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板……很少來這里的麼?」平鈴谷仍是不死心地問。
「對對,」楊柳一臉的無奈,卻又不好說什麼,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天生麗質、琴舞艷冠群芳的鈴谷妹妹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變成這里的頂梁柱了呢!「也算是件奇事,廖老板很少來這里視察,整個八月唯一一次來,竟就讓他踫上了你,也算是咱們康樂坊的福氣嘍!」
楊柳不像是其他爭寵爭生意的煙花女子,她是願意真心稱贊別人的,那一股子豪爽的氣概就是莫名會讓人多了些親近,這也便是平鈴谷和她關系比較好一點的緣故了。
「是這樣的麼……」平鈴谷呢噥著。
「好啦好啦!鈴谷妹妹你就不要再想這些啦!看你和廖老板也算是有緣的,要不然當初怎麼就那樣簡簡單單踫上了呢?現在你可是這里的頭牌呢,這麼大的名頭,我想廖老板很快便會再來的!現在呢,你就乖乖地換衣服,可千萬別誤了今晚的生意啊!」楊柳勸著。
平鈴谷微笑了笑,什麼時候,自己就成了這里的頭牌了呢?怎麼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的。
來到康樂坊也有一個月的光景了吧!中秋早已過,人不曾團圓,便什麼節日都不算是了。
剛來時候的自己,似乎只是閑閑的一個人,打打雜,通通報。誰也不認識她,她也便不故意去交往。
然後一天,她去楊柳那邊通報有客時,疏懶的一首琴曲《蘭花吟》,似乎就讓楊柳頓在了出門迎客的途中,痴痴地听完。然後,拜她的巧舌所賜,平鈴谷就此出名了。
平鈴谷有時很是想不通,自己小時候在家時因興趣而學的古琴在這琴棋書畫的年代也會是那樣吃香。于是,她不打雜了,也不給其他青倌兒通報了,正正當當地做起了琴師。
再不多久,百無聊賴的辰光中的一舞,又在一些親眼看見的人的過分夸獎中再一次出了名。又有誰知道,那時的自己只是再一次想起了上官雲陸,他愛她的發,她知道,于是便在秋風中幾個旋身,讓發飛舞,裙帶飄揚。
就這樣做了頭牌了呵!鈴谷想,雖是有些措手不及的變化,但或許對她來說是好的吧!楊柳不是說了麼?自己的突出會很快吸引廖老板再一次前來——這個他不常來的康樂坊。
再一次穿起了那一身舞衣,通體的白色,因瓖嵌著的亮片而不顯太過素淡,反而出現了一種炫目的光彩。平鈴谷不得不說自己是全愛白色的,,素淨,簡單。就算是處在這樣繁華奢靡的青樓,也照樣只穿白色。
是夜,康樂坊。
「明月清風常相伴,高山流水遇知音。不學秋燕入鬧市,自甘寂寞在山里。不與牡丹斗華貴,不與桃李共爭春;不像楊柳隨風倒,不學那飄來蕩去的小浮萍。平凡之中顯高潔,花中君子得雅名。骨骼清奇陣陣馨,孕育著泱泱中華民族魂。」
就這樣,和著古琴,舞著一群飄逸仙子,一首清新月兌俗的《蘭花吟》,與如空谷幽蘭般恬靜淡雅的平鈴谷一起,傾倒了多少風liu雅客!
康樂坊的頭牌——鈴谷姑娘,歌聲悠揚,琴聲絕俗。
包廂中的廖老板也正痴痴地看著台上彈琴自唱的平鈴谷。今天的到來幾乎是沒有人知道的,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這個平鈴谷居然會有讓自己一探究竟的沖動。
康樂坊,不過是個听歌賞舞尋雅趣之所在,而自己所尋求的又豈是著簡簡單單的雅趣而已?
