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上官雲陸也忽然有了捉弄的興致,「你至少會說一些要我負責之類的話……」
話一出口,上官雲陸卻又馬上後悔了。他忘了,她的恬淡似乎到了什麼都不會再關心的地步。
「該死的!」他心里暗暗罵了一句。
看著眼前的男子的臉像陰晴不定的天空般變化著,平鈴谷卻突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不好玩的。她怕了,也明白了,有些游戲是注定自己玩不起的。「你……希望我這樣說?」
「哼!這不該正是你所想要的嗎?」上官雲陸的口氣忽然冰一般冷,「先是有‘越’在手,現在我又看了你的身體,現在的你不是離你的目的只有一步遠了嗎?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要我娶你,你便是這里的當家主母……」上官雲陸的話忽然一滯,說這麼多干什麼呢?是要激怒她?可是她根本不會在乎的,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怎麼不說了?」平鈴谷淡淡地問,「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真心喜歡紫兒妹妹,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這才是你的擔憂吧!」
鈴谷苦笑了一下,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做的自己要擔這樣的罪名?看來自己果真是不屬于這里的呢!或者,沒有小陸在的地方,終究不會是自己的家……
「最好你能說到做到!別想要讓紫兒受傷,否則……」上官雲陸看不慣平鈴谷的又一個苦笑,便站了起來準備結束談話。
「上官少爺這樣說,便是對自己沒信心了。」平鈴谷回對他。
「你!」上官雲陸回頭看她,看到的照樣是那張處變不驚的臉。不想再多說什麼,他忿忿地離去。
輕啟貝齒,清茶入喉,呵!今天的梅子茶特別酸呢!
蘇紫兒是幸福的,她有表哥那樣疼愛著,呵護著。而自己呢?平鈴谷想,沒有了小陸,自己的幸福又能從何而來呢?
輕嘆口氣,忽略那傳自心間的疼痛,平鈴谷想,該再去泡一泡澡吧!天氣好悶,看來今晚是要有場不小的雷雨了……
電閃雷鳴,人無眠。
平鈴谷身靠窗口,想著自來到這里後發生的種種。
她一直知道的,上官府邸的僕人們並不特別喜歡自己,只因他們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十足十的第三者,搶走了紫兒妹妹的幸福不說,竟是連上官雲陸都受了此事的影響。
只是她一直以為,那只會是僕人們私底下會作茶余飯後閑聊的資本,至少當事的幾人心里是明白的。
不是麼?上官雲陸一直很淡然,雖然對于「越」,他還欠自己一個解釋,可她知道,他或許只是純粹地想幫自己,而沒有甚至一丁點的男女之間的情愫的。
而今日的午後,他竟闖了進來,多的是對自己的不肯定,似乎連他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吧。
平鈴谷淡然一笑,自己在此原來是這樣不受歡迎的呵。也或許,只有紫兒妹妹還是如以往那般相信自己,喜歡自己吧!
「轟……」一個響亮的驚雷。
「砰……」門開了。鈴谷帶著急跳的一顆心轉身望向門的方向。
如受驚的鹿般急喘氣的蘇紫兒正站在門口,顫抖著,眼中滿露著害怕。
「怎麼了?現在都不早了,怎麼不好好睡覺,還跑出來?」是平鈴谷的聲音。看來可憐的蘇紫兒至今仍是沒有招回自己受驚的魂。
紫兒只是呆呆地回頭看著平鈴谷,似是就此變傻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顫抖著。
鈴谷見此情景,不禁伸手要將她拉進屋子里來。
「轟……」再次一個驚雷。
「啊……」蘇紫兒驚叫著,似是終于醒悟了過來,整個人都縮進了她的鈴谷姐姐的懷里。
平鈴谷回手緊緊抱住了她,又隨著將她帶進了屋子。「別怕,鈴谷姐姐在這里。」輕拍了拍紫兒的肩膀,鈴谷也只有無奈地淡笑。
「鈴谷姐姐,今晚紫兒和你一起睡好不好?」蘇紫兒眼泛著淚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只要你不再怕。」平鈴谷很干脆地回答,心中只是希望這個善良活潑的紫兒妹妹是永遠開朗著的,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會畏懼。
平鈴谷知道,自己是沒有能力去限定別人的性格的,當然她也不能使紫兒真的不去懼怕某些東西,就像今次的驚雷一般。鈴谷只是想,或許自己的存在會使她安心一些吧!
