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懂姐姐的意思。」慕容雪瑗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略帶殘忍的微笑,歪著頭看著馥心,「所以我這種人,最能意識到潛在的威脅——海馥心,你就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我討厭你,第一次看見你我就討厭你。我知道,那時候你也是即將進宮的秀女,你的出身,你的美貌,都高我一籌,所以……我是不會讓你見到皇上的。」
馥心听畢,只覺得心底寒徹,瞬間麻痹了心神——不想慕容雪瑗拖著她手,忽然向後一翻,已然從百轉石橋跌落,直直地摔進了漂浮著凌冰的池塘之中!
「麗貴人!」水蘭慘叫一聲,她是北方人,不會水,否則早就跳入水中救貴人了。
「海馥心!」見幾個羽林軍和太監跳進去救麗貴人,水蘭大為震怒,「混賬!你膽敢推貴人入水!你不要命了嗎!?」
馥心被這一連串的如炮連珠驚得半張開嘴無法應答,怔怔看著水蘭,良久,才吃吃道︰「這,這不是我的錯!是麗貴人自己……」
水蘭怎由她分說,嘶吼道︰「來人吶!將這個行為莽撞的淑女給我帶下去,鎖進柴房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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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又髒又亂又臭,連個落腳處都沒有。押解馥心過去的羽林軍甚是粗暴,拖著她肩膀便將她推了進去。馥心才好,身子尚軟,哪里禁得住這一下,直接跌倒在柴草中間。首當其沖受傷的是膝蓋,緊接著是手掌,統統摔破了皮。
到底自己也算是皇帝的妃嬪,他們怎麼這樣不客氣?馥心很是生氣,卻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並不在說什麼了。
她思慮著,自己雖未得罪過慕容雪瑗,但自打進宮以來,憑白遭人恨。馥心已全然習慣了。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得想法月兌困吶!馥心暗暗思忖著,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到底自己也是平梁王海家的女兒,皇帝不會過不去面子——況且還有姐姐禧妃,禧妃不會坐視不理的。
就在忐忑中,內務府傳來懲罰,海馥心莽撞無狀,被罰半年月例銀子。馥心松了一口氣,心說還好只是半年月例。她等著有人過來釋她。卻不想一等就是一夜,次日清早,水蘭嬤嬤一面懶洋洋地開門,一面拿腳踢地上已經熬不住睡死過去的馥心︰「起來起來,這不是你睡覺的地方!」
馥心給她踹得醒了。見嬤嬤一臉不耐煩兼怒氣。
「嬤嬤!」馥心再好性子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站起來大聲道,「馥心不曾對你不起,為何這般對待馥心?」
「哼,先帝在的時候,我就在宮中侍奉了,像你這樣的淑女我見得多了!空有一副美貌。卻一點都不中用!」水蘭冷笑著指點馥心道,「到底也算是禧妃娘娘的妹妹,怎麼連個縣丞的女兒都不如!」
馥心從蘇蘭甄處沒少听得這宮里的人一向跟紅頂白,卻萬萬沒想到這些人這般見風使舵。大概是鮮得見到海蘭慧跟自己來往,這些宮人推敲出自己跟海蘭慧並非姐妹情深。這些人大概听說自己入選的消息,便在想方設法要借著「禧妃之妹」的身份上位。卻不想自己入宮竟是無寵,讓這些人好不失落,于是一個個都覺大大失算,不如早點去討好其他小主。
「是呀,我就是不如一個縣丞的女兒。你們要覺得蕭錦瑟好的話,不如早點去承乾宮芙宜殿去伺候呀!」蕭錦瑟便是水蘭口中那個縣丞女兒,她也是本屆秀女,在慕容雪瑗之後侍寢,一樣是晉為選侍,搬出了淑女院,入住皇後娘娘主位的承乾宮,在芙宜殿安置。
「喲呵?還敢頂嘴?反了你的!」水蘭揚起手要打,便給馥心一把握住手腕。馥心自覺好笑非常,華族人人愛打別人耳光,好像是愛听那個聲音似得。馥心不是華族的弱女子,她是出生在草原,長在草原,在中原模爬滾打多年的巾幗——為了王爺,還曾經殺過一個刺客!