為了掩人耳目,也隱瞞下自己「采花客」朱遼的身份,他不得不這樣做,而不能堂堂正正的做起妓院的大老板。而在這樣的掩護之下,自己才能有機會再做他之前的營生。誰能想到呢?一個雅人大老板會是「采花客」?
整個平鈴谷身上有太多的謎團,朱遼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對這個女子提起興趣了。有興趣了,便該千方百計佔為己有了。只是,這樣一個月兌俗的姑娘,實在讓做慣了yin賊的自己都不忍心用強的呢。或許,這一次是可以換個方式吧!讓她心甘情願……
「怎樣?找到了麼?」上官雲陸急切地問著不曾露面的影子。
「沒有。」很平淡的兩個字,卻充滿了無奈。是啊,綽號「百曉生」的自己居然還會有找不到的人,一如半年多以前查不出平鈴谷的來歷身份一樣。
這個女人啊,竟是會讓自己感到那樣挫敗。
「你不是‘百曉生’麼?為什麼連個女人都找不到?」那擔憂,如何能忽略。
「雲陸……」像是嘆氣般,影子回道,「她原本是個謎一樣的女子……」
話一出口,上官雲陸其實就懊悔了。是啊,自己哪有資格再責備影子,為了尋人,影子至今奔波了多久了呢!
「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里呢?總是走不遠的,為什麼就是找不見她……」上官雲陸嘆了一口氣。
「忘了嗎?‘只望君卿忘忘忘’,她是不想你們找到她的,一個刻意躲起來的人,誰又能有本事找出來呢?」影子的聲音盡透著疲憊,「她還是覺得自己搶走了紫兒的幸福,你……怎麼看這個事情?」
上官雲陸一愣,是啊!一個永遠也不能規避的問題——最重要的問題。
「我……能怎樣?」上官雲陸眼神一暗,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過的,會一輩子照顧紫兒,他的小可憐紫兒需要他一輩子的關懷,上官府邸里所有的人都認定了自己會娶她為妻,自己向來不是默認的麼?難道可以為了一個平鈴谷而爽約麼?不能!可是,自己又如何放得下她——那個謎一樣出現,又謎一樣消失的謎一樣的女子。
「這個時候,你該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或許很多你認為是問題的問題其實根本就不是問題呢?」影子回道。
「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是放不下紫兒,覺得自己不應該對不起她,盡管你情難自禁地愛上了平鈴谷。」影子頓了頓,見上官雲陸並沒有反對,便顧自說了下去,「你覺得紫兒是你的責任,可是你想過沒有?或許紫兒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她只想做你的表妹呢?」
「是麼?」上官雲陸呢喃著。理不清的思緒,現在的他心亂著,沒有了當初的精明與冷情。幾天來的奔波,臉上無端冒出的青胡子茬,似是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滄桑了起來。
「你該和紫兒好好談談……」就此,書房中再也听不見影子的聲音,只留下顧自發呆的上官雲陸未曾回神。
「表哥,你在嗎?」書房外傳來蘇紫兒的聲音。
沒有回音,蘇紫兒顧自打開了書房門,便見到了那樣憔悴的上官雲陸。兀自暗嘆了一口氣,蘇紫兒走到了上官雲陸的身後。
「表哥……」蘇紫兒喚著。
「嗯?」迷蒙地回頭,向來如炬的眼眸恰似失了光彩,暗淡無光。
「表哥……」蘇紫兒無奈地不得不再一次大聲地呼喚。
猛地一震,上官雲陸終將思緒拉回。「紫兒,是你啊……」
「我以為表哥你會和鈴谷姐姐走在一起的。」蘇紫兒先開了口。冥冥之中,紫兒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種種事情,可能就是她自己身上的問題,也只能通過她才能圓滿解決。紫兒多麼希望她的鈴谷姐姐能夠回來,變成一家人,然後和和樂樂地一起生活。
上官雲陸震了一震,不明白為什麼紫兒會說出的這樣的話。「我不明白……」他緊鎖眉頭,為了鈴谷,自己有多久沒有展顏了呢!