躺在床上,蘇紫兒望著平鈴谷頸上的「越」,發著呆,竟全然不知被她看著的平鈴谷也正在出著神。
平鈴谷回神看向紫兒,再一次見到這個女子正愣神看著自己,淡淡地笑笑。「紫兒妹妹,你在想些什麼呢?」
「沒……沒什麼……鈴谷姐姐,你覺得我表哥是個怎樣的人呢?」蘇紫兒最終還是藏不住心中的念想,終還是想向平鈴谷要一些想法的。
「你表哥?紫兒妹妹怎麼突然這樣子問?」鈴谷不禁有一絲訝然,今天的紫兒似是有什麼疑難般的,找不到答案。而她也確定,或許紫兒是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到答案的。
「就是……嗯,就是說表哥的為人如何啊!」紫兒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想太唐突了。雖然紫兒是個單純的女孩子,但是她仍舊知道怎樣地引出話題才是最不會傷害到別人的。
「……」沉默了良久平鈴谷發現自己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很愛護他的表妹,應該是個好人吧!只是你之前說的,他的外號叫‘冷情東家’……」或許也只能是這麼說吧!
「這不算,這不算!鈴谷姐姐,這些都是我跟你說的呢,可不是你自己的想法!」蘇紫兒似乎並不想就此放過平鈴谷,「鈴谷姐姐,你應該說說你自己真正的想法,再紫兒面前,姐姐是不應該有所隱瞞的對不對?」
「紫兒……」鈴谷突然覺得自己竟是那樣無奈。難道……難道她是听見了什麼話?平鈴谷突然意識到,或許連紫兒也開始不相信自己了。「紫兒,我和你的表哥並不是很熟,只是淡淡地見過幾次面,我能對他有什麼看法呢?」
語氣中有那掩藏不去的無奈和落寞,自己孤身處在這樣一個異世界,注定還是要很寂寞的呵!
平鈴谷不禁想,如果幾個月前的自己並沒有穿越來到這樣一個年代,自己是不是會好一點,至少自己還是處在那個自己所熟知的年代,真的會麼?或許,早已死心的自己,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是這樣的情境吧!
「鈴谷姐姐……我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答案。」縴縴之手不由自主地靠近鈴谷粉頸上的「越」,卻在觸踫到的那一刻縮回了手。
「越」,滾燙的,竟似在排斥著自己。呵!看來傳說竟是真的呢!
「越」,早就已經認定了自己的主人了,便不會再讓別的女子再踫了。而它的主人,注定了是要成為上官家的主母的。
紫兒不禁為這樣的發現驚喜不已,嚴眼中也不禁泛起晶光,是喜悅。或許,這才是表哥的命定,也是自己的。
紫兒一直這樣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是可以離開表哥的羽翼保護,自己一個人闖出一片天來的,自己也從來不像上官府邸里面的人們說的那樣脆弱。
躲開了紫兒晶亮的眼,平鈴谷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這樣的話。是自己做錯了麼?當初自己就不該收下上官雲陸的好心吧!「越」,不該是她的,她不該還戴著它。
望著自己頸前晶瑩剔透泛著柔潤綠光的「越」,平鈴谷無奈地淡笑著︰「這,只是他想幫我,原本什麼都不能說明的,只是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測著那樣一種可能。紫兒妹妹,我什麼都不會去想的,你放心。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你的鈴谷姐姐真的希望你一直很開心,你的幸福,是誰也奪不走的,也不會有誰舍得奪走你所擁有的幸福……」
「鈴谷姐姐……」紫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鈴谷姐姐的眼中看見那樣的決絕和堅定。鈴谷姐姐究竟在說什麼呢?紫兒發現自己竟是一點也不明白她。自己只是想問問她是不是也像表哥喜歡她那樣喜歡著表哥,也算是想為他們牽紅絲吧,為什麼鈴谷姐姐竟會說出這許多奇奇怪怪的讓人听不懂的話語。
「夜了,雨也停了,紫兒妹妹好好睡吧!」
「哦……」蘇紫兒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緩緩地閉上了眼楮。經過再那一場雷雨中的害怕,確實是累了呢……
雨過天晴,人仍無眠呵!望著窗外夢幻般出現的月光,平鈴谷忍不住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那些紛繁復雜的流言蜚語呵,該快快退去了。有著這樣美麗睡顏的紫兒,是不該受到任何傷害的啊!
