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迷茫的。雖然一直沒有找到終點。
夏天的味道,在陽光和樹葉的味道里侵擾舌尖。我站在路邊,仰頭看著頭頂的法國梧桐的樹冠,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進我眼里。
我靜靜地站著,突兀的大雨沒有絲毫預兆,我淋著雨看著同樣淋著雨的被丟棄在路邊的小狗。取了名字的咖喱。賴名好養活。他一身淺棕色的毛發,咖喱色。我坐上車,北上。帶著咖喱。
咖喱方才斷女乃不久,小小軟軟的身子縮成一團縮在我懷里睡覺,我離開衣服將他包裹起來,雖然能夠陪伴的時間不多,但至少,可以一起走下去,知道盡頭。
咖喱還不會叫,只會用鼻子拱我的手掌,用粉女敕的小舌頭舌忝舐我的手指。
幼小的生命,不知道開頭,亦不知道自己生命的結尾。
而我,同樣看不見自己的結尾。
我帶著它來到胡同口,看著斜陽草樹,認識了在某個拐角里開書店的煬。
高瘦開朗的北方男子,他開店一年有余,來往的客人不多但大部分是外國游客,所以一月還是有所盈余。
我租的房子就在他的店往里三個門。他店里賣書,樣式古典的抄寫本,各具風格的掛飾,戒指等小玩意。我尤其鐘愛這些東西,背包里散落著許多從各地搜集來的小玩意,咖喱的脖子上也掛著一根彩色的絲線掛墜,掛著一塊銘牌,托煬做的,上面是我現在的地址和聯系方式以及酬謝。但是咖喱不會丟,他一天絕大多數時間就是縮在我的衣服里睡覺,偶爾我出門見編輯,也是托煬照顧。
我找了幾份寫文工作,勉強支付房租和日常所需,但是到了七月中旬,身體就支持不住。
發現我暈倒在家里的是煬,原因是咖喱在屋里嗚咽不已,過來給我送書的煬直覺不對,讓房東打開門,這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我。
房東太太嚇壞了,我一再保證只是中暑有點頭暈,煬把嘮嘮叨叨的房東送出門,他回轉身看著我麻木的吞下十幾顆藥,看著我慘白削瘦的臉,他有些焦躁,想要抽煙,但是知道我不喜歡,只好拿起桌子上一根棒棒糖塞進嘴里。
「你這樣多久了?」
「兩個半月。」
「為什麼不去醫院看看?」
「看過了。」我搖晃著手里的藥瓶,半眯著眼像個酒徒。
「你這是在等死!」
「是的。」
「你!!」煬摔了門走了出去。
過了幾分鐘,他滿頭大汗跑進來,把一份熱粥放在桌子上,拉我坐到凳子上︰「吃。」
「我沒胃口。給咖喱吃吧,他餓壞了。」我意圖逃月兌,看到食物,空蕩蕩的胃痙攣不已。
煬蹙著英氣的眉坐下來,端起碗笨拙地喂我喝粥。
我嘆了口氣,還是喝了下去。
晚上,坐在門口吹風,看著煬在家里忙碌,嘮嘮叨叨的收拾我扔了一地的東西。咖喱在一旁跟著,扭著小**搖著軟軟的尾巴。
我接到了小咩和小珍的電話,在電話接通的時候,我听到了那一端松了口氣,我揚了揚唇角。
親愛的們,我還在。
我這樣說,她們就都落下淚來。刻意壓制顫抖的聲線與我笑呵呵的開玩笑,你還能去哪兒呢。
卻能在心髒疼痛中感受到悲傷。
掛了電話,我靜靜的看著草叢里徐徐飛舞的小螢火蟲,星星點點,不注意就看不到。
我喚了咖喱過來,抱他在懷里,指著那邊的小綠點說︰「那個叫螢火蟲。」
「你待他,像親生的孩子。」煬坐在我身邊,伸手撫模咖喱的小腦袋,咖喱歡喜的揚起下巴眯起眼,女乃聲女乃氣的叫著。
「八月底,你將他接走,可好?」我側頭望著煬。我在托付,我的重要的咖喱。
「好。」他沉默的與我對視,最後點頭,溫和的笑容,篤定的眼神。
我便覺得心安。
晚上,收到了宸的短信。冗長雜亂,看得出他心里很亂,我粗粗看完刪掉關機,耳機里跳到了一首歌。
一個人不可能有多快樂。
這,誰又不知道呢。
咖喱伸展著身體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爬過來窩進我頸窩里。我伸手托住他的**,感到疲累,閉上眼休息。
早晨抱著咖喱去煬店里看他新進的貨,明明舊的貨都賣不掉,近期卻是隔三差五地進貨。
我站在六個平方的店里,看著櫃台上陳列著的琳瑯滿目的小玩意。
我把咖喱放在地上,煬走過來蹲逗他,我轉身挑選戒指。
挑了一個喜歡的,我戴在無名指上,轉頭看到咖喱被煬撓的玩性大發,蹦跳著撲上去用軟軟的小牙齒咬他的手指。
我垂下眼眸,彎起嘴角笑。早晨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很舒服的氣味。不願意離開。
等我回過神來,煬抬著頭看著我,我一愣,他笑彎了眼角︰「你發呆了好久。」
我也笑了,撫了撫裙擺,伸手接過咖喱,凝視著他滴溜溜的黑眼珠,親了親他的額頭,摟進懷里撫模。
「你愛他。」煬這樣說,微笑著。
「是的。」我抱著咖喱走在他的傘下。
幾月前,也是這般,走在一片傘下。走在別人為我撐起的一小片天空下。
時刻覺得感動,感覺到身旁有人的溫度,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