺又是一陣捧月復大笑。
笑歸笑,九王爺可沒漏听一件事,那婢女說溜了嘴,她說將軍是第一次月兌夫人的衣裳。
難不成,楚卿揚和他的夫人尚未洞房?
隔日,將軍被夫人一腳踹出門的事便傳開了。
朝廷上下都知道了兩件奇聞。
第一件,威遠將軍與沐香凝成親一載,卻尚未圓房,那將軍夫人只是掛著名頭,實際上還是清白身子呢。
第二件,威遠將軍伉儷打了起來,威遠將軍打了夫人一掌,夫人也回敬他一腳,直把人踢得連門板都撞破了。
這兩件奇聞越傳越凶,情節甚至變得有些離奇,說是威遠將軍夫綱不振,月兌了夫人的衣裳要上床,卻反而被踢下床。
將軍戰場上威風,床上卻討不了好處,那位將軍夫人比河東獅還厲害,有人說,是將軍冷落了將軍夫人,也有人說,是將軍夫人冷落了將軍才對。
總之,這事傳得沸沸揚揚,連皇上都被驚動了,還特地召見楚卿揚進宮,畢竟這門親事是皇上所賜,所以皇上當然要關心一下。
楚卿揚被這事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沐香凝卻是每天好吃好睡,天塌下來也不關她的事似的。
因為她發誓一定要養好精神,才能把體力養回來,所以大夫開的藥,她全部喝下肚,就算再苦也一滴不剩。
楚卿揚這一掌可厲害了,害得她這幾日都得好好運功打坐,務必要將體內瘀血化開。
茶兒和崔嬤嬤原本擔心將軍事後會找小姐算帳,就算不算帳,恐怕也更加冷落小姐。
事實卻不然,打從那日後,將軍不但派人送來好藥好膳,還特地請了御醫來為小姐把脈,對小姐關心起來。
「小姐,這是將軍特地命人炖的參湯,用的是御賜的百年人參呢。」茶兒將參湯端到沐香凝面前,喜孜孜道。
沐香凝抬眼望她。「這麼開心做啥?」
「小姐,這是將軍親自去廚房叮囑,叫人做的參湯呀。」
「那又如何?」
「小姐,將軍前天讓人送來給小姐搽額傷的藥膏,可是宮廷御賜,可以養顏,搽了不留疤,很珍貴的;昨日讓人送來的大內丸,那是養內傷的;今日又送來這人參,是皇上御賜,只給三根,將軍特地給小姐一根,可見對小姐十分關心呀。」
「他打傷我,當然要表示一下歉意,這是應該的。」沐香凝絲毫不以為意。
「小姐,難得將軍對您的態度變好了,小姐何不趁此機會,好好跟將軍相處?」
「他當然要對我好一點啊,因為我願意和離,他高興了嘛。」
茶兒翻了個白眼,小姐看不出來,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將軍對小姐的態度的確變好了,否則小姐把將軍踢出去,這是多大的一件事,將軍事後卻沒有怪罪小姐,反而送來這麼多好東西,分明有討好之意。
難不成,將軍開竅了,喜歡小姐這股辣勁?
旁觀者清,茶兒這一路陪著小姐,感受最深,看得也最清楚,小姐把一切都忘了,依著自己的喜好率性而為,卻反而入了將軍的眼。
小姐一直想要將軍的心,如今事情有轉機,茶兒當然為小姐高興了。
沐香凝卻沒有茶兒這些心思,她一心只希望自己快點好起來,既是百年人參,好東西當然不能浪費,參湯被她咕嚕嚕地喝下肚。
茶兒接了空碗,轉身走出內房,一抬眼,剛好見到進來的人,忙上前福身。
「將軍。」
來人正是楚卿揚,他朝茶兒點個頭。「夫人呢?」
「在里頭呢,剛喝完參湯。」
「她可好一點了?」
「稟將軍,夫人今日好多了。」
楚卿揚點了點頭,卻是沉吟著,沒有繼續往里頭走,不知在想什麼。
茶兒試探性地開口。「將軍既然來了,何不去看看夫人?夫人會很高興的。」
楚卿揚听了目光一亮,卻又裝出一臉嚴肅。「把碗端下去吧。」
「是。」
茶兒輕快地應一聲,便識趣離開,走時順手把門帶上。
看吧,看吧,將軍主動來看小姐了,可見真的對小姐起了心思。
茶兒走後,楚卿揚仍在原地沉吟,按理,他該冷著她的,因為她竟敢踢他,實在太放肆了,話雖如此,卻又忍不住派人送好藥好膳過來。
他可不是討好她,畢竟她的傷是他打的,于情于理,他都該照顧她,更何況,皇上下令了,要他好好待她,不可冷落。
想到今日聖上召他去御書房,為了成親一年,居然到現在沒圓房,直把他臭罵了一頓。
聖上與他的情誼起于少年時,他拚殺戰場,曾為聖上擋過一箭,聖上從此將他當自己人,即位後,命他掌威遠將軍一職。
蒙聖上厚愛,他用忠誠回報,所以當初聖卜!命他娶沐香凝時,他不說二話,咬牙娶了。
「沐家女兒是個好姑娘,朕不會虧待你,你這個 脾氣,別讓倔強蒙了眼。」
這是當時聖上對他說過的話,回來後,他一直深思,回想這一年來,他的確從未好好看過沐香凝。
當初,他原本有意娶杜家女兒杜芸珊,雖未下聘,卻有口頭承諾,聖旨下來時,他的確楞住了,在听到是沐香凝執意要沐大人向皇上求的賜婚,他怒了。
他這人向來重承諾,娶她讓他對杜芸珊失信,才會下意識認為自己若是待她好,等于背叛了信諾,所以他選擇冷落她,甚至納了四名妾來氣她。
聖上的勸告言猶在耳,況且聖命難違,所以他來了。
他想再重新好好看看她,因為她恢復記憶後的改變,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目光會不由自主追隨她。而且他也想知道,聖上為何如此贊揚她?這引起他的好奇和重視。
既然來了,他就該大大方方的,他可是將軍府的主人,她的身分還是他的妻,他來看她是天經地義,而且適才茶兒說她若知道他來了,會很高興的。
他听了,也挺舒心的,遂坦然朝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