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挺尷尬的,都是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一見面就讓別人叫自己哥,這不找抽麼,「別介別介,叫我哥我還真不太能適應,又不是相差個十來歲,計較這些輩分太累。」
顧棠借坡下驢,「也對,輩分分得太清反而束手束腳,以後相處起來也鬧不開。」
顧趙東成心作弄顧棠,奈何許言太正直,總跟不上他的節奏,良心都不在一個層面上,怎麼能愉快的配合著作弄人,顧老大沒了興致,「隨便你倆,你們年輕人愛怎麼就怎麼。」轉身給工人分配工作,「還愣著干什麼,地上這些東西都是要搬走的,嫂子,這舊床舊櫃子就不帶去了,找個廢品收購的買掉得了,我那都有現成的。」
「噯噯,說的是說的是。」許言媽忙不迭點頭,一切以不給顧趙東多添麻煩為主。
許言的床和許大嫂的床中間用一張簾布隔著,徐大嫂在簾子後面整理東西,許言和其他工人正把東西往卡車里搬,屋子里只有顧棠一個人在那收拾,顧趙東打窗外面瞅見,三兩步躥進來,在顧棠**上拍了一把。
顧棠知道是他,拽住他手扛上肩頭,打算來個過肩摔,都是鬧著玩的,兩人都沒使太大力,顧趙東順利掙月兌,反手箍住顧棠脖子,臉正在挨近他身後,顧棠順勢一扭頭,在顧趙東下巴上啃了一口。
許大嫂剛好撂簾子出來,看到抱在一起的倆人,多純潔的婦女同志,壓根沒忘歪的地方想,還羨慕起父子倆關系好,「喲,你父子倆感情真好,以前我家老許也天天和兒子這麼鬧來著。」
顧趙東裂牙一笑,把黑鍋推給顧棠背,「這孩子閑不住,老愛弄我。」
顧棠斜著眼看他,顧趙東當沒看見,拍拍**走人,許大嫂還在那感嘆,「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阿姨懂的,你只有你爸,愛纏著爸爸是正常的,但以後有媳婦兒了可不能這樣,天天纏著爸爸讓媳婦兒看見了笑話,知道吧。」
顧棠︰「」
從早上一直折騰到傍晚,才算把東西全給搬完,顧趙東在自己的飯店里包了一桌,請許言母子還有幫忙搬家的工人海吃一頓,席間顧趙東把許言安排給領班的老錢,「許言以後你就跟著老錢叔,由他帶著你,保準你快速上手,還有老錢吶」顧趙東把這點提出來著重說,「這小子你可得給我帶好了,防著點咱農場那些個娘子軍,別讓她們看人小伙子長得俊就給我可著勁的揩油。」
老錢拍著胸脯做保證,「老板你放心,有我在你還不放心,明兒我就帶他去田里體驗體驗!」
許言聰明踏實,什麼都肯用心學,不比顧棠的冷相,讓人看著有股春風拂面的感覺,特討農場里如狼似虎的娘子軍們歡喜,誰見著都想調戲兩下,可偏偏有個老錢叔防賊一樣的防著她們,好容易說上兩句話,老錢叔大老遠瞧見了,抄著掃把就沖過來。
許大嫂不好意思住著別人的房子啥都不做,主動把農場的伙食給包下來,每天早上到農田里去采摘,拿回來洗干淨,和幾個小工一起準備飯菜,兒子有了正經的活兒,顧趙東對他母子又照顧,每天吃好住好,許大嫂胖了整一圈兒,臉色紅潤潤的,許大嫂對顧趙東的話深信不疑,每天夜晚都要對著她老伴兒的照片叨叨,一定是她家老許不忍心看她和兒子受苦,才拜托這麼個好朋友來幫助他們。
假期結束顧棠回了學校,大二之後增加了幾門專業課,不像大一那般輕松,並且顧棠他們學校忒變態,明文規定學生四年之內掛科不能超過五門,不然甭想要學位證,學生們平時訓練之余全都卯起勁來讀書,校園生活過得忙碌且緊湊。
顧趙東在顧棠回校時特地買了幾包吃的讓他帶給杜雨,杜雨收到東西,眼淚嘩啦啦的,死乞白賴纏著顧棠給她顧趙東的電話號碼,說要讓她二爸在電話里感受感受自己這顆激蕩的心。這天周末,杜雨打電話約顧棠到足球場去,電話里神神秘秘的說要給他看樣東西,顧棠到的時候她還沒來,正好這時候顧趙東打電話來,顧趙東剛和朋友吃完飯回來,喝了點酒,「在干嘛呢,放假不和同學出去樂樂?」說完打了一酒嗝。
顧棠皺眉,「我在電話這頭都能聞到你那臭嗝的味兒,吃得挺爽?」
「哪呢,我這兩個月來可是第一次和他們出來吃飯喝酒,關系特要好的朋友請客我哪能不喝點,就三杯,絕對不往多的加。」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顧趙東到這年紀也知道養生,平時有事沒事都上健身房去健身,煙酒更是少踫,不到推月兌不開時輕易不再喝酒抽煙。
「你吃飯沒?」顧趙東問。
顧棠在草坪上就地坐下,「剛吃,現在在足球場等杜雨,那妮子不知道又打什麼鬼主意,著急忙慌的把我給叫出來。」
顧趙東是真喜歡杜雨這姑娘,「咱二女兒白天還和我打電話來著,說愛我愛得慘,等畢業了一定要到這來追隨我。」
顧棠順著他話講︰「你魅力還真大,人杜雨在我們學校追的男生忒多,我還納悶她怎麼就一個都不答應,原來是被你給俘虜了。」
「老子的魅力那還用說,要不大你小子能死心巴拉纏著我?」顧趙東挺得意的。
