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塊大陸上也曾存在著名為精靈的種族。這群有著尖耳朵和絕美外表的種族最喜歡棲息在森林中,他們擁有與植物對話的能力,天生有著極高的魔法親和力和敏捷度,是大自然的忠實且強大的擁護者。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隨著人族和魔族之間爆發的戰爭規模越來越大,精靈、巨人、矮人等類人族相繼離開了[初始大陸],只有少部分和人族繁衍的後代留了下來。
帕瑞提就是初始大陸上最後一個有著精靈血統的少女。
「早上好,哈娜!」
碧色長發的少女順著榕樹的氣根從樹屋滑下,她赤腳踩在草地上,將帶著濕氣的青草當作柔軟清涼的天然軟墊,一路歡快地跑到一朵有著七色花瓣的野花前。她蹲□,伸出食指,搔了搔野花的花蕊,「今天似乎又是個大晴天,你開心嗎?」
被她喚作‘哈娜’的花害羞地合上了花瓣,甚至用花苞輕輕地拍了拍少女的手指表示不滿。
少女一臉惡作劇後的愉快表情,「抱歉抱歉,我現在就給你澆水。」她起身去取樹下的木制水桶。粗糙的手藝讓桶面有些割手,帕瑞提卻不在意地抱著它小跑到數百米外的湖邊汲水。
等到帕瑞提氣喘吁吁地重新回到樹屋下的時候,她的雙臂已經被木桶摩出了血絲。簡單地舌忝了舌忝發疼的傷口,她幾乎一刻不停地拿起一旁晾曬著的‘盆’——那其實是一種果實的半個果殼,舀了一小半盆水放在七色花旁,便興致勃勃地用雙手捧起微涼的湖水澆在七色花的根部。
哈娜發出一聲舒暢的輕吟,七片花瓣愜意地展開,像是被大地圈住的一寸彩虹。
瞧見它舒服的樣子,帕瑞提忍不住輕笑起來。直到七色花羞惱地將花芯背過去,她才忙不迭地開始哄它開心。
可惜傲嬌中的七色花根本就不理睬她的好言好語,無奈之下,帕瑞提只好委屈地抹眼淚道︰「哈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哈娜都不理我了,帕瑞提就是一個人了……」
‘才沒有不理你!’
哈娜急忙忙地轉過的‘腦袋’,看見的卻是少女狡黠的笑。可它卻偏生沒辦法生她的氣,只能假裝惱怒地像蜘蛛一樣張開花瓣,威脅道︰‘真是的!再戲弄我,就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是~是~」少女得意地笑著,毫不吸取教訓地又一次伸手指點了點七色花的花蕊。
‘帕瑞提!’
「怎麼了,哈娜?」少女面不改色地再點點。
‘我生氣了!’
「我知道了~」
‘帕瑞提大壞蛋!’
「謝謝夸獎~」
于是,今天也在半精靈少女和七色花的吵吵鬧鬧中和平地過去了。
帕瑞提有時候也曾想象過森林外的世界。不管是在夕陽西下時看見自己建造的樹屋的影子的時候,或是每天早上穿起樹葉和藤蔓縫合的的衣服的時候,再或者心不在焉地吃著大自然孕育的果實的時候,她都會猜測人類的村莊會什麼樣子,猜測他們會住著怎樣的房子,穿著怎樣的衣服,吃著這怎樣的佳肴。帕瑞提經常地猜想著,有時候也會和哈娜討論這個問題,但她卻從未想過離開森林,用自己的眼楮去看一看。
因為這里有一朵被她取名為‘哈娜’的七色花。
七色花是生命女神賜給留守在[初始大陸]的半精靈的祝福。它的每一片花瓣都能實現許願者的一個願望,不管這個願望多麼奇妙、多麼不符合常理,只要七色花認同了願望的心意,就會將之實現。
但在半精靈們得到這朵花的同時,女神也留下了警告︰如果許願者心懷惡念,願望的呈現方式也會隨之扭曲。
‘誠信將腦內的*深埋,節制無法改變貪食的心;慷慨為貪婪灌溉了沃土,寬容會敗給野心和虛偽;希望或成懶惰者的空想,勇敢則是憤怒者的博弈;而無法聆听他人的正義,不過是個人主義的傲慢。’
半精靈們恐懼自己的邪念會褻瀆女神的善意,不但未許下過願望,甚至將七色花隱藏在空谷中以防貪婪的人族和墮落的魔族染指。帕瑞提作為最後的半精靈的少女,她一樣繼承了祖先的使命,就發誓要終身守護在七色花的身邊。
帕瑞提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被族中長老領到七色花面前的情景。她依照儀式用精靈族的語言為它唱了一首贊美歌。而在她唱完後,那朵單純的花面對著她忐忑而期待的目光,變扭地扭過花腦袋,看似不情不願地夸獎了一句她的歌的可愛舉動,至今都讓帕瑞提覺得心動不已。
可惜好景不長。
與族人通婚的人類抵不住*,向半精靈們守護的花伸出了貪婪的手。在那場屠殺中,帕瑞提失去了所有的族人,全靠長老的舍命掩護,才只身帶著七色花從被人類毀滅的家園中逃到這里。
「吶~哈娜,我死了以後,你會不會孤單呢?」
‘帕瑞提不許說死!帕瑞提不會死的!’
