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松伸手輕觸了韓金露的手,然後握住,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她才收回了帶著深深防備的瞪視。
席容也隨之收回了視線,剛才那一幕,若是她不知道他的心,真的看起來是佳偶天成。
筵席酒正酣,台上唱戲的也正歡,席容可以感受得從來太後心緒的轉變,以及公眾氣氛的變化。
出乎意料的是,從頭至尾,韓凍都沒有任何動靜,太後何以如此肯定今日的宴席會引出他來?即便是這是太後的生辰,若是能夠在這一日打擊她,便是有種報復上的快感,可是這個理由,似乎也有些牽強。
她原本是不愛看戲的,尋常若是讓她規規矩矩地听戲,估計只怕早已昏昏沉沉睡了去,只是今日的戲似乎有些特別,席容沒听說過這樣的戲本,劇情**迭起,如此殘酷,殘酷得讓人看不到絲毫曙光和希望。
劇中的女子先是淪落風塵,偶然之間,以一種冶艷放浪之姿得蒙受帝王之寵,隨即入得了宮,猶如山雞飛上梧桐成了鳳凰,便在宮中作威作福,乃至不將其他妃子放在眼底,轉而有孕在身,態度更是驕縱囂張,乃至一不小心被皇帝抓奸在床,便是天崩地裂。
表演以一種極其浮夸的形式進行著,極盡能事地渲染著女子的**不羈,大肚翩翩不安分地找男人苟且,被抓之後,與女子有染的男人血濺當場,女子則被打入了冷宮。
冷宮產子,即便誕下皇子,也因為女子的臭名而永沉在黑暗之中。按照戲中所言,這皇子根本不是皇家之子,卻不知是當初她為妓女的時候哪個恩客的野種……
這不該是在今日表演的劇目,只是太後竟然如此容忍這樣她認為的污穢事情在她生辰的時候上演?用意又是什麼……
席容心底驀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仰首再看那台上,這女子也不甘,恰逢皇帝臨近的時候,再以非常手段重新上位,于是皇帝得到了身為一個男人最原始的快樂,只因為這些都是宮廷規矩女子所不給的。皇帝或許那一刻也認清了這個女人,一日為娼終身為妓,對她便沒了當初的垂憐,虐待也好,凌辱也罷,都不過只是為了宣泄丑陋的**。
而她生下的皇子,雖然得到了正名排七,無奈賜得名字一個凍,意思不言而喻。
到了此刻,席容便怎麼都該知道這一場戲的主角說的是誰了,終于也明白,太後果真是等不及了,想利用這樣的方式逼迫他出來!
這一刻,席容真的是希望韓凍已經離開宮廷了,心底對太後這樣的做法也深深地不敢苟同……
皺眉,卻不忍再看那有些癲狂的表演,不過都是太後安排的表演,里面究竟又有多少真假?
心底有些悶,席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台上的戲還在繼續著,那女子最後的垮台,竟然還是因為yin欲,這一次,與她不堪的竟然還是一個太監,皇帝大大地震怒,這分明質疑著他男人的能力,她竟然找個太監來侮辱他的龍威!
手起刀落,一劍剌入她的心髒,一把火,還是皇帝親手點的,將一切化成了灰燼……
到這個時候,戲該是要落幕了,接下來的戲,才正要上演……
當戲台帷幕緩緩落下,台下卻是一片靜默。
太後唇邊帶著冷笑,眸光冷冷睨著下面這些心知肚明卻不敢妄言一二的人,「眾卿家覺得今日的戲可精彩?」
眾人趕忙附和之……
「哀家也覺得很是精彩,而且它之所以精彩,是因為它是現實的。」太後笑不達心。
「錦妃**,該殺!七皇子謀逆,該誅!」其中一個大臣這時候起身迎合道︰「更何況,從七皇子的名字之中便可以看出先皇的旨意,只怕他根本就不是先皇的兒子,而是之前濁跡青樓的時候便已經珠胎暗結了!」這人適時揣摩著太後的心意,想要得到她的歡心。
太後面色淡淡的,並未見得有生氣之色,反而眼中有一種異彩。
做官的總善于察顏觀色,便有不斷的官員開始諂媚逢迎。
「當年錦妃**後宮,皇上因為憐惜她月復中骨肉而饒她一命,不想她一犯再犯!一罪便是死罪!「」不錯!如今七皇子再弒君殺帝,更是罪不容赦,太後娘娘一定要抓到他,判他凌遲之罪!」
「錦妃當年未入宮便有孕,更是企圖以賤子魚目混珠充當皇子,該是滅門誅九族!」
「太後娘娘,臣以為錦妃已死,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抓到七皇子處決,一來告以先帝安息,二來對天下也有了交代……」
聲音此起彼伏,席容不禁冷冷而笑,這些人吶,當初的事情都只是外人罷了,如今更是采著別人的傷口來討好太後,真的冷漠而自私……
她心底不經意地想著,眸光觸及的時候,恰好看到韓金露臉上的不安,似乎有那麼一種惶然被這些大臣所觸動。
席容不禁頓了頓,想來這個公主也是十分憎惡七皇子的,此刻不該如此安靜的,卻不知道她的惶恐不安所為何來……
這才發現她在惶惶的時候,一手都在撫模自己的月復部,難不成是剛才那個故事什麼地方觸動了她?