「表哥,是不是我的問題?」蘇紫兒直言不諱,該快快解決這件事了,只有這樣表哥才能心無旁騖地尋找鈴谷姐姐吧!
「怎麼突然這樣問?」上官雲陸努力在紫兒的臉上尋找即使是一點點的表情變化,想借由此來洞察她的心中所想。
「我一直知道的,表哥你會為了鈴谷姐姐而懊惱而生氣,或許我不懂得什麼是愛情,但是我至少知道你的懊惱你的氣焰勸應是為了對鈴谷姐姐的在乎。或許這離所謂的愛情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我就是喜歡看你們走在一起,表哥你知道嗎?你們是那樣得般配!」紫兒滔滔不絕。
「你這樣想?」上官雲陸頓了一頓,慢慢地消化著紫兒的話語,她說自己和平鈴谷般配呢!「可是,紫兒,那你呢?」
「我?」蘇紫兒燦爛地笑著,「我還是我啊!還是表哥你的小表妹,也還是鈴谷姐姐的乖妹妹啊!」
「可是,我曾經說過,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啊!」上官雲陸嘆了一口氣,自己曾經說的話又怎麼好說反悔就反悔呢!
「這兩件事……有什麼矛盾的地方嗎?」蘇紫兒迷惑地用她的小腦袋想著,突然像是有了了悟,不禁瞪大了眼楮,「表哥你不是那個意思吧?我從來不知道表哥你說的照顧我一生一世是要在成親的基礎上!」這是怎麼一回事呢?蘇紫兒震驚了,難道原來自己認為的表哥對自己好是因為那難以割舍的兄妹之情這一種想法竟一直是錯的?
「紫兒……」上官雲陸無奈地低喚著。
「別說話,別說話……」蘇紫兒阻止了上官雲陸欲出口的話語,努力繼續想著,「表哥,這太讓人覺得震驚了。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啊!表哥,為什麼一定要成親才能照顧?難道就不能維持現在這樣的關系,我是你的表妹,你是我的表哥,難道這樣就不能互相照顧了嗎?再說,紫兒只想表哥你和鈴谷姐姐成為夫妻,這樣我最最喜歡的兩個人就能一直和我在一起,那不是很開心的嗎?」或許是自己的小腦袋瓜不夠用吧。短短的時間,回味,然後組織出來的語言出口,竟顯得是那樣的無條理。
「紫兒……」上官雲陸听完紫兒一連串的剖白,竟覺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只有滿身滿心的歉意化作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表哥,你沒有對不起我啊!要是你找不見鈴谷姐姐的話,那才是真真正正地對不起我呢!」平鈴谷咧嘴一笑,忽然又似想到了什麼,眼神不禁一暗,「鈴谷姐姐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離開的?她以為她回搶走我的幸福?」原來這就是當初那個雨夜鈴谷姐姐所說的莫名其妙的話得真正涵義啊!
「嗯。她的留書似是這個意思。」上官雲陸輕道。
「可是那留書中,我也看出了一些不舍和無奈地意味,表哥,或許鈴谷姐姐也是喜歡你的啊!要不然她也不會選擇離開,她是怕傷害自己愛著的人啊!」蘇紫兒喃喃道,不知為什麼,不懂得詩詞歌賦的自己就是能從那書信中讀出這幾分篤定,「所以,表哥,我們得快快找到她,跟她說清楚,只有這樣你們才可能在一起,也才可以讓紫兒我也覺得幸福啊!」
「茫茫人海,談何容易啊……她不想被找到,又能有誰有那神通。」
「表哥,不要喪氣嘛!相信天從人願,總會找到的!現在想來,鈴谷姐姐怕是不會留在蘇州了,咱們不該把人力再集中在蘇州城內,該向四個方向一路去尋,驛站,客棧,鈴谷姐姐那麼漂亮,總會有人見過的!」
上官雲陸的眼神不禁一亮,眼前的紫兒妹妹是真的長大了呢!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只想著她一介女流不會走太遠,可怎麼就忘了她是存心要避開啊!
