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情,她有很多都記不得,她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記憶有短晢的混亂,後來醫生說是藥物的後遺癥。
這個後遺癥的結果是,她的某些記憶錯亂與遺忘,但醫生說這是暫時的,記憶會回來。
而上官浩那些天,仍然不知所蹤。
一個多月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隨著日子漸過,她漸漸的想起了某些事情,然後,她想起了她與左野磔的那一夜……
再然後,就是之後大家所了解的情況。
她去做了羊水穿刺,打掉了孩子,取消婚禮,離開了台灣到處漂泊。
她說,左野磔一直是清醒的,他那麼做,只是為了救她,那些人給她用的藥,藥勁非常厲害,他們抓他是為了報復上官浩剛剛摧毀的一個毒品集團,他們原本是沒有打算讓沈晴活著回去,但是見她長得漂亮,臨時改變了主意。
她最後說,所有的事情,就是那樣了。
她瘦削的臉上,有難以自制的痛楚。
上官琦幾乎是顫著手指,看完了整段VRC。
這就是真相,他們兄妹一直拒絕知道的真相,簡單而殘酷。
左野磔一直拒絕告訴她的真相,只是不想讓所有人都再次受到傷害,只是這樣簡單的初衷。
她從來沒有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不是她所以為酒後亂性亂上的床,不是其中的一方對另一方的主動引誘!不是愛情與友情的雙重背叛。
他只是在做著他該做的事。
如果他沒能救出沈晴,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但是他救出了沈晴,卻不得不深深埋藏這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顫著手,無力的放下手機,心里荒蕪的一寸一寸長出藤蔓,一點一點的勒緊了她劇烈而疼痛的心,無法停止無法抑制。
左野雨一直站在廊橋上看著她,看著她僵凝著身體看完視頻,看著她看完視頻後靈魂抽離般呆坐在那里,呆若木雞。
她嘆著氣輕輕的搖了搖頭。
半小時之後,木野望與伊藤雷終于帶著上官浩回到莊園,靳羽自願留下來承擔責任,他進去只跟上官浩說了一句話,然後給他看了一眼手機傳送過來的圖片,便成功讓上官浩自己走出了數據中心。
上官浩下車的時候,內心都在劇烈的掙扎。
伊藤雷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進去吧。」
木野望也走過來拍拍他︰「稚在里面,你如果還不相信,去問問他。生死之事,我們不會拿來開玩笑。」
上官浩听了以後,心口里像被刀鋒劃過。
原以為再也不會在意的人,看到她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樣子,他那顆冰封了的心,竟慢慢的痛開。
「為什麼……不是直接去醫院?」他沙啞著開口。
「因為有些事情,我們想你先了解了再決定怎麼做。」
幾分鐘之後,幾個人坐到了二樓的客廳,左野磔依舊沒有出現,他不出現的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
上野稚從木屋過來的時候,恰巧遇上左野雨,兩人一起走過來。
上野稚沒有看到上官琦坐在湖邊,左野雨也沒跟他說,只是告訴他,她已經讓小琦看過VRC了。
上野稚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事情發展到現在,真相是遲早要讓他們知道的,只是,他覺得,始終是有些遲了。
「稚,沈晴她真的同意手術了嗎?」
「嗯。」上野稚點頭。
左野雨有些難過,誤會冰釋了有什麼用?沈晴還是得面對凶險的疾病,而這對得知真相而一定會內疚不已的上官浩來說,更加殘酷。
「會沒事的。」上野稚只能這樣安慰她。
顧惜安頓好女兒之後,也移步到了客廳。
一年不見的上官浩,英氣尤在,人卻消沉了許多,見了顧惜只抿唇輕笑了一下,是苦笑。
人都到齊了後,木野望開門見山的打開了電視牆的視頻設備,上官浩看到的仍是一年前他看到的那段VRC,他皺皺眉,竭力的控制著情緒。
木野望一直站在他的身側,直接跳過沈晴說去打掉孩子的那段,讓他觀看講述事件發生的那段。
沒有人說話,鏡頭前的沈晴,雖然面色蒼白,可在坐的人卻都希望,她還是一年前的沈晴,至少,那時她還能健健康康的站在他們的面前。
大家都注意著上官浩的表情變化,看著他的臉色由灰變白,由白變青。
最後,看著他整個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驚顫與自責。
視頻嘎然而止,無邊的黑暗淹沒了上官浩。
某些記憶,紛隨而至,他想起了四年前他親逮住了追查已久的大毒梟,他想起他淡笑著說︰「你抓了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那時並未往心里去,他這些年親手抓了那麼多罪犯,每一個都是這麼警告他,他都一笑而之,從不當回事。
他甚至不知道,沈晴曾被人擄走過的事。
他握緊雙拳,緊緊的握著,腕上的青筋隱隱在跳動。
木野望關掉視頻,無聲的拍了拍他。
一室安靜,每個人都臉色凝重。
「我他媽的算什麼男人!」上官浩突然用力的朝桌上揮出一拳,巨大的攻擊力瞬間的把厚厚的玻璃桌面擊出了一道裂縫。
他的舉動切切實實的嚇了兩個女人一跳。
上野稚出于醫生的本能,快步過來檢查他的手傷,而木野望與伊藤雷,則是圍了過來在邊上看著。
「為什麼我從來不相信她?為什麼我不肯听她說的真相,為什麼我該死的只看到了她的背叛!」上官浩支離破碎的低嚎著,帶著深深的痛悔與悲泣。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的,因為他的不以為意,因為他的掉以輕心,她才會無辜受累。
即便是出了事之後,她都選擇一個人承受,什麼都沒告訴他,一個人游走天涯,只是不忍心讓他再受傷害。
而他,都做了些什麼?除了只會傷害她,只會忽略她,只會帶給她沒完沒了的傷害,他曾為她做過什麼?