沒有人會想去傷害這樣活潑開朗的女子吧!就像當初,她的小陸也總是帶著寵溺的笑容保護著她,給她溫暖的懷抱,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吧!心中傳來的是突如其來的疼痛,習慣性地握住「越」貼向胸口。
或許我還是不該活著的,這塊玉該還給他,而我也會隨著這唯一來自小陸的禮物的離去而隨風而逝吧!這是自己的宿命了,鈴谷想,自己會坦然接受吧!
只是,一切都在過了紫兒的生辰之後再說吧!她該開開心心地給紫兒祝福,也算是……給自己過最後一個生日,沒有她的小陸陪伴的生日……
眼前一片蔥翠的青梅子林,一顆顆青梅那樣惹人喜愛。
蘇紫兒就這樣遙望著這一片梅子林,卻沒有了之前的垂涎欲滴,只一味愣愣地遙望著。
第一次,蘇紫兒在面對吃的東西時沒有了吃的yu望。
蘇紫兒不明白的,便是幾天前那個暴風雨夜,鈴谷姐姐所說的那一番沒頭沒尾的話。
鈴谷姐姐說她希望自己一直是幸福的,她不會搶走那原本屬于自己的幸福。
紫兒在想︰鈴谷姐姐所說的那屬于自己的幸福指的是什麼?為什麼她會覺得那所謂的「幸福」充滿了奇異的意味。
「小姐,你在想些什麼?」冰瑩疑惑地望著自己的小姐。眼前這個女子的腦海里,怕是真的充滿了很多好玩的事情呢!冰瑩這樣想著。
「……」呆愣中的紫兒竟是回不了神。
「小姐!小姐!你到底是怎麼了嘛!你看著這片梅林子好久啦,小姐你到底在看什麼嘛!」
「哎呀!你個壞冰瑩,干嘛這樣子嚇我!」紫兒被冰瑩的大聲嚇了一跳。
「誰叫小姐你一直不理我嘛!」冰瑩委屈地嘟嘴說。
「哪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那小姐你到底想什麼事情想這麼出神啊?冰瑩也好想知道呢!」冰瑩的眼中不由閃現八卦的光芒,她沒有預料錯,這里面確實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
「干什麼要告訴你!」蘇紫兒送了冰瑩一個大大的白眼,紫兒一直覺得最近的冰瑩周身散發著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小姐……我們關系那麼好了,你就跟我說說嘛!」
「冰瑩,你別在我面前搞鬼,不要以為我沒有看出來!」紫兒不禁有些惡行惡狀,狠狠地瞪著冰瑩,那語氣就好像自己真的發現了一些什麼。
冰瑩也不由心驚,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可能,于是便提心吊膽地開始揣測起來︰「小姐是在想……鈴谷姑娘和少爺的事情,對不對?」
「就你明白!哼,冰瑩,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關心我表哥和鈴谷姐姐的事啦?你不是一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嗎?」蘇紫兒覺得自己的心里是越來越迷惑了,可是覺得眼前的冰瑩絕對有問題的心思卻是變得越加鮮明。
「小姐……冰瑩哪里有什麼不對勁啊?冰瑩還是冰瑩啊!」冰瑩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可她自己那狂亂的心跳卻騙不了她自己︰她在害怕擔心著一些什麼。
「哼!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你這人最近好奇怪。你啊,最好安分一點。該你分內的事情就去做好;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呢,就不要去管。知道了沒?」蘇紫兒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冰瑩覺得現下這情景充滿了好笑,一個小丫頭在對自己語重心長?這是幾曾有過的事情?也或許,是自己一直沒有給別人對自己語重心長的機會?誰知道呢?
