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向來不屑我的存在,可是你知道嗎?當我待在閨中,當我認定夫婿,待嫁的心情是每個少女一生中最忐忑最青蔥也是最美好的日子,可是為什麼你給了我那麼多希望,我偷偷看著你上門提親下聘,我就幻想著我的夫婿,我以後的日子,原以來自己是那麼得幸運,我愛你呀!可是為什麼,洞房花燭一醒來,便是那麼不堪的面對,你有替我想過嗎?你讓我情何以堪?」她幽幽控訴。
「我告訴過你,我選女子入安家為媳的時候,從提親下聘從未跟人說過新郎是我,甚至從未將你列入選擇一列,是你爹生意瀕臨崩潰的時候主動找我,細說你自願嫁入安家,且品貌才藝出眾,我才擇了你,卻不想你竟然完全被蒙在鼓里。」安中磊淡道。
「你騙你!你騙人!我爹在我出嫁不久就死了,你現在要怎麼說都可以了!你就是個大騙子,垂涎了弟媳,才故意將掉了包給他!你無恥下流,誰又會相信你的話?!」佟希婭罵道,心中積怨太深太深。
「我承認,我無恥,我下流,既然如此,中杰儒雅溫和,甚至你可以離開安家另擇良婿,選擇很多,你又何必糾纏于我?」安中磊淡道,對她,他從來真沒有投放過半份感情。他不需要欺騙她,即便當初選擇的時候,也希望找到一個宜室宜家品貌俱佳的女子,她心中該知真相,知分寸,知進退。
「我以為我沒想過嫁雞隨雞嗎?可是老天又允許過嗎?他的心從來都在他愛的人身上!你也是,你們那麼恩愛,你對她那麼好,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嗎?我要的也不過只是一顆真心,可是夫婿給的,都是言不由衷和心不在焉,我不甘心呀!我那麼無辜,我要的很簡單,為什麼上天連這一點幸福都不願意給我?」佟希婭有些歇斯底里,「不過,沒關系了,你和她注定走不到一起了,而她和中杰,也注定是不會成為恩愛夫妻的!我既然什麼都得不到,我也要讓你們這些始作俑者都不幸福!」
「你想怎麼樣?」安中磊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我不想怎麼樣。」佟希婭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眸光更加犀銳︰「你說,若是她知道我月復中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會怎麼樣呢?」
安中磊冷道︰「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再去破壞她的幸福嗎?」
「破壞她的幸福?哈哈……」佟希婭大笑,笑得夸張的前仰後合的,眼淚都笑出來了︰「你說你來跟我說這句話,是不是太可笑了?」
笑啊笑啊!整片林子都回旋著她的癲狂,許久許久,她才緩和了下來,眼中還和著淚︰「剛才,你便是可以告訴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為什麼你選擇不說呢?要知道,你現在才想去維護她的幸福,真的太遲了,太遲了……」
「只要你在我的掌握之中,她便不會知道。」如今,也只剩下這一個辦法。
聞言,佟希婭又是冷笑︰「你是混蛋!你的弟弟更是大混蛋!你們兄弟都是混蛋!那個男人即便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還是那麼義無反顧地丟下了我……」
「當初你選擇離開他,如今他心意已堅,你卻千方百計地楚楚可憐地接近他,你以為有了孩子,他便又會回心轉意了嗎?當初他也曾想過與你好好地過,言不由衷心不在焉的人又何止只有他一個人?那時候你也有孕了,你們仍是不快樂,如今你再一樣有孕,可惜他的心意已經變了,所以只會義無反顧,你說什麼,都是妄想。」
「是嗎?那我們走著瞧好了!只要我的孩子在,難道你要隱瞞她一輩子嗎?」佟希婭不信,「我知你願意護著我月復中的孩子是因為當初我的孩子也是因你們而失去的,再者,你覺得你欠中杰的實在太多太多……」
看著她如此吃定自己的模樣,安中磊心底一聲無奈嘆息,道︰「你不是一直將孩子父親的嫌疑往我頭上推嗎?那我便成全了,如何?」說完,一手握起她的手臂,「走吧!我送你去待產。」
佟希婭看他如此模樣,只怕之後會受到幽禁的命運,不禁恨聲道︰「你們都不會幸福的,你們都不配得到幸福!」她的聲音幽幽怨怨,似詛咒一般,揮之不去……
……
席容走了很久,她的腳步說不上快,可是一如從前,他還是沒有追過來。只是這一次,她真的不在乎了,起起伏伏之間,終究歸于了死水一般的寧靜和絕望。
她想回家了,回到中杰的懷中,好好地告訴他,以後她再也不會三心二意地對他了!
