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要離開客房的上官雲陸望著自己被抓住的衣袖,再一次皺起了眉頭,她這算什麼?勾引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讓一個大男人留下來?她不知道那是多麼危險麼?亦或者,那……只是她的夢魘。
「平鈴谷,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呢喃著,不是問句,卻更像是自語。上官雲陸就這樣坐在床沿看著夢囈中的女子,袖子仍被收緊著,平鈴谷似是不決定放手了。
「你總叫著‘小陸’‘小陸’的,你可否告訴我你的‘小陸’是誰?」上官雲陸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闖禍,那時候紫兒妹妹還沒有出生呢!
而每每自己闖了禍,娘親總會這樣叫,「小陸!你為什麼就不能乖一點,你就是要這樣惹爹娘生氣嗎?」
小陸……多麼久遠的記憶。
「你的‘小陸’是誰呢?」上官雲陸兀自看著平鈴谷想著往事,發著呆。
平鈴谷似乎並不舒服,呢喃了一聲什麼,又似是感受到了一個似乎很值得依靠的角落,便依了過去。
上官雲陸就這樣動也不動地望著睡夢中嬌艷如魅惑般存在的平鈴谷,眼中不禁充滿了血色,那是藏不住的欲火,點燃了,就幾乎不可抑制地燃燒起來。
「小陸……不要離開我……」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順勢滴在了上官雲陸的手背上。
似是被灼熱燙到一般,上官雲陸猛地一震,再也不顧自己心中那叫他走開的吶喊聲,俯,吻向床上女子頰上的淚痕,那樣輕柔,便像是呵護著一樽易碎的瓷器般,愛護著。她不能哭,該死的誰能告訴她自己為什麼會看著她的眼淚心便會揪疼著。
床上的女子不禁一陣震顫,長睫不自禁地動了動。
「是你嗎?小陸,這樣溫柔地吻我?」平鈴谷夢中這樣問著。
多想要睜開眼,看看你,我的小陸……听你說你再也不會離開我……
「小陸……」呢喃著,平鈴谷下意識地再緊靠向那一灣溫暖的胸膛,心冷了有多久,希冀這溫暖就有多久了吧。「小陸……不要離開我……」
上官雲陸不禁惱怒起了自己,為什麼自己竟會這樣欺騙自己,任自己沉淪在她的眼淚中,不可自拔!
她心中的小陸根本就不是他,不是他上官雲陸,而是另外一個人。他早知道的!可是為什麼自己卻仍是期盼著些什麼。眼中的火愈燃燒愈強盛,上官雲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是你的小陸,這里沒有你的小陸!只有我上官雲陸你懂嗎?好!我會讓你忘了那個人的!」話完,堅毅的唇猛地攻向那嬌艷如血的櫻唇,狂肆地深吻……沒有了疼惜,忽略了心痛,上官雲陸只想好好發泄自己的怒氣,欺騙自己這只是在報復——報復這個從不曾愛自己的女人。
「嗯……」平鈴谷難受地一聲嚶嚀,似抗拒,卻只引來更加旺盛的花火。
蟬噪夜靜月睡遲,星辰點點偷眼伺。寧夏清風皺*,身在其中已不知。
端坐在鏡奩前,疏懶地整理著一頭青絲,平鈴谷什麼也沒有想地發著呆。直到現在,她心里還是有著幾分迷惑。
一清早起來,只覺得頭痛得似要裂開一般。呵,這就是宿醉的感覺了……
扶著頭坐起,平鈴谷這才發現了一點不同,那雖只是一種感覺,卻讓人不能忽視。沒有穿著衣服,周身的疼痛……
猛地掀被,一抹嫣紅正直勾勾地吸引著她的注意。
昨夜chun夢,難道竟會是真的?平鈴谷自嘲地笑笑,為自己的在乎訕笑。來到了這個年代,自己何曾還會在乎自己的身子?心已死了,其他的一切一切,早就變得不重要了。
于是,她漸漸地起身,穿衣,然後便一直坐在妝奩之前,梳理著她的一頭青絲。
連平鈴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對待這一切。能怎麼做呢?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甚至,自己只是昏睡了那麼一夜。
夢中的小陸,溫柔地望著自己,這便足夠了吧!她的心中……平鈴谷右手撫胸,卻又覺出一絲的不對勁,疼痛呢?