席容不由自主地想到去上香那一天的遭遇,莫非那時候真的發生過什麼事情嗎?畢竟她匆匆地成婚,有孕得如此之快,如今肚子又較這常人大了許多,難道真的是……
有了剛才的教訓,她的眸光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更何況,此刻心底還有另外更該擔心的事情……
雖然她真的很希望韓凍已經離開皇宮了,可是這個可能性真的太小了,因為他是如此執念……
一顆心,竟然就這麼不安了起來,這是不好的預感吧?
這才發現,太後只是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反而越是閑適淡然,這樣態度,是不是有點反常?按照一般來說,慎戒著剌客的出現,該是筵席越到尾聲越是等不到,就越心焦才是,為什麼她反而會慢慢地松花緩了情緒?
心底太多的迷惑不解,席容拿著酒杯的手都沒顧到,不禁輕輕一顫,差點就丟出去了,幸好身邊有人及時穩住了她的手。
「在想什麼?」安中磊看她臉色不是很好。
席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在想有些事情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錯了……」真的覺得什麼地方似乎月兌節了,所以才覺得太後的態度如此反常。
安中磊微微一嘆,然後道︰「若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那錦妃的死和太後的生辰是同一天。」
聞言,席容瞬時覺得一切都想得通了,「難道太後根本就沒想過在這里等到七皇子?」難道埋伏和設計都在另外一個地方?太後早就算準了韓凍會去祭拜他娘親,那里是否視線會設好埋伏?
安中磊默然不語,但是眼神給的肯定已經夠了。
席容只覺得一顆心沉了下去,不知道這一劫,他是否躲得過……
筵席似乎也已經逐漸接近尾聲了,自然,身為臣屬都不可能擅自提早離開的,太後眼底那一抹光彩似乎更加熠熠起來,終于,等來了消息。
席容看到那一方,一個侍衛策馬而來,不在萬不得已的時候,這宮廷之中是不隨便讓侍衛如此猖狂策馬的。
但見他飛速疾馳而來,到了跟前勒住了馬韁,然後翻身下馬跪下,一氣呵成,「稟告太後,七皇子抓到了!」
太後聞言眼中醞釀許久的熠熠終于太綻了光芒,「好!很好!立刻將他好好關押好,待審。」
「是!」那侍衛領命而去。
席容不禁咬唇,那個男人終于還是落入了太後手中,雖說待審,但是又有什麼好審的?!只怕很快就會被拉去刑場凌遲了!凌遲,多麼可怕的刑法,只是,她卻想象不出來,那個時候,那個男人又會是怎麼樣的表情?饒是如此,她竟然會覺得有些心痛……
筵席散去,席容也隨著安中磊出了宮廷。
只是,她不斷地回頭看看這森冷的宮殿,心底揮之不去的郁悶。她想救他,不論如何,她都欠他一個人情,只是這樣的想法,似乎有些天真和奢望。
只憑她一人之力,又如何去將他救出這猶如毒蛇猛獸胸月復的皇宮?!
後來,她才知道,太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年錦妃死得不得立碑墓,更何況葬入皇陵,但是年幼的七皇子抱著那一杯骨灰自己找了一處幽僻的角落,供了牌位。
那太後知道這些,便讓人事先在牌位上涂毒,乃至于宮中容易拿到的香燭都浸透了毒藥,只要被他拿走點上,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只怕很快,或許不出明日,太後就會下令凌遲那個男人了,她即便是想救,也沒時間了……
這一夜,席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稍稍有了睡意,便會夢到那七皇子全身被籠了漁網,然後行刑的人拿著閃爍寒芒的刀,將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
血腥,欲嘔。
便捂著嘴巴醒了,只覺得胃里翻騰的很是難受……
下一刻,一杯清茶遞了過來︰「喝些水吧!做噩夢了嗎?」
席容喝了一口水,點點頭︰「嗯,我夢到七皇子他……他……」
「噓,別說了。」他道,他明白她的夢境了。只是,「你好像很在意他……」自從出宮之後,她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
席容看著他眼底淡淡浮現的陰霾,不禁笑了笑,「你不在的時候,我獨身在宮里,我欠他一次……」
「那你想救他?」他問得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