到了山腳下,已經天黑了,走了那麼多路,月復內早已是空空的,于是找一家客棧,尋了一個在角落里的座位,點了些東西來吃。
就在她快吃好的時候,驀地,听得外面有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小二,要一間上房,再將這里最好的酒菜送進房內。」
那邊,小二干脆利落地回聲︰「好 ,客官請稍等,馬上就來。」
席容驀地想到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不禁愣了愣,怎麼這麼巧,竟然在這里遇到那個流亡的皇帝!心下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避避再說。
不過很快地,她又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當他隨著小二在她視線之中出現的時候,他身邊還隨著一個人,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是……
席容大驚,這個女人怎麼會跟他在一起?他們不是死敵嗎?這個女人便是李美鳳,她原先的婆婆,安中磊的娘親。
當初她乍遇到兩人的時候,這皇帝正想對李美鳳下手,可是現在在暗中觀看兩個人,列形之中,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覺。她敢肯定,如今兩人在一起,肯定不是挾持和被挾持的關系。
這又是為什麼?心底的好奇涌動。
就在這時,外面的李美鳳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人的注視,猛地回頭,卻沒發現什麼異樣,這才上了樓進了房間。
席容知道自己不該去好奇的,可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總是覺得她被這個皇帝蒙騙了。轉念一想,確實有必要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不過李美鳳武功極高,自己若是貿貿然上去肯定會被發覺,不過轉念一想,這家客棧極其熱鬧,現在就去反而比夜深人靜的時候要好,人多氣息雜亂,走廊上也時常有客人走動,這般,反而有益于隱藏她的氣息。
走了一圈,大致將客棧構造記在心底,上了二樓,沿著窗外外拓的屋檐攀走過去,這里窗戶所在之處恰好位于一個凸位,恰好立身于側邊側耳傾听。
「娘,我們現在該怎麼呢?」那是那個皇帝的聲音。
聞言,席容一愣,娘?他是在叫李美鳳嗎?可是不對,他怎麼會叫李美鳳為娘呢?似乎什麼東西一下顛倒錯亂了!可是卻又有什麼東西浮出水面,逐漸變得清晰。
「紙鎮無處可尋,天下如此之大,尋物不若尋人,尋人則不若引蛇出洞!」李美鳳道。
「我知道。」韓天道,「那我們目前最關鍵的任務還是要尋到那丫頭,一旦抓她在手,再來引蛇出洞。」
席容心底一嘆,竟還是為了那個紙鎮,到底天明國皇帝的陵寢里藏著什麼東西呢?再來,既是天明國皇族的東西,又怎麼會落到爹爹的手中?還是,爹爹和這個國家的皇族有所關聯?
