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了孩子一會兒,徐太醫求見,楚彥熙整整容裝請他進來,一番行禮寒暄之後,徐太醫回報著︰「回稟王爺,珠兒姑娘只是受累虛月兌引起的昏厥,養兩日便會蘇醒,傷在腳腕,像是被大力弄斷的,微臣以為,倒是武林高手捏斷的。微臣已配好了藥,已叫府里的丫鬟給她灌下,腳傷也處理好了,隔日微臣再來看過。」
燕琳若听罷,發問道︰「雪歌怎樣?」
「回稟燕妃,雪歌姨娘中毒不深,只是傷了喉嚨,怕是以後再不會有鶯歌燕語之聲了。」徐太醫滿臉可惜之意,又道,「此毒名曰‘鉤吻’,鉤吻之烈,半葉許入口即死!以流水服之,毒效尤速,往往投杯已卒!幸是雪歌姨娘喝了不多,性命無虞。」
「鉤吻……」楚彥熙閱書無數,登時想起了有關鉤吻之毒的典故,喃喃道,「想起來了,傳說此物便是當年毒死神農氏的奇毒之草,還有個俗名叫爛腸草。」
徐太醫諾諾應著︰「王爺博學廣知令人佩服!正是此物。」
「此毒草中原並沒有。」楚彥熙掃過房中諸人,冷冷道,「這鉤吻是南方苦濕之處才有的毒草,南越國,宛城多產……琳若,你懂我的意思嗎?當年父皇南征,南越國就是以此毒害了諸多兵丁,看來,此事不簡單啊!」
燕琳若只覺得身後發冷發陰,脊梁骨生了一串串冷汗,她蹙眉不語,良久,她若有所思道︰「妾身有數了。」
楚彥熙右手一拳拳砸在左手上,平心靜氣道︰「看來,事情遠比表面上復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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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珠兒再次醒來,已是兩日之後了。她高燒漸漸退卻,人也完全蘇醒過來。這幾日一直是紅蕊葉兒紅豆輪流照顧她,今兒正好輪葉兒的班,見珠兒幽幽醒了,趕緊上去問︰「珠兒,你可好?」
珠兒頭痛不已,就像做了無數的夢,到頭來一個都不記得了似的,見了葉兒,硬憋出一副笑臉︰「姐姐!」
「珠兒,你可嚇死我了!」葉兒摟著她,淚如雨下,「我以為你要死了呢!你死了,誰陪我呢!」
「我怎麼會死呀!」珠兒見她哭得情真意切,不由得眼圈也紅了。兩人說了一會兒體己話,葉兒去小廚房拿來軟糕熱粥喂她吃,珠兒著實是餓極了,連吃了兩碗熱粥,她還要,葉兒卻不讓她吃了︰「你昏睡了甚久,徐太醫交代過,起初醒了脾胃虛弱,不能吃太多東西的。」
「徐太醫?」珠兒暗自吃驚,吃吃問著,「我怎麼夠格讓太醫給瞧?」
葉兒噗嗤一笑︰「你都不知道麼?王爺親自下令叫太醫給你診治。珠兒,你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哦!」
珠兒不說話了。她從前以為楚彥熙是個好心腸的皇子,現在看來,他還是個有恩必報的真誠之人。她隱約對這位容姿俱美,文采武功皆是卓絕的王爺有了好感。
葉兒看她發愣,笑著說道︰「跟你說件事,可不要笑肚子痛了哦!雪歌那個討厭鬼,因為給爺嘗醒酒湯的冷熱,被毒壞了嗓子,現在說話跟牛一樣,笑死我了!這下子不能唱歌了,看她怎麼狐媚王爺!」
「唉,姐姐,她也怪可憐的,你就不要嘲笑她了。」珠兒不喜歡葉兒這樣幸災樂禍,略是尷尬地勸著,「你看,府里現在數她可憐,柳姨娘就要臨盆,好歹將來也有了依靠。她呢,現在懷不上孩子就算了吧,嗓子也啞了,府里人勢利,怕是早就暗地里欺負上她了。」
「誰讓她人緣壞呢,這不是怪她自己又霸道又張狂麼!」葉兒才沒有那麼好的涵養,月兌口便道,「我才沒你那麼好心呢,她這麼壞,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她倒霉了我才開心呢,沒上去踩她兩腳已經不錯了!」
珠兒不跟她爭了,反正爭也沒用,府里跟她想法一樣的大有人在。珠兒又問道︰「寧妃怎麼樣?她一直病著,好些了嗎?」
「?悖?鬩倉?潰?????曄雷又?笠恢斃槿 ??捕枷虜渙四亍m躋?乩匆院笠恢痹詼?浚?瞬溫谷裝13渮裁吹囊彩強刪6???克停?墑悄??講乖叫欏??彼檔秸舛??抖?焉?粞溝攪俗畹停?爸槎??闃?纜穡墾噱?冒閹?氖僖露急負昧四兀 凳淺逑玻???濫兀?蟾耪娌恍辛稅桑?p>珠兒一早就知道韓言語病入膏肓,卻不知有這般嚴重。早在她生孩子之時,紅蕊就跟她說過「側夫人是必死」的話,如今看來,紅蕊所言不虛。
靜了一會兒,窗外傳來琴聲叮咚,只是那琴聲苦澀,勾得人想要落淚,彈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寧郡王楚彥熙。他對著蒼白虛弱的寧妃撥弦彈奏,眼中滿是瑩瑩淚意。
韓言語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擠出笑容,虛弱地轉過臉看著楚彥熙說著︰「王爺……您總算是平安回來了……妾身忍著這口氣不肯死,就是為了誓言,妾身……妾身說過,會在家等著您回來的!」隨侍一側的嬋娟沒忍住,嚶得一聲哭了起來,她又怕惹得寧妃傷心,趕緊拿出帕子捂臉跑出內室。
楚彥熙手上一抖,弦如驚弓般倏然斷了,斷弦竟挑破了他縴白的手指,一粒粒血珠滴在琴面上,如若淚痕。他強忍著悲傷,一步趕一步走到韓言語身側,從身後擁著她,哽咽道︰「不,言語,我不讓你死,你得好好活著,好好活著!你死了,我怎麼辦?你死了,翊琰怎麼辦?他還那麼小——我看過他了,柔軟的身子,小小的,他還需要娘親的教養,娘親的擁抱……」說到這兒,楚彥熙終究沒能憋住淚,大滴大滴地滾出眼眶,「言語,你記得那年崇山賞楓嗎?我們就是在那里認識的,是你的才情深深打動了我……我求了父皇要了你……你死了,我怎麼辦呢?」楚彥熙連話都說不完整,只是雜亂地傾訴著,「只有你能體解我,也只有你……只有你……」
「王爺,生死無常,可惜妾身不能再陪在您身邊了。」韓言語幸福地閉上眼楮,抬起手輕撫著夫君的眼淚,「緣起緣滅,緣聚緣散……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仿佛春草,漸行漸遠。王爺,圓滿也好,分離也好,興榮也好,衰敗也好,一切都隨生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