冰瑩什麼也沒再說,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紫兒,注定會是一個好玩的孩子,冰瑩相信,她總有一天會找自己幫忙的。
注定會精彩的一出戲,冰瑩想,自己一定是不會錯過參與的機會的!
「這就乖了嘛!冰瑩,你不要去管那些錯綜復雜的事情了,先說說看表哥準備怎麼給我過生日!可不要告訴我是和之前的幾次一樣啊!」
想起以前的生辰,再知道自己有多得表哥和舅舅舅母的疼愛和關心之後,紫兒總是覺得缺少了一些樂趣,太單調的慶祝生辰的過程,似乎早已經形成了程式化,再也不能讓自己產生即使是一絲絲的期盼和興趣了。
「哦!少爺和我說,清早他會帶小姐去拜祭小姐的父母親,午膳之後少爺會送上他給小姐準備的禮物,然後晚上,一家人會一起用餐開心一下……」冰瑩掰著手指頭在那里說著一些程式化的進度。
蘇紫兒越听越覺得頹喪,不禁充滿了無力感。一切都還是那樣啊,多少年來,每年的六月二十三都是在這樣的單調中度過。或許自己應該尋找一些刺激的東西吧,紫兒想。她多麼希望看見自己的表哥和自己最最喜歡的鈴谷姐姐能走在一起,就算是作為自己的生日禮物也好啊!
禮物?紫兒的腦中不禁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或許只有這樣,表哥和鈴谷姐姐才會放下各自所謂的驕傲走在一起吧!紫兒不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無比的興奮,這會是個好主意的!只是……
「冰瑩……」
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紫兒竟甚是諂媚地望著冰瑩,看得冰瑩直起雞皮疙瘩,看來這小女孩終于想到一些什麼好玩的事情需要自己幫忙了。
壓下心中八卦到想要尖叫的沖動,冰瑩試圖避開紫兒的眼光以讓人認為自己是「逼不得已」的︰「小……小姐,你有什麼話只管吩咐,不……不要這樣子看著冰瑩嘛!」
「想不想做一些有趣的事?」紫兒問。
「小……小姐!」冰瑩狀似恐懼的表情愈加顯得那樣不自然。
其實之前就有想過,一定會有很多人問一個為什麼,特別是故事寫到了這里。
有人很迷惑為什麼我會開始不厭其煩地讓冰瑩這個之前毫無性格可言的丫鬟頻頻上鏡。也有人隱隱約約猜出了一點頭緒。
不管你是哪一種,我都很恭喜你,也很是感謝你。因為看得出來這些就說明你有在認真讀我的小說,而這正是我的榮幸之至。
但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相信,只要是寫過小說的,都不會早早把設定好的某一些環節透露給讀者,寧願讓其猜測也好,等待也罷。
而聰明的讀者也不希望過早知道了接下來的情節,那只會讓一個人失卻了再讀下去的yu望。不是麼?
所以我不會講。
只能說,這故事里面,或許我最喜歡的便是像影子這樣的存在。不輕易拋頭露面,卻輕易地闖入某些自己感興趣又有趣的事情。神秘的是他,但是最終他還是會有自己的幸福,或許有些突然,但是那或許會是最好的設定。
21歲,大二學生的年紀。
霓虹燈閃,上夜了。
平鈴谷獨自步行在喧囂的x公園,急切地東張西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些什麼。
平鈴谷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習慣了過農歷的生日。或許是因為自己遠離了故鄉吧!游子,總會是希望自己身上保有一些只有自己的故鄉才有的東西吧!在中國,有些地方的人便是這樣,過著農歷紀年的生日。
今天——農歷的六月二十三,是她的農歷生日,在美國的朋友,不知為何竟興起了為她慶生、給她一個難忘生辰的念頭。平鈴谷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根據紙上的提示尋找到她的朋友,然後,真正的慶祝才算正式開始。「x公園,尋找你的有緣人。不管何地,鄉情最深沉;不管天涯,有緣便能相認。」
「有緣人……這公園里面那麼多人,哪個才算是屬于我的有緣人啊!」平鈴谷不禁有些懊喪。或許她的那一群外國朋友只是想在她生日這天耍她玩吧!誰會知道今天的公園會有一個什麼狂歡節,處處是攢動的人頭,要找一個「有緣人」不等于是大海撈針麼?