當初李美鳳之所以會裝瘋潛伏到她身邊,想必就是想和這個廢皇帝一明一暗,這個皇帝倒也聰明,還聯合了她娘,事情似乎一下子變得更加復雜了。一旦爹爹出現,那麼那個女人勢必也會跟來,三人一見面,卻不知是如何的不可收拾的局面……
這時,廢皇帝道︰「只是我不懂,娘,我看席容的娘也不過只是個普通的人物,這種女人後宮多了去,暗地里放放冷箭還可,可一旦真的讓她去辦事,只怕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
「我知道,那個女人倒是後話了。」李美鳳道,「不過我們找不到那丫頭,就這樣一直等下去也不行,你馬上命人散播消息,就說那丫頭在幽冥碧海失蹤,下落生死不明,然後我們只需要預先在那里布置好一切,若是那丫頭未出現也就罷了,我們將計就計以她為要挾逼來交出東西,若是那丫頭提早出現了,我們也可以乘機捉住了她。」
席容聞言,知自己已經得了最機要的信息,小心翼翼地退去,心底有些感激這些年那老頭子交予自己的呼吸吐納方法,強健了身子骨,也讓身子輕盈了許多,這般潛伏也不會很快讓人發現了去。
只是那個幽冥碧海,又是什麼地方?記憶中有個傳說,幽冥碧海懸崖之下,皆是雲海霧氣,每到日出之時,金燦的陽光灑下,美艷得能夠魅惑人的心神,據說還曾經有人在那里的空中看到美人的容貌浮現在半容之中,只消一瞬,又消散而去。莫非,天明國的皇家陵園也在那邊?要知道,按照李美鳳的個性,一旦求得入門鑰匙,便不會放任太多可能的變故發生。
心底聯想了很多,但百思不得其解的還是,為什麼那廢皇帝會叫李美鳳娘親呢?莫非,安中磊並非她親生之子?不對,若是如此,那個時候,他做了皇帝,她就該欣慰了,不至于讓不是親生的孩子去逆反與自己的親子!更何況,太後也不是傻子,養個別人的孩子……
不,肯定還有什麼內幕……如今,安中磊和她的關系變得那麼糟糕,再加上這一條,莫非她自己也不知道?莫非……
驀地,一個可怕的聯想出現在自己腦中……如果是那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可若真的那樣,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生出淒愴悲涼之感來,只是為了他……
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怕只怕他知道的時候便是最不堪的時候!那個時候,是不是就是她離開他的時候?那個時候……
心亂,如麻。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是擺月兌不開他的夢魘呢?明明想放手不管,可是此刻的糾結又是那麼洶涌。
不,什麼都不想了,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趕去幽冥碧海,必須要先一步到達,攔住爹爹或者娘親,最好讓他們永不相見。
……
廢皇帝的效率很快,散播的消息蔓延的很快,這一點,深深地讓席容知道,他們的勢力主體應該扎根在天明國了,且這股殘余勢力在五年的生長中如今有些蓬勃發展,想來也是,如今北越國的新皇帝,即當初的五皇子是個怎麼樣的人她還有印象,想必這些勢力想要在北越國生存也是比較艱難的。
席容易容上路,盡力在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只是想來他們通訊十分熟稔方便,沿路而來,都有些異動。
就快到幽冥碧海了,席容反而慢了下來,從這里開始,通往幽冥碧海之路就只剩下前後兩條必經之路了,她只能靠著判斷擇一等待,但也很謹慎地在另外一條路上留下了暗號,希望有人能夠讀懂它。
不過她想得到,別人也想得到,所以從此刻開始,她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免得真的變成了自投羅網。
幸好老天還是眷顧她的,沒想到讓她等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白衣白馬,輕騎而來,只是馬上的人卻沒有往日的翩翩風采,日夜趕路之下,一身灰塵撲撲,面容也有些滄桑憔悴。
只是他策馬的極快,席容又不好太過曝露自己的身份,白馬從身邊疾馳而過,人余下一片煙塵。她聰明地將手指放到唇邊吹口哨,那馬兒與她也甚是熟稔,清亮的哨音一響,馬兒急速剎住腳步往回狂奔。
安中杰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轉眼看到一男子佇立在路邊,雖然他的面容和衣衫都是平凡無奇,可是那一雙眼楮,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手伸出,以十分的臂力將她拉上馬放置身前,緊緊抱在懷中,再尋了一處幽僻之處,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