「少爺!少爺!」有下人急急忙忙前來通報,「有人回報說……東郊河畔發現一具……女尸,一身白衣……怕是……」來人氣喘吁吁的,連短短的幾句話都說不完整。
白衣?女尸?
蘇紫兒和上官雲陸不由怔住了,會是……她嗎?
手在顫抖,心不安著。上官雲陸提起縱步如飛,匆匆地趕往東郊。會是她嗎?老天,求求你不要是她!上官雲陸心里祈禱著,卻不曾稍稍安心,腳步子邁得越來越大。沒有發現,跟在其後而來的蘇紫兒和冰瑩,離自己越來越遠,終到看不見。
「表哥,表哥!」蘇紫兒跟在後方嬌聲嬌氣地大喊著,沒有表哥的身影,沒有人回應,就只見路上行人均是默默望向她,似是她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般。蘇紫兒不禁羞赧地羞紅了臉,埋下臻首不願讓人再看。
「冰瑩,他們在看什麼啊?難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蘇紫兒稍抬頭,看向冰瑩應該在的方向,卻發現,哪里還有人在啊!
蘇紫兒不禁懊惱地一跺腳,怎麼就這樣走失了呢?孤零零一個人,我該怎麼做?心里不禁暗自罵起偷懶的丫頭。
該怎麼做呢?蘇紫兒不知道,最後也只能什麼都不管了,繼續前行,往東走,總是可以看見城門的吧!難以忽視路人奇怪的眼光,蘇紫兒讀不懂這些個看她的人眼中的異樣神采是所為何來。
蘇紫兒哪里知道呢?路人甲乙丙丁可是因為她的美貌而驚呆了呢!
「那是誰家的姑娘啊?長得蠻水靈的嘛!」路邊茶棚里傳來一個尖細的男子聲音。
這男子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卻不顯高貴,像是哪家暴富戶家的二世祖,只讓人覺得會是個難惹的,路人見了自會乖乖避開的人物。此時此人正直直地盯著道路上低首走路的蘇紫兒,口水流了一地,眼中難掩略顯****的光芒。
幾個跟班也是直勾勾地望著,听完了他們家少爺的評定,均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一把折扇「啪」地一下敲在了其中較近的一個跟班的頭,「問你們話啦!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回答!說!那個小娘子到底是哪一家的?」惡狠狠地,確實是名副其實的惡霸的樣子。
此時,所有的跟班便只有茫然搖頭的份了!
「你們這些飯桶,連個小小的小娘子的來歷都不知道,你們這是干什麼吃的啊!」男子仍是扯著他那尖細的嗓門罵著。
跟班們只能點頭哈腰賠著不是,嘴里還「饒命啊饒命」地呼喊著。
「飯桶!既然不知道麼,干什麼還杵在這里?去問啊!」男子白了白眼,真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就只能出這樣沒有能力的只會吃閑飯的飯桶。
「姑娘,我家公子有請姑娘那邊茶棚一敘哦!」幾個跟班包抄著攔住了蘇紫兒的去路。
蘇紫兒腳下一頓,就這樣剎住了疾行的步伐,臉上是因為疾行身熱而顯現出來的殷紅雙頰,微微的薄汗俏皮地停在鼻尖,一副嬌喘吁吁,好不動人!
「你們家少爺?你們家少爺是誰啊?我認識的嗎?」蘇紫兒緩過了氣,如黃鶯出谷般動人的聲音滑逸出喉。
幾個下人看得不禁呆住了。誰也沒有人回過神來再說一點什麼。
「喂!」蘇紫兒不耐地拿手在他們眼前晃了晃。現在的她只想快快追上前面的表哥,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確認,那具女尸不是鈴谷姐姐!一定不是的!蘇紫兒堅決地要讓自己堅信。
愣愣地,這一群跟班仍是回不了魂,只怕是越飄越遠了!