熱鬧與喧囂,總是那樣容易感染著自己,平鈴谷望著路徑上來來往往盡情狂歡的人們,不禁心情也舒朗了。或許,自己的朋友只是想讓自己能在這樣一個屬于自己的日子狂歡一夜吧!
前方的游行花車,吸引了眾多人的眼球,人們推來搡去地擠進去看。平鈴谷原本便是個閑不下來的分子,來到美國之後一直想找機會經歷這樣的狂歡,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今次,怎麼著也該看看這充滿魅力的花車吧!這樣想著,平鈴谷也不禁往人群的最前方擠去。
好不容易能在最近的距離觀看花車,興奮自是興奮的,只是後方不斷涌來的人潮卻給了她太多的壓力,一個沒有站穩,平鈴谷沖出了人群,倒在了其中一輛花車的前方。絢爛的車燈閃著,平鈴谷就這樣望著那車發呆,忘了要站起來走開,忘了一切,只是這樣呆呆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一只溫暖的手牽起了她,將她拉回到安全的地帶。
靜謐的公園一角,一張長椅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子正低頭在背包中翻找著一些什麼,而女孩——平鈴谷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才想起要看看這個救了自己的人。
就是這個男人救了自己呵!他的手很溫暖,剛才便是這樣的溫暖的觸感在讓她安心。他的手一直牽著自己的,走過擁擠的人群,牽著她來到這樣安靜的所在。
這是個漂亮的男人,因為是低著頭的,所以看不清他的全貌,卻仍是在路燈投射出的昏黃光亮中浸暈出光華,臉部的輪廓在燈光下柔和地呈現,這會是個溫文的男子吧!
最重要的是,平鈴谷望著他的黑發,他應該是個中國人吧!不知道為什麼,平鈴谷就有了這樣的確信。
男子忽的抬頭,竟嚇了平鈴谷一跳,不禁羞紅了臉低下了頭,這是自己第一次這樣失態地盯著一個男人看。
「給你。」眼前出現的是一瓶水。原來他剛才就是在翻找這個啊!
清越的聲音,說的是純正的中文,平鈴谷竟一點都不覺得訝異,「謝謝。」輕輕地吐出了這樣兩個字,第一次,平鈴谷覺得自己應該輕聲說話。也是第一次,平鈴谷開始嫌棄起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不能如一些小說中說的如銀鈴一般動听。
「你……沒事吧?」
「沒……沒事。剛才……剛才謝謝你。」平鈴谷抬頭看進他的眼,卻抓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調皮。
「不客氣。你真不應該走那麼近的。花車雖然走得很慢,但是像這樣人擠人還是很危險的。」
「嗯。只是沒有見過而已,所以想走近點看看。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平鈴谷也不禁為自己的雀躍幼稚的行為感到羞赧。
「不要一直說謝謝了。能在異鄉遇見,也算是一種緣分吧!不知道為什麼,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該是中國人,而且……而且還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我認識你似的。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男子的眼中噙滿了笑意,那樣溫柔。
「平鈴谷,心懷若谷的意思。你呢?」平鈴谷竟發現自己也是那樣渴望想知道他的名字。她有一種感覺,兩個人的關系不會就只僅僅這樣的一面之緣。
「上官雲陸,很高興認識你,全小姐。」上官雲陸禮貌地伸出了右手。
「我也是。」平鈴谷也禮貌地伸出手,與之交握,「上官?你的姓氏很少見吧!」
「嗯,听說我們家是個很古老的家族了,不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全小姐的名字也很有詩意呢!」一味的笑容始終未從他的臉上消失,平鈴谷竟突然想要更接近他,這個男人一定很是體貼人的吧!