平鈴谷訝異了。是啊!疼痛呢?那每每想到小陸是心口總會傳來的刺痛,幾乎可以要了她的命。什麼時候,原來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那一種疼痛啊!可是現在……沒有了……
那說明了什麼?
難道……小陸……就此就要遠離自己了麼?
平鈴谷的眼不禁一澀,多麼得不情願。多希望一切依舊,至少……她還能感受到小陸的存在……她深愛著的小陸呵……
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是什麼呢?心,真的就此死了麼?連幻想與小陸在一起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麼?
平鈴谷的手踫觸到了那一塊古玉。「越」,靜靜地躺在她的胸前。
接下來,平鈴谷不解地望著手中的「越」,「‘越’,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低喃著,平鈴谷顧自哀悼著那只屬于她的悲傷,那關于小陸的悲傷。
沒有人談論起什麼。蘇紫兒蹙著眉,為這樣的結果感到不解。
該是有事發生的啊!昨晚……
可是為什麼,誰都沒有說起什麼?服侍鈴谷姐姐的丫鬟只是收拾出了鈴谷姐姐的褥子,什麼也沒有說。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什麼異象都沒有?
「冰瑩,你說……」蘇紫兒開口,腦子卻仍是一刻不停地為這件她永遠都理不清的事件運轉著。多麼自討苦吃啊!蘇紫兒使勁地搖了搖頭。
「小姐?」冰瑩也迷惑了。是啊!雖然並不知道紫兒小姐的全盤計劃,但是冰瑩還是篤定著該發生一些什麼的。但如今的平靜,又該怎麼解釋呢?而冰瑩更迷惑的是,紫兒小姐原本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她要的目的又達到了嗎?
「那個丫鬟怎麼說?」紫兒仍陷在自己的迷惑中,不知醒轉。
「小櫻說,鈴谷姑娘昨兒個晚上來了月事,污了褥子了。其他……小櫻也沒有說。」冰瑩回答,仍在思量著,為什麼紫兒小姐要自己去探問這樣一個問題呢?
「只是這樣啊……」蘇紫兒狀似有些失望。
「小姐……」冰瑩頓了頓,「小姐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呢……」
蘇紫兒像是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哎呀,我能有什麼心思啊?倒是你,最好什麼都不要過問的好。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知道了嗎?」紫兒這般警告著。
「哦……」冰瑩撅著嘴巴,不甘願地回應。
「沒你什麼事了,先下去吧!」紫兒揮了揮手。
是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麼?為什麼自己總感覺有那麼一種暗潮正澎湃地洶涌著?蘇紫兒突然有了這樣的認知。
或許……
「鈴谷姐姐,鈴谷姐姐!」人尚未得見,嬌語已至。
平鈴谷笑了笑,不管何時,紫兒總是這樣興奮著。
轉向門口,平鈴谷微笑著迎接蘇紫兒的到來。
「鈴谷姐姐,嘻嘻,你起身了呀!紫兒特地來告訴姐姐的,從今天起,紫兒就21歲了呢!以後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哦!」紫兒滿臉的笑意,不由得身邊的人也深受其感染。
「你來了?」平鈴谷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是啊!鈴谷姐姐昨晚睡得好嗎?喝了那麼多酒,應該很不舒服吧!」紫兒很是關心地問。
平鈴谷一怔。睡得好麼?她淡淡地自嘲,卻仍是無法忽視那從全身傳來的酸痛。
「還好。」平鈴谷違心說道,甚是不想再想起昨夜種種,也不想讓眼前的女子為自己擔心。
「那就好!我還以為姐姐會折騰一夜呢!也怪紫兒不好,只想著要放下人們去玩樂,都忘了要留下來幾個服侍姐姐的。」蘇紫兒撇了撇嘴,「幸好表哥還醒著,要不然鈴谷姐姐就要在餐廳里面過夜了呢!」
平鈴谷寵溺地笑望她的紫兒妹妹,這個女孩子呵,雖然總是雀躍著,卻並不是個只關心自己的嬌小姐,至少她仍會關心下人們。看吧!就在昨晚,三個人的慶生宴上,饒是沒有下人們的伺候。
等等!平鈴谷的心猛地一顫。「你說你的表哥……?」
「是啊!紫兒沒有力氣嘛!所以就拜托表哥送姐姐回房啦!怎麼了,鈴谷姐姐?」紫兒一臉地迷惑,不知道為什麼鈴谷姐姐會這樣一臉的詫異。
是上官雲陸?昨晚是上官雲陸送她回的房間?那說明了什麼?昨夜……
平鈴谷發現自己不敢再想下去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平鈴谷知道,自己是不能承受的。
不禁輕嘲起自己,說過要讓紫兒幸福,不再接續自己的悲劇,可結果呢?似乎,她親手破壞了她所向紫兒保證的幸福啊!
