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再見南梔時,即便寧蔻強迫自己不要哭不準哭,可一對上那雙裹著淡淡水煙的翦瞳,她立刻變得泣不成聲。
「對不起……」
紅妝再艷,也遮不住南梔蒼白的臉。
「阿寧師傅。」她摘下頭上的鳳冠,遣走忙碌的丫鬟,將寧蔻扶坐在凳子上,抬手為她捻去面上的淚珠,笑容似夜里綻放的曇花。
「阿寧師傅,南梔有一事相求。」
寧蔻趕忙道︰「你說你說!」
「阿寧師傅昔日的嗩吶清奏如今依然刻在南梔的腦海中,此時一別更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懇請阿寧師傅,待會兒加入送親的樂隊,用嗩吶送南梔一程罷。」
南梔的婚期與寧蔻的婚期不過一月之差,按習俗,女子成婚前一個月是不可以露面見人的,而她此時之所以能見到南梔,也是求了武夫人半天才應允的。
未嫁女子婚前露面,這本就有傷風俗,對婚事不利,這一層,南梔應該是知道的,可是現在,她卻讓寧蔻來送她……
是無心還是故意,寧蔻已經無從細想,只要能讓她贖輕一點對南梔的罪意,怎麼樣也無所謂。
因為她的過失搭上一個美好女子幸福未來的一輩子,這罪,太深太重。
很快送親的隊伍就來了,寧蔻早早的換了衣裳,怕有人認出自己傳話給武夫人,便在臉上抹了碳灰,畫粗了眉毛,粘了一小撮假胡子。
有南梔在,混進隊伍十分容易。見佳人進了軟轎,騎在最前面白馬上的男子難掩喜悅之情,一張俊臉堪比胸口的鮮艷紅花。
楊安弦不丑,反而還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如果不是作風問題,南梔嫁給他,也不失是一樁好事。
隊伍慢慢行駛,誰也沒有發現喬裝後的寧蔻,直到快到臣相宅邸的時候,一道炙熱的目光從人群中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余光中,許忱邑墨衣墨發立在擁擠的人群中,所有人都被人.流擠得前傾後仰,唯獨他,仿佛鞋底粘著地板,愣是晃都沒晃一下。
南梔派人悄無聲息地將寧蔻從隊伍中拉走,至偏僻的地方,那人從寬敞的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與她後火速離開,生怕被誰發現。
信才看到一半,許忱邑就來了。
「現在好受點了嗎?」掏出錦帕,替她擦掉臉上的東西。
把信接著看完,像之前一樣折疊好,完整的放進信封里。
她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壓住哭腔,極其小聲道︰「別說話,讓我自己哭一會兒。」
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許忱邑將那顆倔強了許久的腦袋按在自己的懷里。就像沙灘上的魚終于回歸大海,不言而喻的安全感籠罩全身。
起初還只是低低的抽泣,到後來,就演變成了放聲大哭。
過去的一幕幕就像倒帶電影,悉數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