「能在今天遇見你真好……」平鈴谷由衷地輕聲感慨。
「今天?難道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嗎?」上官雲陸有一絲迷惑。
「哦,沒什麼,只是我的生日,農歷的生日。」
「原來是這樣啊!那祝你生日快樂啊!」上官雲陸一臉的恍然大悟。
「謝謝。」平鈴谷兩靨帶笑。
「等一下!」上官雲陸似是想起了什麼,「你叫平鈴谷,你還是今天生日?你的英文名字是叫sarah嗎?」
「你怎麼會知道?」平鈴谷不禁也驚訝地望著他。
「原來是你啊!原來你就是peter叫我等的人啊!」上官雲陸欣喜若狂。
原本他答應朋友peter在這里等一個今天生日的叫sarah的女孩的時候,也只不過是好心要幫一個忙,從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邂逅。上官雲陸覺得,這或許便是古人說的緣分吧!
「有緣人?他們現在在哪里?」眼前的男子便是自己的「有緣人」麼?會是朋友刻意的安排,亦或者真的是緣分,上天讓他們在異國他鄉相遇?
「我帶你去吧!相信他們等你很久了……」
靜謐的公園一角,蟬鳴著,似不眠不休地哼著一首快樂的曲子。
送走奔跑開的男女,蟬鳴仍在繼續。
就是這樣的相識呵!平鈴谷輕嘆了口氣。相識的一年半的時間,和小陸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何曾有一刻不在腦海中回放?
從相識,相知,再到相愛,甚至談婚論嫁,一切都只是淡淡的,可心中卻仍止不住因為這樣平淡的愛情盈滿了幸福。
在「越」掛上自己脖頸的那一刻,平鈴谷知道,自己這一生將就是上官家的媳婦了,不會變的,永遠。
永遠麼?平鈴谷不禁懷疑起自己當初天真的想法,一切的變故都來得太快了,快到讓人猝不及防,快到讓自己竟連和小陸說再見都來不及。
沒有說再見,永遠不再見了……
平鈴谷遙望梅林,觸模著胸前的「越」,思緒顧自飛遠……
上官雲陸與蘇紫兒在拜祭了紫兒的父母親回來後進入花園的那一刻,便見到了這樣的鈴谷。
上官雲陸的心不禁微微一抽,是心痛麼?他皺了皺眉,告訴自己不要去想。
「鈴谷姐姐大概又是想起她的過去了。」紫兒滿臉的無奈。這樣的鈴谷姐姐便是自己最常見的,總是在想著一些什麼,卻永遠也不會想到要與自己分擔。這樣的鈴谷姐姐總是要讓自己很心疼呢。
「……」上官雲陸什麼話也不說,仍只是望著幾步外的平鈴谷,似是沒有听見表妹的話語,顧自想著平鈴谷心中所想的。
「那塊‘越’對鈴谷姐姐很重要……」蘇紫兒兀自呢喃著,像是自言自語著,又似乎想讓自己的表哥听見。「她曾經說過,那是她至愛之人送她的定情信物。」紫兒將看向鈴谷姐姐的目光收回,甚是戲謔地想看一看表哥對這件事的反應。
上官雲陸皺了皺眉,還是什麼也不想說,心中卻不禁涌起了一股子酸意。是吃醋麼?
蘇紫兒似是很滿意看見表哥這樣的表情,他,對她,確實是有情的吧!或許連表哥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卻是瞞不了她的。
有的時候,連紫兒自己都覺得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她並沒有經歷過愛情,不知那滋味是苦是甜,但是卻總覺得自己竟是可以看見那纏繞著表哥和鈴谷姐姐的情絲。
「紫兒,你累不累?要不要叫冰瑩準備些糕點?」上官雲陸甩了甩頭,告訴自己忘記她的那一個他。
「表哥……」蘇紫兒不禁嘟起了嘴,一臉的不高興,「你都不好好听人家講話!」
「紫兒……」上官雲陸不禁一臉的無奈,「那是你鈴谷姐姐自己的事情,我們只是外人,不要過問比較好。」他輕輕拍了拍紫兒的肩膀,就要準備走開。
「為什麼呢?鈴谷姐姐曾經說過她永遠會是我的好姐姐,難道妹妹關心姐姐都是不行的麼?」紫兒不禁裝出一臉的迷惑。「表哥,你曾經跟我說過的,不管再怎麼‘冷情’,對家人一定是很關心的。既然鈴谷姐姐是我的好姐姐,那也算是我們的家人啊!為什麼表哥就不能像關心我一樣關心鈴谷姐姐呢?」
「紫兒,那不同。再怎麼說,她還是只是個外人啊!」上官雲陸不禁也神游天外了。就僅僅只能是個熟悉的外人麼?為什麼心中會有難以言喻的空虛和不甘?