「當然就是本公子我啦!姑娘好,在下就是蘇州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英俊瀟灑、風liu倜儻,無人能及的蘇州首富雷家的大少爺雷闢。」那富貴打扮的少爺終是看不過眼,自己走了過來,經過那群跟班時,不忘給他們的頭每人一記暴栗。而在面對漂亮小美人時,卻又是另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輕甩折扇,一副似要迷死人的派頭。
蘇紫兒暗中一笑,這個人居然會說自己英俊瀟灑、風liu倜儻呢!他要能配得上這八個字,那表哥該怎麼辦?難道要成神仙了嗎?哈哈!真是萬分好笑。
當然蘇紫兒並沒有真正笑出口,可從沒有忘記,在外人面前可是要表現得像個淑女的,不管在家中時怎樣的活潑好動又愛鬧。「我……請問公子,我……認識你嗎?還有,你找我有事?」
單純不知人世險惡的蘇紫兒自是不知道她現在的處境是多麼得危險。路上行人也不禁要為著女子捏一把汗了。
「小娘子真是說笑啦!咱們現在正說著話,不就認識了麼?」雷闢尖刻地笑出了聲,「還不知道小娘子叫啥名啊?」
小娘子?蘇紫兒不禁為這樣的稱呼皺了皺眉,可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她的呢!總覺得是個不恰當的稱謂,可是現在的自己總不好說什麼吧!
「小娘子?小娘子?」似是要換回眼前漂亮女子的不專的心,雷闢使勁地呼喚著。
蘇紫兒愈加皺緊了眉,想來這個男子是比之前的冰瑩還要無聊的,盡只做一些讓人頭痛得事情,像現在,似是沒有什麼要緊事可以做的「英俊瀟灑」的雷公子,就活生生擋住了她的道。
看來這男子還真是有點不識時務呢!要不然他早就該給她讓路了,不是嗎?「我……我還有事,不聊了!」說著,蘇紫兒跨步便想要離開。
「哎……小娘子,咱們既是相識一場了,就別忙著走嘛!來來來,這里的茶很是不錯的,小娘子要是不嫌棄就陪公子我喝一杯!」像是詢問的口氣,卻又似從不容對方反對。
還喝一杯呢!這茶什麼時候還能頂酒用的啊!蘇紫兒心中暗自嗤之以鼻。「我真的有事,很趕時間!所以你自個兒喝茶吧!再不行你家那麼多下人隨便一個都可以陪公子你殺時間。」想要走出這一群人的包圍圈,卻發現自己是沒有路徑可突破的。
雷闢猛地冷下了臉,心想著︰哼!又一個給臉不要臉的!「小娘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這蘇州城里面誰不知道我雷闢雷公子想要得到的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雷闢手里的折扇輕敲了邊跟班的頭,「家丁們,給我搶回去!」
不由分說,回過神的跟班們一股勁兒沖向蘇紫兒,要搶人嘛!這好辦,這可不就是他們的職業麼!
就這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蘇紫兒就這樣被一群人架走了。此時的蘇紫兒真是欲哭無淚了,原來,這個所謂的雷公子竟然是個惡霸!該怎麼辦?冰瑩呢,快來救我啊!蘇紫兒心底暗暗呼喚著。
可是呵,現在的冰瑩也正遭遇著一些事,怕是救不了她啦!
另一條陋巷上的冰瑩不經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實在想不通這個時候會有誰念著她。而她也沒有更多的時間想這件事了,她還要找自家的紫兒小姐呢!
她繼續邊走邊尋著,心中暗自還在嘟囔著,自己怎麼可以就這樣簡單地跟丟一個小姑娘,想不通啊想不通!