「紫兒……」平鈴谷低下了頭,這才發現,自己現在是連面對紫兒的勇氣都沒有了。
「鈴谷姐姐?你怎麼了?」紫兒擔心地望著平鈴谷,腦中卻轉著萬般念頭。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才能證實我的猜測?
「沒事。我……」平鈴谷好想說對不起,可是終是開不了口啊,「真的沒事……」眼中的陰郁,是只有自己能品嘗得到的吧!
「哦!對了,鈴谷姐姐,園子里的梅子都熟了,好誘人呢!姐姐,我們一起去摘好不好?」蘇紫兒眼眸泛著激動的光彩,為了熟透的梅子,也為了……自己心中突起的念頭。
不由分說地,蘇紫兒拉著平鈴谷的手就往外走。
鈴谷就這樣任由紫兒拉著飛奔,卻不知,那傳自全身而來的酸痛讓她踉蹌著步履維艱。
她沒有發現,蘇紫兒的眼眸一抹奸計得逞的狡黠一瞬而逝。
蘇紫兒知道,自己二十一年以來的生辰,在昨天,得到了最好的「禮物」。
能說是誰的錯呢?誰又能猜得到是這樣的結局?上官雲陸夢心自問著。
不得不承認,對于那個叫平鈴谷的女人,自己是做了太多例外的事情了。
記得讓她撞破自己和影子聊起她身世的那一次,自己那少見的自制力就這樣瓦解。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雲陸就這樣介意起了平鈴谷的知道︰知道他在查她,知道他會因為她的戲謔而生氣。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在意一個人心中所想的,在乎她心里想的是別人而不是自己。上官雲陸總會惱怒自己的這個認知。他有什麼權利去管她心中想的是誰呢?
她,是不一樣的。也之所以,上官雲陸決定負起那旖ni一夜的責任。雖然明明知道,她並不會在意。那一次怒氣沖沖地闖入她的閨房,幾乎看完了她的婀娜身姿,她愣是什麼也沒有要求。
這就是她吧!什麼也不會在意。即使,那關乎她的名節,關乎她的貞操。
貞操?呵,她的貞操不就是毀在自己的手上嗎?強硬一點吧!忽略她的不在乎,該負起的責任便一定負責到底!
上官雲陸淡淡一笑。原來,一顆心要沉淪,竟只需要這短短的幾個月!他何曾想過呢?
不想再想起的!平鈴谷暗自惱怒著。自己這是怎麼了呢?明明說好,不會再去理會身邊發生的事情的,即使那關系到自己。
貞潔沒了又如何呢?心已死,夢破碎,,那小小的一灘殷紅又能改變什麼呢?