「有什麼不同呢?那個送鈴谷姐姐古玉的小陸哥哥也不是鈴谷姐姐的家人啊,可是人家就是很關心姐姐。而且看來姐姐也很關心那個小陸哥哥呢!姐姐還常在睡夢里叫小陸哥哥的名字……」
「小陸?」上官雲陸不禁皺眉,她的至愛之人叫小陸?
「是啊!看來鈴谷姐姐很不喜歡那個小陸哥哥呢,姐姐在夢里喊他名字的時候總是在流眼淚。看來那個小陸哥哥以前一定總是欺負鈴谷姐姐!小陸哥哥是個壞蛋,我要是遇見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平鈴谷是為那個小陸哭?上官雲陸的眉頭愈加緊鎖。
會是怎樣的女子,會說這樣的謊言?上官雲陸如是想。
過午,紫兒前來看望一早上未曾見面的鈴谷姐姐。
「鈴谷姐姐,你怎麼了?」蘇紫兒才剛走進平鈴谷的房間,就看見她得鈴谷姐姐望著梳妝台上的東西發呆。
「這些事什麼?」平鈴谷無助地發現,自己只能問出這樣一個傻到不能再傻得問題。
「是衣服和首飾啊!」紫兒很興奮地回答,「很漂亮是不是?這些可都是紫兒叫丫鬟們準備的哦!鈴谷姐姐很喜歡是不是?」紫兒笑得甚是開心。
「艷紅色,這……應該是出嫁的女子才會穿的顏色吧!」鈴谷總有種被戲弄的感覺,卻仍是淡淡的口氣,只因對方是蘇紫兒——她發誓要一直對她好的人,所以鈴谷不準備生氣。
「是嗎?可是我小的時候生日,表哥還有舅舅舅母都會讓我穿上這個顏色的漂亮衣服啊!」紫兒現出一臉的無辜。
「紫兒……那時候是你還小,現在不一樣了。把這些收起來好不好,姐姐不穿這個。」鈴谷仍是淡淡地說,眼中卻不免帶上笑意。怎樣天真的紫兒,會有這樣的童真。
「可是……可是,紫兒今天生日,這是紫兒專門給姐姐準備的衣服呢!要是姐姐不穿這個的話,那要穿什麼呢?」紫兒萬般地為難著。
「紫兒……姐姐只穿慣常穿的衣服就好了,你的心意姐姐心領了。這樣可好?」鈴谷不想看見這樣為難著的紫兒,只能想到這樣的話語算是安慰。
「那好吧!那紫兒幫姐姐選衣服好不好?」紫兒的笑臉瞬時便轉憂為喜,一時之間又雀躍了起來。
「好……」平鈴谷眼帶笑意,說著便帶頭往內屋走去。
紫兒稍一停留,重重地吁了口氣,「唉,第一步還是失敗了……」臉上不掩那一絲失望。
「鈴谷姐姐,等等我!」蘇紫兒追了上去。
紫兒的心中到底是有多少鬼主意呢?冰瑩饒有興趣地想。
今次的計劃又將會是怎生落幕?是歡喜?還會是悲傷?
冰瑩的心中滿是疑問,卻樂得隨紫兒鬧去。雖是大大的不確定,冰瑩總覺得一切就應該是這樣發展的。
這將會是一場好戲呢!冰瑩得意又充滿興味地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哎呀,差點忘了紫兒表小姐交給我的任務啦!」說著,急急跑開。
「鈴谷姐姐,今天是紫兒的生辰,你高興一點好不好?來,這杯酒算是紫兒敬你的。」晚宴,紫兒忙活著張羅鈴谷的吃喝。
鈴谷望著她,這個活力四射的女孩,誰舍得讓她不幸福呢?平鈴谷笑了笑,不再違逆紫兒的好意,舉起了夜光酒杯一飲而盡。「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吟念著李太白的名句,平鈴谷想,今天一醉又何妨呢?也算是給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日,自己的……一切一切一個完結吧!