忽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竄到了冰瑩的面前,擋住了她的道路。粉女敕女敕的臉蛋,光盈盈的櫻唇,忽閃閃的大眼,眼前這個小姑娘無疑是漂亮的,也可以想見再有幾年便又是一個美人胚子。冰瑩由衷地在心中贊嘆。
冰瑩什麼話都沒有說,挑了挑眉就等那小姑娘說明攔下她的理由。而也僅只有如此了,那小姑娘出口第一句話便讓冰瑩再也不能說任何話了,只能呆愣愣看著那未來的尤物,是叫苦不迭,是驚訝,是什麼都好,反正所有的言辭都不能表達她此時復雜的心情。
「等我長大了,我要嫁給你!」篤定地指著冰瑩,小姑娘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是的,就是這樣,第一次見面,這個小姑娘就要與「她」定終身了,想來一見全情都不及這速度快吧!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嫁給你!」像是怕冰瑩沒有听清初般,小姑娘重復了這令人感到震驚的話,「所以你千萬要等我長大!要記住哦!我的名字叫珠珠。你一定要記得哦!」小姑娘話一畢,便狀似害羞地跑開了,留下呆愣著的冰瑩回不了神,而那小姑娘珠珠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消失在人海中。
「怎麼?我的易容術還不夠精湛麼?……」男子的聲音,那聲音那般熟悉,竟似乎是……影子!
月如鉤,風清瑟。上官雲陸獨坐書房。
平鈴谷,你究竟在哪里?上官雲陸的心中暗暗嘆氣。東郊河畔的女尸不是她,可為什麼自己懸著的一顆心卻從沒有放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仍是在擔心啊!誰又能保證,現今的平鈴谷還活著呢?誰也不能,于是,無途自解,只有一日重似一日的擔憂害怕沉著心中。
她會在哪里呢?不在蘇州城內了,以紫兒的話說,一個不想再被尋見的人是不會再留在咫尺之地,只會躲得遠遠的。
于是,被派出去的人便分成四個方向沿路去尋,可是卻怎麼也尋不到,驛站里的人沒有見過,一路城里面的客棧也沒有她曾停留的足跡。
平鈴谷呵,這個看似清純月兌俗無匹的女子,竟是這樣磨人吶!
「最近你憔悴了很多。」有女人說話,不知什麼時候書房中不僅僅只有一個上官雲陸。
上官雲陸回頭,見是兩個一對四五十歲的中年夫妻,或許是因為數十日的披星戴月,兩人的臉上都略顯滄桑,卻仍是掩不去兩人的矍鑠目光。他們,該是很健康的。對于同年齡的人來說,他們顯得年輕有活力得多。
「爹,娘,你們回來了。」上官雲陸不曾懊惱,只是淡淡地回應。
「還不該回來麼?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體。」上官老爹輕皺了皺眉,語氣中像是充滿了責備,實質卻只是好奇的成分居多。多麼稀奇,有女子能讓自己的寶貝兒子這般失態。
「陸兒,還不準備說說那個女子麼?我們都在猜,那是個怎樣的女子……」上官夫人問出了兩人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討論的問題。
說實話,在得知兒子的生命中出現了這樣女「煞」星時,一對老夫妻的眼中竟都是不掩好奇的。可以說,他們從不曾擔心什麼,也相信自己的兒子陸兒總是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帖。純粹的好奇,讓他們很是想知道這個女子的事情。
「娘……」上官雲陸無奈地皺了皺眉,從不曾知道父母會關心自己到此,而且是在他早已經長大的27歲。
當初小小的5歲孩童就那樣被「無情」地送上長年冰封的高山上學藝,父母兩人似乎是連一點不舍都沒有的。上官雲陸知道,這不代表父母不關心自己,而是因為父母深深知道他的責任。而從小就擔起這責任,歲對還是孩子的他殘忍了一點,可是卻也是他逃避不了的,他,必須生受。
「陸兒,你要知道你的責任重大,對于女子,你還是該看開的,要知道‘越’才是真正能幫你選出上官家當家主母的。雖然‘越’丟失了,但是你的感情,……」上官夫人心中有一絲不忍,為了責任而放棄自己的感情,是太不公了一點。
「可是‘越’已經選中了鈴谷姐姐啊!」一個嬌脆的聲音響起,是蘇紫兒,「舅舅,舅娘,你們回來了啊?」蘇紫兒跨步進入書房中。
「什麼?紫兒你剛才說什麼?」此時的上官老爺和夫人都突顯得激動,都瞠大了眼眸望著蘇紫兒,隱隱約約中似是聞到了八卦的氣息。看來這件事還不止自己兩人顯得那麼有趣呢!