可是,該死的!平鈴谷發現,自己就該死的還在想著。
習慣性地右手模向胸前的「越」︰「小陸,對不起。」眼中泛起螢光,是歉意。可是……什麼回應也沒有。平鈴谷知道,不會再有心痛了,或許心中的小陸一直活著,自己的背叛讓他心冷了,便……離開了。
平鈴谷就這樣坐在鏡奩之前,兀自凝眉沉思著,沒有發現某人的接近。
上官雲陸鎖眉,為什麼她總是這樣得不開心,她可知道她的心情總也會影響他的?
影子說對了,自己愛上了他,也注定了會為她而變得不一樣,至少,冷情不起來了。
「你該多微笑……」淡淡地出口。
平鈴谷猛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聲音……是上官雲陸的,心不禁為之一緊。
「你不該再來……」平鈴谷沒有回身看向身後的上官雲陸,亦只是淡淡地回應。鈴谷知道,自己是不該再和他有任何牽扯的,就當那一夜什麼也不曾發生,至少讓她不再有任何對不起紫兒妹妹的行為。
「為什麼?」上官雲陸鎖眉,為著她的冷淡不悅了起來。
「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強硬的語氣,上官雲陸不禁想要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又期盼著那想法不會是他不希望的那樣。
「我……對不起紫兒妹妹了……」平鈴谷眼神一暗,心里的聲音呢喃著,「更加對不起小陸……」
「這關紫兒什麼事?」
平鈴谷頓了頓,他……忘了自己曾經的承諾麼?她知道,從各種途徑知道,紫兒最終是會嫁給上官雲陸的,然後在他豐厚的羽翼下快樂幸福地生活。難道不是這樣麼?「紫兒需要你的照顧……」
「是的!她是我的唯一的表妹。」
「紫兒從小可憐見的,你要全心全意地愛她。所以……你不該來的。」平鈴谷的心猛地一緊。自己這是怎麼了呢?莫名地會為了他——上官雲陸而心心想念。
「我知道。可是,我照樣可以負起照顧你的責任。不管怎麼說……那晚是我的錯。」上官雲陸終于想明白了,平鈴谷只是放不下紫兒。可是誰說的一個人的關心不能分給兩人呢?他靜靜地走近平鈴谷,停在她身後不到一尺的地方,一股清新的香氣飄來,那便是只屬于平鈴谷的味道了,他記得。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三妻四妾或許並不是什麼尋常事。可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愛是自私的,也並不是可以分享的。而且……」平鈴谷停頓了一下,從鏡中望著身後偉岸的身子,卻望不見臉孔。他……走得太近。該怎樣打消他的念頭?他的意思是要娶她為妾,可是他不能,也不該的。「我只希望你忘了那晚的一切,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不等平鈴谷說完,她便感覺自己的右手一緊,不知何時身後的男子早已欺近,不懂憐惜地緊緊抓住了她的青蔥玉手。「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上官雲陸竟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氣憤了起來。她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在乎麼?「你就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即使是女人最寶貴的貞節!」
「……」平鈴谷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于是只是淡淡地望進他惡狠狠地眼。
上官雲陸也便只愣愣地望著她︰「你就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在乎麼?」放溫柔了的眼,仍是望著她如梅般清淡的臉龐,手上的勁道放得和緩了一些,上官雲陸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平鈴谷看得痴了,何時她也可以領受到他的溫柔?幾次相見,總是惹得他氣急敗壞,失了往常的冷酷,卻也從不曾這般溫柔如水地看他,就算……看見的是薄衫的自己。
輕輕地摟住眼前的女子,上官雲陸閉上了眼楮。這個女子,是不會接受自己的吧!她放不開她心中的那個男人,更加放不開的,是紫兒表妹。那麼就讓他偷得這一時的寧靜祥和吧!誰也不要去理會。以後……以後只要就遠遠地看著她便足夠了,不是麼?除此他還能作何想法?