「鈴谷姐姐真是一個才女呢!這些詩詞看來是信手拈來,要是紫兒就不行了。紫兒對這些就一竅不通了,鈴谷姐姐教紫兒詩詞好不好?」蘇紫兒眼中閃耀的是急切的光芒。
「紫兒妹妹想學詩詞?」一杯酒,為何就能迷醉了她的眼,臉頰好燙。
「是啊是啊!」
「妹妹想學,姐姐是一定會教的!」平鈴谷只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了起來。原來,醉酒時是這樣難受的感覺。
「嗯嗯!既然這樣,鈴谷姐姐,這杯酒紫兒再敬你,就算是紫兒的拜師禮好不好?」紫兒的眼中滿是崇敬。
「好……」不好違逆,便不再違逆。再一次,平鈴谷舉起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
酒意濃重,杯盞交錯。
上官雲陸就這樣一邊看著平鈴谷,一邊自斟自酌地喝著酒,眼中似也起了霧般的迷蒙,看來自己也是有點醉了吧!
還是如仙子出塵般的一身素白,上好的絲綢趁著比絲綢還要光滑瑩潤的皮膚……
上官雲陸猛地一驚,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啊!對!自己一定是醉了!
雖是醉了,上官雲陸的心里卻仍是一味的費解,一肚子的為什麼仍是困擾著,無處排解。
她為何看著是那樣不開心?她為什麼會來到這里?她為什麼會有「越」?她為什麼……要進駐我的心?
我的心?上官雲陸被自己的疑問一震,為何自己的心中竟會有這樣的想法?他不可能愛上她的,也……不可以。他有紫兒妹妹需要照顧,他……和她是沒有結果的吧!上官雲陸只覺自己的心口一痛。
「紫兒,你的鈴谷姐姐醉了,讓冰瑩扶她回房吧!」上官雲陸發言。
「這……」紫兒狀似難辦的表情。
「怎麼了?對了,從一開始就沒有看見她,她去哪里了?」上官雲陸這才回神看向只有他們三人的餐廳,顯得那樣寥落。
「表哥,今天是紫兒的生日嘛!總不好還讓丫鬟伺候著,她們也該放假休息一下啊!所以我讓冰瑩早早帶著其他人出去玩去了。」紫兒狀似無辜地說著,「表哥,你不要怪紫兒好不好?紫兒也是想……想讓身邊安靜點,只要表哥和鈴谷姐姐兩個人陪著紫兒就好啦!」蘇紫兒越說越小聲,到最後竟真的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事般得愧疚了起來。
「你啊!」上官雲陸無奈地報以一笑。
「那……鈴谷姐姐怎麼辦?沒有人扶她回房了……要是紫兒能夠大力一點就好了,就可以把鈴谷姐姐帶回房間了。可是紫兒現下一點力氣也沒有,而且忙了一天好累哦!」似是很配合地,蘇紫兒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好困了,表哥,鈴谷姐姐就麻煩你了哦!」說著,便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沒有人看見,紫兒臉上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表情。
殷紅的臉頰,平鈴谷是醉了吧!上官雲陸望著趴睡在酒桌上的平鈴谷,不禁皺了皺眉。
溫柔的微笑,溫暖的話語。
「鈴谷,等到我們畢業的時候就結婚吧!‘越’之玉承認了你,我們就要相信我們會是最幸福的一對,好不好?」
是小陸,他正伸手便要抓住自己的手!哦!小陸沒有放棄自己,就算自己拋棄了他!
平鈴谷望著眼前這一張熟悉的面孔,眼放光彩。「是你麼,小陸?」平鈴谷呢喃著。
小陸卻在此時不自覺地收起笑容,轉身便想要走掉,平鈴谷急切地抓住了小陸的衣袖,「別走,小陸,不要再離開我,好麼?」
正想要離開客房的上官雲陸望著自己被抓住的衣袖,再一次皺起了眉頭,她這算什麼?勾引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讓一個大男人留下來?她不知道那是多麼危險麼?亦或者,那……只是她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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