蘇紫兒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舅舅舅母為什麼突然之間恁大的反應,自己剛才有說什麼很應該令人驚訝的事情嗎?無意間歪著頭開始思索了起來。
但是明顯,兩位老人家是不準備給她時間想東想西的,「紫兒,我的好外甥女兒,你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快告訴舅舅!」上官老爺抓著蘇紫兒的袖子就撒起了嬌,竟像是個海沒有長大的孩子般。
是的,這就是上官家的老爺和夫人了,一樣的頑皮,一樣的為老不尊,也只有在上官雲陸面前的時候是一本正經的。因為他們深信,只有這樣表現的父母才能培育出一個很優秀很優秀的接班人。
而平時的他們,特別是在蘇紫兒面前的時候,兩個人總是活潑得緊,常常為了搶不到紫兒的茶點吃便威脅著不帶她出去玩,也常常躲在某個角落里面讓蘇紫兒翻天覆地地去找。
也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吧!一直跟他們玩在一起的蘇紫兒也被培養出了活潑好動又樂觀的性子。
「舅舅,舅娘,你們到底在好奇什麼啦?」蘇紫兒還是一臉的疑惑。而此時的上官雲陸,悄悄地隱出了書房,將這一方不再安靜的一隅交給了他們三個。
似乎沒有人知道他的離開。上官老爺和夫人的一腔心思現在只落在蘇紫兒口中的「鈴谷姐姐」身上,誰還會去注意其他呢!
「你剛才說的‘鈴谷姐姐’是怎麼回事?你快說說啊!好紫兒,你舅舅舅娘無緣無故被叫回來,又沒有人跟我們說具體的情況,這不是要活活憋死我們倆嘛!紫兒最善良,最乖了,快說說吧!」上官老爺一副諂媚的笑。似是要引出多大的驚天秘密一般。
「哦,你們說鈴谷姐姐啊!」蘇紫兒故意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驚訝。
「怎麼樣怎麼樣?」迫不及待的兩個老人催促著。
「她離開啦!」蘇紫兒說得理所當然,看不出來眼前的兩個老人的眼中正冒著被耍的火光,雖然知道她並不是故意的。
「紫兒……」上官夫人很是無奈地叫喚。
「確實啊!我們听到東郊那邊有具尸體,還以為是鈴谷姐姐呢,于是就很心急地跑過去認尸。紫兒跟丟了表哥,還差點被調戲了呢!幸好那幾個壞蛋是把我帶去了東郊那邊一個廢棄的山神廟里面,才正好遇見了表哥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才保紫兒安全呢!」
上官老爺和夫人一臉的隱忍,對紫兒的答非所問甚是不滿意,卻又像是早已經習慣了般。這個女孩子,在兩位老人面前總還是顯得稚女敕啊,總也抓不住他們想知道的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表情,蘇紫兒知道自己看過很多次了,看來自己的答案並不是舅舅與舅娘想要的。她只能給予一個無辜地表情,意思是,你們就直接問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紫兒,我們是想知道‘越’和你說的那個‘鈴谷姐姐’有什麼關系啊!」
「哦……」蘇紫兒終于恍然大悟,「你們原來想知道這個啊!‘越’不是三年前丟了嗎?是鈴谷姐姐帶回來的!而且‘越’一點也不排斥鈴谷姐姐呢!」
「什麼?」兩位為老不尊的老人家現在是為老不尊不起來了,是震驚,也是深思。
殘燈將滅,人易逝。
老人愣愣地盯著忽閃忽閃的燭光,明白自己的大限將至,她只是在等一個人。
「曾祖母!曾祖母,您怎麼樣了?」是個八歲的孩童。
似是听見了孩童的呼喚聲,老人家笑了笑,朦朧的眼神朝向門口,迎接她的乖曾孫。「陸兒……」聲音沙啞,卻難掩興奮,她,還是等到了,「你趕回來了……」
「曾祖母,曾祖母……」小小孩兒不自禁地梗咽著,眼淚便似那斷線的珍珠般滾落。雖是還小,可是他就是知道,眼前可親和藹的曾祖母怕是即將要離開自己了,然後,再也不回來了。