上官雲陸兀自一抹自嘲的笑,之前想要的強硬的負責呢?斗不過她的,這個女人天生是來克他的,不是麼?他永遠只能屈服了。
懷抱,那樣熟悉的懷抱,之前的小陸總愛這樣親昵地擁抱她。只是,溫暖如舊,卻不見舊人了。該就這樣沉淪麼?不該的,可是自己竟沒有掙開。
好吧!就享受這一時的和諧吧!以後……就不會再有這樣溫暖的瞬間了,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懷抱,憐惜著自己,呵疼著自己。沒有了小陸,也不該由上官雲陸。以後的自己,是只適合一個人孤身活著的,遙想過去與小陸一起時快樂種種,溫馨種種。除此之外,該是什麼都沒有了。
平鈴谷閉上了眼楮,忽略心中一閃而過的不甘心。
平鈴谷的心,就這樣一天沉重似一天。
不為別的,單單只是來自紫兒妹妹那單純的笑容,就足以讓自己產生罪惡感,一次又一次想起那一天的那個擁抱。
自己是眷戀那樣的擁抱的,平鈴谷多麼想否認這一點,卻發現竟是徒勞無功的。或許,自己真的在那懷抱中沉淪了吧!
紫兒妹妹最近的心情似乎異常得好,或許她是真的一丁點都不知道,不久前,她差點就要失去來自她表哥的完完全全的愛了。也幸好只是差一點,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就更是萬死不辭了吧!
紫兒妹妹猶是開懷地笑著,時不時又拿那純真無邪的大眼楮望著自己,瑩燦燦的直放光,卻又讓人猜不出來她的心思。
「鈴谷姐姐,我們去看桂花好不好?中秋快到了呢!表哥也很快就會回來了呢!」紫兒饒是興奮地念著。
似是有意,卻又似無心的一句話,再一次讓鈴谷想起了他,有多久,這個冷情的上官雲陸會時不時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時不時想起那模糊的綺麗的夜晚,時不時想起他溫柔的眼光和柔和的擁抱。
她知道,他不會再與她有交集了,那一天的擁抱,算是一個告別的儀式吧!不是真的說再見了,只是心不會再相依,更加不會相屬了。
「他……要回來了?」平鈴谷喃喃地回應。多久沒有見了呢?呵……酷暑早已遠離,帶著一絲秋意,和著幾縷桂花香,秋天就這樣快走完它的一半旅程了……
他離開了一個月了呵……
「是啊!表哥每次出去做生意都要好久才回來一趟,讓人怪想念的。鈴谷姐姐,你喜歡吃什麼陷的月餅?我叫下人去準備,等表哥回來,我們三個人一定要好好團圓,一邊吃月餅,一邊賞月。嗯……這一定很有趣!」
「中秋節了……」平鈴谷發著呆,團圓的日子,人卻是不團圓的呢!她的小陸……離他越來越遠了,感覺不到他,也模糊了他的臉龐。是淚水遮蔽了自己的眼,還是……真的就此遺忘了?
最近的鈴谷姐姐總是這樣發呆呢?為什麼呢?是想念起表哥了麼?真的是自己的計劃奏效了?讓鈴谷姐姐忘卻了小陸哥哥,心里也開始在意起表哥了?
紫兒偷偷地笑了。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想當初自己為了拉攏表哥和鈴谷姐姐的關系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呢!要不是突然想起當初偷听到兩個僕婦聊天說起了女子的第一次,蘇紫兒想著自己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呢!
表哥並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那麼也就是說,他們是一定會在一起了,現在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在她的眼中,表哥和鈴谷姐姐無疑是最相襯的一對。兩個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是很樂見他們兩個結成百年之好的。所以即使是最極端的方法,她也會覺得值得一試。
于是,那天生辰安排所有的僕人離開,灌醉了鈴谷姐姐,也安排好一出「送卿回房」的戲碼。
其實紫兒對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是很沒有信心的,單單地送回房真的就可以牽動天雷勾動地火麼?但是,值得一試嘛!
結果,很是讓人欣喜呵!他們兩個「好上了」!