「是是,我知道了~」
半精靈的壽命雖然比人族長許多,但也是有限的。雖然帕瑞提曾經想過撕下七色花的一片花瓣強制許願永生,但是每每回想起女神的謹言,她便熄了心思。她害怕自己對死亡的恐懼會迎來惡魔。
兩百余年的平淡日子如水逝去,終于,屬于帕瑞提和哈娜兩個人的時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已經老去的帕瑞提躺在了不曾變過的七色花的身邊,伸出不復光滑的手輕撫著它的花睫。缺了一角的月亮在這晚明亮得掩去了星辰的光輝,獨自將薄薄地銀紗鋪在草地上,給遲暮的半精靈穿上了最美的衣衫。
「今夜的月亮很美啊。」她嘆道。
哈娜輕輕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它的撒嬌讓帕瑞提忍不住輕笑,卻也讓她愈發傷感,「你啊,沒有了我的守護,你要怎麼辦啊?」
‘沒有了她的守護,哈娜會孤單吧,會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吧……’帕瑞提不由自主地想象著沒有了自己的世界。
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濕潤了半精靈蒼老的臉,在黑暗將她帶走前,她終于無法抑制悲傷,掙扎著嗚咽道︰「如果能有一座花園,能陪伴你、隱藏你的花園……」
想要繼續陪伴七色花的*,想要繼續實現諾言的誠信,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兩份心意交織在一起而誕生的願望蘊含著滑落在泥土中的淚水里,清晰地傳遞給了學不會哭泣的七色花。
清冷的月光傾瀉在七色花的花蕊中心。綠色的花瓣靜悄悄地從花梗上月兌落,落在了老去的半精靈的臉頰上。
‘晚安,帕瑞提。’
奇跡發生,草地里開出了千萬種不同的鮮花。這些花朵將一直凝固在最美的時刻永不凋零,建造起了一座要讓所有人都喜歡它、歌頌它、贊美它的花園。
世人不知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知道[魔獸森林]里突然有了一片終年不謝的花海。
許多年後,人族和魔族的戰爭隨著魔族退縮西北而平息。轉移了視線的人族也終于發現了藏在森林里的神秘花海。
一個十余人的佣兵團踏足了這片花海。他們不是第一個進入的,卻率先發現了七色花,並從七色花構建的幻象中得知了它的巨大魔力。
團員們被意外之喜砸得幾乎要暈厥過去。但是七色花只能再許六個願望,而這里卻有十余人,該怎麼分呢?如果只有自己的話……
意識到這點,*頃刻膨脹。
一名年輕的劍士第一個向同伴出手,點燃了貪欲。在一片混戰中,同袍之誼被撕得粉碎。所有人都殺紅了眼,每一個湊近七色花的人都成了他們的首要目標。
團隊里唯一的女性弓箭手在化作修羅場的花海邊緣,目睹了自己的兄長被她最尊敬的佣兵團團長殘忍的砍成兩塊後,終于崩潰。她拼死跑向了七色花。
平時最靦腆的火系魔法師瑞亞用一個火球燒焦了她的背部,總是親和地教導她箭術的弗里斯大哥射穿了她的右腿,年紀最大也最穩重的昂科叔叔甩出匕首刺入她的後腰……當女弓箭手終于撕下那朵紅色的花瓣時,她已經奄奄一息。
「住手,阿爾緹妮斯!」
恨之入骨地看著那些猙獰著撲過來的面孔,女弓箭手用最後的力氣嘶喊道︰「我詛咒你們永遠得不到七色花!詛咒你們將永遠地陷入痛苦的幻境無法離開這里!」
她絕望的聲音響徹了整片花海,手指間被扯下的紅色花瓣頓時發出刺目的光芒。平地而起的強勁氣流席卷了每一寸土地,將破碎的花瓣撕扯得漫天亂舞。風,在每一秒都愈發狂躁,氧氣稀薄得讓人窒息。
當風驟然止息,花海上空飄下了一陣花雨。而還站立的佣兵們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幾具已經死去的尸體。不久之後,這些失蹤的蹤影逐漸出現在花海的某個角落,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停止了呼吸。
日復一日,腐爛的尸體被植物的根睫掩埋,最終了無痕跡。
此後,人們都說,[魔獸森林]的深處有一座不朽的花園,但是沒有人能活著從那里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個煽情的睡前故事來了~
其實碼到一半的時候就想到了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小時候看的童話果然影響終生/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