顧棠笑道,「那倒是,等這學期回去,我得買個鐵鏈子把你給鎖起來,防止你再出去粘花拈草。」
「哎喲呵,愛老子愛得這麼深?」
顧棠這邊聊得正嗨,一點沒注意到杜雨已經在他背後站了許久,該听的不該听的全听了個透,多年後杜雨都還能記得發現這事時給她所帶來的震驚,那時候對同性戀沒現在這麼寬容,想到自己一直當朋友的人竟然是和同性戀,還和自己的爸搞上,那種惡心不適感藤蔓一樣爬滿全身。
杜雨憤怒的大喊起來,「顧棠!」
顧棠一怔聞聲望過去,杜雨本來今天是想給顧棠看自己寫的小說被雜志刊登的,現在也沒那心情了,就著手上拿著的書往他身上砸過去,「變態!不要臉!」
顧趙東听到響動,問道,「怎麼突然吵吵鬧鬧的?」
顧棠重新接起電話,平靜道,「沒事兒,杜雨又抽風。」
接下來的日子里杜雨一直在逃避顧棠,列隊到食堂打飯的時候杜雨也不和他對著拉歌,就是到路上遇到,迎面走過來,看到顧棠杜雨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顧棠找到平時和杜雨要好的同學,拜托她把那天杜雨扔他的書還給杜雨,女同學接過書忍不住問,「顧同學,你和杜雨這是鬧矛盾了?」
顧棠懶得多解釋,不置可否,「對,我害她鬧脾氣了。」
他知道杜雨這是嫌他惡心,不願意見到他,雖然這意味著要失去這個難得的朋友,但顧棠覺得他和顧趙東的事並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又過了兩個月,進入考試月,大家都忙著應付考試,晚上顧棠提了兩壺暖瓶到水房打水,回來的時候到宿舍樓下被杜雨給截住,杜雨杵在他面前,抓著顧棠的衣服,哇哇哭起來,「顧棠我錯了,我不該罵你是變態,我收回我那話,這倆月把我憋屈壞了,嗚嗚嗚我還是好喜歡你和顧叔叔,我會努力接受你們的,我不該不理你的,嗚啊嗚你原諒我吧!」
正是下晚自習時期,人來人往的,每個人都往這里看,杜雨抽著鼻子哭了半天,怎麼勸都止不住,跟小孩兒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顧棠對她做了什麼事兒呢。
「馬上就要關門熄燈了,沒多余時間說這些,你趕緊回去,咱星期五晚上再說,到時候我打你電話成不?」顧棠勸她。
顧棠這麼說杜雨這才一邊抹淚一邊往回走。
好不容易等到星期五下午開放校門,一放學杜雨就給顧棠打電話,顧棠讓她到他們經常吃飯的小飯館兒去,他在那里。兩人坐在當時和顧趙東一起吃飯的桌子前,叫上兩菜一湯,誰都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吃東西。
最後還是杜雨憋不住了,「顧棠,對不起,我那天不該這麼說你的。」
顧棠倒顯得無所謂,「你有這反應難道不是應該的?只要是一正常听到這事兒誰不罵一聲變態,你也別太往心里去。」
顧棠越是這麼坦然,杜雨越覺得自己太大題小做,「不不,你听我說,我這二十多年來都看到的都是男的和女的戀愛,還沒見過同性的在一起過,所以才會覺得不能接受,這倆月我在網上查了好多資料,還看了相關的電影,知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一定會努力接受的,真的,你相信我。」杜雨抓住顧棠的手,特真誠道,「人這輩子能遇上這麼聊得來的異性朋友實在太難,我特珍惜咱這段純友誼,當時我說的話就當放屁,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和顧叔叔!」
顧棠也是真把杜雨當朋友,「你惡心我,我不會怪你,相反你拋開這些選擇接納我,我感謝你。」
「不惡心不惡心!」杜雨忙點頭,這麼久來終于笑了,「是朋友我就該無條件支持你!」
通過在網上看的那些書籍和電影,杜雨深刻了解到這條路的艱難,看的那些幾乎沒一個好的例子,「不過我要說啊,兄弟,這條路不好走,況且你和我二爸還有一層情親在那,咱以後工作的壞境你也知道,現在的人對這挺不理解的,你覺得你真能走下去?」
「做什麼都在意別人的眼光那還叫‘活著’?我真沒想那麼多,走一步算一步,多難走也得走下去不是,如果半路中顧趙東覺得累了,不想走了,我就在原地等著,等他休息好了,願意走的時候,我就陪著他一起走到底。」
在杜雨的印象里,顧棠做什麼都事都抱著一種適時而止的態度,他有足夠的實力能夠把一件事做到最好,但他卻好似對這些都興趣缺缺,從來都是點到為止,對什麼都不是頂用心,可顧棠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杜雨覺得,這輩子能讓顧棠這麼用心的估計就只有顧趙東這一個人了。
那天兩人說了挺多,顧棠沒想到就是這一次交心的談話,讓杜雨成了他和顧趙東感情里的頭號擁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