「鈴谷姐姐,你……覺得我表哥怎麼樣?」是人都會有好奇心的是不是?所以這樣問應該不會讓人有異議吧!蘇紫兒這樣想。
「嗯?」平鈴谷兀自沉浸在復雜的思緒中。
「鈴谷姐姐!」紫兒無奈地再喚了一聲。
「紫兒妹妹,你叫我?」平鈴谷總算回過了魂。
「鈴谷姐姐,你不要總是這麼不開心好不好?紫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姐姐開心了。但是紫兒真的很盡心了,真的……」漸漸地欺近,蘇紫兒在平鈴谷的頸窩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了過去,親昵地磨砂著。
「紫兒……」鈴谷拍了拍紫兒的香肩,滿腔的歉意竟是那樣難以出口。
紫兒妹妹,不要對我這麼好……喃喃的低語只能吞回肚中,任那滿腔的歉意吞噬自己的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鈴谷姐姐,紫兒真的好想你能開心地笑,而不是一味地發呆愁思。鈴谷姐姐,紫兒知道你的過去並不是很開心,那既然是不好的回憶,為什麼還要去想呢?人,不是應該向前看,努力去追尋美好的生活的嗎?」紫兒徑自享受著鈴谷柔和的懷抱,低喃著。
拍著紫兒肩膀的手忽的一頓,「紫兒……」平鈴谷慢慢地消化下紫兒的話,「好紫兒……」
「鈴谷姐姐,你這樣不開心,紫兒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紫兒妹妹……」平鈴谷的眼楮驀地一酸,晶瑩的淚珠便似斷了線般汩汩而下。這樣的蘇紫兒,這樣年幼卻懂事的紫兒妹妹,則能叫人不感動呢?她只想自己開心啊!
而這許久以來自己都在做什麼?顧自哀悼著過去,讓紫兒擔心,甚至還搶去了該屬于她的幸福?平鈴谷覺得自己好骯髒。自己是多麼得渺小啊,她不配得到蘇紫兒的青睞啊!
「鈴谷姐姐,不要哭。」紫兒抬起臻首,擦拭著平鈴谷流淚的臉,「該開開心心的不是嗎?就像紫兒一樣,雖然爹娘好早就撇下了紫兒,但是紫兒一直讓自己很快樂,表哥說只有這樣,離開了的爹娘才會很安心,不會再擔心我過得好不好。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也會開心許多。」
這就是蘇紫兒啊!懂事得讓平鈴谷覺得汗顏!平鈴谷微扯了下嘴角,算是給了紫兒一個微笑。「紫兒妹妹,姐姐這是高興地哭。沒事的,姐姐答應你,以後姐姐都不會再想過去的事情了,不會再難過,好不好?」
「嗯!」蘇紫兒使勁地點了點頭,晶瑩的瞳仁滿泛著欣喜。「鈴谷姐姐,我們想一想要準備些什麼吧!中秋節可是個團圓的大節日,我們一定要熱熱鬧鬧地過……」
保持在臉上的是僵硬的笑容,只有平鈴谷自己知道︰這個上官府邸,怕是再也不能待了。
該何去何從?平鈴谷努力地搜腸刮肚,竟是發現自來到這個世界,自己除了這一方土地,什麼地方都是不曾去過的。一切是那樣陌生,于是,自己才會依賴上了這樣陌生中唯一的一點熟悉感。
不能再留下來了。是的,面對著那樣關心著自己的蘇紫兒,鈴谷發現自己抹不去那一股濃烈的罪惡感。她差點搶走了屬于紫兒的幸福,可紫兒卻仍是那樣的付出。可曾知道,就是這樣的落差會逼瘋一個人。
平鈴谷希望,蘇紫兒不會受傷,而自己也不會成為一個瘋子。
要離開!這個信念深植平鈴谷心間。可是去哪里呢?天大地大,何處才是真正能容下她的地方呢?
上官雲陸曾經對她說過,他是可以負起那一夜的責任的。兩女共侍一夫,可不是從古就有的嗎?