「乖孩子,別哭。人總是有這麼一遭的。」老人家嘆了一口氣,似是在忖度著要如何開口說出那些難以理解的話語。
門口站著的年輕夫妻似是想要退出,留下真正自由的空間給這對曾祖孫倆。
「你們還是留下來吧!」老人家朝向那對夫妻,如是說,「陸兒還小,以後的事體,你們得多幫襯著點……」
年輕夫妻定住了腳步,微向老人家點了點頭,便站在角落不再動了。
至始至終,小孩童一直只望著頹靡中的曾祖母,似有那說不完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孩子,你什麼都不要講,听曾祖母說,好嗎?」眼眸轉回眼前的男孩,老人家淡淡地笑著,卻難掩惆悵,「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要經過的路,陸兒,你我一樣,生來便是有這樣一個責任的,你……不要怨天尤人,可好?」
「曾祖母……」男孩提袖擦了擦滿臉的淚水,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哭的,最該做的便是好好听自己的曾祖母講話。
「曾祖母一直以來都沒能做好的事情,希望你能代為完成,也只有你能幫我,」老人家解下胸前的翠玉,將它放在攤開的男孩的小手上,晶瑩綠光,徑自釋放光芒,包繞住曾祖孫倆,似是神跡般存在著。角落中的年輕夫妻看呆了,小男孩也只看著那光芒瞠目,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老人家見著光芒,不禁慘淡地笑了,「多希望這‘越’沒有那麼靈驗,那樣,或許我們會活得更加快樂,沒有煩惱,更加不用去想那責任——至死方休的責任……」
「曾祖母,我不懂……」男孩眨了眨眼,一臉的迷惑。
「陸兒,你只需記得,好好保護這塊玉,好好照顧它給你帶來的女子,不要強迫她,好好愛她……」老人家忽的頓了一頓,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接著又接續道,「好好愛她,陸兒,不要讓她覺得孤獨,這是來自異世的人都會有的感覺,只希望你用愛感化她……」
「你的曾祖父便是太內斂了,愛我卻從來不說,一直以來讓我覺得不能融入這里的生活,也只有在他去世的時候那不放心我的眼神,還有他說出口的‘不放心’,才讓我能真正明白,自己原來那樣傻,好傻……」似是呢喃般,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角落中的兩個人突地一震,「來自異世」?他們懷疑著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可是老人接下來的話讓他們明白,這並不是傳說,是真的,因為眼前,就是一個例證——這個老人,這個兩人稱之為「祖母」的老人,原來並不屬于這個世界,可是,她卻還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大半輩子,直至終老……
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必說,不管她來自哪里,還不是自己的親人嗎?年輕夫妻仍是靜靜地听著,這些藏在老人心中一輩子的話語,或許正是她一直以來慘淡微笑的原因吧!
可是又是為什麼,她只願把這秘密告訴他,一個什麼都還不懂的孩子?迷惑啊,卻無從知起。老人說,要讓男孩愛被「它」帶來的女子。是什麼意思?是說……年輕夫妻不敢再想下去了,或許……便是那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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