四年三個月啊,她一個人都經歷過什麼啊!病得這樣重,也咬著牙不跟任何人哼一聲,自己獨自承受。
她這麼倔,從來都是這麼倔。
一行人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沉郁的壓制著各自的情緒。
上官浩拒絕了上野稚的包扎,雙手撫著臉,深深的無聲的慟痛凝咽。
許久許久過後,他才勉強的克制住自己。
「他們給她喂的是什麼藥?」他想知道,為什麼那種藥會致死?
「是一種新型的藥,類似興奮劑,但增改了催(&)情的效果,會給人帶來極大的快感,他們給沈晴用了超過五倍的劑量,所以沈晴才會氣血翻涌,一直流鼻血以及神智不清記憶錯亂。」答話的人居然是顧惜。
伊藤雷挑高了眉︰「你怎麼會知道?」
顧惜瞥他一眼︰「堯說,森萌曾經對你用過。」然後又轉過眸對上官浩︰「我算了算,四年前,森萌的確是跟他在一起……那麼應該就是這種藥了。」
「……」伊藤雷迅速焉掉,那個死堯,居然背地陰他一腳!他死定了!
幾個好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安撫上官浩︰「磔後來清理了這些人,你抓的那個頭目遣回中國,已經執行了最重刑罰。」
「他們死十次百次,都彌補不了他們對沈晴的傷害。」上官浩止不住滿腔的怒意,寒徹的聲音猶如從冰川傳來,仿佛要凍結一切。
「他們已得到應有的懲罰。」木野望後來得知了左野磔悄然的解決了很多事,他數次飛北京,只是為了將那人釘定死罪,而這一切,他們都懵然不知。
「浩,還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沈晴會在一周之內動手術。」上野稚語氣凝重的告訴他,但他不敢跟他說,他沒有把握。
「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
上野稚沉吟了一下,看定他的眸,終是答︰「不足五成。」
上官浩長久沒有說話。
「她決定動手術。」
「帶我去看她。」上官浩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上野稚帶著他離開。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顧惜看著上官浩沉重的背影,皺眉問道。
左野雨搖搖頭︰「不要,今晚就讓他們單獨相處吧。」
「我覺得浩好可憐。」伊藤雷感嘆一聲,被逼承受這麼多,最後發現,那些不能接受的現實,通通都源自自己。
好容易才解開了心結,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人躺在病床上無能為力。
「這就是命運。」顧惜答。
「我們該做的都做了,怎麼造化,就看上天了。」
「小琦也知道了嗎?」木野望剛才听妻子稍提了下。
「知道了,沒說話,一個人傻呆在那里,我過不去。」左野雨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哥哥和上官琦之間,還橫著個程致遠。
大家都暗自深嘆了一聲。
「我現在比較擔心羽。」木野望想起被自動被擒的靳羽,一陣擔心,銀狐一向獎罰分明,靳羽這回肯定不會被關禁閉這麼簡單,可能還得受些體罰皮肉苦。
「以後我要對安德魯好些,老連累他老人家受累,我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伊藤雷好像良心發現般感概。
「你的卡還了?」
「放回他的辦公室了。」
上官浩離開莊園去醫院時,上官琦已經站到了左野磔的木屋前,她拿著手機,站在門外很久很久,始終躊躇著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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