可是平鈴谷自己不要啊!沒有誰的愛情是可以真正拿來分享的啊!就算古往今來並不乏此類幸福生活的三人組寫照,可那又如何呢?在于平鈴谷——一個來自未來的禮儀邦國的女子,對于愛情,有追求,更加要求是全心全意地付出。就像……就像當初的小陸呵自己一樣……當初?呵!
是啊,一切都成為過去了呢!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會有個小陸那般疼愛著自己了吧!能怨懟誰呢?最初先選擇背叛的是自己,為了父母的仇恨背叛了小陸,一聲不響地離開了他。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就已經失去了幸福的資格了……
開始的自己,還可以因為那胸口陣發的疼痛給自己安慰,至少自己還是可以感覺到他,那個溫柔如水的小陸,感受他對自己的好,感受他曾經的存在。而如今,自己是連這樣的奢求都不能再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一夜?
平鈴谷怔怔地看天。那一夜,會是怎樣的旖ni綺麗呢?醉酒的自己,不復當晚或許會是酸澀卻又是甜美的記憶。只留下酸痛,只留下一抹嫣紅,而如今所有的所有都不復存在了……
是否真的可以入自己所說的,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能騙得了誰?連自己都不會輕易相信的話語又還會有誰會相信?
上官雲陸……我該怎麼辦?心中呢喃著他的名字,平鈴谷不禁又想起那天溫柔的懷抱。多久,自己一片冰冷的心在凜冽的風中瑟縮了多久,想要的溫暖無處可尋,只有將自己蜷成一團,希望風不要太冷冽……
是不是正因為這樣長久以來的冷,讓她分外珍惜起了那一次的擁抱。緊緊地靠著,似是要汲取更多更多的溫度。
多麼奇怪,在有了那樣親密的關系之後,一對男女還是可以有那樣什麼歪念都沒有的擁抱呢!時不時會想起的瞬間,讓平鈴谷終于明白,自己是完全沒有自己想得那樣超月兌啊!
可為什麼只會是因為他?當初離開小陸的自己,不是早已經心死了麼?可是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心復仇的自己,對于和自己的仇人之間的親密,是完全地無視了。而如今,自己不能了……
是因為什麼?心中一個模糊的念頭漸漸清晰︰或許,我是喜歡上上官雲陸了吧……
不!平鈴谷使勁地搖了搖頭,卻再也不能忽視這個事實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就那樣輕易,心,再一次沉淪。
不能否認呵!在不知不覺間,自己是早已經從心里背叛了小陸,做了千夫所指的上官雲陸和紫兒妹妹之間的第三者。更要命的是,她知道,他……也是放不開她的,是的……所以,她真的只能選擇離開了。
思想再次回到了起點,是啊,自己能去哪里呢?
還記得,當初的上官雲陸似乎也對于自己的來路甚是感興趣呢!並因此不惜代價後果地讓影子去查。
影子?那個就如同影子一般存在的人物。他曾經說過,他們要救一批被賣進煙花場所的女子。是了,或許,她可以去那里——揚州,去那里,給自己的心理找到那個家,那個有他目標、有他牽掛的地方。
至少在那里,她能幫助他,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把他留在身邊,很近很近的身邊。
「幾月關愛似冬陽,暖入肺腑恩情感。愧不敢當自離去,還卿親愛君私盼。魚雁尺素難遙寄,只望君卿忘忘忘。」
短短的42個字,就此離別了。
蘇紫兒讀著信箋一遍又一遍,心中太多的謎團難自解。不是就要在一起了麼?為什麼突然之間又要離別,而且竟似是生離死別般,以後再也不會得見了?
為什麼?為什麼?原本要做自己表嫂的鈴谷姐姐就這樣狠心地拋下自己一個人離開了,是因為自己不乖麼?她離開了,帶了些什麼?一路之上可安順?可會……想起這個「家」?她過得好嗎?可還會像之前那樣時常氣悶悲傷?
蘇紫兒滿腦子對平鈴谷的牽掛,卻始終理不出頭緒,只換來滿目的暈眩,滿腦子的糊涂。
「小姐……」冰瑩輕喚,看來事態嚴重了呢!沒有照著紫兒的步子走。是什麼地方沒有算計好?看這書信,平鈴谷是決意離開的,「還卿親愛」?這就是她離開的原因?