「我會怕你?」馥心緊緊攥著水蘭的手腕,暗暗力,捏的對方呲牙咧嘴,就差連連告饒。嘿嘿,這是謝孤鴻教的碎骨之法,馥心的手勁雖不足矣捏斷手骨,卻能讓人痛不欲生。
「你……你……放手!啊喲喲……好痛好痛!」水蘭臉紅如火,慘叫著讓馥心放開她。馥心才不打算跟她客氣,今兒不給她個教訓,只怕以後還會給自己小鞋穿,于是越用力。
水蘭嬤嬤一開始還不願高聲大叫,後來給捏的也兜不住了,慘叫連連——淑女院的柴房也不是啥背地方,沒過會兒就有幾個淑女宮女跑來看熱鬧,不多會兒,柴房的動靜兒便把羽林軍驚動了。
幾個淑女吃吃地笑,宮女也忍不住莞爾,連那些個聞聲趕過來的羽林軍亦是嘿嘿嘿笑——誰也想不到這如花似玉的海家三小姐居然這等生猛,竟似個江湖少俠一般,使出這招將人拿住。
水蘭在淑女院是有了名的拜高踩低,常是人五人六地謾罵不得寵的淑女,暗中克扣宮人們的月例,今兒馥心替眾人出氣,大家皆是暗自開心。羽林軍豈不知其中情由,站在老遠也不靠近,打算作壁上觀。
「捏死她才好呢!」不知是哪個淑女喊了一句,竟有些不厚道的叫起好來。正在喧鬧和叫痛之中,忽然有個威嚴的女聲響起︰「造反嗎?!」
眾人齊齊偏頭,看見禧妃娘娘的掌事宮女玉梅嬤嬤陰郁著臉站在人群之外。登時四下一片寂靜無聲,馥心手一松,水蘭跌坐在地,兀自還在悶聲叫痛。
「宮里面沒大沒小嗎?叫人看見成何體統?」玉梅嬤嬤叱道,「還不各自散了!」雖說玉梅只是一介宮人,但俗話說宰相的門人五品官,玉梅的一句話,還是擲地有聲。幾個淑女覺得無趣且臉紅,各自怏怏回去了。
「小主!您又闖大禍了!」紅蕊跑過去,小聲對馥心說著。
「放心吧,姐姐派玉梅嬤嬤過來,是收拾水蘭的。」馥心自信滿滿地小聲回答。
果不其然,玉梅走到水蘭面前,狠狠道︰「听說,你把海小主關在柴房里一夜!?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膽敢私囚小主?」
「私囚小主」這個罪名不小,水蘭登時顧不得叫痛,趕緊一撐身子狼狽地站起,惶恐地回答道︰「玉梅嬤嬤……昨個兒海小主推了麗貴人入水,池塘水甚是冰冷,听說麗貴人還著了涼……」她哆哆嗦嗦地往下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奴婢只得把海小主先安置在柴房,怕她……怕她再傷著什麼人!」
聞訊趕過來的葉兒听了此話,冷笑一聲︰「我們家小主又不是得了瘋狗病,怎麼會胡亂傷人呢?」
一通搶白讓水蘭的臉更是紅一陣白一陣,嚅嚅不斷無所應答。玉梅冷笑一聲︰「回頭等我稟了禧妃娘娘跟皇後,定叫她一頓好打!」
水蘭听了,嚇得跪在地上連連叩頭︰「玉梅嬤嬤饒命!饒命!」
「哼,跟誰討著饒命!」玉梅冷厲一聲喝。
「海小主饒命!海小主饒命!」水蘭反應倒是快,跪在地上趕緊轉了一個邊兒沖著馥心連連叩頭。
馥心懶得理會,轉身由著玉梅扶著雍然離去,水蘭還在地上沒命的磕頭。
玉梅扶著馥心,低聲說道︰「小主,您該吩咐著叫她自己掌嘴才是——」
馥心搖了搖頭道︰「我如今還在淑女院,得罪了掌事的嬤嬤,總是不好的,再者,這淑女院到處是宸妃的眼線,我們隨便一句話,都能傳到她的耳朵里——我冷眼看著,已經搬出去的那幾個小主,不大能是宸妃的眼線。余下的,只能是水蘭嬤嬤了。」
說話間,主僕四人已經進了馥心房間。玉梅嬤嬤並不知馥心提到的這件事,略是吃驚地問道︰「小主何出此言?」
馥心並不答,只是先請玉梅先坐,玉梅推月兌說不敢。天氣著實太冷,馥心便叫紅蕊去烹些滾熱的茶來。
「到底皇上新登極,況且宸妃娘娘是宮人出身,怎麼能跟這些出身高貴的秀女搭上關系?」馥心想了想,認真地答道,「從淑女院一共搬走了七名淑女,她們不大能是宸妃的眼線,因為自打她們搬走,宸妃那里還是源源不斷地得到我們的消息。我猜想,也只有水蘭了,只有她無比清楚我們的一言一行了。」
玉梅微微頷首︰「小主真是聰明,由這一點,禧妃娘娘也以放心了。」
「姐姐是有話帶來?」馥心問。
玉梅先是將房門好好掩上,在讓葉兒守在門外,才是壓低聲音道︰「小主奇怪麼,為何皇上至今未曾招幸您?」
馥心只覺心底猛然一震,但終究是忍住了沒有太過變色,但聲音還是顫聲著︰「難道,不是因為我進宮以來,身子一直不好麼?」她自己真的很是奇怪。
「小主,事情是這樣的,宸妃買通了葛太醫,說您身子不好,不適合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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