她是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心了吧!而這似乎讓她更加痛苦,為著紫兒的幸福,她不得不選擇離開。這就是她的想法了?
她可曾想過,這一番一廂情願當事人可領情?
冰瑩不禁搖了搖頭,為著這撲朔迷離的三人的感情無可奈何著。
「小姐,叫表少爺回來吧,這件事……我們不好處理吶……」冰瑩給出這樣的建議。
「冰瑩,你說我這樣做錯了嗎?我只不過想讓我最喜歡的兩個人在一起,三個人一起開心地在一起不好麼?」蘇紫兒呆愣著,呢喃著。
「小姐,你是沒有做錯啦!應該說這件事誰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你們三個人都太一廂情願了,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只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從來不去想對方是不是會不喜歡。」冰瑩由不住地數落了起來,現在的情形,是該開誠布公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呀!「要是當初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應該就不會有現在這麼亂的情況出現了吧……」
不由冰瑩說下去,蘇紫兒似乎有那麼一點明白問題的所在了,「冰瑩,派人叫表哥回來!」
那一個溫柔的擁抱之後,上官雲陸便出門了,為了生意,更多的,是為了給自己,也給鈴谷時間來沉澱這一段突來的感情。是放不下了的,卻不得不放下。她說過的,她不要他。
是那樣清淡月兌離世俗的安靜祥和,卻總是讓人忽視不了她的存在,忘不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只屬于她的香氣。
曾幾何時,自己也會開始注意起女人身上的香氣?上官雲陸兀自自嘲著。這個平鈴谷到底是有怎樣的神通,讓他破例這許多次。
原本想著,自己的離開總會讓自己少想她一點吧!可是事實呢,不得見面的相思竟是更加得刻骨銘心。上官雲陸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深深地陷進去了,再也難以自拔。
而現在,家人來報說她留書走了。走了?她去了哪里?上官雲陸的心不禁被揪緊。說不出口的相思在此刻只化作擔心,只系她一人。恨不得呵,插翅便飛回到家中,去尋回她——那個進駐他心便不曾離開的她!
「鈴谷妹妹,你怎麼還不打扮啊?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咱們康樂坊可就要打開門來做生意了呀!」舞女楊柳催促著,不敢置信這煙花場所中會有這樣的女子——自願賣身進了來,卻不見對接客有任何的興趣,只一味地端坐著,連一個微笑也似乎是懶得給的。
「楊柳姐姐,廖老板什麼時候會來?」平鈴谷詢問著。
想起那一日剛到揚州,直接便來到了康樂坊的門口,竟會就如此巧遇這里的老板——那個傳說中的「廖老板」,那個五年前的「采花客」,這個上官雲陸一直查訪想要殲滅的男人。
他從康樂坊里面出來,一起的還有另外幾個男人,平鈴谷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認定這個人便是廖老板。或許是之前听上官雲陸和影子的對話,對這個男人便有了一個認知了吧!那樣處心積慮,該是個韜光養晦,睿智不輕易外露的人種,就和……和那個自己的仇人是一類人吧!
那個仇人……多麼久遠的記憶呵!
「我想做青倌兒。」平鈴谷只是走到廖老板的面前,攔住他們的去路,淡淡地說出了這樣的幾個字。
面前的男人明顯一愣,似是驚訝于眼前這個素淨卻難掩美麗的白衣女子為何有這樣的要求。然後,他的一個眼波流轉,她,便留下來了。
「你這人吶,就是這樣奇怪,廖老板是老板,又不是客人,你惦記著他來做什麼啊?還不如啊,快快梳妝打扮,再有時間啊,就把上次你彈的琴曲再復習一遍,也讓我們再和一遍舞……」楊柳兀自嘮嘮叨叨著。
「廖老板……很少來這里的麼?」平鈴谷仍是不死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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